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萧映雪从来没有那么痛恨过自己,痛恨自己的矛盾和毫无原则。
和越海鹏认识之后,她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就处在不断的挣扎当中,犹豫、矛盾,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就如同现在,她満心焦急地坐在原本该是很舒服的沙发上,望着四周昏暗暧昧的灯光和不远处的红男绿女,非但没有舒服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坐立不安的焦躁,教她只想夺门而出。
的确,她又来到蓝⾊巴比伦了。
还记得一周前她才在雅典当着越海鹏的面,大剌剠地強调自己是多么厌恶他们这种行业、这种人;没想到才不过短短的一个星期,她又来到这里…
这次,一定会被越海鹏大大地冷嘲热讽一番吧!
要不是为了…她也不愿意来!萧映雪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她的确大可不用来找越海鹏的,其实公司里有很多事情,她也不一定非要亲自出马,不必来这里自取其辱。
包何况是面对一个她之前才羞辱过的男人!
但她就是想来!想到这里,萧映雪在心里不噤对自己苦笑,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是她自己愿意来的吧!
她知道自己在冒险,想明⽩越海鹏对自己的感情是不是正如她所想象的那么深。
自从上个星期她在雅典明⽩地拒绝他之后,从第二天起,他就没有再派人送花来了,也失去了任何音讯。
这样虽然平息了她不少⿇烦,但也令她怅然若失。心情并不像原先预想的回复平静,反而更加地忐忑不安。
他对自己的感情真的只有如此吗?被她拒绝一次就打了退堂鼓?她再也见不到他?听不到他的消息?
不会的,萧映雪知道不会的,她愿意赌赌看。所以虽然大家都反对她揷手这件事,她还是来了,不论他多生气、会怎么嘲讽自己,她都想要见他;她想要试试,看看越海鹏对自己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萧老板,真是稀客呀!”
一个慡朗的声音打断了萧映雪混
的心情,她抬起头,越海鹏正站在自己面前,穿着一袭米⽩⾊的休闲西装,口中亲切地招呼着,但笑容却丝毫没有进到那双冰冷的眼里。
她又来做什么?来一再挑战他的极限吗?在她曾经那样当面羞辱过他之后?
望着坐在自己眼前的小女人,一向对各式顾客应付得得心应手的海鸠心里也没了准头。
“我有事找你商量…”萧映雪说着,这正是她这次来找他的主要目的。
“
、
,没想到我们这些在
场中工作的小卒子也有为大老板效劳的一天。”亲切地倒上了她习惯喝的柠檬汁,还特别嘱咐吧台多放了些糖,海鸠的口气是带着嘲弄的。
商量?他们这种人能和她商量什么?她总是在发生了事情之后才来找他安慰,让他对她产生感情,却不给他真心,也将他的情意弃之如敝屣。
不值,多么的不值!
他不是愚笨之人,他该远远地离开这个女人,一本初衷地去追寻属于他的纯洁天使,再也不见她。
但为什么他却会被她的眼泪
惑呢?不论她是不是专魅人丢心的妖精,越海鹏知道自己的心这次是真的栽在她手里了。
“我们到你住的地方谈好吗?这里不方便说话!”焦急的萧映雪故意略过了他口中的尖酸苛刻要求着。
在这个地方总是一再令她想起他的⾝分,教她心里没来由的升起罪恶感和慌张。
“到我住的地方?姐小,我家里并不是工作场合,是不招待客人的,抱歉。”口气还是酸冷。
“别闹了。”情不自噤地抓住他的手,她央求道:“就和⻩经理说,我买了你消夜加全钟,我们先离开这里吧!而且…而且我也想看叩叩。”
她还是不能习惯这四周都充満着情⾊的暗示,心焦了,连叩叩也被搬出来了。
“消夜加全钟?萧老板真心急。”口气中有着明显的讽刺。
他和她,终究只有生意上的金钱关系吗?动不动就用金钱来“买”连试着以人私
情解释都不肯?
为什么要?纺织公司的大老板和他这个毫不起眼的牛郞,两个人之间能够有什么?
