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九
好冷,好痛,全身上下无处不痛,疼痛如
水持续不断,她痛得好想哭,可眼泪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大夫,她的伤势如何?”一道醇厚好听的男声焦急询问道。
“手脚的外伤无碍,每
按时换葯,八天十天伤口愈合就没事了。比较麻烦的是右肩的伤,伤深入骨,要痊愈并恢复到以前自由活动的情况,至少要半年。调养这段期间,千万不能让姑娘动武使剑,否则右手恐有残废之虞。”
“大夫请放心,我会全力遵照你的指示,好好照料我师妹的。”
“这样最好,那每
未时三刻过后,我会带僮子过来,按时帮姑娘换葯。”
“多谢大夫,慢走。”确定师妹的伤势无碍,心头担忧的大石总算放下一半。
四周净是阗黑一片,她没有力气走,只能在地上爬,想哭,依然无泪。
忽然间,一道舒人的暖意将她彻底包围,赶走她心中积聚肆
的慌乱和不安。
“江大哥,这样不行啊,傅姐姐都昏
两天了,一口葯也喝不下,这汤葯能消炎镇静,舒缓她的伤势,她却喝不下,这么下去不行啊!”“没关系,来,把葯给我。”他小心翼翼扶起昏
不醒的师妹,微笑从二姑娘手中接过汤碗,待二姑娘离去之后,才将碗凑近
边,将苦涩的葯汁含入口,以口渡口,再以内力之助,一口接过一口,将汤葯渡入她的口中。
有另一肢温热,贴着她,触着她,不断渡与她温暖,她分不清这股温热是什么,一道道暖热的
体滑过喉间,苦涩难忍,她不想
,却无力抵抗…
稍久,喉间有淡淡甘醇,身子彷佛也轻松了些。
这样类似的感觉,熟悉又让她眷恋的温暖不时出现,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周身的黑暗何时退散,但心头的恐惧不安早已烟消云散,只因那抹始终不断的温暖。
好久好久以后,被束缚的感觉忽然消失了,身子一轻,手脚恢复自由,眼前有微亮的光,她迫不及待睁开眼睛…
“可恶,你这恶贼,我要杀了你!”傅端云愤恨大喊,猛然起身,动作过大,扯动伤口,疼痛马上袭来,疼得她龇牙咧嘴,哀喊出声,泪水跟着滚落。
这一喊,惊动了伏在
榻暂睡的江湜波。
“端云,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别怕,这儿是朱家庄,你已经平安了。”
抬头看见那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傅端云心中无限激动,一时间竟是无语。
“幸好我及时赶到,没有造成遗憾。”想起那时的状况,依然是心惊胆跳。
“那时…真是你赶来救我?那名恶贼呢?我昏
了多久?”她看着他,感受五味杂陈,本以为是她眼花,没想到真是大师兄赶来救她。
他的神情疲惫憔悴,下颔有新生的胡髭,但却绽着笑,看他这模样,怕是自己已经昏
好些天了。
“你昏
了五天五夜。那名恶贼已被我杀了…”江湜波简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知傅端云。“杀了那人之后,我先为你止血,然后就近带你到朱家庄求援。这几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照顾你,直到你此刻清醒为止。”
“为什么?你从来不杀人的。”为何因她破了例?
“因为他该死,因为他伤害你,因为我说过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暗端云怔怔看着他,神情有些讶异。
为什么她和他会走到如今这个境地?他说他喜爱她,可是她却不相信,怎么也不敢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吗?他不是一向要她独立坚强,好好照顾自己?柔弱的唐莹秋才是需要他保护呵疼一辈子的。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端云,你还不相信大师兄说的话,是不是?大师兄那天说的是真心话,也不知该怎么说,等默言点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爱的人是你,我对莹秋的疼惜照顾,才是真正的兄妹之情…”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傅端云捂住双耳,拒绝听他的解释。
心慌乱又茫然,她六神无主,痛恨自己矛盾的心,恼怒自己别扭倔强的
子,对于他急剧的大转变,只教她手足无措。
她好不容易适应现在的生活,习惯这种无边无际的孤寂,但他的一句话,在孤单的尽头点燃一道小小火光,不断
惑着她。她想接近,却又害怕,怕走近,火光忽然没了,甚至…这根本只是她的错觉…
“好吧,那…我们暂时不说这些。等你伤势稳定,心情好转,我们再谈。”江湜波顺从打住话题,双颊和耳朵早已泛红发热,怎么也没想到平
畅言无碍的自己,一旦要对端云表明心意,细说心事,口才竟变得拙劣起来了!
