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夜无眠。
康佳珞决定主动出击。她随意套上一件米白色的洋装,不再如往常般注重仪容的修饰;她必须现在就出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平远,因为她连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如果不设法解除盘据在脑中的疑惑,她的心就会一直这么騒动不安。
也不拨通电话告知,她按著通讯录上的地址直接找上门去。
计程车在一幢富丽堂皇的豪宅前停下,康佳珞再次确定门牌上的地址无误,便伸手按了门铃。
“请问您是?”前来应门的,是一个穿著得体的中年管家。
“您好,请问平远先生是不是住在这里?”
“抱歉,平先生已经搬走了,现在不住这儿。”管家有礼地回答。
闻言,康佳珞的心忽地惊跳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平远住在什么地方,因为打从一开始就是他来找她,她也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曾想过要到他住的地方走动走动。
“请问他住在什么地方?能不能给我地址?我是他同学,有非常紧急的事必须马上找到他。”她真的急了,也许,她根本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深爱的男人。
“请等一下。”管家把门合上,当他再次出现时,手上多了一张纸条。“这是你要的地址。”
“谢谢您,您帮了我很大的忙。”她感激地说道。“再冒昧请教您一个问题,平先生是什么时候搬走的?”
“大概一个月前吧。”
“一个月前?!”康佳珞惊讶地低喊。如果他是最近才搬的,为什么不告诉她?就算她帮下了什么忙,总也该知会一声吧?
她完全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隐瞒搬家的事实。
礼貌地告辞之后,她马上招了计程车,依据纸条上所写的地址去找。她的情绪低落,一个又一个难解的疑惑开始浮上心头。
她真的了解平远吗?
他真的视她为恋人吗?
她对他的感情会不会是一厢情愿?
逐渐涌上的不安重重地
在她
口上,
她陷入恐慌的泥沼。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引不起她的注意,她窝在后车厢的角落里安静得像一座雕像。
“小姐,已经到了,你要找的就是对面那一栋四层楼高的建筑物。”司机把车停妥,用手指向对街的一栋旧公寓。此刻公寓前方停著一部Maybach顶级房车,已经没有其它空位。
“谢谢您。”付了车资,康佳珞恍惚地站在对街张望。她有些不能相信…平远怎么会住在这里?
由建筑物外观及周遭环境的卫生条件来判断,这里应该是中下阶层人民居住的区域。平远好歹也是纺织公司的小开,需要这么委屈自己吗?司机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正当她犹豫著要不要上前求证的时候,驾驶Maybach房车的司机打开后座车门,一个穿著打扮十分贵气的女士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她身上穿著Chanel最新一季的高级订制服,与这个贫民区的街景看起来非常不协调,康佳珞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然后,她看见自己想找的那个人从旧公寓里走出来。
平远给了贵气的中年女士一个拥抱,还亲吻了她的脸颊,带著一脸微笑领她进入旧公寓;他没有发现康佳珞就站在对街,好似他的眼中只看得见那名优雅的女士。
疑问又增加一个:他和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
她快被嫉妒的感觉淹没,却还是勉强自己维持理智,悄悄跟在两人身后潜进旧公寓。
好在他们忘了锁门,她才能顺利跟上。
这栋年久失修的旧公寓采光通风都不理想,每层楼隔出几个小房间,大概都是用来分租给经济拮据的异乡客。
循著交谈的声音来到三楼,那扇薄薄的木门根本挡不住谈话的内容,她把身子蹲低,从旧式的钥匙孔里窥看房内的动静。
她看到了平远,和那个贵气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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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好意思,我这里空间很窄,连张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平远抓了抓头,懊恼地在堆满杂物的
铺上挪出一个空间。
“没关系,我随便坐就好。”海伦娜拉著他的手,一点也不在意地微笑着。
“委屈你了,今天特地来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下能来找你吗?”她坐上他的
铺,像在自己家中一样自在。“你搬出去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想见你,我只好自己找上门。”
“最近忙著比赛,没什么时间。”
“我知道,听说你已经通过第一关,所以我特地带礼物来帮你庆祝。”海伦娜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并为他打开。
“Cartier白金钻表?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连试都不试就把礼物重新
回她的手提袋。
“平远,这只是个小礼物,别这么见外。就当是让我开心,让我分享你的喜悦。”
“没什么好高兴的。”他颓丧地说道,睑上堆著的微笑全都蒸发了。
“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一件卑鄙的事。”他委靡不振地坐在海伦娜脚边,把头搁在她腿上,像个寻求安慰的孩子。
透过小小的钥匙孔,康佳珞无法看得真切,但是平远和这个女人之间的亲昵感是不容错认的,登时,愤怒和嫉护的感觉涨满了
臆,她觉得自己快
不过气来了。
他从来不曾在她面前
脆弱的一面,为什么却可以在这个女人面前表现得这么自然?