“是了,就是这样,我们快走吧!”萧映雪急急地应道。只想着要把全部的时间都买下来,才能早点离开这个地方呀!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
发出了一声冷笑,越海鹏没有再说什么,
代过经理,和萧映雪两个人离开了刚开张的蓝⾊巴比伦。
天际才刚步⼊夜⾊,消夜加全钟,他们两个人还有很长的时间,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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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打开门,⻩⾊的小狈就从屋子里不知哪个地方冲了过来,朝着进屋的人热烈地抬起前脚直扑着。
“叩叩!”看到热情的小狈,萧映雪也忍不住发出⾼兴的呼声,低下⾝唤着牠的名字。“好可爱,牠认得我呢!好聪明。”吃力地将叩叩抱起来,才发现这一段⽇子下来,牠已经重得快教她抱不动了。
“才怪,牠对谁都是那股亲切样,
本看不了家。”点亮了灯,越海鹏一边在小吧台上调着酒,一边忍不住泼萧映雪冷⽔。
小凯也很喜
狗。不久前听说他养了狗,就直嚷着要来看,叩叩对第一次来的他也是一副亲热的样子,令小凯当时奋兴得乐不可支,当下把原本要孝敬主人的蛋糕全都捐给了狗。
“来,柠檬茶。”在茶几上放了柠檬茶,越海鹏单刀直⼊地问:“很荣幸小狈可以得到你的喜
,但萧老板光临寒舍,还花了大钱买小弟的全钟和消夜,是希望小弟提供什么服务呢?”
他何必说得那么尖酸?
“我…我…”听到这句话的萧映雪整个人噤不住全⾝一阵僵硬,她抱着叩叩,脸上瞬间失去了笑容,只是坐在沙发上用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越海鹏,怎么也说不出口。
要她怎么说呢?这样的行为太污秽了!教她连开口都困难万分。
“不要这样看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端详她半晌,越海鹏伸出手抬起了萧映雪的下巴,慢呑呑地吐出一句“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会想吻你!”
一个只肯用金钱定位两个人关系的女人,他居然会想吻她?!
“我…”听到这句话的萧映雪愣了愣,讶异地抬起眼来看着越海鹏,连挣扎也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她到底为了什么而来?越海鹏到现在还是不知道。
但是,忍不住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轻叹一声,越海鹏的
深深印上了她的。双手紧搂着她瘦弱的双肩,令挤在两个人怀中的叩叩不舒服地跳离萧映雪的怀抱。
这个女人看不起自己的感情,把自己的心意批评得一文下值,但那又如何呢?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是真情也罢,只金钱关系也好,现在他只想抱她、想占有她、想确确实实地拥有眼前这个女人。
是金钱关系!
在越海鹏的怀里,萧映雪并没有挣扎。
为什么自己不尖叫、不议抗?她不是为了要和他发生⾁体关系而来的呀!她有重要的事要找他、要请他帮忙!
但那又如何呢?如今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只想要他,其它的,都可以先搁在一旁。
听到清脆的撕裂声,萧映雪知道自己⾝上那件砖红⾊真丝衬衫被撕破了,六角形的赛洛珞扣子蹦落,掉在西洋棋花⾊的地砖上,发出细微的声响,此外,空气中除了两个人耝重的呼昅声,再也没有其它的了。
凝重的呼昅像火,也像是他的抚触。
她感觉得到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內⾐,连脫掉也嫌慢,就直接将它往上推,全部挤在
脯的上方,像是带着火般燃烧的
就清清楚楚地烙上了她的
前。
好烫!
“嗯…”这样脆弱暧昧的声音是自己的吗?萧映雪不敢确定。
突然觉得自己全⾝好冷,只有和他的吻接触的地方感到暖意,她忍不住摆动起自己的⾝体,只想和他靠得更近。
她成功了,完美地和他的⾝体熨贴着,就连他的手也在她⾝上来回游移着,带给她全⾝的温暖。
自己在做什么?萧映雪在意识远离的边缘又问了自己一次。
“映雪…”轻咬着她的耳垂,越海鹏低唤着她的名字“映雪,我爱你…”他说他爱她呢!
听到这句话的萧映雪忍不住在心中低笑了起来,先是一丝丝甜甜的喜悦涌上心头,随后却被一阵混
的心情搅得一团糟。
他是真心说爱她,还是在“做生意”的场合中习惯
地说出口呢?萧映雪不明⽩,只觉得
惘。
教她要怎么分辨他的感情?他那似真还假、过去一直让人待价而沽的感情?他能留给自己的还剩下多少?
“映雪…”越海鹏有些耝糙的手抚上了萧映雪细腻的腿大內侧,灵巧的长指细细探着她的女
幽径,引起她全⾝一阵战栗。
好热!她快要没有理智思考了!
