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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铃…

 ‮夜午‬,手机声乍然响起,正在沐浴中的悦卜群匆匆走了出来,接起那支几乎很难得听见响声的手机。

 “喂?”

 “王子殿下您好,我是席·帕卡,不知殿下是否方便谈话?”

 打电话来的是悦卜群祖父身边的忠心仆人,多年来一直陪伴他父亲成长,直到发生那件家族的意外事件之后,他才调回祖父的身边。

 “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悦卜群故意冷淡地说,无非是希望他老人家不要干扰他的生活。

 “殿下,请原谅我的这次,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您是悦卜殿下,也就是约旦国王席·达达亚的孙子。”席,帕卡肯定地说道。

 悦卜群深深了口气。他一直希望永远走出那个让他父亲自杀、母亲抑郁而终的国度,可是席·帕卡还是找到他,难道,他们家族发生了什么大事?

 “请容我见您一面吧!”席·帕卡坚定地恳求道。

 “你在哪里?”他终于动摇。

 “就在饭店的大厅。”席·帕卡说。

 他十分惊讶。约旦距离波士顿十万八千里,已届八旬的席·帕卡竟然千里迢迢地飞来这里,看来真的有事发生。

 “请上来吧。”他说道。

 “谢谢殿下。”

 “不要在外人面前这么称呼我,在这里,我只是悦卜群,一个以摄影维生的摄影师。”

 “但是您身上的血,永远改变不了您高贵的出身。”

 “这里是美国,人人平等。”他坚持道。

 席·帕卡不再与他争论“我这就上来打扰了。”

 十分钟后,这对“君臣”面对面地,坐在房间附设的客厅里。

 “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悦卜群为席·帕卡倒了杯茶。

 席,帕卡起身,并且鞠了个九十度的躬,向他致意“不敢当,殿下。”

 “暍吧!你一定不习惯这里的一切,这是我唯一可以让你尝到家乡味的东西。暍完这杯,你就请回吧!”他故意疏离道。

 “殿下。”

 “叫我悦卜群,不然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他的心很紊乱,只想抛开过往的包袱。

 “好,悦卜群先生。”席·帕卡妥协道。

 这孩子的个性,简直和席·达达亚国王一模一样!

 “你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他还是忍不住地问了。

 “您离开约旦,也有十年了吧?”席·帕卡回问道。

 “你想说什么?”

 “国王已老迈,前您的兄长又因不慎自马上摔下,而意外死亡…”席·帕卡说道。

 “怎么会!?大哥的骑术是约旦国里最优秀的。”他委实难以接受。

 “这也是老奴来此找您的原因。”

 悦卜群立刻明白他来此的目的。

 大哥是王位的继承人,他意外去世,换言之,他便成了王位的新继承人。

 他反弹道:“我绝不接受这个安排!”

 “殿下,请原谅我将问题点得更清楚些。您目前是最有资格,也是最适合的王位继承人,当然,国王也可以宣布您已失踪或死亡,然后将王位传给您其他的堂兄弟,而之中最有希望获得王位的,便是席·狂厉,他的为人,您大概多少有耳闻。”

 他当然知道,席·狂厉是他的远亲,情残暴,私下还组了刺杀军队,对部属极为严苛,他甚至听闻他为达目的,不时剁下他人的耳、鼻、手、脚示众。

 如果此人当权,只怕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对已经够贫瘠的沙漠世界,无疑是一大摧残。顿时,他不语。

 席·帕卡知道他很挣扎,又道:“是国王让我来找您的。”

 是祖父!?他一时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

 怎么可能!?某方面而言,他的双亲算是被他的祖父死的!祖父一直反对有著八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母亲与父亲的结合,以致母亲在诸多的压力下,抑郁而终,父亲也因挚爱母亲,而选择与她一同长眠。

 为此,他十分不谅解他的祖父。

 “殿下,我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等待您的答覆。”席·帕卡不疾不徐地说道。

 “一个星期后我将前往埃及。”他断然说道,无非是希望帕卡打退堂鼓。

 “您真的愿意让席·狂厉来接位?”席·帕卡虽已垂垂老矣,但那透澈如水的双眼,仍炯炯有神地看着悦卜群。

 “我早已忘了那里的事。”他冷声回应。

 “请恕老奴直言,如果您真的忘了那里的事,您的答覆就不会是这样。”

