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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傍晚,楼凛风来找她。

 照理,他是该先按门铃,但又怕她不肯开门,所以他找小杰来帮忙,知道她的一支备份钥匙就蔵在门旁花架下。

 取出钥匙,他打发掉小杰,开了门,进屋去。

 推上门一转⾝,他没想到就见到了她。

 此刻的孟广晴双眼无神的坐在靠窗的单人沙发上,脸朝着窗外,眸光落在遥远的紫红⾊天空上,觑不出她是在神游,还是在看着远方的某一点。

 “我想…我还是需要跟你说声对不起。”凛风望了她一会儿,大步走向她,来到她的⾝边。

 他的声音,顺利的拉回了她的眸光。

 两人就这样对望,许久之后,她微微的动着瓣。

 “你说,你喜我?”她问得突然。

 楼凛风点头。

 “能不能陪我去海边?我想去看海。”她又说,声音听来又轻又细。

 听说大海能带走一切,不开心的过往、不想想起的记忆,永远抛不掉的孤寂…她好想、好想把那一切都抛到大海里去,随着海浪漂走、随着海风远逸,永远永远不再想起。

 “好。”楼凛风向她伸来一手。

 只踌躇了约一秒钟,孟广睛就把一手给他。

 握着她的手。将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如,我们到基隆去吧?不仅可以看海,还可以顺便去吃海鲜。”

 着他深邃发亮的眼,广晴点了点头。

 “说走就走。”他拉着她,神情雀跃。“这个时间出发,也许见不到夕场了,不过我们可以先去吃晚餐,然后我可以陪你去看夜景,我知道有个地方不错,可以见到整个基隆佰。”

 看着他儒雅的笑,和那深深的、人的笑纹,广晴不觉失了神。

 “你说…好不好?”他问。

 “什么?”骤然回神,孟广晴本没将他之前的话听进去。

 “我说,我们⼲脆在基隆找个地方留宿‮夜一‬,如何?”他知道有个地方不错,以前常去。

 这样,他可以陪她看一整夜的渔火、星空,听一整夜浪花打在消波块上的悦耳声响。

 夜宿…

 “这…”这就是说,两人会一直在一起,在同一个房间里,还有可能…

 不,这样太快了!

 “仅仅只是听海、看星空、赏月⾊、观渔火,你可别想歪了喔!”楼凛风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被人瞧出心思,羞窘再度写在孟广晴的脸上。

 她真的那么容易猜透吗?否则他怎会一眼就瞧出她在想些什么。

 “怎样?决定如何?”楼凛风催促。

 “好吧!”她还能说不吗?提出看海要求的可是她。

 “那走吧!”说着,他拉着她就要往外走去。

 “等一下。”广晴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么?”楼凛风停下脚步,转回脸来。

 咬了咬嘴,广晴把他拉回到沙发旁,从椅把扶手边的小茶几上拿起了手表,递给他。

 “这个还你。”

 楼凛风看着那只手表,慢慢瞇起了眼,双眸再度睁开来的剎那,眼里蓄満了笑意。

 “不,这个,我已经答应要送给你了。”

 “可是…你明明知道,当初我是故意敲诈你。”广晴不解。

 “但是,我已经送给你了呀!既然送了,就是送了。”当是两人的定情物,似乎也不错。

 “可是…”广晴皱起了眉。

 “收下吧,别再为了这件事,害我们错过去吃鲜美海产和共赏夜景的机会。”

 他笑着伸手取走了她手上的表,拉起她的左手,帮她戴上。

 当他动作轻缓的为她戴上手表的剎那,孟广晴的心头流过了一股暖流,温暖了她的心窝,甜了她的心头,然后,一直以来故意冰封起的心,有了崩裂的痕迹…

 *********

 坐在碧砂渔港的海鲜餐厅里,孟广晴看着桌上一道道热腾腾刚上桌的佳肴,忽然间没了食,放下手上抓着的筷子。

 “怎么了?不合你的胃口?”见她不再动筷子,楼凛风也跟着停下动作,将筷子往面前空着的餐盘一放。

 “不是…”广晴摇了‮头摇‬。

 只是东西太多、过于丰盛,让她一下子失去了味觉,没了吃的乐趣。

 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她搬离家里之后,都是一个人独居。因为独居的关系,她变得比从前更为节俭,不在乎饮食,还常拿饼⼲果腹。

 “对了,这阵子我看你每天都在家里,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想他继续追问,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他的气质儒雅,与众不同,不管是穿着品味,或是自然流露于外在的感觉,都让人觉得他应该是个不平凡的人。

 “无业游民。”至少目前是,一旦回到公司,他又得忙得没⽇没夜。“你呢?我看你也是天天在家,是做什么的?”

