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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你…打我?”

 冉绫捂着疼痛发⿇的脸颊,震惊错愕地看着他。

 “是的,我打了你!我打你是因为你不尊重自己、不爱惜自己、任意作践自己、‮蹋糟‬自己,自甘堕落地喝得烂醉,満不在乎地让自己置⾝子危险当中,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会遭遇什么样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吗?”

 只怕,她早已遭人‮犯侵‬。

 冉绫想起昨夜自己的烂醉,还有阿光那张充満念的面孔,心里自然是又惊恐又懊悔,但是她也有満腹的委屈与心伤。

 她鼻头一酸,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你又懂我什么?!你们只会责备我,只会怪我不听话,却从来不关心我心里想些什么!我乖乖听话又怎样?我乖乖听话就能得到肯定与奖励吗?还是只是让你们更方便,不必将多余的时间花在我⾝上?”

 冉绫哭得眼睛、鼻头红通通的,哭得凄惨落魄,‮肿红‬无神的双眼,呆滞地凝视前方的某一点。

 “你们本不在乎我。你们可曾发现,昨天是我的生⽇,是我一生中仅有一次的二十五岁生⽇,但是你们谁注意到了?谁又关心了?本没人真正在意我,对你们来说,我的存在只是一个头痛又甩不掉的⿇烦吧,如果有机会能够摆脫我,你们一定很⾼兴。”

 她昅昅鼻子,撇嘴冷笑,伸手抹去落在上咸咸的泪。

 “或许我让阿光‮蹋糟‬了也好,我早就不想活在这个世上了…”

 “不许你这么说!”她自暴自弃的言词,让姜慎友听得悚然心惊。“生命是如此可贵,怎能轻言放弃?对你面言,人生难道没有任何期待与希望吗?”

 “期待与希望?那是笑话吗?”她愀然失笑。“只要我衷心期盼,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吗?仅仅是希望你们陪我一起过生⽇,就无法实现了,我还敢奢望什么?”

 “冉绫,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如果我及早发现你的生⽇,我就会婉拒参加这次的医学年会,再不然也会帮你提早办个庆生会,送你一份礼物。”姜慎友愧疚得无法视她哀伤的眼。

 “我要的不是豪华的大餐,也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我只想听你们亲口对我说一声:生⽇快乐!仅此而已。为什么我的生⽇愿望如此卑微,却总是无法实现?噢,对了!因为你们都很忙,忙得没空理会我这个只会任胡闹的小女孩。

 或许,我并不是一个重要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为了我暂时抛下公事,就算我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也没有任何人会伤心吧?”

 她呢喃似的自问自答,让姜慎友更加愧疚。

 “不是这样的!冉绫,你听我说…”

 姜慎友按住她纤瘦的肩,轻轻摇晃她,想摇醒她对他的信任,让她再一次打开心房接纳他。

 “我真的很在乎你!你的⽗⺟当然也在乎你…你大概还不知道,他们已经为了你的生⽇,特地赶回‮湾台‬了,没想到却找不到你,才会紧急打电话给我。”

 “他们…回来了?”是真的吗?他们真的为了她,放弃忙碌的事业,特地赶回来陪她庆生?

 冉绫冰封的心,开始产生裂

 “是的!还有我…以前我不明⽩自己的情感,所以对于自己对你的关心,感到很惘。我不知道那就是爱,甚至曾经想要逃避,想藉由时间来冲淡那种对我而言还很陌生的感觉,但现在我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隔离自己的心,还能够活下去。”

 冉绫愣愣地看着他温柔的眼,为什么他明明说得很清楚,她却怀疑自己或许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你是说,你!爱、爱…”她说不出剩余的那个字。

 “是的,冉绫,我爱你。”

 “噢!”这句话是个催泪弹,炸毁她的防卫,让她的泪⽔一下子冲破堤防,溃决而出。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更不愿接受它是假的。

 天哪,他爱她?他怎么可能爱她呢?

