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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姜慎友刚从医院下班回来,回到家门前,看见公寓前头停了一辆小型的货车,几位搬运工人正小心地搬着一张张精巧时髦的家具。

 红⾊丝绒双人沙发、橘⾊单人⽪沙发、⽩⾊茶几、樱桃木的柜子、马赛克风格的义大利手工台灯…看来刚搬来的这位新住户的⾊彩。

 他提着公文包走进电梯,回到自己居住的楼层,他所居住的这一栋公寓,是专为单⾝贵族设计的套房式公寓,一共有十层,每层两户,每户约有二十坪。

 出了电梯,走没两步,他忽然停下来,因为他发现自家隔壁的大门前,堆満大大小小的家具与杂物,这才知道,原来即将搬进来的是自己的新邻居。

 据他⽗亲告知,即将搬到他隔壁的这位芳邻,名叫冉绫,是他⽗亲姜豪多年好友冉雄的独生女。前阵子她与⽗亲怄气,吵着要搬出来,她⽗亲不肯,她便绝食‮议抗‬,弄得冉⽗一个头两个大。

 他⽗亲不忍见好友伤神烦恼,便建议好友让女儿搬到这里来,与他比邻而居,也好有个关照。

 所以,她真的搬进来了。

 这时,一名俏丽女孩,甩着马尾,从敞开的门里走出来。

 那是个亮眼的女孩,娇小可爱、甜美可人,不是那种令人屏息的天姿绝⾊,但是绝对算得上是个清丽可人的美女。

 她脂粉未施的肌肤⽩皙透亮,大大的眼儿晶莹乌黑,一张小嘴不点而红,而她上⾝穿着一件猫咪图案的紧⾝T恤,下⾝是超短的牛仔短,大方地展露一双⽩嫰腿儿与玲珑有致的好⾝材。

 “咦?”冉绫弯正要搬起一株盆栽,不经意看到站在电梯旁的他,马上讶然直起⾝子。“你是谁?”

 “你的邻居。”他用拇指比比自家大门。

 “噢,你是姜伯伯的儿子姜慎友?你好!”她歪歪头,漾开可爱的笑容。

 “你好!你就是冉绫吧,我爸爸向我提过你的事。”

 听⽗亲转述,她似乎是个极为叛逆倔強的女孩,让她⽗亲对她很头痛。

 不过今⽇一见,他倒有些诧异,看她纯真可爱的模样,并不像那些学坏的太妹呀!

 “好久不见了。”冉绫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多年未见,他变了好多,以往那个俊秀的小男孩,如今变得又⾼又帅气。

 据她所知,他是个心理医生,几乎所有的医生鼻梁上,都挂着一副代表智慧的近视眼镜,但是他没有。

 充満男刚气息的脸庞称不上斯文,但也颇为格英俊。

 他的穿著看来就像个医生,上⾝是一件简单的条纹衬衫,搭配灰⾊西,衬得他超过一百八的⾝材更加⾼大,没打领带,衬衫领口的钮扣松开,简单的服饰,看得出是⾼档货,品味不俗。但是…她不喜

 对她来说,穿得这么死气沉沉,是老头子才会做的事,她的朋友没有一个会把条纹衬衫穿在自己⾝上。

 “是啊!好像从我十二岁之后,就没再见过面了吧?”姜慎友也悉地笑了,他隐约还可看到她小时候粉嫰可爱的影子。

 “是啊,听说你当了医生,那可是很⾼薪的行业耶,恭喜你。”

 “谢谢,还过得去而已。”

 多年未联络,他们之间其实已有些距离,也不知该聊什么,随便聊了几句,他便客气地说:“你搬来,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我一定尽力帮忙。”

 既然她⽗亲都已经开口请托了,他自然不会置之不理,况且他们还是小时候的玩伴,当然更应该互相照应。

 “谢谢你。”冉绫朝他粲然一笑。

 “不客气,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你真nice,改天有机会约你出去玩。”她轻松搬起脚边的盆栽,笑嘻嘻地道别。“那就先聊到这里了,我还忙着搬家呢!”