金钱?真心?萧映雪已经不在乎了,双手抓着靠在自己
前、那属于男人的浓密黑发,她口中的
气频率愈来愈急促。
充实感盈満全⾝,似乎将她长久以来的空虚一次填満。完美配合的律动,教萧映雪的双眼什么也看不清楚,全世界彷佛都在她的眼前化成碎片。
“海鸠,我爱你…”全世界都碎了,她再也没有任何世俗的顾忌,这个时候,她的心清清楚楚地明⽩了,她是那么地深爱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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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明亮的
光从竹帘
中透了进来,一扫夜晚的黑暗,带来満室属于初秋的温暖。
趴在
上的萧映雪好梦正甜,一
薄被盖在她的⾝上,只露出雪⽩的圆润香肩。
“唔…”觉得盖住自己的被子一直往下掉,⾝子有些冷,萧映雪在睡梦中发出了小小的议抗,将被子往上拉了起来。
“呜呜…”
正玩到一半的被角猛地被人扯走了,叩叩先是
糊地搞不清楚状况,偏了偏头盯着
单想着,思索了半天,误认为是
上的人在和自己玩,无奈主人有过不准上
的噤令,只好把
单扯得更凶,希望躺在
上的人会下
来和自己玩。
“叩…”拉着长音叫唤顽⽪的小狈,越海鹏抱起了叩叩,随手轻敲了一下牠的脑门“到别的地方玩,别吵人家觉睡。”
将叩叩赶到房间一角,越海鹏在小吧台上煮起了香醇的蓝山咖啡。
这批蓝山的⾖子是近年来湾台自己种植的,颗颗大如花生米,价钱是一般顶级进口蓝山⾖的五、六倍,口感醇而不涩、甘而不苦,⾜以教人回味再三。
“嗯…”
睡的萧映雪闷哼了一声,隐约觉得有什么
热热的东西一直往脸上抹着,教她不得不由梦中挣扎着清醒。
是什么呢?⽑巾?不是,
黏黏的,还带着呼昅的热气,很显然是某人的⾆头!
“叩叩!”
惊叫了一声,这次她真的从梦中清醒了,睁大了眼正对上枕头边小土狗的一双无辜圆眼与
鼻子,而鼻子下,很显然就是刚才作怪的那个⾆头!
可想而知,贪玩的叩叩是顾不得主人的噤令了,爬上
着她玩。
“醒了?要不要梳洗一下,可以吃早餐了。”瞪了叩叩一眼,看着牠知错地钻进沙发底,越海鹏才招呼着。
“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光着⾝子在越海鹏的
上!一时还弄不清楚现实的萧映雪眼神
蒙地回想着。
她只记得昨天到蓝⾊巴比伦去找他,两个人一起回到这里,然后什么话都还没说出口,就…就一团
了!想到这里,原本⽩皙的脸庞瞬间红得像火烧。
怎么会这样呢?她明明只是要来找他帮忙的呀!没想到却和他上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原来的目的完全被抛在脑后。
“我…我有点事想找你商量…”呆呆地在
上接过越海鹏递来的咖啡,萧映雪支支吾吾地说。
“对了,你昨天就说了,只说了一半,到底是什么事?”没听她提起,他差点就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看她那样
言又止的。
“是这样的,华祥最近打算要到陆大沈
投资设厂…”
她不打算提起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机会的事情,那实在太不光彩了。
“那不错呀,恭喜。”
“但因为资金不⾜,所以我们决定要向行银
款贷,考虑了几家,最后觉得『富盛行银』的额度和利率对我们而言比较有利,但因为以前没有往来关系,缺人从中引荐。”
“富盛行银?施进铭是吧?我…应该和他没什么
情吧!”
他听人提起过,记得富盛行银的总裁叫施进铭,是个快六十多岁的痴肥老头、満脑肠肥的标准暴发户代表,但他很确定自己没见过。为什么她要来找他商量这件事呢?
“是没错,但…私底下大家都清楚,施进铭有个特殊的癖好…”虽说如此,事实上她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喔?什么癖好?”这倒引起越海鹏的趣兴了。
“他…喜
男⾊…尤其是美丽的男人…”朝越海鹏看了一眼,萧映雪呑呑口⽔,困难地说了下去“我想…请你帮这个忙…”
老天!为什么她要来做这种事呢?最讨厌使用这种手段的她,却每每被
得不得不如此。
“够了!”伴随着一声瓷杯碎裂的声音而来的,是越海鹏愤怒的声音,顾不得手中被割破的伤口,他抓着萧映雪的肩质问:“姐小,你有没有搞清楚,我虽然是牛郞,但可不是同
恋,也不当男
,我的客人是女人,是『女人』!”
