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年半后。
何续岁忍了两天,终于还是来了。他敲了敲门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将近两年的时间,他很少离开她,不管再忙再累,都会硬挤出一点时间,他陪着她,她陪着他。这是第一次他离开她这么久。
大学入学考的前一天,如璘猝然心跳急促,紧急送医急救。
她气若游丝的说:“岁,你要好好的考,别跟来了,我会好好的,不要为了我影响你的试考。答应我,你要好好考。”
他无声的点头。
第一次,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替她试凄、替她挨刀、替她疼痛。
待房门一开,就见她笑得灿烂。“岁,你来了。”
如璘的单人病房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何续岁早在门外时就听到他宏亮的声音了,他的声音仿佛有着无限生命力,一字一句,都带着阳光和活力。
“岁,这是方宇翔,他和我从小就认识唷。”
“宇翔,这是续岁,他是我的…”如璘正想着一个比较适合的称呼来形容她和续岁的关系。
“保镳。”续岁替如璘接了下去。
如璘则怪怪的看了续岁一眼。
一旁的方宇翔看出了他们之间的怪异,便兀自说起话来,想化解尴尬的气氛。
“对呀,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从小就同甘共苦的一起吃葯打针。”方宇翔一边说一边带着生动的表情,好似真的很痛苦。
“你哪有这么严重。看你现在声音都比别人大,至少你这次进医院是因为不要命的飙车,而不是心脏出毛病。”如璘故意糗着宇翔,两人从小就是先天
心脏病病童,只是宇翔患的是动脉管未闭锁症比较好处理,前后动了三次手术,之后就能正常发育、长大,现在可是气血通红,高壮得不像曾经是一个心脏病病童。
“你倒是愈大愈伶牙俐齿了喔。”说完,还捏捏如璘的脸颊。
方宇翔大如璘三岁,从小就喜爱以哥哥自居。
两人如此无碍的相处,何续岁全看在眼里,让他原本急热的心情顿时冷却不少。
他替自己找了张椅子,默默的削着苹果…如璘最喜爱的水果。
方宇翔
感的感觉到气氛怪怪的…那个保镳的眼神不大对,像是把他当成了贼。他知道易家家大业大,如璘确实需要一个保镳来保护她的安全,只是,这个保镳感觉起来不太友善…他不是不会看人脸色,所以决定早早闪人。
“小璘,我改天再来看你,自己保重。”
“你也是。石膏早点拆喔。”
说完,方宇翔就走了。
这时如璘才发现续岁的脸色不大对。“岁,你心情不好?”
自从易家买下续岁的那一天起,续岁的个性就变得很压抑,而且他对自己要求极为严苛,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展
性格中比较真实的一面,但在外人面前,他向来冷酷得让人不想亲近。
“没。”
那一定就是心情不好了。通常他的回答越是简短,就代表他心里有事。会是什么事呢?考得不好吗?续岁自我要求这么高,若是考不好,他一定会很难过。
想到这,她就不敢提试考的事了。“外面天气好好,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不好。你才刚病发,而且太太要你在医院多住一个礼拜。”
“一个礼拜?我妈咪什么时候说的?”她愁眉苦脸的。
“刚刚我出门时,太太特地跟我说的。你不用打电话问了,因为太太已经赶着去美国陪老爷开会。”
“…”她最讨厌住院了。
“我带了你最喜爱的音乐和书。”还是不忍看她愁眉苦脸。
“是吗?快拿来。”笑容恢复了。
他无言的把书和CD拿了出来,看她一脸餍足的翻着书,他则在一旁将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一块一块的喂她。
“岁…你不要一直陪着我。”她顺手接过续岁递来的苹果。“考完了,应该要去狂
呀。我有书看就可以了,你去狂
吧。”
“我不想狂
。”
“那你想干嘛?”续岁的压力持续了一年半,每天
自己和时间赛跑,够累了,考完了还来陪她这个病人干嘛?