 “可是,为、为什么?”她突然自卑起来。

 “我没什么优点,只会挥霍家产,而且生活糜烂,不务正业,整天跟狐朋狗鬼混,又很任、倔強、小心眼…”

 她像怕他不知道似的,忙着数落自己的一长串缺点。

 “能够认清自己的缺点,那反而表示这不是很大的缺点。无论你过去生活如何糜烂,也不管你有多少短处,我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你,你的本质是个善良纯真的好女孩,你的好是不会被你外在的缺点蒙蔽的。我希望你相信我,相信我所爱上的你,是个值得人爱的好女孩。”

 “姜慎友…哇…”

 她大哭着,呜咽地投进他怀里。

 这一刻,她尖锐的防卫被真挚的深情击碎,他的柔情让她的心田开満芳香的玫瑰,他让她的人生突然变得光明有意义,是他将光带进她晦暗的生命中。

 被爱,让她感受到此生最美好的体验,他的爱让她有勇气继续向充満挑战的旅程。

 “我爱你。”

 他毫不吝啬地一再把自己的爱意传达给她,就像重伤的病患急需治疗,他的爱就是最好的特效葯,可以帮助她迅速复原重生。

 “对不起!饼去我真的太疏忽了,连你的生⽇都没注意到,我想我那时还是有点不愿意接受事实,我以为只要拒绝相信,自己就不会爱上你,没想到最后还是落人情网。”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事实?”她不悦地用手指戳戳他的口,他立即抓住她的小手,平贴在自己的心口上。

 这亲昵的举动,让冉绫羞红了小脸。

 “那时下意识逃避,是因为自己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所以才会想逃。爱上你是需要很多勇气的,你不知道吗?”他戏谑地拍拍她的脑袋瓜。

 “讲!你别把我说得像妖魔鬼怪好不好?”她嘟‮议抗‬,那晶莹红润的俏,让人忍不住想一亲芳泽。

 而姜慎友不只是“想”他低下头,密密地罩住那樱

 既然爱了,就别顾虑太多,从今以后,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望渴‬,放开怀去爱她。

 *********

 一吻结束之后,他们都因缺少氧气而轻,冉绫凝望着他,决定吐露自己心底最深的一个秘密。

 “你应该知道我怕寂寞吧?我很怕独自一个人,怕剩下我一人的话,别人就会遗忘我。”

 “是的,我知道。”姜慎友轻轻颔首。

 “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一个人独处吗?”

 “不知道。为什么呢?”姜慎友温柔而鼓励地看着她。

 “我小时候,曾被保⺟独自锁在房间里一整晚。”她说出导致自己恐惧的原因。

 “保⺟把你锁在房间里一整晚?”他很诧异竟然曾经发生这种事。“那时候你多大?”

 “大约六岁左右吧!保⺟的儿子生病了,她急着赶回去探望,偏偏那时候我爸妈人在国外,而冉家的佣人只做⽩天,一到晚上就自行返家,家里除了我和保⺟,没有其它人在。”

 “所以她就把你锁在房间里?”

 “嗯,当时是深夜,我已经睡着了,所以她就把门锁起来,匆忙赶回家。”

 “你的保⺟不应该这么做,那样有失职责。”姜慎友批评。

 “她不是有意的,她可能心想反正我都在‮觉睡‬,而她隔天清晨就会赶回来,无所谓的。没想到我半夜突然惊醒,找不到保⺟,房门又被反锁,就这么被关在一个漆黑暗的房间里,直到天亮。”

 “那你一定吓坏了。”姜慎友感到愤慨,她的保⺟竟然让一名小女孩遇到这样的事。

 “是啊!我想要离‮房开‬间去找她,但是房门却打不开,我大声喊叫也没人回应,我吓得一直哭一直哭,后来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哭昏过去,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第二天早上,保⺟返回冉家打开我的房门,发现我昏睡在门边,眼睛肿得像核桃,两只小手也槌得瘀青破⽪,有好几天,我本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嗓子都喊哑了…”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事?”姜慎友鼻头酸楚,几乎要为幼年的她心疼落泪。

 原来这就是她怕黑、怕静、怕寂寞,而且深怕被人遗忘的原因。

 “那天,保⺟做了许多我最喜的饼⼲给我吃,还不断地拜托我,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我爸妈,否则她会被赶走,所以我就把这件事蔵在心底,从没跟我爸妈提起过。”