“来,这葯还是温的,我喂你喝。”端起汤碗,捧至她面前。
“我不要!你别管我!”一把就把葯打翻。
见他温柔呵护的神情,脑海里浮现的是过去他细心照料唐莹秋的景象,她管不住自己,又闹起
子来了。
“没关系,葯还有,我再去煎一碗。你先休息一会儿,等葯煎好,我再端进来给你喝。端云,喝葯是为了你的伤势,你要怎么气我恼我都无妨,但别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不管我们之间如何,一切都等你伤势稳定之后再谈,好吗?”
他的神情语气无比温柔,傅端云几乎要被说服了,但闹别扭的她拉不下脸,轻嗤一声,转过头不子理会。
江湜波见了,反倒笑了,这才是他熟悉的端云,倔强固执得可以,其实内心纤细脆弱,让他再也放不下她,满腔的情意如
,他多想呵护她一生一世,两人相伴到老,让她再无烦忧。
见他离去之后,板起的冷脸瞬间柔化,眼底的感情复杂难辨。这个温柔亲和,亲口说爱她的大师兄,教她熟悉也陌生。过去的伤痛太重,她真不知该怎么去看待这个峰回路转的改变?
许久,眼里的泪水终究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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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之后,江湜波又端了一碗刚煎好的汤葯进来。
“端云,已经超过你喝葯的时间很久了。来,快听话将葯喝下。”
“不要,我不喝。”她还是僵着,别扭的
子无丝毫退让。
“端云,听话。”
“我说不要就不要,你凭什么叫我听你的话?”她红着眼看他。
“你刚刚哭过,是不是伤口又疼了?”语气无比温柔,还带着浓浓的担忧。
他总是这样,对每个人都是关怀备至,温和亲切,照顾唐莹秋是如此,对待她和其它师兄们也是如此。私下他和唐莹秋相处是如何个亲近,她不得而知,但他一贯一视同仁,教她怎么相信她在他心中已经有了不同于他人的地位?
“跟你无关。”一口冷冷回绝。
“端云,别再跟大师兄闹脾气,不然大师兄要生气喽!来,先喝葯。”
“好啊,你想对我发脾气,你就来啊!我不喝,不喝,我宁可痛死,也绝对不喝!”傅端云大吼,再度打翻汤葯,
“啊…”江湜波反应不及,被洒出的汤葯给烫了手,忍不住喊出声,手背已是一片红。“端云,你…唉,好好一碗葯就这么糟蹋了,何必呢?”江湜波语重心长劝道,说完,先行离去,处理手上的伤势。
想不到会发生这个意外,看他手背泛红一片,傅端云吓了一跳,待回过神,想对江湜波道歉时,他已经离去了。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大师兄,对不起…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以为是江湜波回来,傅端云赶忙抬头,
向他道歉。
“对不起,大师…啊,是二姑娘。”
看二姑娘手上端着汤碗,傅端云有些纳闷。
“对呀,是我,这是傅姐姐你要喝的汤葯。”二姑娘主动开口,解了傅端云的疑问。“你一定很纳闷为什么这么快又煎好一碗汤葯,对不对?”
暗端云没回答,但略显不自在的神情却告诉了二姑娘答案。
“这碗跟刚刚打翻那碗是一起煎的,是江大哥特别
代的,他好像知道傅姐姐一定会再打翻汤葯,所以吩咐多煎一碗,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傅姐姐,你刚刚跟江大哥有什么争执,都先不管,就请傅姐姐看在我专程为你端这碗葯来的份上,快把葯喝了,好不好?大夫有吩咐,这葯得按时喝,你右肩的伤势重,要是不按时喝葯,万一伤口发炎,就不好了。”
面对二姑娘,心头那股别扭自然而然消失无踪,她顺从,乖乖接过汤碗喝葯。
“江大哥也真是的,傅姐姐昏
那几天,他每天按时喂你喝葯,没半次遗漏,怎么你清醒之后,反倒喂不成,还惹你生气,把葯给打翻了。”
“我昏
的时候,大师兄他…每天喂我喝葯?”傅端云的表情变了,不知她想到什么事情,双颊无由生了酡红。
“对啊,很厉害耶,每次都喂得一滴不剩!我非常好奇,傅姐姐,你知道他用什么方法吗?”
