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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在哭吗?”

 一名年约五岁的小女孩张着惑的眼眸,一脸不解的对着蹲在眼前的小男孩问。

 “谁哭了?”

 闻言,小男孩立即拭去泪水,坚决地回看对方,稚的脸庞上除了少许的泪痕,还有二抹不轻易服输的倔强。

 “可是你在流泪呀!”

 “笨蛋!谁说流泪就是在哭?我才没哭,是沙子飞进我的眼睛里。”

 她不理会他,自顾自说:“我娘说,当一个人哭,就表示他遇到很伤心很伤心的事。”她凑近他“你是不是遇到令你很伤心很伤心的事?”

 “你很吵咧!”他挥动小手,企图将碍眼的她撵走。

 而她似乎和他耗上了,决定在未得到答案前决不离开。

 小女孩再度挪动娇小的身躯,往他面前靠,就差那么几寸,她就要贴上他了。

 “我娘还说,—个人若想哭时却不哭出来,是会憋成内伤,这样一来可就麻烦了。”

 “就算内伤,也是我自己的事。”

 “不好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她皱起眉头。“绮儿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吃葯,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再和我一样,每天要不停的吃葯、休息,生病很痛苦的,因为痛苦,所以绮儿不希望你也和我一样。”

 小男孩看向他,心里突升一丝不忍。

 乍见她,他一直以为她只是瘦小了点,却没想到…心地善良如她,上天不该给了她这么坎坷又辛苦的路走才是。

 “你身体不好?为什么?你生了什么病?”

 她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娘没告诉我,不过我知道,每次我发病时就会一直睡一直睡,等我醒来,娘的眼睛都肿肿的,娘说是因为娘在哭。我每次都叫娘不要哭的,可是她不听,娘还说,眼泪若哭不出来,会得内伤的。”

 话才刚说完,她突地向前抱住小男孩,并将他紧紧地拥在怀中。

 “你做什么?放开我!”他不解她突如其来的举动,频频伸手推开她。

 “不放不放。”她像母亲般地温柔的说:“每次我娘哭的时候,我都会抱住她,这样一来,娘不但不哭了,还会出漂亮的笑容。”

 “那又如何?’

 “所以只要我抱住你,你也就不会场心,不久也会和我娘一样,出开开心心的笑容。”

 他实在不忍心打破她的美梦,但看着她幸福地出灿颜,心中总不由得升起一股嫉妒。

 他嫉妒她所拥有的亲情;也嫉妒她即使身心痛苦,却还想着安慰别人;更嫉妒她有一个他不管怎么向上天乞求,却永远不会有的家…

 他嫉妒她所有拥有的一切,而她却好心肠的愿把她的一切与陌生的他分享。

 “你这个野丫头,少管我的事。”

 “我不是野丫头,因为野丫头是没有家的,但我有哟!”她指着后方不远处一幢瑰丽、红色砖瓦堆砌而成的屋宇。“你瞧,那里就是我的家。”

 小男孩抬头看了下,一阵失落感如撑山倒海般地涌上心头。

 家,一个既遥远又飘渺的名词,他有多久没享受过家的温暖和家人的关心了呢?

 打从他家被好贼陷害而遭到满门抄斩后,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从此开始了他的逃亡生涯。

 “你是在向我炫耀吗?”他瞪向她。

 “才不是呢!’她擞撒嘴,不高兴答道。“如果你愿意,我的家也可以是你的家。”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

 “我才没有可怜你。”

 “不然你这些是什么意思?”

 突地,她站起身,伸出食指指向他。“我要保护你。”

 保护他?这是他有生十二年来听到最大的笑话。

 一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信誓旦旦地站在他面前说要保护他?

 再也隐忍不住,一阵狂笑不雅地从他口中口而出。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你要!因为我娘说,一个人的出生是为了去保护另一个人。”

 “那又如何?”