 他这么说,并无欺瞒或是存心带过的用意。

 等过一阵子,回到公司后,他甚至希望她能常到公司陪他,否则以往常的忙碌情况来看,他们见面的机会将会大大减少。

 “我画揷画。”一抹轻轻的笑在广晴的颊靥上浮现“就是那种…呃…美女图,小说封面的揷图。”

 “喔。”原来是小说,可惜他不看。

 “你呢?怎可能是无业游民?”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暂时没工作,所以才搬到这个旧小区?

 “我在休息,之前的工作太累了,一年之间往往休息不到半个月。”

 “原来…”低喃了声,她没再往下追问。“那,之后呢?会想找什么质的工作?”

 “什么质?”

 还能是什么质?就是继续回去当楼氏的总裁、继续让他的老爸茶毒,继续当个⽇理万机,没⽇没夜埋首于工作、会议中的人。

 “现在先别说这些吧!总之,我难得能好好的休息几天假。”他叹口气说。

 “这样…”广晴的眸光从他的俊颜上拉回,落到桌面丰盛的菜肴上。“也就是说,你暂时都会有空吗?”

 “应该吧!”拿起桌上的筷子,楼凛风夹了口鱼⾁往嘴里送。“你有事需要我帮忙?”

 他猜应该是吧?从她的神情上看来。

 “其实也不会浪费你太多时间,一个星期顶多一天。”

 “做什么?”他将嘴里的鱼⾁咽下。

 “现在先不告诉你,你只要告诉我你有没有空,到时候我再跟你说。”广晴在心中盘算着,快了,就这个星期天,她真的需要人手帮忙了。

 “这么神秘?”

 “当然。”广晴冲着他一笑。“你这个星期天有空吗?”

 她的笑容令他着“你都开口了,我能说没空吗?”

 楼凛风又夹了块鱼⾁往嘴里送“先说好了,别是什么要去挖墙抢‮行银‬之类的事喔,如果是这种事的话,我可是不帮忙的喔!”

 一听,广晴板起脸来,给了他一记大⽩眼。

 “先生,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吧?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会抢‮行银‬的匪徒吗?”

 “这可难说。”他继续吃他的鱼,等到把一条鱼全都吃完,改向炒螃蟹进攻。

 “喂,我承认虽然一开始我对你是现实了点,但最后我不也救了你吗?像我这样的人,也许称不上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会作奷犯科吧?”

 便晴噘起嘴,故意摆出一副不大⾼兴的模样。

 看在楼凛风眼中,那模样非常可爱。

 放下筷子,他笑了起来。

 “先说了,我不姓喂,也不叫喂。”他前后不搭的接上这句。

 她就该是这个模样,有了温度、有了表情、有了光彩…不再是冷冰冰的。

 孟广晴瞪着他的眸光加深“我当然知道,小杰整天像只藌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地说,凛风哥这里好、凛风哥那里好、凛风哥有多好多好,我能不知道吗?”

 他呀,肯定不知拿着什么东西去贿赂严小杰,让他没事就在她耳边疲劳轰炸.

 “我真有那么好?”看她脸不红气不的说完一长串的话,楼凛风莫名心动,伸来一手握住她的。

 手被他一握,广晴全⾝窜过一阵悸颤。

 “我、我…我哪知?那是小杰的看法,要问我,我就不觉得你有这么好。”她偷偷的嘀咕,对自己一阵斥责。

 没事⼲嘛心跳‮速加‬,不过是握着手而已,紧张什么。

 楼凛风深睇着她,咧嘴笑笑,笑容灿烂。

 “以后你会知道我有多好。”天,他好想吻她,好想,好想。

 着他的眸子,望着他黝黑深炯到几乎能将她呑噬的眼瞳,广晴不觉地沉溺了,但她又有点害怕,怕无法自拔的沉沦。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你快吃吧,都是你要叫这一整桌的东西,要是吃不完的话,你就是全天下最浪费的人了。”

 她逃避的转开眼,慌无措全写在脸上。

 望着她无措的表情,楼凛风了然于心。

 “那,你陪我吃。”他边拿起筷子,边用空着的另一手在桌下寻到她的,与她握。

 “谁理你。”她忍不住红了脸。

 与她对望了一眼,凛风笑笑,拿着筷子夹起一只虾子,往她的碗里送。

 “你不理我,我理你就好了。我的小便晴,快吃吧,别忘了吃后,我还要带你去赏海景、看渔火。”

 心头甜滋滋、暖烘烘地,她知道自己变了,她真将他给纳⼊心房里了,她费尽多年筑起的冷漠防线彻底崩毁,恐怕再也难以回复。

 *********

 这是一幢看来颇具历史的屋子,屋子的外表斑驳老旧,由一块块的栗红⾊砖头堆筑而成,面海背山,依着山势而建,而且坐落在这一带蜿蜒山径的至⾼点,有前后院,是座单层楼的建筑。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车子一在前院停下,孟广晴拉开车门冲下车,⾼兴得张开双臂,抬起脸来仰望着天空。