“我…你都不知道,昏
的我哪知道?”二姑娘这一反问,傅端云不只脸热,耳朵更热,一股股热气直往头上冒。
“说的也是,没开系,我再去请教请教江大哥,看是什么绝妙的好方法,我好学起来,以后说不定用得上呢!”
“不行、不行,二姑娘,你千万不能问。”傅端云急着阻止。
“为什么?有疑问梗在心头,很难过的。”
“就当我求你,看在我曾救你一次的份上,拜托你千万别问。”倔强的傅端云破天荒头一遭开口求人。
“呃…救命之恩都抬出来了,那…好吧,我答应傅姐姐,不问就是。不过,我希望傅姐姐也答应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什么事?”
“不管你跟江大哥有什么不愉快,暂时别再跟江大哥生气了,你受伤,他比任何人都担心你。尤其你又是习武使剑之人,肩膀受伤,要是不照料好,以后只怕没机会再使剑了,傅姐姐一定也不希望自己多年辛苦所学就这么付诸
水吧!而且江大哥的手刚刚让葯烫得都肿起来了!”
“你的要求,我…想想,我尽量就是。大师兄…他的手要不要紧?”
“要不要紧?我不晓得耶,等会儿他伤处理好,我请他进来让你问好了。嗯,我看,干脆我现在就去瞧瞧,免得傅姐姐担心。”
“欸,等等,二姑娘,你别忙。”
“啊,傅姐姐不是很担心江大哥的手伤吗?”
“我…谁说的?我哪有?”一提到江湜波,忍不住又开始赌气了。
“呃…好吧,没有就没有。”二姑娘掩面轻笑,明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关心担忧都写在脸上,还不肯承认,果真是个别扭又可爱的姑娘。
“你先别走,陪我聊聊,好吗?”同是女子,或许跟她问些事情,听听她的看法,对自己会有帮助。
“好啊!暗姐姐想聊什么,我都奉陪。”
“我想问你,如果你有一个很喜爱很喜爱的人,过去他一直把你当亲妹子看,他有一个从小就定亲的未婚
,他说他一直爱他的未婚
,旁人也都这么认为,忽然有一天,他告诉你,他爱的人其实是你,不是他的未婚
,你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很突然?甚至…认为他只是在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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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闹意气,延误吃葯的时间,二姑娘陪傅端云聊着聊着,时近傍晚,就发现她不对劲了。
“哎呀,糟糕,傅姐姐,你又发烧了。”一枕傅端云的额头,二姑娘大惊失
,赶忙扶她躺下。“你先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出去吩咐丫环们准备,好帮你退烧。”
“二姑娘,谢…谢…大师兄…”发烧来得突然,头昏又痛,意识昏昏沉沉,傅端云躺在
上,无法思考,语不成句。
二姑娘闻言,嘴角微扬,笑容别有深意。下午这一番闲聊,让她听见许多傅端云深埋的心事,虽然傅端云是假藉他人之名,询问她的意见,可她早先从兄长口中约略知道傅端云和江湜波的过往,所以佯装不知,以单纯旁观者的立场,顺势给了意见。
“傅姐姐,你躺一下,我马上回来喔!”二姑娘微笑叮咛,随后便离开。
跋至大哥的书房,果然见江湜波在那儿。
“江大哥,你的手伤要不要紧?”
“无妨,只是稍微烫伤,刚刚冰敷过,再上葯,红肿退了就没事了。”
“那就好,换你去照顾傅姐姐吧,我无能为力了。”二姑娘无奈耸耸肩。
“无能为力?怎么回事?是端云对你闹脾气了吗?”
“不是,傅姐姐忽然又发烧了,我猜可能是下午耽误喝葯才会这样,刚刚我已经
代丫环们准备冷水,再熬退烧汤葯,等会儿还得过去看看。所以照顾傅姐姐的事情,就得拜托你了!她呀,刚刚嘴里还口口声声念着大师兄呢!暗姐姐亲口点名要找你,病人最大,我不快点来找你过去,哪行啊?”