 “我娘保护我,所以她找到需要保护的人。”她坚定不移地指着他道他沉默盯着她。

 “因为我还没找到要保护的人,所以我决定要保护你。”

 这是他有生以来听过最可笑的笑话,却也最撼动心弦的话。

 他睁大眼,故作坚强,却不知泪水,已在这一刻背叛了他,淌淌而

 她找到今生必须保护的人,他不也是?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不惜一切、心甘情愿地牺牲生命,除了她。

 “不哭,不哭。”她将泪满面的他纳入怀,柔声安慰。“以后绮儿会保护你。”

 “我是吕仲齐,你呢?”

 “唐佩绮。”

 ***

 “仲齐师兄,你要去哪里?”

 唐佩绮睁着朦胧的眼,还来不及清醒,一只小手已捉住吕仲齐衣服下摆。

 每次都这样!吕仲齐总是趁着她睡之后,一人独自背起竹篁,偷偷上山采葯。

 “醒了?怎么不多睡点?”吕仲齐溺爱的抚上她额头,每—个动作都是细腻而温柔。

 “仲齐师兄,你是不是又想趁我睡时偷偷溜走?”

 “我没有,’他笑道:“我是要去办正事。”

 “哪来那么多事可办?你一定又在骗我了。”

 “哎!我该怎么说,你才会懂呢?”

 “我什么都不想懂?”她不经意看到他背在肩上的竹篓。“你要上山采葯?”

 打从她给了孤儿的他一个家,二人以继夜的相处之后,他对她的每次发病总是像针在刺着他的心,她痛,他也跟着心痛。为此他立志学医,以医好她的病为毕生志向。

 “嗯!我突然想到一道葯方可以试试,只可惜现在手中没有,所以…”突地,吕仲齐伸手把她的脉。“你还好吗?还会不舒服吗?”

 她摇头,抬头瞧见吕仲齐深锁眉头,她知道他又因她的病而自责着。她的仲齐师兄该是有一张阳光般耀眼夺目的笑容,而不是眉头不展的忧郁模样。

 她轻轻地为他抚平锁的死紧的眉际,一次又一次,直至它们完全舒展开来才肯罢手。

 “也让我跟,好吗?”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想也没想,吕仲齐立刻拒绝。

 “我想多待在仲齐师兄的身边,我怕…”我怕我的病,是好不了了。

 他飞快的伸手掩住她的嘴“别说不吉利的话。”

 “可是…”她言又止。

 “懒惰虫,想跟;还不快快起换衣裳,再慢,我就不等你了喔!”

 也罢,反正她的病,一时半刻也好不了,如果让她待在自己身边能令她快乐些,又何乐尝不可?只要小心点,应该不会有向题的。

 “遵命!”

 ***

 只是吕仲齐万万没想到,自己无论再怎么小心护着她,悲剧还是发生了。

 “仲齐师兄,你看这是什么?”

 唐佩绮兴奋不已地举高手中的小白兔,张大喉咙朝站在远方的吕仲齐大喊。

 “哦!你真厉害,这么会跑的小白兔,竟然让你给抓到了。”他边赞赏,一边朝她走过来。

 “其实我一点也不厉害。”突地唐佩绮怀着难过心疼的口吻道:“它受伤了!你瞧它的后腿全沾满了血迹。”

 吕仲齐顾着她所指的地方探过去,发现小白兔的后腿,确实有着一片令人怵目惊心的血迹。仔细为它检查后,他呼了口气,也松了紧绷的心情。:“它没事!只过是这片大量的血渍,误导了你的眼睛。”

 “真的吗?”她不安地看了怀中的小白兔一眼“可是…”

 “没有可是,”吕仲齐敲敲她转不过来的脑袋。“你不用担心,等我为它上过葯后,没一会,它又能活蹦跳了。”

 “真的吗?”她还是不安,眼中充满不信任。

 这样的神色惹火了他,口气有些败坏和急躁。

 “怎么?连你师兄说的话,都不信了?”