“我不相信你会做卑鄙的事。”海伦娜微笑着轻抚他的发,他已经很久没像这样对她撒娇了。
“是真的,我真的做了一件非常过分的事,我…我把她的作品掉包,害她落选了。”
“她是谁?”
“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女孩子。她的设计很具巧思,如果我没做手脚,说不定被挤出名单外的人是我。”
“你为什么要做这件事?”
“因为我不能让她赢过我。”
“为什么?”
“因为我的自尊心不容许我输给她,这场比赛我非赢不可。”
康佳珞倒
口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样的背叛太难堪了!平远说出口的每一个宇,都像淬了剧毒的箭,尖锐地、毫不留情地直刺向她的
口,攻她个措手不及。
心好痛,痛到快没办法呼吸了,她想尖叫、想大喊救命,却是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你后侮了吗?”
“非常后悔。她好像已经知道了。”
“你们会分手吗?”
“…也许吧。”平远叹了一口长气,显得无
打采。
“如果你们分手了,你随时可以搬回来,我很想念你。”
听到这里,康佳珞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抡起拳头用力捶打那扇薄薄的木门,
腔的苦涩浥滥成不可收拾的滔天怒火,她必须向他要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谁?”平远诧异地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更为急迫的敲门声。
他开了门,完全没想到站在外头的人会是康佳珞。
“你…你么会来?”
“你好卑鄙,你这个无
的小人!”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泛红的眼里有著他不熟悉的恨意。
“你都听见了?”他的脸色灰败,却平静地接受她的责骂。这样也好,因为他根本没有勇气向她坦承。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如果你真的非赢不可,只要跟我说一声就好,我会为你退出这场比赛,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成全你,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困难!”再也控制不住伤痛的泪水,她在他面前声嘶力竭地吼道,把自己的尊严践踏得伤痕累累。
“别哭,平远这么做一定有原因,你先冷静下来听听他怎么说。”海伦娜挤到门口来,递了一条手绢给她。
“谁要你假惺惺!”康佳珞愤怒地拍掉那条手绢。
“珞珞,你听我说!”他抓住她的肩膀,试著让她平静下来。她的愤恨、她的泪、她狂
的神情,无一不教他心疼。
“你又要开始说谎了对不对?你好可怕,平远,你接近我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她拚命挣扎,不愿让他靠自己太近。
“一开始的确有目的,可是后来,我真的爱上你了。”
“笑话!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会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这种爱,我要不起!”她抡起拳头使尽全力猛槌他的
口,恨不得自己有能力击碎他的心,就像他已经让她的心没一处完整。
平远不闪不避,任由她发
。如果这么做可以令她好过一些,他绝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确实是他背叛了她的信任。
“不论如何,咱们先坐下来,平心静气慢慢谈,才能谈出好结果。”在一团失控的混乱中,海伦娜只得出面调停。打在平远
口上的每一拳,都令海伦娜胆战心惊。
“关你什么事!”康佳珞愤怒地推了海伦娜一把,海伦娜在完全没提防的状态下被推倒在地。