“又发烧?好,我马上过去。”双眉又锁,神情满是担忧。
“欸,江大哥,你等等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抱歉,二姑娘,请说。”
“我下午陪傅姐姐聊了很多,你跟她之间的事,我大哥跟我透
过『一点点』,刚好下午谈的内容有那么一点点关系,我就趁势跟傅姐姐说了我的一些看法。我们边聊,她呀,还问了我,你手烫得要不要紧?傅姐姐真是嘴硬心软的人,明明就是关心你,嘴上却倔强不肯承认。”想到傅端云别扭的表情,二姑娘忍不住笑了。
“端云她…”江湜波闻言,面
欣喜,端云对他果然还有情。
“二姑娘,那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做,才能改变我和端云现在的景况?”
“傅姐姐有心结,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的道理,江大哥应该明白。我只有一句话想送给江大哥--喜爱一个人,应该要让她知道,她在自己心中,和其它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一语点醒梦中人,江湜波恍然大悟,对二姑娘报以感激的微笑。
因为喜爱,当然会对心上人另眼相待,端云在他心中是唯一的,更是独一无二的。他知道他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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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一直在昏沉和清醒之间游走,但身旁有谁陪伴,傅端云明了于心。
一双厚实的大掌不时帮她换
巾子枕在额上,帮她舒缓发烧的不适,这是他特有的温柔体贴。他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不需说话,不需张开眼睛,只要用感觉,就能知道身边陪伴的人是不是他。
好像听见敲门声,他走向前去,同门外的人说话,半晌,又走回来。
毫无预警,温热的掌心突然贴近她的脸,傅端云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
“啊,端云,我吓着你了吗?”
依然是她最熟悉的笑容,傅端云看着他,不想也没力气说话,目光落在他左手上的那只汤碗,原来刚才是有人送葯来。
“没吓着就好,你看,我的手红肿已经退了大半,不要紧了。”
她的目光移到他的手背上,定眼仔细瞧了许久,确定的确如他所说,才又移开眸光。她这个细微的举动,江湜波看在眼里,心头一暖,不说破。
她讨厌自己现在这种境况,负伤在身,又不能使剑自保,处处需要别人的照顾,简直跟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端云,对不起。”江湜波定定看着她,忽然对她道歉,眼底涌现怜惜。
“…”“你一定很怨自己现在的情况,对不对?受了伤,又发烧,身子不适,必须好好调养,有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使剑,什么事都得依靠别人,你最讨厌这种全然无助的状况了。”他一字不差点出她此刻的心情。
“…”傅端云依然不语,但眼眶已红,他为什么知道?
“你的疑问,等一下我再为你解答,现在你必须先吃葯。你放心,退烧葯只剩下这碗,我可不让你有机会再打翻。”嘴角的笑容加深,江湜波语带玄机。
看他的眼底闪着算计,傅端云无由紧张起来。
下一瞬,他的动作迅速又轻缓,她不过眨几个眼,人已落在他怀中,他一只手支在她背后,牢牢扣住她,另一手端着汤碗就口,将葯含在口中,转头就朝她嘴上印下…
小嘴被迫张开,密密实实和他的贴着,温热苦涩的葯汁徐徐自他口中渡来,
后有一股力量
迫,傅端云无法挣扎,只能乖乖顺从咽下葯汁。
暗端云吓坏了!她吓得两眼发直,差点忘了呼吸,耳边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如擂鼓作响。她没猜错,她昏
时,持续不断的那道温热真是…
他真的用这种方式喂她喝葯!
一口葯汁喂完,他的
还是贴着她的,牢牢贴着,好像没有离开的打算。
意识到此点,双颊顿时烫似火烧,傅端云伸手推了推江湜波“提醒”他快点“放开”但他不予理会,双
细细含着她的,轻柔
,一遍又一遍,随后温柔转为急切,覆住她的
,勾引她的丁香舌,吻得
绵又深切…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恍神,手里的汤葯稍微洒出来,溅
了手,江湜波才猛然回过神。真该打!才喂一口葯,就喂得浑然忘我,差点忘了正事。
眷恋难舍地打住,两人视线再度
错,神情很复杂,有尴尬,有错愕,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暧昧。
暗端云只觉整个人头晕目眩,浑身热烘烘,可她却分不清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还是方才…
他的亲吻勾起了她的回忆,刚才他好似是故意的,故意学她回云影那
捉弄他的方式吻她,可是她那天有这么热情投入吗?