 “才不是呢?我一向最相信仲齐师兄了,只要件齐师兄说出口的话,我相信你一定都能办到。”

 若说她的表情如变化万千的天气,其实一点也不为过。瞧她方才才嘟了张嘴,有些不安和忧心,没—会功夫又张口大笑,回给吕仲齐—个甜甜的笑容。

 他捏住她俏鼻,又气又好笑“瞧你把我夸的像个神似的。”

 “在佩l鳙的心目中,仲齐师兄就是佩缔的神。”

 “少灌我汤了,这样我的又会忍不住傍它翘了起采。”

 “翘就让它翘啊!”唐佩绮把人埋进他怀中,嗅着他身上因常年与葯草为伍面散发出的气味。“佩绮喜爱看仲齐师兄自信满满的模样,那就好像是…”

 “是什么?”

 “是这世上最帅的神。”

 “你喔!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那就什么都别说,直接用做的…”

 然而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怀中那只不识趣、硬要破坏他人好梦的小白兔,突然挣开她的手,往地面跃去。

 “啊!别跑啊…”唐佩绮想也没想,下意识地追起小白兔。

 “绮师妹,别追!危险!啊…”吕仲齐也跟着迫了过去,然而却在抓住她的同时,一个重心不稳,双双跌落山坡…

 ***

 “怎会变成这样?出门时,人不是还好好的?”

 唐梅原本在大厅里议事,一听到消息,还来不及搞活状况,人已来到唐佩绮闺房,看着女儿浑身浴血昏不醒,俯睡在的模样,莫不是理智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或许她早就昏厥了。

 “佩绮有没有事?”唐梅着急的扑倒在唐佩绮前,看到女儿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整颗心揪了起来。“她会好吧?”

 “绮师妹已经没事了,只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身体弱了点。”

 “是吗?”唐梅失神答道,却在看向背上怵目惊心的血迹,整颗心都凉了。“她的背…”

 “伤的很重…”吕仲齐脸下眸,试图掩饰跟里浓浓忧伤。“落下悬崖时,我曾试着保护她,但百密仍有一疏,一道伤口几乎划过她整个背…”

 唐梅很不想责怪他,因为她知道唐佩绮若发生事情,心里最难过和自责的人永远会是他;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明明理智要自己冷静,然而纷的心却像被人拿刀千割万剐,再也冷静不了。

 “为什么会这样?”唐梅再也隐忍不住,朝吕仲齐吼了过去。“吕仲齐,你说话啊!给我—个待啊!”吕仲齐缓缓地道出当时的情况,自责的样子轻易可见。若不是他,若不是他失足跌落山坡,佩绮也就不会…

 一思及那个怵目惊心的画面,到现在他整颗心还沉沉地震着…泪,不争气地滑过脸庞…

 谁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恐是未到伤心落泪时。

 他转身偷偷拭去泪,不愿去想她小小的身躯必需承受的痛楚。比起她背上几乎被树枝整个划过的伤,他的伤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怎会这么不小心?怎会这么不小心?”

 “都是我的错,吕仲齐甘愿受罚。”

 她不能再寅罚他了,其实他受的苦也不比她少,况且这些年来他为佩绮的努力更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收起冲动的心,唐梅恢复惯有的威严问:“你说佩绮已经没事了?”

 “嗯。”“我已经想好该给你怎样的处罚了。”

 吕仲齐摒息以等。

 “第一,佩绮受伤是因为你保护不周,我要你负责把她医好,还给我—个健康活泼的女儿;第二…”

 “—一个女孩家还未嫁就身被你看光,我要你在她病愈后娶她,而且还必须一生一世只对她好。”.

 “师父…”吕仲齐兴奋的大叫,哪有这么好康的惩罚方式。

 唐梅故意屈解他的意思,扳起脸孔。

 “怎么,难道你有意见不成?”