 “席·帕卡!”他动怒了。

 “我会等您的答覆。”席·帕卡再度弯,准备退出他的房间。

 “没有用的!一星期后,我会离开这里!”他提高声量回应,彷佛这么做,才能更坚定自己的决定。

 走至门边的席·帕卡回过身子“也许会,也许不会,不论如何,您都可以打这支手机给我。”说罢,他拉开门扉,转身离去。

 悦卜群这才发现席·帕卡穿了一套美国人常穿的便装,脚上还踏了双便于行走的休闲鞋。

 真是个细心的长者!席·帕卡一定了解他不愿外人知道自己的身分,因此,穿惯长袍的他才会换装迁就他。

 唉…他该回去吗?十年了,他仍无法原谅他的祖父吗?

 其实,当年发生的那憾事也不全然是祖父的错,在那片沙漠地,除了阿拉真主,就属男人可以顶天立地、支配一切。祖父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会产生深柢固的父权观念,也是理所当然。

 某些方面来说,他可以说是像极了他的祖父,否则,他也不会在言语与行动中,对梅波的行为表现出咄咄人的态度。

 说到梅波,她现在做什么?伤口好些了吗?

 思及此,他迅速著好衣,准备去探望她。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梅波握著病房窗前的长杆,做著抬脚的动作。

 “噢…”一个用力过猛,她吃痛地低嚷。

 这次意外让她身体变得不够灵活,但出国在即,她不能再耽误时间。

 她又将脚抬了上去,但每回抬到了至高点,她的眉心就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但她仍咬牙撑过去。

 病房的门在这时悄悄地被打开,悦卜群一探头进去,立即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受伤的梅波,竟然提前下作韵律

 此时,斜照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也映在她乌黑的长发及红咚咚的脸庞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突然袭进口,他矜冷的目光不自觉地改变,难得的倾慕之光也隐隐闪现。

 真是个美丽又勇敢的女人!

 一直站在悦卜群身边的萝莉,立即捕捉到他对梅波赞许的目光,满心的怨载如滚烫的水蒸气般迅速往上冒,几乎烫伤她的喉头以及仅存的理智。

 她不悦地哼了声,提醒梅波他们的到来。

 梅波闻声,以为是护士送葯来了,她头也不回地说:“玛丽,请将葯放在柜子上,待会儿我会吃。还有,我想洗个澡,你能不能帮我再找一套换洗衣来?”

 她一边代,一边持续将自己的腿往上抬,疼痛已让她的背脊泛起一阵冷凉。

 “过度练习有时适得其反。”悦卜群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她痛苦地转过身子,看见门外的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悦卜群走近她,拿了边的巾,递给她“擦干汗,免得著凉。”

 接过巾的梅波心头忽然注入一股暖。他在关心她!?会吗?还是他其实只是在关心工作?

 “萝莉,请医生及护士过来一趟,顺便多带一套换洗衣服过来。”

 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萝莉又护又怒,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声“是”接著又瞪了梅波一眼,这才转身离开病房。

 “你怎么会出车祸受伤?”他忽然问她。

 对于梅波那天晚上的行踪,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好奇,想知道她到底是去和谁见面?

 “骑车时不小心滑倒。”她不想告诉任何人有关母亲的事。

 “是因为气某人乙而心神不宁,才会滑倒受伤的吧?”他冷哼了声。

 “你话中有话,什么‘某人’?就算有‘某人’又如何?”

 她心中的确是挂念著“某人”但对方是她的母亲。何况,当时她是为了闪躲跟踪她的汽车,才会出车祸的!

 这个臭男人,老是话中带刺,一再暗示她是个出卖灵的女人,下地狱去啦!

 她竟然毫不辩解就承认?真是不知!“为了他,你竟然连命也不要?不用大脑的花瓶!”

 “悦卜群,你骂谁是花瓶?你这只沙猪!我和谁见面与你何千?你管得著吗?”