“帮你削苹果。”
“厚…你真无聊,无聊死了。”明明是年轻人,却像个老头似的。
吃了最后一口苹果。“我吃完了,你别陪我了,我很好,看要去哪玩,去吧,晚上叫刘嫂来陪我就可以了。”
何续岁睨了她一眼,换了一个坐姿。“管好你自己就好了。”拿了本书,兀自看了起来。
结果,他陪着她,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宁静的下午,易如璘大腿上摆着书,不过显然心思并不在书上。她看了看时钟,睨了坐在一旁的续岁一眼。
和续岁一起高中毕业后,她又回头继续准备考她的中文研究所,终
和中国文学史、文字学、声韵学为伍。
终于,她耐
没了。何时他才要说呢,她可是很着急的。
“岁?”她试探
的问。
“嗯…”他手捧着书,顺着翻了一页,不过耳朵可是很专注地在聆听如璘说话。
“今天放榜了。”
“我晓得。”很平淡的回答,好似他之前的努力不算什么。
“那你怎么没说什么?”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他居然表现得这么无所谓。
“老爷晓得了,我们早上通过电话。”仍是低头看书。
“那你考上哪?”第一个知道的居然不是她,她有一点…恼!
“台大医学系。”又翻了一页,双眼直直看着书。
“医学系…”她大喊,重复他的话。
“嗯…”他看了她一眼,对她的反应反倒有些惊讶。
“你不是怕血?”她记得续岁说过他怕血,怕血怎么当医生?而且这家伙考得很好嘛,那天干嘛臭脸啊。
“任何事情都可以训练。”他抬眼,很认真的说。
“真奢侈。我竟然有一个医生保镳。”说完,如璘一把抢过他的书。“何续岁,你不要那么无聊,为了我去念医学院,你是嫌时间太多吗!”
想来想去,还能为了什么。续岁爱干净、怕血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就连牛排他都要吃全
,这种人要去念医学院?
“你别无聊
想一通。”他拿回书,冷静的坐回位子上。
“续岁,你何时才能为自己活?不要全为了我,连我自己都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没命,你念什么都没有用!上天要我走,我就得走,但你要做能让自己快乐、想做的事情呀,这样我才放得下心。”她大声的说。
“你不要说什么走不走的,我不想听。而且我正在做我想做的事情、能让我快乐的事情。”他看着她的眼,眼神再笃定不过了。
当个医生,至少不会在她发病的时候只能干着急。要嘛,他就当一个能拯救她的人,不用将她的生命
到别人手上。
让她活下去,是他的责任。
之后。
续岁每天吃牛排,而且只吃五分
;一切下去,血不停的冒出来。懂得吃的人,说那是汁多味美;怕血的人一看,那叫血
模糊。
看得出来续岁
得很勉强,却硬生生吃了一个月的五分
牛排,到最后连刘嫂都不想再煎牛排了。
暑假,续岁自愿去医院急诊室当义工,每天看一堆急诊病患,断腿的、撞破头的、甚至手指割到、气
病发的,这样的日子,经过了两个月,每天回来,续岁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甚至有一点发白。
“续岁,明天别去当义工了,有些事,是练习再久也没有用的。”她特意提出来说,想说服他转系。
他不依。依然每天去当义工。有一天,他回来时,自信满满的说:“我今天帮一个孕妇接生,她来不及送去妇科,就在急诊室产下一子,全身血淋淋的,是我接住小孩的。”顿了一秒,他说:“有些能力确实是天生的,但是后天的努力也很重要,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拗不过续岁,她选择另一种方式和续岁相处。已经有够多人为她的生命所牵绊了,实在不需要再多加一个何续岁,所以她必须先离开,续岁才会懂得为自己而活。
一开学,续岁的功课就十分忙碌,加上自我要求高,所以又回复到像以前一样,念书念得很拚命,但仍是会
出空陪如璘看书、吃饭、练琴。
回到家,续岁习惯性的到书房找如璘。
“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不用来陪我,和同学出去玩,或是回房念书都好。”第一次,她拒绝续岁的陪伴。
第二天,琴室。
曲子弹了一半,就看到续岁微笑的进门,她骤然停手,面无表情的走回房间。