“海伦娜!你还好吧?”平远紧张地询问,小心翼翼地扶她起身。
“我没事。”幸好地上堆了许多布料,没有让她直接撞上冷硬的地板。
“平远,你不但卑鄙无
,而且下
!你是这个女人养的小白脸,对吧?你真令人作呕,连这么老的女人也吃得下去!”康佳珞口不择言地骂道。
“珞珞,闭嘴!你要怎么侮辱我没关系,但是我不准你用这么难听的话伤害海伦娜,她和我们之间的纷争没有关系。”平远站在她面前严肃地警告。
“我偏要说!真嗯心!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愿意为她服务?你找上我,是不是因为对她倒胃口,所以想尝点新鲜的?还是说你天生变态,就是喜爱皮
松垮的老女人?”康佳珞愈说愈难听,嫉妒已经完全蒙蔽了她的理智。
她不再是温和守礼的大家闺秀,多年来养成的优雅全被狰狞取代;她痛恨这样难看的场面,但是她管不住自己。
“你不要太过分!”平远气得甩她一个耳光。“你有什么不满,冲著我来就好,别把不相关的人扯进来!”
康佳珞震惊地瞪著平远,似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对待她。
他曾经用温柔灌溉她心中那颗属于爱情的种子,使之发芽、成长为一朵娇
的玫瑰花。
但是此刻,他的温柔已经变质成残酷的利剪,硬生生剪断花朵与土壤之间的联系,玫瑰花注定凋谢,而她的爱情也注定夭折。
她以充满恨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奔下楼去。
她只愿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再也不要看见他。
她一路奔出旧公寓,在人行道上跌跌撞撞地直往前跑,她看不清楚前方的街景、看不见交通号志,也看不见来往的人车…
直到下腹部一阵剧烈的疼痛攫住她摇摇
坠的身体,她狼狈地跌坐在马路中央,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天空突然下起雨来。
她对尖锐的喇叭声充耳不闻,只感觉到一阵温热的
体自体内
出,低头一看,却见白色洋装上染著的血红色,在雨水冲刷下更显沭目惊心。
太好了,她和他之间的缘分从雨天开始,也在雨天结束;而见证这段感情的,竟然是无情的冷雨。
什么都不愿再想,她放任自己倒在柏油路面上,彻底地向黑暗投降。
************
“你还不赶紧追出去。”海伦娜叹了口气,用力推平远一把。天知道她根本不想提醒他,可是,她承担不起他的遗憾。
登时,平远如大梦初醒般,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他着急地站在公寓门口左张右望,无法确定她的去向,只能像无头苍蝇般在街上拚了命地找、拚了命地喊。
可是,在狂
的雨势中,哪里还见得著她的身影…
************
恶梦。挥之不去:水无止境的恶梦。
她置身在无边无际的刀山剑海,被尖锐的刑具剜刺得鲜血淋漓。反正阻止不了,她乾脆不再移动,只能痛苦地哀号,让身体浸泡在自己
出的血
里。
她究竟犯了什么罪,得受如此重刑?
“康小姐、康小姐,你醒醒啊。”海伦娜轻拍康佳珞的脸,试著唤醒她。
康佳珞浑身一震,突然从梦里醒来。
一看见海伦娜,她连忙别过头去,不愿与她面对面。
疼痛和虚弱的感觉一并涌上,她重重地
了口气,想起昏
前发生的那些难堪事,她宁可继续作恶梦也不要醒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院里?”
康佳珞继续维持背对海伦娜的姿势,一个字都不说。
海伦娜叹了口气。看来这位小姐根本不打算理会她,既然如此,她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怀孕了,出了一点小车祸,倒在路上差点
产,幸好有人把你送到医院来,孩子现在很平安,可是接下来你要特别特别小心,千万不能再有剧烈的动作。”
对于怀孕一事,康佳珞早有预感,所以并不惊讶,只觉得沉重。在遭遇如此残酷的背叛之后,她还有勇气生下这个孩子吗?