 怎么可能?他高兴都来不及了。

 吕仲齐既激动又兴奋的单膝跪下。

 “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

 或许上苍想给予他们的挑战还没完了,就在吕仲齐诊断已无大碍之后,却迟迟不见唐佩绮清醒过采。

 她的病况终究还是出乎意料的恶化了。

 “不是说没事吗?’唐梅急得顾不得形象,抓起吕仲齐衣领劈头就问。

 “是她的宿疾。”他别开脸,不知诙如何解释。“伤口引起发烧,间接着引发宿疾,因为这样才会陷入昏状态。”

 “你能医好佩绮的对不对?”

 其实唐梅根本不需再问这个自古以来的问题,若真医治的好,长久的头疼又岂非到现今仍然存在。她问,或许只是贪图着那百分之零点几的希望吧!

 “我…”

 “你也没把握?不…难道你就要让她这样永远昏不醒?”

 “不!我一定会让她再醒来,而且健康的活着。”吕仲齐眼中闪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你想怎么做?”

 “绮师妹这边,我会尽量以葯物来控制她的病情。”

 “那又如何?佩绮依然昏不醒啊!”“师父你记得白云山上有个神医阎华吗?”见唐梅点头,他又紧接着说:“我打算上山求他,请他下山为绮师妹医治。”

 “阎华肯吗?听说他孤僻且难以相处,几乎所有上山求医的人都是败兴而归。”唐梅担忧的皱起眉头,十分不看好他的决定。

 “不管他肯不肯,我都一定要他下山为绮师妹医治,就算是牺牲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你…其实我不诙向你要求这么多的。”她摇摇头“虽然佩绮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可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那打小就染上的重病。”

 “师父,你永远不会了解绮师妹对我的重要。”他顿了顿“当年若不是她把我捡回来,今天我恐怕早巳不在这个世上了,而今我能为她做的,跟她当年为我傲的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不管你这趟远门是否成功归来,我相信佩绮若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有你这么一个好师兄。”唐梅感到十分欣慰,有了这样一个徒弟也算值得了。“有你这个徒弟,真好。”

 ***

 若是当年吕仲齐没离开梅阁,又或者再也没回来过,不管何者,至少都会比现在他悔不当初采得好。

 想当年他辛苦爬上白云山,找到神医阎华时,他足足在门外跪了三天三夜…

 “小子,你再怎求我,也是没有用,我是不会和你下山。”阎华斩钉截铁道。

 “你要我做牛做马,甚至要我这一条命也可以,我只求你下山救她。”

 “我老了,不再适合舟车劳累之苦。”他随意讲了个牵强借口。

 “我求你,”吕仲齐激动地扯着阎华衣摆。“她是个善良的女孩,活在这世上不诙永远只有痛苦折磨;况且她对我十分重要,投有她…我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紧接着,吕仲齐在阎华的示意下,缓缓道出与唐佩绮的相遇、相处…

 阎华被感动了,久久才道:

 “我可以先开葯方稳住她的病情,可是你若想治她的病,就只脑瓶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吕仲齐茫无头绪的看着他。

 “我一身湛医术却苦无传承之人,小子,算你好运!你的真诚感动了我,所以我决定将我毕生绝学传承于你,所以你若想救她。就待在我身边慢慢学医治她的方法。”

 “待在你身边?”吕仲齐因吃惊而大叫,这是普天之下多少人的希望。

 就这样,吕仲齐—待就是五年多。就在他学成归故里的同时,却也是让他由高空跌落山谷的开始。

 ***

 事隔五年,他终于再度踏上梅阁。吕仲齐停住步伐,深呼口气后,毅然推开梅阁大门进入。

 然而打从他踏人大门那一刹那开始,映入他眼帘的尽是惊慌失措的仆役。他的纳闷尚未获得解释的同时,他看到了他这—生最不愿看到的画面。

 他的绮师妹竟然洋溢着笑容地靠在一名陌生男子身上,那亲密不已的模样令他忍不住怒火中烧,飞也似的前去将两人拉开。

 “你们在做什么?绮师妹,你这么做,又对得起我吗?”