第三天,餐厅。
“我今天不想去餐厅吃饭,请刘嫂拿到我书房来。”
“我陪你在书房吃饭。”
“不用,我想一个人。”
“记得蔬菜多吃一点,不要挑食。”续岁说。
他无言的帮她把饭菜拿到书房,将房门轻轻关上,驻足了一分钟,才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
第四天,假
。
通常续岁会带她去郊外走走,有时候骑脚踏车,有时候在附近的街道漫步,两人一前一后,不管欢笑或是难过,他始终在一步的距离内。
续岁敲了敲如璘的房门,在门口说:
“今天天气好,阳光不强,我们出去走一走。上次你说想去九份吃芋圆,今天去怎么样?”顺便可以去金瓜石,如璘喜爱有历史古迹的地方。
如璘开门,说:“不用。你和你同学出去呀,大学里应该有新同学吧,约新同学出去呀,我和宇翔约好要去看电影。”
“我送你去。”他急急的说。
“不用。宇翔会开车来,等一下他会来接我。”
之后,他用着警告的口吻告诉方宇翔,时速不准超过八十,十点前要送如璘回来。
方宇翔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的保镳的责任感超重,他刚刚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会把你怎么样似的。”
“他就是那样呀,喜爱把自己当成忠心耿耿的奴隶,劝都劝不听。”
“他真的只是保镳?”怎么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占有
?
“是呀,不然呢?”还能是什么?
“没事。”方宇翔找到一个停车位,兴奋的停了进去。一哈,真幸运,这附近停车位一位难求。”
饼马路的时候,只剩下十五秒,方宇翔拉着如璘说:“快!剩十五秒了。”小跑步的过了马路。
看电影前,方宇翔递了一大桶爆米花和大杯可乐给如璘,咧嘴一笑说:“看电影的基本配备。”
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闪出,将爆米花和可乐拿走,冷冷的说:“她不能吃高甜分和油炸的东西。还有,不要带着她跑来跑去,她心脏不好。”
“续岁…”如璘惊得看着此刻出现在眼前的人,口气有着气恼和惊讶。
他这是在干嘛!她有那么脆弱不堪吗?连出个门他都要跟,会不会太尽责了?如璘在心里这么想。
方宇翔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保镳”“我知道了。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
气氛一时僵在那。续岁拿出保温水壶和保鲜盒递给如璘,说:“刘嫂早上弄了桂枝人参汤,我请她人参少放一点。还有,看电影可以吃水果,不要吃垃圾食物。”说完,看了看手表。“电影快开始了,进去吧,结束时我会来接你。”
一旁的方宇翔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频频说:“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下次会注意。”然后不停的鞠躬道歉。
一直到和如璘走进电影院里,方宇翔才又小声的说:“他真的只是保镳?”他的举动实在像极了吃醋的男朋友。
电影结束,如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满脑子都是续岁的身影,她觉得自己像是长不大的小孩,让续岁永远保护着。
方宇翔是粗心了点,走路的时候不会等她,车里放的音乐也很吵…重金属摇宾乐,让她下车的时候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续岁的车上,永远只放轻柔的古典乐,每一张CD都是她喜爱的;走路的时候,他永远跟在她身后,总是让她很有安全感。
续岁说他习惯快走,所以他要走在她后面,以免她跟不上他;她走路时习惯东张西望,而续岁永远配合着她,走走停停,一路上好默契的东说西说。
老实说,和续岁在一起的确舒服多了,也比较自在;续岁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一个眼神,续岁马上就能知道她需要什么或讨厌什么。