“你要我告诉平远吗?”
“不要!”她尖锐地大喊,整个人缩成一团。也许他会很困扰吧?说不定会希望她保不住孩子。
“好,我不告诉他,你别激动。”海伦娜又叹气了。为什么她得出面收拾残局呢?
“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在这间医院。其实,要在巴黎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东方女孩,对我而言一点都不困难。”海伦娜继续自说自话,也不管对方想不想听。“对了,我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海伦娜,平远的老朋友。”
康佳珞矛盾地听著。她应该叫这个女人闭嘴,可是却无法阻止海伦娜往下说。
“我爱平远,这一点我不想骗你;我对他付出的不是朋友之间的友情,而是男女之间的爱情。他是备受我宠爱的小情人。”海伦娜毫不避讳地谈起她与平远的关系。
“你知道我和平远是怎么认识的吗?两年前的一个秋天午后,我在丽池有一场会议,当时平远在丽池当门房,他礼貌十足地为我开车门,我前脚才刚著地,头上戴著的帽子居然被一阵风吹跑了。”海伦娜陷入回忆中,兀自开心地笑着。“你知道吗?他居然追著那顶帽子跑过两条街,然后在一棵银杏树上把被树枝勾住的帽于取下来。他恭恭敬敬地拿著那顶帽子,带著灿烂的笑容送到我面前,并且对我说:『夫人,您的帽子,虽然沾了一点灰尘,可是没有勾破任何一个地方。』老天啊!我发誓,那绝对是我一生中最美的邂逅。我为他著
,也从不否认这个事实。”
“为了见他,我有事没事就往丽池跑。知道他是服装设计学院的学生,就介绍他到秀场去,让他有机会定上伸展台。我尽心尽力打点他的生活,每天都送他不同的礼物,只要他对我笑一笑,我就开心得不得了。为了不让他工作学业两头忙,我供他吃、供他住,还给他零用钱…我不计较他是不是能回应我的感情,因为我实在太喜爱他了,只想尽情地宠爱他。”
“你是来示威的吗?你已经赢了,根本不必再对我落阱下石!”康佳珞终于听不下去了,怒气腾腾地转身瞪向海伦娜。
她心里很清楚,比起作品被掉包的愤怒伤心,她更加无法接受平远的心不完全属于自己。
“我今年五十六,足足大了平远三十岁;如果我可以晚个二十年出生,那我会不顾一切、不计代价地追求他。只可惜我们年纪相差太多,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赢的可能。”面对康佳珞尖锐的指控,海伦娜凄楚地笑了。“我和平远不是你想像的那种关系,虽然我曾经供养他,可是,我不曾向他要求任何
体上的『服务』。”
“我不相信。”
“不论你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海伦娜直视康佳珞犹带怒火的眼睛,激动地说道。“不过,今后我还是会继续爱他。就算是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也有权利爱一个人,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就算他爱的人不是我。”
“你…难道没想过他只是想从你身上捞钱?”她的语气弱了几分,海伦娜说的那些话震撼了她。
这个女人眼中有一份令人动容的、坚定的爱。
海伦娜笑了出来。“你爱平远,但是,你不够了解他。”
“什么意思?”她撑起上身,背靠著竖直的枕头,急切地想了解海伦娜话中的含意。
“为了留住平远,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他。有一天,他带著所有我送给他的礼物到我面前,向我承认他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希望我收回那些贵重的礼物,不要再为他破费,他不值得我用心对待。”海伦娜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忍不住窝心地笑了。“我告诉他,我一点也不介意他是不是怀著目的接近我,只要他能待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康佳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觉得我很傻。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如果钱能吸引他留在我身边,我甘心把所有的财富与他共享。”海伦娜的表情突然转黯。“可惜他不是这么好收买的人;他知道我对他好,也把我当作一个了解他、愿意帮助他的朋友,所以我的钱再也留下住他,因为我不再是他锁定的肥羊。”
“所以他把目标转向我、把我当成肥羊?”