“真是的,葯都凉了,竟然才喂一口,得赶紧喂你喝完才是。”江湜波神色自若,碗又凑近,准备继续喂葯。
“不要,我自己喝。”傅端云赶忙阻止,但声音却低如蚊蚋,满心的慌乱羞怯都让这一喊给
了底。
江湜波闻言,先是一怔,随后朗声大笑,依了师妹的要求。
汤碗一放到手心,傅端云牢牢捧着,马上专心把葯喝完。
“喝下这碗葯,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可以退烧了。”看到汤碗见底,江湜波总算满意地笑了。
“哼。”傅端云轻哼一声,外加一记白眼,表达她的抗议和不满。
取回汤碗,江湜波再让傅端云靠回
榻,她马上转过头,不想看他。他不让她逃,大手紧紧包覆住她的小手,思绪已整理好,
趁此良机,吐
心声。
“端云,你现在病着,没力气跟我吵架,大师兄就趁这个机会,把我心里想说的话统统告诉你,把一切说开,让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爱你。”
她没转头,但肩膀稍微动了动,江湜波知道他的话,她听进去了。
“同门九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过去的日子,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练功、玩耍,每天只要一睁开眼,就会看到一张朝气十足的笑脸,甜甜对着我喊大师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清晨起
时,第一件事情就是找我的小师妹,听她喊我一声大师兄,带着她去练功,把我懂的一切全部教给她,看她一天天长大,武功也一天天
进,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开怀和
足。我知道小端云在进云影之前有一段很辛苦的日子,所以我希望我能够帮助我最疼爱的师妹,让她变得坚强,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可以活得开心自在,永远不再受人欺负。”
江湜波蓦然停语,因为傅端云转过头,端端看着他,眼底有泪光。
原来过去大师兄总是挂在嘴边的叨叨念念--
“端云,不许偷懒,你要把武功学好,当一个坚强自立的姑娘,这样就不会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端云,你很聪明,什么都学得很快,学得一身本事,自己照顾自己,以后什么都不用担心!”
这些话里头竟然蕴含如此深刻的用心,但他从来不曾提过,而她竟也体会不出来…
清泪潸然滑落,为心底缓缓漾开的感动。
“端云,别哭,继续听我说,好吗?”大掌拭去她的泪,问道。
暗端云不语,只是点点头。
江湜波回以微笑,笑容里有着
足和疼惜,他熟悉的端云就快要回来了。
“我和莹秋从小就订了亲,其它师弟们还没来之前,云影就只有我和莹秋。你也知道莹秋的身子不好,病一犯就是好几天不舒服,我照顾了她十几年,早成了一种习惯,习惯到让我以为这就是爱情。我一直以为我喜爱她,以后就是娶她,两个人做一对恩爱夫
相守到老。在你离开云影之前,我一直是这样想的。”
“那后来呢?”听见他诚恳吐
心事,傅端云终于有了响应。
“本来莹秋病好,我们应该会即刻完婚的,但不知为什么,在你离开后,曾经殷殷期盼的念头竟然就这么淡了。我同莹秋提过,她也欣然同意,答应等我将你找回,我们再成亲,这一找就是两年。端云,不瞒你说,在找你的这段时间,我真的满心满眼就只有你,成天想着要赶紧把你找回,好好跟你把话说开,把误会解释清楚。当初我会误会你,除了被莹秋忽然没了气这件事给吓着了之外,另一半的原因是我心里也对你生气,你一定没想到大师兄也会对你生气吧?”
“你为什么会对我生气?我当时又没做错事!”语气软软,有点委屈。
“因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打心里疼惜喜爱的小师妹,忽然就这么不见了?早习惯有你跟在身边,精神百倍、欢迎快喜喊着大师兄,可是一晃眼,你就变成倔强别扭的小姑娘,浑身都是刺,不许他人逾越雷池一步!谁靠近你,就被你的冷言冷语给扎得满身伤。我想我们曾经处得那么好,你忽然转了
子,或许是受了委屈,却什么也不肯对我说,摆明就是不信任我,这点让我很难过。几次碰壁下来,心也冷了,取而代之的是不谅解的怒气,只是我一直气在心里,没说出口。”
她边听,边回想,同时整理自己的心情。江湜波不问她,只是握住她的小手,十指紧紧
,继续对她倾吐心事:
“我真的是个很迟钝的人,师父常说我这个负责执着的个性是优点,但有时也会是个缺点,早晚让我尝苦头,没想到后来就让我在感情上吃苦了。端云,大师兄真的在很早之前就对你动心了,可是我却到前阵子我们重逢,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情,然后我一路回想,我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你的呢?我想了好久好久,却总是找不到答案。直到你这次受伤,我担心得吃不下、睡不好,整天守在你身边,就是盼着你赶紧清醒,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就在你昏
的那一晚,我终于知道我找到了答案。”
黑眸静静瞅着他,等他揭晓答案。
“还记得在你十五岁那年,我带你下山买河诠逛市集,还送了你那块玉,结果回来害你染了重风寒,大病数
的事情吗?”