和方宇翔在一起,虽然有趣,但他粗心大意的,反倒要她帮他注意东、注意西的;而且也谈不上是十分
稔的朋友,只要一不讲话,就会陷入漫天的尴尬;所以方宇翔一旦讲个不停,她也就应付得头痛不已。
第一次和续岁以外的男人单独出游,的确是个糟糕的经验,但她仍渴望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只局限在易家的生活、续岁的陪伴以及无数的书本,如果有其它的可能
,她都希望去体验。
她不想永远被保护,哪怕她的生命是短暂的。
看完电影,上了续岁的车,如璘一迳的沉默,不为他今天的行为下任何注解。
和方宇翔挥手道再见时,还可以在他脸上看到一些狼狈,仿佛这是一个很糟糕的约会;但他脸上不拘小节的笑容让如璘放心不少,就怕少了这个朋友。
方宇翔展开大大的笑容说:“保镳先生,以后我会注意的,可别给小璘
足喔。我粗心大意的,忘记我和她都曾经是病人,不过我
离那种情形很久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临走前,方宇翔这么说。
续岁冷着一张脸,点点头,就将车开走了,留下一脸古怪和满心疑问的方宇翔。这个疑问在他脑海盘旋很久了。“他真的…只是个保镳吗?”他搔搔头。无解。
车里,放着如璘最喜爱的舒伯特奏鸣曲;他意外现身,虽然让她有些不高兴,但和他在一起确实是最自在、舒适的。
“饿了吗?”他看着前面的路况。
她摇摇头。
等红灯的时候,他拿出另一个保温壶,倒
水,拿出一包葯说:“吃葯了,小姐。”
“我不想吃。”向来爱惜生命的她,突然想任
一下。
绿灯了,他将水放在一旁,将车开到路旁,然后熄火。
“你干嘛?开车呀。”她一脸费解的看着他。
“等你吃完葯,我再开车。”他将水和葯包再递给她,然后闲闲的注视着前方,就等着她吃完葯。
没想到续岁会来这招,如璘气得想开车门离开,也不管自己对这里的略
不
;她试着打开车门,却发现,车门是锁着的。
“打开。”她第一次用命令口气。
“现在车子多,出去很危险。你吃完葯,看要去哪,我都会载你去。”他有条不紊的说。
“要是我不吃呢?”她觉得自己像个任
的小孩,却憋不住这口气,让她
口说出这么任
的话。
“我们就一直在车上,看你什么时候想吃葯。”
她气得不想理他,头转向窗外,就是不看他。僵持了三十分钟后,她竟打起了瞌睡。
“小姐?”
“嗯…”她打了一个呵欠,好想回家睡觉。
他无声的又拿出葯包和水递给她。
她只好很没出息的…吃了。
之后续岁马上开车载她回家。上楼的时候,是他抱着已经昏昏
睡的如璘进房间,帮她盖好被子,完成一
保镳的责任。
往后的日子,续岁维持着一贯照顾、守护的角色,而如璘仍是对他爱理不理的,常叫他出去玩、体验生活,不要陪她。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再也不想和其他人出门了;加上她认识的人其实有限,给别人添麻烦,她自己也难受,于是干脆就照着以前的模式生活,反正她已经习惯一个人了。
这天,易如璘在书房画着素描、听古典乐,一脸的自得其乐。
何续岁站在书房前,敲了敲门。“小姐,吃饭了。”一个月了,她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他
眉心,烦恼着。
“知道了。你先吃,晚上我饿了,会叫刘嫂拿来我房间。如果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房门仍是没开。
“那…我和同学出去吃饭,班上有聚会。”他在门外这么说。
房门马上打开了,
出她小巧的脸,如弯月般的眼。“那你快去呀,要玩多晚都没有关系,我爹地和妈咪在越南讨论新厂的事,晚上我帮你接电话,我会说你在洗澡,反正不用担心,我会罩你的。”易庆扬夫妇忙碌得常要当空中飞人,但每晚都会和续岁通电话,主要是关心如璘的生活状况。
“我…那我去了,别忘了吃葯。”说完便转身离去,那背影,让如璘突然觉得…很孤单。
随即,她又推翻自己的想法。续岁是和新同学去聚餐,怎么会孤单。也许是他压抑了太久,还没学会怎么放松。
如璘打开窗户,对着已在门外的续岁大喊:“好好玩喔!”然后挥挥手,笑容甜得像天使。
然而,续岁显然没把心放在聚会上,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打一通电话。
八点。“小姐,你吃葯了吗?”