“刚开始或许是,但他一定早就不那么想。平远很重感情,如果不是真的爱你,他不会不顾我的恳求而搬到那栋又破又旧的公寓去。我曾经调查过你,虽然你家境不错,但是论起资产,绝对比不上我。如果他真的那么爱钱,陪在我身边的投资报酬率是很高的,我可以提供他最奢华的物质享受、让他一辈子不愁吃穿,可是他却选择放弃。你觉得原因是什么?”
康佳珞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想,受伤的感觉仍在,她没有办法马上恢复判断力。
“他爱你啊。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吗?”
“如果他爱我,就不会背叛我。”她垂下眼,十只手指紧紧地抓住被单。
“也许我没立场说这些话,但是我希望你用宽容的心包容他。他吃了很多苦,那是生长在富贵之家的你我从来没经历过的。”
“他不是纺织厂的小开吗?难道那也是骗我的?”
“他没骗你,只是没有把实情全告诉你。他父亲不熟悉中国大陆的投资环境,做了错误的评估,又被朋友卷款潜逃,工厂经营不善只能倒闭。他父亲因为受不了打击而中风,然后在疗养院里自杀了。”海伦娜心痛地说著平远的遭遇。“他说,他要从父亲跌倒的地方爬起来。那时他只差半年就能取得美术系的学位,可是他却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卖掉仅剩的房子到巴黎来学服装设计。你也知道巴黎物价很高,为了增加收入,他一边在语言学校读书,一边在餐馆打工,整个晚上都窝在后巷里洗菜、洗碗盘,不但要忍受油污,还要忍受在脚边
窜的老鼠。进入巴黎高等服装设计学院之后,他才有机会在丽池酒店当门房;但是当门房也不轻松,为了值夜班,他经常一整晚都没睡觉。”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康佳珞哽咽地问道。
“因为他太在乎你、太害怕失去你,不想让你觉得他没用。”这些话是平远在遍寻不著康佳珞之后向她吐
的。“他一直担心你知道真相之后会瞧不起他,所以更不能在比赛中输给你。他一直是个骄傲的男人,但是在遇见你之后,他变得自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
听到这些话,康佳珞整颗心都揪紧了。
“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的,但是,我不能坐视他的痛苦。”海伦娜苦笑着说道。“你真的不必在意我。以我的年纪,要当他的母亲绝对绰绰有余。平远的母亲在他小时候就意外过世了,在他心里,大概真把我当成妈了。”
其实,她很想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大肆破坏,可是,就算成功了,平远也不会回到她身边。他们之间的缘分,也许就只能这么浅。
康佳珞深深地看着海伦娜,明白了她内心的挣扎,也明白了她对平远无私的爱。
“你会回到他身边吧?”海伦娜苦涩地问,这是最难开口的一句话。
“不会。”她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为什么?我以为你能谅解!”海伦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孩真的在意平远吗?
如果她爱平远,怎能如此绝决地舍弃他?
“我不想成为他的牵绊,如果不靠自己的力量成功,他永远无法甩
自卑,我们就算勉强在一起也不会幸福。”康佳珞语气坚定地说道。她不要平远怀忧丧志,那真的不适合他。
海伦娜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女孩。
不能否认,康佳珞年纪虽小,却看得比她透彻。她愿意提供平远大笔的金钱和绝佳的物质享受,但这些都不是他真正需要的。
骄傲与自信,是康佳珞要送给平远的礼物;相较之下,她那些用钱买得到的礼物实在太庸俗、太市侩了。
“我认输了,康小姐,你才是最适合平远的女人。”良久之后,海伦娜叹息著说道。即使再年轻三十岁,她也不可能胜过这个聪慧的女人。
平远爱上康佳珞的事实,她终于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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