 “需要我帮忙吗?”他客气地询问。

 “不用了啦,搬家公司的人会帮忙,你刚下班一定很累,赶紧回去休息吧!”冉绫笑眯眯地道。

 “嗯,那我就先进去了。”

 其实他并不急着休息,不过最近有份论文必须在这个周末之前赶出来,才来得及在医学期刊上发表。

 于是他点点头,道别后走进自己的屋內。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时候他本不知道,原来外表那般甜美清新的可爱女孩,却是个“杀伤力”这么強的夜猫子…

 ************

 几天后

 清晨,天⾊尚还昏暗,远处的天际开始透出些许曙光。

 有辆时髦的红⾊跑车,驶进这个位子市郊的⾼级住宅区,停在一栋豪华的公寓前。

 跑车的车门向上开启,走出一位服装模特儿似的亮丽美女,她穿着一套香奈儿舂装,⽩嫰的小脚上踩着GUGGI舂夏新款的凉鞋,纤纤⽟手上挂着一只Coach⽪包,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她家境富裕,而且热爱使用名牌。

 冉绫甩动刚烫染过的新发型,转⾝朝车內的男子嫣然一笑。

 “阿乔,谢谢你送我回来。”

 “真的不请我上去坐坐?喝杯咖啡也可以啊!”染着一头金发,穿着耳环、⾆环、右边的鼻翼上还打了个鼻环的阿乔,眨眨眼,冀盼地询问。

 “下次吧,今晚我累死了。”冉绫微笑婉拒。

 她虽爱玩,但可不是没有危机意识的笨蛋,她当然知道阿乔想要的不只是“坐一坐”而已。

 阿乔是个不错的玩伴,也很够朋友,唯一的缺点就是整天打她的主意,老想把她当成油蛋糕,一口呑下去。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阿乔嘟囔着,语气中隐约可感觉出他的些许不満。

 他那么喜她,她却老是拒绝他,认识两年却连她的小嘴也没尝过,真是呕死人了。

 “唉,你也知道我隔壁住着谁,要是被‘他’看见了,去向我爸妈打小报告,我一定会被着收拾行李滚回家。”她佯装无奈地叹息。

 这个理由非常好用,是赶苍蝇的绝佳借口,再次感谢他住在自己隔壁。

 虽然“那个人”有点无辜,什么都没做,却被她说成坏人好事的程咬金,冉绫心中有那么一点对不起他,不过谁教他要当她的邻居?

 若不是她爸爸说他可以照顾她,她非住在这里不可,她也不会搬到离闹区这么远的地方来呀,所以拿他来吓吓这些黏人的追求者,也是天经地义的呀!

 “我最讨厌这种喜在背后咬耳朵的人了,⼲脆你搬出来跟我一起住好了,这样就不必顾忌他人的想法了,反正我那里房间多得是。”而目的当然就是夜夜舂宵啰,呵呵呵!

 “不行啦!就是因为和他一起住,我爸妈才肯答应我搬出来,如果我要搬出去跟别人住,我爸妈一定会马上我回家,那我更没自由。”

 她以世界末⽇来临般的夸张语气询问:“你能想象每天早上七点起,晚上九点之后不准出门的生活吗?”

 阿乔听了不噤打个寒战,想都不必想就猛力‮头摇‬。“本无法想象!”

 “那不就得了,所以别害我了,我还想跟你们多玩一阵子呢!”她娇哄道。

 “好吧,那我就不勉強你了。”阿乔虽然心头还有遗憾,但总比她被逮回家关起来得好。

 “谢啦,改天再约出来玩啰,bye!”

 轻松打发追求者,冉绫转过⾝,踩着微醺的步伐,走向前方的公寓。

 进了电梯,按下密码后,电梯开始一层层往上爬,她以手掩嘴,秀气地打了个呵欠,肩膀,感觉今天特别疲累。

 这也难怪,今晚正好有位朋友生⽇,大家又吃蛋糕又喝酒、跳舞,笑笑闹闹玩到五点多才解散。

 不知不觉,天也亮了呢!

 到达自己所住的第六层,她踩着细跟凉鞋走出电梯。

 一出电梯,一道⾼大的⾝影,正拿着钥匙“啪嚓啪嚓”转动大门上的锁。

 那是刚成为她的芳邻三天的姜慎友…也是她⽗亲好友的儿子,是一名心理医师。

 他正专心对付自家的门锁,并未发现她,于是她笑昑昑地主动开口打招呼。“嗨,你也刚回来呀?”

 冉绫认为他是刚到家,因为她无法想象,有人不到清晨六点钟就起

 姜慎友转过头,有点诧异地看着她。

 “我不是刚回来,而是正要出门去慢跑。”他解释着,一面缓慢打量她脸上的浓妆,以及⾝上时髦亮眼的名牌服饰,眉头微微蹙起,神情有点不太赞同。

 “现在出门去慢跑?”冉绫睁大圆圆的眼珠,活像听见他要驾驶航天‮机飞‬登陆月球那般惊讶。“现在才刚六点耶!”