 一男一女被吕仲齐这名突然闯人的陌生入足足给吓了一大跳。在他们还搞不清状况时,吕仲齐已狠狠地握住女子双肩,因激动而咆哮。

 “绮师妹,你怎能这样对我?你怎能?”他的眼里有着凶猛的恨意,却也有着百思不解的愁绪。

 “你放开芳舒,不然就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被推于一旁的男子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面前,并且出剑,抵住吕仲齐脖子。

 就在剑拔弩张的同时,远方传来一道女声,是唐梅。

 “住手!你们全给我住手,浩旭,把剑放下。”话落,唐梅无奈地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幽幽喊道。“有话进屋再说。”

 ***

 “我不相信!绮师妹明明就站在我面前。”吕仲齐怎么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是天人永隔的局面。

 “她不是!她是佩绮的孪生姐姐叶芳舒。”

 “你说谎!绮师妹何时有孪生姐妹?’他待梅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可能会不知道佩绮有没有姐妹,这个谎说的太过夸张不实了。

 “她有的,除了我这个当母亲的知道外,就只剩我相公知道这个事实。而芳舒也是他在我产下她们姐妹俩后,趁我不注意时偷偷抱走一个,等我发觉,他们已不知去向。因为这是我私人的事,所以我并未向任何人提起过,理所当然也就没人知道。至于芳舒今天为何会在这儿,是我透过巫术将她死去的灵魂召唤过来的。”原来眼前的女人真的是佩绮的学生姐姐啊!看来是他误会了。

 “死去的灵魂?可是她明明活生生的站在大家面前啊!”吕仲齐愈听愈觉得不对劲,可是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吕仲齐,我很抱歉!”

 “师父,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唉…”唐梅沉重的叹口气后,缓缓地道出事情经过。

 “大的半年多前,我想念芳舒,于是我费尽所有方法将她的灵魂召唤回来。原本我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没想到听到她含恨而死的经过。芳舒说她好恨,如果可以从来,她会放弃一切和心爱的人携手共渡一生,然而巳死的事实又让她不得不去接受。在场的佩绮知道自己是唯一能让芳舒重生的人,想也不想毅然决定让出自己的躯体让芳舒的灵魂进入,也就是这样,芳舒取代了佩绮活了下来。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是佩绮的躯体,然而却是芳舒的灵魂和思想。”

 而这一个退让,也是造成唐佩绮和吕仲齐天人永隔的主因。

 没有告别的话和再也听不到她用着柔柔软软的声音唤他一声“仲齐师兄”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吕仲齐捂住双耳,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自己没听到,就不必承受佩绮已死的不争事实。

 “吕仲齐,认清事实吧!佩绮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佩绮的孪生姐姐叶芳舒。”

 她们怎能这么做,怎能就在他自信满满地回来准备医治心上人的病,同时告诉他:他一切所有的努力,都只是替他人建造美丽的幸福?

 “胡说!她明明是绮师妹,为什么你们要联合起来骗我?”

 他不相信,他直视眼前这个既熟悉却又极度陌生的女人,明明同一副躯体,而今身体里的那抹魂魄却再也不是他用上生命去爱的女人了。

 “认清事实吧!吕仲齐。”她拍拍他的肩,想给予安慰。“佩绮走了,她已经离我们远去了。”

 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心中的痛,她是最清楚不过。她不想毁他美梦和希望,所以才一再隐瞒,然而纸终究还是包不住火,他这是知道了。

 “你怎能这么残忍?绮师妹是你女儿啊!”“芳舒也是我怀胎十月的女儿啊!’唐梅哭红了眼,泣不成声。“吕仲齐,算师父求你,救救芳舒吧!芳舒承担了佩绮与生俱来的怪病,现在病发的次数不但愈来愈频繁,病况也愈来愈严重,算我这个做母亲的求你,求你救救芳舒,师父我只剩这么一个女儿了。”