 由于这一带看起来明显的就属‮人私‬产业,再加上坐落于至⾼点,黑漆漆无半点光害的情况下,让夜空显得更岑静。

 她‮奋兴‬的听着耳边传来的海涛声,仰望着天上湛亮的星辰,⾼兴得转着圈,‮悦愉‬的笑出声来。

 方下车的楼凛风,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她翩然转圈的模样,不觉失了神。

 一阵夜风吹来,微扬起她的长裙,带来了些微凉意。

 “走吧,我们进屋子里去,现在虽然天气不冷,但还是会着凉的。”他来到她⾝边,脫下⾝上外套,包裹住她的香肩。

 他的⾐服,有着属于他的温度,落在广晴小小的肩头上,温柔的包裹着她,暖了她的心窝。

 “你怎么知道这地方?”她仰望着他,眼底绽着灿烂光彩。

 那光彩让人着,让他的心骤然跳动,怦怦怦的加快节奏。

 “我小时候住在这里。”一直到家中产业一直扩张,忙碌得没办法台北基隆两地奔波,于是举家搬迁到台北为止。

 楼凛风拾起手来,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揽近。

 孟广晴感觉到他温热的体温不断的传了过来,他的气息随着他的每一个昅呼落在她的颈间、她的脸庞。

 而这次,广晴并没有推拒他。

 “原来。”她仰着脸看他.任他搂着她的肩,两人一同步行进⼊屋內:“照这屋子的情况看来,你们应该已经搬离这里许多年了吧?”

 不过,屋子里的状况却依然保持得非常良好,可见有请专人在打扫。

 “是很多年了,不过这屋子对我们一家人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所以几乎每一年,我们都会回来一趟。”

 “特别意义?”广晴难得好奇。

 “我⽗亲是在这里向我⺟亲求婚的。”他侧过脸来朝着她一笑,握着她的手,领着她继续往內走。

 “听来好浪漫。”广晴紧跟着他。

 他的⺟亲一定很幸福,如果他⽗亲和他一样好。

 “是很浪漫。”想起⽗亲,楼凛风一叹“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他,你就会知道我⽗亲待我⺟亲,有时真是浪漫过了头。”

 “你妈妈一定很幸福。”幸福是会让人羡慕的,想想她小时候,也曾经有过幸福,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疼她的⽗亲、爱她的⺟亲,和一个小弟…

 但,好景不常,这一切在⽗亲经商失败之后,就像泡沫般,在剎那间完全消失不见。

 她一个人搬离了家里,不再与家人联络,并封闭起自己的情感。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头一阵,鼻头微酸,眼眶泛红。

 “广晴…”发觉了她的不对劲,楼凛风赶紧停下脚步“怎么了?”

 “没什么。”她连忙‮头摇‬。

 “你哭了,还说没什么。”他捧起她的脸,急着为她拭泪。

 “真的没什么。”因哭泣,她嗓音中带着浓浓鼻音“我只是突然想起,我一直都是孤单一人,这几年来都是。”

 一听,楼凛风一颗心似让人给狠狠揪紧般难受。

 “不会了,你不会再孤单、不会再寂寞,以后有我,你以后有我了。”

 他张开双臂抱紧她,用手挑起她尖瘦下颚,一遍一遍轻缓的啄吻着她的、她的鼻、她的眼,直到她的泪⽔停住.

 便晴昅了昅鼻子“这里哪儿可以看得到海?”

 “你想看海?”他问,眼里,心里印着満満的她。

 “嗯。”她轻轻点头。

 “屋顶怎样?”

 揽着她,楼凛风先在一旁墙边的柜子里寻来一个提灯,再由外套⾐袋中掏出打火机,点燃提灯里的橙⾊蜡烛,提着提灯,领着她往楼梯处走。

 “小心这儿。”在上楼梯前,他轻轻护着她,避免她撞到角落的木椅。

 便晴任他搂着,一步步的跟着他、信任他。

 楼凛风揽着她跨上最后一层阶梯,推开通往顶楼台的铁门。

 随着门的开启,一阵微风袭来,带来了浓浓的海的气味。

 他带着她,走进台。

 透过提灯的晕⻩光源,只看见远远的一片黑,但闻得到海的气味,听得到澎湃的海嘲声。

 “你等我一下。”广晴轻轻推开他,走上前。

 朝着海的方向,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大喊…

 “我已经忘记了、忘记了,永远,永远别再回来了!我不怨不恨了,不愉快的记忆都消失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喊完,她转⾝,走回他的⾝边。

 她知道,过了今夜之后,一切都将不同。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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