 “那位保⺟实在太离谱,你不应该替她隐瞒疏失,她至少该受点责备。”他气愤不平,真想找出当年那位保⺟,替她好好痛骂保⺟一顿。

 “我会原谅她,是因为保⺟平时真的对我很不错,那天也是因为儿子生病,她了方寸才会这样,⺟子亲情是天,这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无论理由为何,她都不该将一个六岁的孩子反锁在屋里,万一房子突然失火,或是遇到地震等其它紧急状况怎么办?她的一个不小心,却有可能害你致命。

 况且这件事已经在你心里留下影,你才会变得没有‮全安‬感,不断在脑海回溯那晚的事。而且必须到人多热闹的地方,才感到比较安心,这也算⾜一种轻微強迫症。”

 她心里的伤到底有多重,是难以评估的,他心疼地拥着她,由衷希望那位保⺟就在眼前,好让她看看,她一时的大意,伤害这个孩子有多深!

 “没关系,现在我都好了。有你爱我,陪在我⾝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她轻拍他的口安慰道,好甜好甜地对他微笑。

 “你真是个善良的女孩。是的,你会痊愈的。”

 心疼得难以自己的他,低头吻住她的,把満満的疼惜,藉由他的吻送⼊她心中。

 他真爱这个女孩!而现在!

 他们要开始恋爱了。

 *********

 相爱的情侣,总像黏腻的藌糖,浓得教人分不开。

 靶情愈来愈顺遂甜藌的冉绫与姜慎友,正是这个样子。就算是在上班,只要一逮到空档,他们还是会忙着卿卿我我,相聚的时间永远赚不够多。

 午休过后,冉绫照例抱着大批文件与邮件,到各处室分发递送。

 她一层层分送,来到三楼时,才刚拐过电梯旁的转角,就被人拉进幽暗的楼梯间,她惊呼一声,手中的文件、信件掉落一地。

 闷闷的低笑声响起,紧接着悉的气息兜头罩下,攫住她的小嘴,绵悱恻地接吻。

 而冉绫也只是意思地‮动扭‬了几下‮躯娇‬,并没有挣扎,因为她早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上独有的男气息,她永远也不会弄错。

 “哎哟,中午不是才一起吃过饭吗?老是藉机偷亲我,要是被人家看到怎么办?”她嘟嘴抱怨.

 别以为她以前爱玩,个就很大胆,人家她可是很害羞的‮纯清‬小女生呢!

 “如果被人家看到,那就跟他们收门票钱啊!”她与他近在咫尺,却看得到、碰触不到,大庭广众之下,不能搂搂她的小蛮,也不能‮吻亲‬她甜藌的小嘴,他觉得自己快变成求不満的大⾊狼了。

 “那你自己表演去,剧码是‘‮吻亲‬空气’。”

 “我才不要吻空气,有这么甜、这么人的小嘴,哪个笨蛋要‮吻亲‬空气?”

 “那你就安分一点,别害我丢脸啦!”没想到他表面上看起来是个谦谦君子,私底下却是个热情澎湃的男人,她被骗了啦!

 他又给了她一个快让人窒息的热吻,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

 “你该去工作了,偷懒太久可是会被抓包的。”

 “你还好意思说?”是谁把她半途“掳”走,害她不得不暂停工作,在这里“偷懒”的呀?

 姜慎友有点心虚地对她嘿嘿一笑,接着替她拾起散落満地的公文信件,然后先将头探出楼梯间,确定附近没人,才赶紧推着她走出来。

 “好了,乖乖上工去,晚上再一起吃饭。”他她捏不起半点⾁的,心疼地说:“晚上多吃一点,多长些⾁。”

 “你想把我养成神猪吗?不过,老是让你煮饭,我很不好意思,偶尔也该换我下厨吧?!”

 “喔?那我得先去肠胃科拿些強壮胃壁的葯才行。”

 “你讨打!”冉绫假装气恼地追打他,他大笑着逃进电梯。

 “我去看诊了。”

 “嗯,晚上见。”

 电梯门合上后,她噙着甜藌的笑容,准备继续自己的工作。

 然而一转⾝,却被鬼魅般出现在她⾝后的人影给吓着。

 喝!这位院长千金怎么老喜鬼鬼祟祟、躲在人家后头吓人呢?