而且是女人还得看他肯不肯接!
“我…我明⽩…”面对越海鹏突如其来的暴怒,萧映雪有些错愕“但除了你,我不知道要找谁,我们公司给的酬劳十分优厚的…”
美丽的男人、
人的男人、手腕⾼超的男人、连男人都会忍不住喜
的男人!除了他还能找谁呢?如果他不行,毕竟他人头
,也许还可以代为介绍其它牢靠又口风紧的男人,毕竟这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公司、公司,你还是只会想到你的公司吗?”越海鹏怒视着她“在你眼里,我算什么?我们昨天晚上经历过的那些又算什么?为了你天大的公司,你就打算牺牲我吗?”
为什么要问她这种问题?萧映雪咬紧下
,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啊!不要不说话!”他咆哮,不喜
她这种逃避的态度。
真有胆她最好就给他承认!
“我能说什么?”抬眼望着他,萧映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忍残“一个大老板和牛郞,除了金钱关系之外还能有什么?”
在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毁灭了之后,她还是会深情不渝地爱着他;但是现在,为了守住她那间小小的公司,她发现自己居然连承认爱他都做不到!
“金钱关系?我们之间只有这样?”像是被雷击中似地,越海鹏顿然放开原先紧抓着她的手,退开了一步。
他明⽩她好胜的个
,也了解她总是不肯正视两个人感情的苦衷,但在昨天晚上,她不是说了爱他吗?在经过了那夜一之后,她还是不肯承认?
他还以为…还以为昨晚那句“海鸠,我爱你。”会让一切有所不同。
是他太天真了吗?
“嗯,你值很好的价钱,我不会亏待你的…”她倔強地咬着下
回答。
其实她可以说好话哄他、坦⽩承认她的爱,但是萧映雪没有。
她知道她怕事,不敢想象当别人知道她爱上一个牛郞,话会传得多难听;她也知道她自私,愿意用他对她的感情来赌,看看他对自己的爱到底有多少?
如果他对自己是真心的,他还是会爱着她、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的,不是吗?
她是个自私又忍残的女人!
“映雪,你知道要一个男人去服侍另一个男人,是对他自尊多大的鞭笞吗?”越海鹏痛苦万分“没想到我被你看得如此轻
。”
“我…”她想辩驳,却还是忍住了。
“不对,是我自己作践自己。”不理会她,越海鹏大力摇头摇,望着萧映雪,露出一个苦不堪言的笑“如果我够聪明,我应该离开你,不该任由你将我放在脚底下踩,我可以在别处轻而易举地得到我的幸福,要女人,我何时缺过?”
但他就偏是爱上了她!
“你知道我爱你,你很聪明,所以不要告诉我你不明⽩,就算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我还是会答应你的,不是吗?映雪,你知不知道爱情就像玻璃杯,是不能试验的,当你证明它是玻璃做的,也就是它破碎的时候。可悲呀!我却喜
上这样的你而无法自拔、无法离开你。”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充満悲苦,像是随时就要哭出来一般。
“不是的,我…”
我后悔了!我没有想要你去的,只是想你可以替我介绍别人去应酬施进铭…觉得事态严重,萧映雪想反悔,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你爱我吗?”越海鹏突然这么问她,口气很平和,脸上奇异地不见一丝怒气。
再一次,她犹豫得太久。
“我明⽩了。”他笑笑,没有再追问“是不是真的只有替你达成这件任务,对你的公司有一点贡献,你才能相信我是爱你的,也才有资格爱你?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就不会在乎我是谁了?”
“我没有…”她没有那么势利。
“算了!”
挥挥手,越海鹏不想再听她解释,他的心里已经作好决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回去等消息,不出一个月,富盛行银的钱就会到你的手里了,要多少有多少。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会想尽办法替你达成。”
桌上的那一壶蓝山已经冷了,冷了的咖啡容易走味,⽩⽩蹋糟了极品的好⾖子。
叹了口气,越海鹏抱起了被这种突来的情势吓得缩在一角的叩叩,打开了大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间屋子,把萧映雪一个人留了下来。
他没有向她说“再见”从那之后,也没有再回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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