“吃了吃了。你好好玩吧。”易如璘一边看电视一边回答。
九点。“小姐,你…在干嘛?”
易如璘深深
了一口气。“在练琴。你好好玩,不用一直打电话,我会照顾自己。”
十点。“小姐,你要睡了吗?”
“…还没有,我还不想睡,但再过半小时,就想睡了,请你不要再打电话了,好好的玩。你现在在哪?”易如璘听得出来他们在KTV里唱歌,声音很嘈杂。
“我和同学在KTV唱歌,等一下他们还想去PUB跳舞。”
“跳舞?”如璘羡慕的口气。“那你也跟着去呀,回来再告诉我好不好玩。”
“…我不太想去。”他只想陪她。
“厚,不管,你一定要去,回来再告诉我PUB里放什么音乐、跳什么舞。还有,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又不是老妈子,你也不是乖儿子,好好的玩。”说完,易如璘就挂断电话了。
续岁无言的看着手机,远处传来同学的声音“何续岁,你一个晚上要打几通电话!你够平安的啦,快来唱歌。”
开学三个月了,只有续岁和同学还不
,老是独来独往,下了课就回家,很少和同学交流,这次是班代邀约的,有点半强迫
质,班上同学都出席了。
回到位子上,班上的男同学唱着震耳
聋的歌,一群人摇头晃脑的,很有青春的气息。
“志明心情有影寒
娇你哪无要和我播
听着同学唱的歌词,像是呼应着他的心情。这出电影,已经失去重心了,她不再配合他了,那他又要如何演下去?何续岁少了易如璘,这出戏,就没戏唱了。一个人的戏要如何演完?无论怎么演,都是苦涩和孤独呀。
他一个人喝着啤酒,安静的看着大家狂
,连女同学凑近他他都不知道。“何续岁,你心情不好吗?”
他看了女同学一眼。她叫什么来着,他全无印象,但她笑起来有着可爱的梨涡,让他想起如璘。
“对不起,你是…”他一脸尴尬。
“我是成洁,是副班代,登记出缺勤的,你居然不认识我。你是不打算跷任何课吗?居然不来巴结我。”成洁笑说着。
念医学院的男同学通常都戴眼镜,只有何续岁没戴;他俊朗又高大的身影马上就风
了整个校园;不说将来是个医生了,人长得那么好看,连别系的女同学都知道医学系有一个帅哥型男何续岁。
只有续岁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每天一下课,仍是连忙回家。
成洁气质清新,不知不觉中,他将成洁拿来和如璘相比。成洁自然没有如璘好看,但她谈吐自信,脸上总是带笑,和如璘感觉起来很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向来不喜爱亲近人的续岁,也觉得和成洁聊天很有趣;她也是聪明的女孩,自信又大方。
后来一群人去PUB跳舞,何续岁一个人坐在吧台,看他们一群人跳舞跳得忘我。
“你不下去跳吗?活动活动。”成洁问。
续岁摇摇头,酒一杯一杯的灌。
台北有哪家PUB他没去过。他以前甚至还要当葯头卖大麻、K他命、摇头丸,想来如璘是忘了他曾来自哪里。再如何五光十
、堕落沉沦的生活形式他都见识过。
人只要经历过靡烂、堕落的生活,再归于平淡,心就会趋于平静;心平静了,再大的狂风骤雨,也掀不起一丝涟漪。
凌晨两点,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如璘。
门一开,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孩说:“不好意思,他喝醉了。”男孩很不好意思的看着如璘,惊讶于何续岁家里竟这么有钱,还有一个这么美丽的妹妹。“可能会吐喔,他完全没意识了。”
“谢谢你,麻烦你了。”如璘对着男孩说。
“那我先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再看一眼如璘。心想,如果世上真有精灵的话,那何续岁的妹妹大概可称作人间精灵了吧。
唉,怎么有人这么好命,兄妹都这么好看,家里又有钱到有前庭花园。男同学有一点羡慕,回头看了一眼易家大门,随即发动机车,骑远了。
“福伯,你可以把续岁抬上去吗?”如璘见福伯一副吃力的模样,知道背喝醉了的人最吃力了。