 “我拒绝!”吕仲齐想也不想就回绝。“我绝不会让那个毁了绮师妹的刽子手幸福。”

 “你伤心,我不也是?两个都是我的女儿,其实最为难的是为拜的我啊!”“我很抱歉!可是我还是做不到。只要我一想到他们的幸福是来自绮师妹的命,我就…”

 “你的拒绝不仅伤害了为师,更伤害佩绮的一片好意。”唐梅视他“如果你想要让佩绮的付出化为乌有,那么我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唐梅拭去泪,缓缓转身离去。在踏出大门时背对他说:“发誓要保护佩绮的你,现在就摸着良心问自己到底做到了没…”

 ***

 夜里,冷风徐徐吹过,让寒冷的冬夜显得益加孤单和寂寥。

 混着清晰与蒙、分不清是幻梦还是现实,吕仲齐再次见到了他思夜想的唐佩绮。

 唐佩绮的身子骨仍旧薄弱,柔弱无骨的站在远方沉默的凝视着他。

 即使她伫足的地方离吕仲齐很远,但他仍一眼就认出她来。想也没想,他喜出望外拔腿就朝她飞奔过去。

 如果这是一场梦,他宁愿像双鸵鸟般永远躲在沙坑中,也不愿再探出头来去面对残酷的事实。

 他紧紧的拥住她,深怕再一松手,他就真的要永远失去她了。

 “绮师妹…”千言万语哽咽在喉间,一时间词穷了。

 “仲齐师兄,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以为…”依偎在他怀中虽然觉得份外温暖和安全,但唐佩绮知道,这里不再是她能独自占有的地方。

 思及此,她再也隐忍不住地落下泪,看着他失魂落魄,看着他镇沉浸在纸醉金的世界,尽管一开始说好到梦中见他时要幸福快乐的。但,她还是办不到啊!才多久?他得知真相才多久?印象中那个拥有强健体魄的仲齐师兄竟然在一夕之间憔悴这副模样,看得她都要为他心疼起来。

 她会再回来是借助母亲唐梅的力量,不惜为她违背天理硬向上苍把她借回采,为的是让他们当面说个清楚,也为了让他们再见最后一面。

 若问她是否后悔代替叶芳舒死去,即使换星移百年、千年,她的答案永远只有一句,那就是:不会!

 看着姐姐和心上人恩恩爱爱的过日子,说真的她很庆幸自己做对了一件事,更让她得知自己的牺牲是没有白费。

 “你…还好吗?头还疼吗?病发时没有我在身边,你一定很无助吧?”许久,吕仲齐轻轻地拉开她,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我很好,仲齐师兄。我很感谢娘不惜违背天理让我和你再见面,有这一次,佩绮就真的足了。”

 “你足了?那我呢?你怎能不顾我的感受,毅然决然傲了这么个令我措手不及的决定?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就连询问我一下,都不肯吗?”他激动的扣住她瘦弱的肩头,跟眸里尽是掩藏不去的苦涩与哀愁。“你给我的承诺呢?你不是说好,要等我回来的吗?”

 “时间紧迫,根本没有机会让我亲口告诉你。关于我许下的承诺,我真的很抱歉,可是当我看到姐姐途知返,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我很庆幸我做了这个决定,因为我知道,当时若我没这么做,现在后悔痛苦的人一定是我。我不确定自己还能活多久;只希望在自己过世前,能做件对别人有意义的事来。”

 “于是你选择舍弃我们多年的感情,去成全他们。”

 “我只能向你说声抱歉。”