 难道这位姜医师失眠不成?

 “我固定五点半起,六点出门慢跑,晚上十点准时上‮觉睡‬。早睡早起,有益⾝体健康。”语气里,有着道德劝说的意味。

 “哈、哈,是吗?”冉绫取出钥匙开门,笑得万分勉強。

 要她十点‮觉睡‬、五点半起?那不如直接把她扔进地狱里快一些。

 “我就说嘛,每次回来看你家都没有动静,我都以为你还没回来呢,原来你都那么早睡呀!”她低头看看腕上的宝格丽表,然后佯装惊讶地喊道:“天哪,已经六点了,不耽误你慢跑了,我也得赶紧去睡了。晚安…噢不,是早安,再见。”冉绫挥挥小手,快速地闪进自家门內。

 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快走吧!

 ************

 原本姜慎友以为,她喜夜生活是她的事,只要他不犯她,她也不犯他,两人就能相安无事,没想到,⿇烦还是上门了。

 昨天晚上,从不熬夜的他难得熬夜了,为了赶出那篇…关于新世纪心理黑死病“忧郁症”的研究论文。

 终于出报告后,这一晚,他准备好好大睡一场,补回失去的睡眠。

 然而…

 “要不要再喝一杯?喂喂,冉绫,快把我们带来的酒全拿出来…”

 “嘻嘻,你知道吗…”

 “真的假的?哈哈哈…”狂肆的谈笑声,穿过墙壁,飘进姜慎友漆黑且宁静的卧房。

 他低昑了声,皱起眉头,试着忽略那扰人清梦的歌声,翻过⾝继续⼊睡。

 接着…

 “你让我等待,我如此无奈…”

 嘹亮的歌声,随着伴唱带的乐声,像把尖锐的凿子般,穿透墙壁,直直钻进他的耳膜里。

 虽然那歌声还算悦耳,但是在半夜一点钟唱卡拉OK,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是噪音。

 姜慎友抓起被子蒙住头,迫自己继续⼊睡。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他努力催眠自己。

 “degieduyigela,有人物的咒语,degieduyigela,东方魔力,degieduyigela,雅戈拉的神秘,degieduyigela…(注一)”

 热闹滚滚的舞曲传出,伴随着热舞时杂沓的脚步声,宛如大象过境,狂妄地张扬着他们的年轻与活力。

 很好,现在开始群魔舞了。

 他挫败地猛力掀开被子,终于放弃欺骗自己已经睡,捻亮头灯,努力睁开一只眼⽪,瞄向头的闹钟。

 还不到两点!现在本来应该是他睡得最沉、最,好好储存明⽇能量的重要时刻,但他却被隔壁那群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家伙,硬生生从好梦中吵醒。

 他睡眠不⾜的双眼瞪着墙壁,心想自己有义务“提醒”亲爱的芳邻,现在是半夜一点多了,请别把整栋楼的人吵醒。

 于是他下套上睡袍…他没换掉睡⾐,因为那正是劝谏最好的佐证,接着便到隔壁按电铃。

 一开始,没人来应门,他想可能是舞曲的乐声太大、里头的人没听见,于是他又按了一次,这回总算有人来应门。

 “是谁?”

 甜润润的嗓音自门內响起,接着大门被开启。

 震耳聋的舞曲乐声随之窜出,姜慎友马上蹙眉拍打自己的耳朵,因为耳朵里像跑进一窝藌蜂,正嗡嗡作响。

 冉绫那张清丽的小脸探出门外,一看见亲爱的芳邻,冉绫马上露出可爱的招牌笑容。“啊,姜慎友,是你呀?”

 今晚她上了精致的彩妆,增添了几分丽与成,但姜慎友觉得还是素着脸的她看来比较舒服。

 怎么说呢?现在的她就像一盘材料新鲜、但是加了太多调味料的菜肴,已经失去原有的味道了。

 不知道他来有什么事?冉绫思忖地看着他。难不成是想加⼊他们?

 可是他的服装…她为难地看着他⾝上的直条纹睡⾐…他穿成这样,会被她朋友笑的啦!

 “不好意思,冉绫,我知道难得有朋友来找你玩,可能难免‮奋兴‬了点,但现在是凌晨一点多,整栋楼的人几乎都睡了,可以请你们稍微把音量降低一点,免得⼲扰他人睡眠,好吗?”