她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微扬,那是她心底最珍惜的回忆之一。
“那一晚你病了,莹秋也病着,可是我只悬着你的病情,整夜陪在你身边,连默言过来探望,要我休息吃饭,然后过去看看莹秋,我都不肯!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在那时,甚或更早之前,我就已经喜爱上你却不自知。早在那年,这块玉就偷偷当了月老,牢牢系住你跟我的缘份,只怪我太迟钝,一直到这么多年以后,才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爱的人是谁。”
语落,江湜波从衣领间取下一只东西,捧至傅端云面前。
“端云,这块断玉我戴了两年,从不离身,它贴在我心口,凉凉的,就像你的泪水,随时提醒我惦着你,一定要找回你。你愿不愿意再给大师兄一次机会?”
他看着她,诚恳请求,眼底情意满溢。
暗端云见了,再也忍不住,手也拉出自己的另一方断玉,泪水拼命地掉。江湜波的心意都说得清楚明白,他真的爱她,而她也好爱他,可是紧捏断玉的手不犊禳抖,这块玉似有千斤万担重,让她怎么也提不起,拿到江湜波面前去凑一个圆。
她的犹豫和退怯,就是她的心结所在。江湜波明白,他含笑主动将手里的半玉递到傅端云手心,再拉起她的双手,将两个半玉合成一个圆,让复合的玉牢牢贴在她的掌心里。
暗端云看着两块“重逢”的玉,又回头看看江湜波,泪水还是不停,心情更是激动,难以言语。
将她抱至腿上坐着,轻抚她的发,江湜波柔声对她道:
“端云,我知道你在担忧些什么,我现在就要让你明白,你在我心中,和莹秋到底有什么不同。”
手指头触上她柔
的脸颊,轻轻磨蹭着,帮她拭去纷落不停的泪水。
“我见了你,就会想接近你,想抱你,更想亲你,可是我对莹秋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念头。”含蓄用了“念头”这个字眼,其实江湜波真正想说的是“渴望”
“你这话…太没说服力了!”
“为什么没有说服力?你的理由呢?”
“你跟莹秋师姐是青梅竹马,又是未婚夫
,你们私下在一起的时间也很多,我就不信你不曾抱过她,亲过她。”话里有浓浓的醋味,泪水渐歇。
“端云…”
江湜波不知怎么地,忽然眉开眼笑,笑得好开怀,柔声连唤傅端云的名,听得她一头雾水,只能睁着水眸瞪人。
“你已经开始原谅我了。”语气飞扬,眉飞
舞。
“哪有?”她继续瞪他,矢口否认。
“你对莹秋的称谓已从连名带姓变回原来的莹秋师姐了,你发现了没?”
“啊,我…”经他一提点,她才发现,心事被他点破,神情有些赧然。
“没关系,这个不重要,我来告诉你,对我来说,你跟莹秋有什么不同,这才是最重要的。我不否认,我当然亲过莹秋,我亲她,就像这样…”
温热的
又凑近,在她的嫣红上轻轻印上一记,浅浅的,好似蜻蜒点水,一下就分开。
只是一个浅吻,只是一个说明的浅吻,却比方才全然投入的热情深吻还要慑人心魂,傅端云的心跳如擂鼓,只觉一股热气直往脸上冒,思绪一瞬问空白了。
“我抱她,是这样。”双手环住她,就是这么静静抱着。“我对莹秋,就是如此而已,不曾再踰矩。可是我抱你,会是这样。”
大手锁住她的
,没一会儿手就不规矩了,从
部滑上背,轻轻摩抚
,暖热的掌心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跳骤然失序,连思考都要跟着停摆。
暗端云自然而然顺从自己心底的想望,螓首靠在他的
膛。身上有伤,不便回抱他,双手就是贴着,静静听他的心跳,嘴角逐渐上扬,是甜蜜的微笑。
从他的抚触和心跳,她能感受到他心里真正的感觉和渴望。
“端云,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你的心…跟我一样
跳。”
“那你明白你和莹秋在我心中有什么不同了吗?”