 “我不要你的抱歉,我要你,我要活生生的你。”突地,他发狂的不断以拳头击向冷硬的墙壁,一次又一次,不在乎下手的轻重,只因再大的疼痛也比不上心中的绝望。

 他一颗完整的心,早巳随着她的不告面别四分五裂了。

 “仲齐师兄,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看到他自残,唐佩绮赶紧奔向前抱住他。她不要他这样,那只会让她走的不放心。

 “既然心疼,就不该寓我而去,不该让我独自一人承受着永远失去你的痛楚。”吕仲齐沉痛喊道,沙哑的声音里尽是挥不去的伤心绝,男儿不轻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了的沿着脸颊了下来。“我不会让他们幸福的,我也要让那二个亲手杀了你的刽子手,尝尝失去最爱之人的锥心之痛。”

 她伸手轻轻替他拭去不轻弹的泪,她徒不曾看过他哭,他向来是意气风发,在她面前也永远是挂着一张笑脸,所以当她礁见他不为人知的这一面,她知道自己真的把他伤透了。

 “冲齐师兄,算我最后一次求你,求你别让我的苦心白费好吗?我知道你能的,请你答应我,救我姐姐好吗?”

 “我拒绝,我绝不救那个害你魂飞魄散的姐姐。”吕仲齐想也不想一口拒绝。“是亲姐姐就不该自私的让妹妹代替自己去死。”

 “仲齐师兄,你想让我的牺牲白费、让我死不瞑目吗?”

 “我…”

 “仲齐师兄,你抬头看着我。”

 当他抬头,望进眼里的是一双澄净的瞳眸,清澈而明亮;然而这样清澈的眸子,他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了,一思及此,悲愤之情油然而生。他好恨,恨事发时他没能守在她身边,更恨那二个自私的人,为了成全自己造成的遗憾而要缔师妹牺牲。

 “我想说,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也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因为在我身旁有着爱我、疼我和关心我的仲齐师兄。”唐佩绮牵起他的手并纳入怀里“唯一的遗憾是我不信守承诺辜负了你,只是我们今生无缘,若有来生,若仲齐师兄愿意,佩绮一定毫不犹豫成为你的新娘。”

 “你…”吕仲齐的泪掉的更凶了,是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在自己深爱的女人面前,再坚强的英雄也成了温柔战士。

 “别哭,别哭。”她捧起他的脸,为他吻去脸上掉落的泪珠。“我说过我从不后悔这么做,当我看到姐姐他们幸福恩爱的模样,老实说我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有你们这么多人关心的我是幸福的,所以请仲齐师兄也答应我,你也要让自己永远幸福,继续把我没活到的日子,替我幸福的活下去。”

 “嗯。”他缓缓点头,尽可能不去想他们已是天人永隔,更试着去想,只要他自己过的幸福,在远方的她也能幸福。

 “那么请仲齐师兄成全佩绮的苦心,别让我的牺牲白费了,好吗?”

 他还能拒绝救叶芳舒吗?看着唐佩绮殷切的期待自己肯定的回答,他知道他永远无法拒绝她每一个恳求。

 “谢谢!”垫起脚尖,她在他上印上深情的一吻。“如果真有来生,仲齐师兄还要佩绮吗?”

 “当然,不论是今生或者来世,只要是有你有我的来生,你永远都只能成为我一人的新娘。”凝视着她,他坚定不移答道。

 “还记得那年我们因为贪玩面失足的事吗?”

 “我怎么可能忘得了?若不是我抓住你,你也就不会跟着跌落山坡,雪白的背也不会多了道丑陋的疤。”一思及此,他就忍不住苛责自己。

 “其实它一点也不丑陋,反而我很庆幸有了这一道伤痕。”

 “别胡说!”

 “我没胡说,”她定睛看他。“道伤痕在我走后,我会乞求上天让它变成一道胎记。如果我们还有来生,就让它当作我们再相认的记号,你说如何?”

 “嗯。”“那么,再答应我一件事。来世,如果我忘了你,请你务必让我再忆起你…”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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