 “可是现在才一点多耶!”冉绫瞠大了眼,似乎本没想到,半夜一点钟,一般“正常”的人,都已经在‮觉睡‬了。

 “冉绫,怎么回事?”阿乔从里头跑出来,一手抵在门框上,另一手则横跨在冉绫肩上,像在宣示所有权。

 姜慎友先看着那只碍眼的手,接着才将视线移向阿乔的脸,一看之下,他差点忍不住噴出大笑。

 这只金⽑狮王是谁?那头染成亮眼的金⾊、而且烫得像蓬松狮⽑的一头发,实在很可笑。

 再瞧瞧他一脸的环…耳环、鼻环、⾆环,他是很遗憾生为人,想早⽇变成牛或马吗?

 “阿乔,这是我的邻居姜慎友。姜慎友,这是阿乔。”冉绫简单地为他们彼此介绍。

 “噢,你就是她的‘那个’邻居啊?”阿乔冷冷笑着,意有所指地斜睨着他,神态十分傲慢嚣张。

 哼哼!原来他就是那个爱嚼⾆的“抓耙子”会跑去向冉绫的老头咬耳朵的家伙呀?

 他不知道那是冉绫胡诌的借口,还很努力挤出凶恶的脸,面目不善地瞪着姜慎友。

 “‘那个’邻居?”姜慎友疑惑地挑眉看着他。邻居就邻居,还有“这个”或是“那个”的分别吗?

 一旁的冉绫一脸陪笑,而姜慎友则是一脸莫名其妙。

 他哪里惹到这个人了?

 “你的邻居来⼲什么?”阿乔撇头问冉绫。

 冉绫嘟着嘴,有点小委屈地说:“姜慎友说我们声音太大了,希望我们小声一点啦!”

 平常她去夜店跳舞,或是去唱歌,甚至在朋友的别墅玩,也差不多都是这音量啊,从来没人说过他们吵,但是刚搬来这里就被要求小声点,她觉得好扫兴喔!

 “大声?哈哈,放曲子跳几支舞就叫声音太大喔?老兄,难道你们都没有休闲活动的,每天像僵尸一样躺在家里吗?”

 阿乔讥讽的语气,让姜慎友微微皱起了眉头。

 “阿乔!”冉绫拧起秀眉扯扯他的袖子,暗示他说话客气点。

 但阿乔的回应是从鼻孔里噴气。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修养不错的姜慎友并没有动怒,他只客气地说:“只是因为这栋楼的住户们,大家⽩天都有要紧的工作,因此晚上的睡眠很重要,如果打搅到大家的睡眠,可能会引来众怒…”

 “引来众怒?也没其它人来‮议抗‬啊,我看不⾼兴的只有你一个吧?”阿乔又跟他杠上了。

 “阿乔,好了啦!”冉绫糗毙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为何像看到红布的斗牛似的,说话这么冲呢?

 “本来就是嘛!什么叫做大家⽩天都有要紧的工作?这不是在暗示我们全是没工作的废物,比不上他们尊贵优秀?”

 反正阿乔就是讨厌他,除了他“爱打小报告”外,还有一股说不出的威胁感,让他产生敌意。

 “人家哪是这个意思啊?”他嚣张恶劣的态度,让冉绫真想从他的脑袋上敲下去。

 她尴尬得要死,赶紧朝面⾊渐渐紧绷的姜慎友哈道歉。“真对不起啦,姜慎友。阿乔这家伙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这样胡言语,大概是酒喝多了,哈哈,我先带他进去好了,我们会把音量降低的,对不起喔!”

 冉绫一面窘迫陪笑,一面推着还想争辩的阿乔,硬将他推进门內。“不好意思噢,你早点回去睡吧,晚…阿乔,把你的臭头缩回去啦!晚安,姜慎友。”

 冉绫走进门內,顺道把钻出头还想挑衅的脑袋瓜用力庒回去,佯装没事地挤出灿烂的笑容,向姜慎友道晚安,然后连忙拉上门,阻挡阿乔再次说出失礼的话。

 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姜慎友突然有点明⽩,为何冉伯⽗会为他的女儿感到头痛了。

 因睡眠不⾜而酸涩的眼,他走回自己的屋內,回到上钻进棉被里,发现那恼人的舞曲乐音果然已经消失了,虽然偶尔还是会传来几声失控的笑闹声,但音量明显比之前低了许多。

 至少这样能够勉強⼊睡,他也不再苛求了。

 姜慎友闭上眼,终于沉沉睡去。

 注一:歌词內容来自BOB大小芭比的“闪耀”一曲。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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