 “下次别让我再听见你这么批评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另外,你听好,你的一言一行我绝对管得著,虽然我根本不屑管。”

 “我总有私生活吧!?”她气得七窍生烟。

 “私生活?这就是你的私生活换来的结果!”他指著她身上的几处伤痕说道:“将自己搞得伤痕累累,还差点送命。”指责的同时,他一时忘了是他的跟踪才让她受伤的。

 “对不起。”梅波瞄了一眼伤口,自知理亏,只能弯道歉。

 那晚她的确是心神不宁,才会弄得全身伤痕累累,这不仅严重影响到拍摄进度,而且有失模特儿专业。

 见她开口认错,悦卜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对于她夜半与人相会这件事,还是很介怀。

 气氛登时凝窒了起来,直至她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问题得问你。”

 她撤了撇,很无奈。

 他说的是事实,她若没有痊愈,去埃及只会成为全队的负担。

 “我预计五天后我的身体便可达到比较好的状况,如果你没有意见,可以安排五天后前往埃及。”她应道。

 他挑了挑眉,没说话,又点了点头,然后往回走。

 “你去哪儿?”这个男人真不懂礼貌,离开不会说一声吗?

 他的脚步登时打住,却没有回过身子“好好休息,出发前我会通知你。”说罢,便拉开门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总似水火,每每弄得她疲力尽!?

 她用力以巾击打著扶杆,突然想到母亲,于是抓出手机,按下家中的电话…

 “马莉亚,我妈在做什么?”

 “她在休息。”

 “那就不要吵醒她,麻烦你转告她,我的伤势无大碍,也许这几天就会飞往埃及,临行前我会再去看她。”

 “不要来了,孩子。”阿曼达出乎她意料地接过电话,声音还有刚刚才苏醒的沙哑。

 “妈,对不起,吵醒您了。”她的鼻头突然有点酸。

 “傻女儿,这辈子我昏睡了太久,也该醒了。”阿曼达一语双关地说著。

 “妈,我…我想见你。”她的声音有了明显的哽咽。

 “孩子,你上次因为来我这里而受伤,我不希望你在出国之前,再受到任何伤害。回国之后,你再来看我吧!”

 “妈,我…”

 “你心里有事?”阿曼达暗喟了声“有事就在电话里说吧!我不想冒失去你的任何危险。”

 “妈…”她言又止。

 阿曼达在话筒的那端静静地候著,也不她。

 “我没事了!”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实在是她现在的心情过于混乱,不知该从何说起。

 “记住,好好爱自己、保护自己。”阿曼达补充道,也不问她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知道。”她连忙切断通讯,望着窗外的同时,又执起手机,对著无声的话机自言自语:“妈,我知道您很担心,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在我的生命里,一直痛恨那个伤害您的男人,也在不自觉中不相信男人,甚至刻意与男人保持距离。

 在某种程度上,我对男人早已种下以偏概全的观念,我恨天下所有的男人。可是,妈,我发现这个深柢固的观念渐渐在瓦解,因为,有一个男人打了我的思维…

 我该恨他的!恨他的自大、恨他的冷漠、恨他的严厉、恨…可是,我真的无法恨他,唯一能做到的是…气愤,气他的大男人行径、气自己动摇的意念,只因我看见他对工作的执著、对自然的尊敬、对生物的珍视!

 您一直教导我珍爱自己、保护自己、充实自己、建设自己,却从没有教我如何去爱一个男人,所以,面对这个两极化的男人时,我的矛盾与挣扎,甚过任何一次的经历。我该怎么做?‘爱男人’这个课程,我要从哪里入门?妈,您能告诉我吗?”

 话刚说完,医护人员也在这时推门而入,她连忙将手机收起,开始一连串的检查与复诊。

 躺在病上,她的心却飞得好远好远,她想着母亲的话、想着悦卜群的作品,还有他们之间的互动…

 “我想,你再过五天应该可以恢复个九成,等你从埃及回来,再来详细检查一次。”医师的话在她的耳畔响起。

 “哦,谢谢。”道了声谢,她的目光瞥向已被黑暗笼罩的窗外…

 连续五天,梅波都在病房内做著舒展筋骨的韵律,也细心呵护受伤的皮肤,以期去埃及拍片的过程没有任何瑕疵。

 奇怪的是,这五天悦卜群都没有来看她,倒是她的经纪人彼得,还有体能教练哈柏来得特别动勤快。她很想从他们口中知道悦卜群没来的原因,但又不愿放下身段,以至于和这两个男人交谈总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最后索赶他们回去。

 出院的这个晚上,她回到饭店收拾东西,准备明天飞往埃及。直到晚餐过后,悦卜群还是没有来,甚至没让萝莉来通知她明天下午启程的相关事宜,反而事事透过彼得转告。

 想到悦卜群,她的心就没来由地一阵浮躁,最后,她用力丢下正在折叠的衣服,决定外出透透气,不料,才一拉开门,就被一堵膛给挡住!