“可以的。”福伯将续岁抬到他的房间。“小姐,你去睡吧,我来照顾他,看来他可能会吐一个晚上。”
“没关系的,我和你一起照顾他。”如璘拿着热
巾帮续岁擦脸,等待预期中的呕吐。
结果,何续岁只是翻了翻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福伯,我想我们多虑了,他没有吐,也没有不舒服,你先去睡吧,有什么事,我在隔壁,如果他不舒服,我再叫你。”
两人折腾到半夜。如璘回房后睡没多久,就听见续岁痛苦的呻
声。
她赶紧折回;以往,总是他照顾她。她笑了笑。
他白着一张脸,嘴里念念有词的“我要喝水。”
如璘连忙倒了一杯水给他,喝没几口,就像是要呕吐的样子。
吐吐醒醒的,本来苍白的脸,慢慢恢复了红润。
“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酒。”如璘念着。
“小姐、小姐…”他
的呓语着“为什么…为什么…”说着说者,如璘居然发现续岁眼眶里似有泪水。
“续岁,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听不清楚,什么东西为什么呀?”
“小姐…”他忽然张开眼,看了如璘一眼。“你是谁?长得好像小姐…”接着又迳自胡言
语起来“为什么要改变?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为什么…明明,我就是来守护你的,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我喜爱你,好喜爱你…好喜爱、好喜爱、好喜爱,我爱你呀,不要再不理我了,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只有你了,这世界上,我只剩下你了…为什么不能和以前一样…”
如璘的脸发烫了起来,原本扶着续岁的手变得有些僵硬;她的脸,也和续岁一样,赧红成一片。
续岁喜爱她?
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这方面的事。十六岁那年,续岁保全了她的性命和安全,而她给了续岁一个新人生。
接下来,她的人生就再也不孤单,因为有续岁陪着她,而她也喜爱陪着续岁;她最自在、快乐的时间都是和续岁相处在一起时,甚至爹地、妈咪都没有续岁了解她的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已转变成…她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有一天,突然绽放开来,然后散发出醉人的花香。
她还不懂得爱情,她只知道,续岁在她的生命中,占着极重要的位置;关于情爱,与其说她不懂,不如说她根本不敢去碰。
她像个旁观者,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人
快、忧伤;她似懂非懂的,只知道那一块领域,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去碰触的。
她连自己的生命都无法掌握,又如何去掌握一段感情?又何苦去牵制另一个人的人生。
她蹲了下来,看着因酒醉而皱着脸、表情痛苦的续岁。
“续岁,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你,对不起…我们不要改变,我不会再改变我们的相处方式了,我们要相依相存的。但是,不要喜爱我,找个健康的女孩爱吧。”她将他皱着的眉抚平。
如璘轻轻的将门关上,脸还是红得发烫。不是没有收过情书,不是没有被告白过,但如果那个人是续岁,就怎么想怎么怪异,她和续岁…是地万万没有想过约结台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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