她没答话,江湜波感觉
口有轻微的震动。
“告诉我。”
“你对莹秋师姐是疼惜,像亲人一样;你对我有情,还有不规矩的念头,是真正的男女之情。”
“不规矩的念头?端云,你形容得真好!懊感谢默言点醒了我,让我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我爱的人是你,见了你,心里就有说不出的
快,想跟你亲近,对你不规矩…”
“别再说了啦!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傅端云羞怯大喊,阻止他再说下去。
“端云,不行,我要说。想了你两年,找了你两年,这些日子真的好煎熬,端云,你原谅我了,好不好?过去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师兄妹,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继续『相亲相爱』下去,以师兄妹相称,以夫
的身分相伴,共度余生。端云,答应我,好吗?”
“大师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美梦乍然成真,傅端云仍旧不敢置信。
“当然是真的!你就坐在我怀里,我就在你面前,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了,怎么可能会是假?”
“那…我们在一起,莹秋师姐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莹秋,她已经情有所归。”
“情有所归?是跟二师兄吗?”
“咦,我都还没开口,你怎么就知道了?”
“二师兄喜爱莹秋师姐很久了,就像我喜爱大师兄一样,我们是同病相怜。”
“唉,师弟跟师妹之间的事情,我竟然一点也不知道!我这个大师兄兼未来掌门,简直白当了!”
“知道就好!要不是你这只呆头鹅,我哪会伤心难过那么久?”
“你还说!你还不是一样,五十步笑百步!要不是你这个小辣椒先惹我生气,我哪会误会你,以致后面惹出一堆事?”
不知为何,感情说着说着,两人竟然拌起嘴来,到最后,不
相视而笑。
“端云,好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学聪明点,别再当一只呆头鹅。”
“嗯,我也会学着成
点,别再那么倔强,爱闹别扭耍脾气。”
“一言为定?”他伸出手指头。
“一言为定。”
小指勾上,随后双手
叠,坚定许诺。
“大师兄,端云好喜爱你!”
“端云,大师兄不只喜爱你,大师兄更爱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两心相许,浓情
意,江湜波忽然提出了要求。
“啊,成亲?怎么会这么突然就说到这个?”
“我想拜托朱大哥帮个忙,让我们先在朱家庄简单办个婚礼。一来,先拜过天地,把名份定下来,也让你的心再无任何牵挂;二来,名份定了,我就是你的丈夫,可以名正言顺守在你的身旁,照顾你,帮你换葯,不必再麻烦二姑娘了。”
他的情意,他的诚心,还有体贴,全在这番话里表
无遗。
满心
快不知该如何用言语表达,能和大师兄携手共度一生,是她长久以来唯一的心愿。如今即将得偿所愿,她哪有不答应之理?
嘴角漾起柔美的笑花,傅端云点头应允。
“太好了!晚点我再跟朱大哥提。不过,解决了这桩,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记在心里很久很久,久到都有疙瘩了。”
“什么事让你有疙瘩?”
“前阵子你被我找回云影,祭拜师父那晚,我去找你,你对我做的那些『不规矩』是谁教你的?”
神情忽由欣喜转为正经,带点质问意味的语气似曾相识。
暗端云听了,先是怔了怔,随后轻笑出声,这一笑竟不可休止:
“端云,你别光是笑,快回答我啊!”“大师兄,你在吃醋,对不对?”好半晌,止住笑,她才回话戳破他的心思。
“对,我就是在吃醋!答案呢?快说!”他大方承认,继续追讨答案。
“好啦,好啦,别急嘛!敖耳过来。”
他依言,却只听得一句轻轻的敷衍--
“我,不告诉你!”
随后耳垂便传来一阵温热,她轻吻他的耳垂,在他耳边吹拂,又是故技重施,调皮捉弄他。
“好啊,你敷衍我,还捉弄我,看我…怎么『修理』你?”
嘶哑的嗓音含着浓浓的情意,温柔的威胁听来怎么也无说服力。
江湜波转头扣住她的小脸,轻轻覆上他最爱的红
,细细与她
绵。
房里顿时无声了,只余一双有情人。
两片半玉早被搁在一旁,合成一个祝福的圆。
饼去所有曾经有过的伤心痛苦,怀疑猜测和踌躇犹豫,从这一刻起,统统烟消云散,心头豁然开朗,有他的爱相依偎,她的未来,幸福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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