 “打算去哪里?”悦卜群的声音遽然响起。

 “你终于想到我啦?现在问我去哪里,那之前呢?之前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控地质问他。

 悦卜群先是一怔,继而感到好奇,也不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她突然噤口。她这是在干什么?这种问话简直像个被忽略的小孩,质问大人为何弃她于不顾。

 但,也许是面子挂不住,也许是自觉仍然有那么点不能释怀,她再次率出口:

 “你让开啦!我要出去!”边说,她边用手推他、谁知他却如钢墙般,一动也不动地堵在那里。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这几天都对你不闻不问的吗?”

 “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她双颊微红地说著。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否趁著这些天的空档,和哪个女人在上厮混…”

 “闭嘴!我不想知道。”她再次用力推他,无奈他还是不动如山。

 “其实…”其实他这些天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拍摄工作,忙得不可开。为了避免伤势才刚痊愈的梅波太过劳累,他将原本预订的几个偏僻又炎热的拍摄地点,都重新思考更换过了。

 梅波以为他打算继续取笑自己,于是先发制人地叫了起来:“让开!”

 “不让!”他索将她一把架起来,大门一关,迅速地走向边。

 她著实没料到会被他给架了起来,惊讶之余,她在他厚实肩头用力捶打著“放开我!你这个天杀的男人,放开我!”

 “女人,你失态了!”他也火大了,用力将她抛向大

 她俐落地从上坐了起来,跳至他的面前就是一个侧踢“你敢丢我!真是只该死的沙猪!”

 他一手荚篇她直劈而来的长腿“你不该讲脏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你才不该多管闲事,更不该做这种伤人的动作!”说著,她的右拳也出击。

 他接住她的拳头,一把将她按至榻,她更趁势直追,抬起右脚朝他的下踢去…

 他怎么可能令她如此攻击自己?手一拐,便制伏她的‮腿双‬、双手,当然,他整个人也因此而扎扎实实地覆在她的身上。

 紧密相贴,火葯味立刻被一种暧昧的氛围所取代,晶亮的黑瞳对上深邃的大眼,他们四目相对,谁也没说一句话。

 他那看似冷淡的目光,如同他的人,睇著她的眼神,却是冷中带炽,潜藏的火苗被隐隐地牵引而出,令她悸动。

 突然,他低下头,蛮横地吻住她,莫名的愤怒夹著高涨的情,彷佛一道雷,击中她的心脏,麻麻的滋味迅速传遍她的四肢百骸。

 他的舌尖一再住她,一双手也不安分地抚摸她玲珑的曲线,她这才惊觉自己竞败在这略带惩罚的爱抚与热吻中。

 推开他,她扬声骂道:“你这个狼!放开我!”

 他也从失序中找回自我,站起身的同时,森冷地丢下一句没有说服力的话:“我对你这种女人没有兴趣。”

 从容地将衣衫整理整齐后,他优雅地走向门边“别忘了自己的本分与工作,明天中午在大厅见,直飞埃及。”

 拉开门的同时,他刻意以手帕擦拭边的口红印。

 “你这只猪!”她见状,跳了起来,往房门口丢了一只枕头,却只砸到门板。

 才踏出房门外的悦卜群,所有的骄傲顿时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是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沮丧。

 “你明天不会和我回去了,对吧?”席·帕卡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

 悦卜群看着他“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回去的。”

 “我现在更明白了。”席·帕卡说道“殿下,我离开后,您多保重,如果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请随时舆我联络。”老先生这时已换回大漠的长袍,宛如早就知道悦卜群的决定似的。

 “谢谢你。”他有些感慨地望着席·帕卡。

 “这是我应做的。再说…那个女孩和沙漠有缘,也许我们会再相见。”说罢,他踏进电梯,准备离去。

 “你想说什么?”他喊道。

 “天意。时机到了,殿下自会明白。”

 电梯门在这时关上,他的心却更加紊乱了。

 席·帕卡这话…是什么意思?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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