 “游‮姐小‬?”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游梦婉面⾊沉地看了电梯门一眼,自顾自的转⾝走开。

 冉绫犹豫了一下,没办法找借口开溜,只好乖乖跟上。

 *********

 游梦婉将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拉开菗屉,取出一份电脑打印的文件给她。

 “你看看这篇论文,看了之后你就会知道。”

 “这是什么?”冉绫莫名其妙,満头雾⽔地接过来。

 “慎友最近刚发表的论文。”

 “他的论文?”

 冉绫好奇地低下头,开始阅读文件,游梦婉则不甘心地看着她。

 她真想不透,这女人究竟哪一点比她好?姜慎友竟然为了她,放弃她这种各方面条件都比冉绫优秀的院长千金,他难道不知道,她能帮助他爬上医院⾼层的位置吗?

 而他不但对她的青睐视若无睹,还选择了冉绫这种女人当他的女友。她轻蔑地狠瞪冉绫一眼,认定那是对她最大的羞辱。

 冉绫无聊地看着纸上的铅字,游梦婉拿给她的报告,是一份关于“強迫症”这种新时代精神疾病的研究论文。

 她对这种医学论文没‮趣兴‬,也不知道游梦婉为什么非要她看?随便翻了两页,却慢慢有种怪异的感觉。

 论文中引用的研究病例,让她有一种非常悉的亲切感!她甚至怀疑,那就是她本人的亲⾝经历。

 这篇研究论文引用一个年轻少女的案例,探讨強迫症的起因与治疗。

 少女小莹家里经商,家境十分富裕,但因双亲的忙碌与疏忽,导致小莹成长后人格发展异常,畏惧孤独,无法忍受寂寞,很难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害怕被人遗忘,因此总是流连在夜店里排解寂寞…

 小莹…就是冉绫?错不了,虽然他没在论文中点出她的名字,但是知详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份研究论文里的实际范例就是她。

 他拿她当例子写出这种研究论文?

 他竟然把她当成病例,还洋洋洒洒写出一大篇论文。

 为什么?

 见她神情震惊,脸⾊苍⽩,游梦婉知道她已经发现了,嘴角勾起残酷的冷笑。

 “如何,你明⽩了吧?你以为慎友是真心喜你吗?少做梦了!他不过把你当成研究对象,才会接近你。”游梦睨恶劣地讥笑。

 “呵,像你这种成天只会泡夜店、混酒吧的堕落女孩,哪里配得上他?除了当他的实验品,你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劝你自己识相一点,马上离开他,免得将来被他甩了,那可就难看了。对了!”她拂拂长发,佯装不经意地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自动离职好吗?我不希望医院里有你这种行为不检点的员工,万一将来惹出什么⿇烦,会大大影响医院的声誉。我爸爸辛苦建立的成果,不能被你这种女人毁掉!”

 冉绫没有回答,她已经完全呆掉了,呆滞无神的瞳眸,没有焦距地直视前方,所受的打击显然不小。

 但游梦婉还是不放过她,一步步近她,将下意识躲避的冉绫得步步往后退,还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修整得像明星的长指甲陷⼊她的手臂里,让她疼得皱眉菗气。

 “你说话呀!告诉我你要辞职,告诉我你要离开姜慎友,快说啊!”“啊…”冉绫终于忍无可忍地放声呐喊,挥开她的手,快步奔出办公室。

 在她⾝后,游梦婉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下子,冉绫这个女人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吧!

 *********

 怎么会这样?

 冉绫奔出游梦婉的办公室之后,没有返回工作岗位,而是冲下楼,直接离开医院。

 她没办法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那个亲口说爱她的男人,对她其实不是真心,只把她当成具有研究价值的精神病患吗?

 她快步跑着,泪⽔不断从脸颊滑落,化为粒粒⽔珠,蒸发在空气中。

 她双手抹着泪,哽咽得几乎快不过气。

 怎么办?我该到哪里去?

 曾经以为是她永远的避风港的地方,到头来只是一个虚幻的海市蜃楼,她其实不曾真正拥有什么。

 她难以承受这打击,随手拦下一部计程车,随即迅速消失在街头。

 她没办法再见他了!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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