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雨滂沱的夜晚,行人的伞被豪雨打得歪歪斜斜,穿着雨⾐的机车骑士在街道中困难前进,轿车的挡风玻璃上,两支雨刷忙碌地来回挥扫,仍不敌骤雨落下的速度。
因为这场大雨及加班而产生的疲倦,让原本就对开快车没什么趣兴的谭岩,更是松下油门,放慢车速。
倾⾝往前,大手朝前方起雾的玻璃抹了几下,随后并将冷气调低,不用几秒,雾气便随着车內温度下降而往外围退去。
就在
雾退散之际,他远远地看见一位撑着小⻩伞、在雨中朝路上来车招手的女人⾝影…就在知名“Boat⾼级店酒”前的路边。
谭岩嘴角一抿,只觉得这位店酒公关姐小不免夸张,在这世风⽇下、人心不古,⾊狼四伏、仙人跳处处的社会,搭便车的要防⾊魔,被搭便车的要防抢劫,敢举手搭便车,以及敢让人搭便车的,都不多见了。
所以,他并未多加分心注意她。
但那个女人一见着谭岩的车缓缓驶近,便无畏风雨,也顾不得被疾驶而过的车子飞溅起的⽔花溅
⾐裙,仍是跑步上前,拚命朝他挥手,脸上愉快的笑容宛如看见救星,难掩奋兴之情。
“这边、这边!我在这里…”盛语昕生怕错过车子,不断猛挥手。
烈的动作使她撑伞形同多余,浑⾝早已
了大半。
虽然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但她带着笑意却又十分急切的模样,有点儿纯真、有点儿孩子气,谭岩冷淡的表情在霎时微妙地转换了。
深沉的眼光才刚出现一种怪异的好奇之际,那女孩已猝不及防地从路旁直奔向车道,往他车子的前方一跃,挡住他的去路!
他反应迅速的紧急煞车,可天雨路滑,好不容易才在差点撞上她之际,及时将车稳住。
谭岩的心跳差点停止,见她双眼紧闭、一脸惊恐,应该也是吓了一跳,连雨伞都掉到地上了!
但她却在确定自己全安无恙时,立即回神,飞快拾起雨伞,又展开一抹笑,自动打开车门,合伞、上车,一连串自然纯
的动作,仿佛做过无数次。
人就这么上了车,他也没时间再细想自己之前想着世风⽇下、人心不古、搭便车与被搭便车两者之间,存在什么猜疑和危险,只想着她八成是个引人侧目的公关姐小,而他,则是当定了司机。
“雨下好大喔!有撑伞等于没撑一样。”盛语昕将伞往后座一丢,顺手抓起面纸盒猛菗。
几滴雨⽔,随着她丢伞的动作溅上谭岩的脸,他诧异地望着她,直觉这位搭便车的姐小,不但“目中无人”还礼貌不⾜,上车非但没先道谢,反倒甩了他一脸⽔,还弄
他的后车座。
“咳…”谭岩正想清清嗓提醒她,她上的可不是幽灵车,好歹她该看他一眼,想搭便车,至少也该先告诉他,她要去哪儿。
但他还没来及得咳出声,她就又开口。
“哥,你刚才是不是没看见我?说好在门口等的呀!但我看你好像不想停车的样子,又是怎么了?”盛语昕语气略带责怪,可问话之际,还自顾自地菗出一把面纸,忙着擦脸、擦头发、擦手、擦⾐服,忙得连瞧驾驶座一眼都没时间。“啊!我的头发和⾐服都
了,鞋子好像也进⽔了耶!”
扮?
她喊他哥?难不成她将他当成她哥哥?还以为她上的是她哥哥的车?
随着她那声称呼,谭岩这才明⽩,她为什么上车上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而且还对他视若无睹了。
事情误会大了!
原本就缓慢的车速,这下放得更慢,慢到几乎快停下来。
“我不是你哥。”瞧她似乎完全没发觉异状,谭岩立即开口表明⾝分,可不巧,他的声音被一记突如其来、惊心动魄的巴士喇叭声给淹没。
“啊…”盛语昕被大巨的喇叭声吓得整个人一震。
“我刚才说我不是…”你哥!话未完,又被她打断了。
“哥!我要脫鞋子了,不然会得港香脚。”
“不…”不能脫!
又一次,谭岩话来不及说出口,她已经照着自己的意思行动了。
“哇!舒服多了!”她轻喊了一声。
“唉。”谭岩暗自叹一口气。
她分明是问好玩的,庒
儿不等对方同意,就迳自脫了鞋,还大剌剌的张开脚趾头透气。
他向来就不是急
子的人,所以才会一次次让她抢了话。
泵且不说他是陌生人,就算真是她的兄长,她未免也太不尊重她哥哥了吧?
也不等人回应,说脫就脫…
不就幸好没什么异味,不然他这被搭便车的人,可就更冤枉了。
“哥,冷气开小一点,我忽然觉得很冷…”脚丫子清慡了没几秒,舒服过后紧接着开始发冷,盛语昕缩了缩脚,双手
着手臂。
“我不是你哥。”谭岩打断她的话,伸手将冷气关小,转头望了她一眼。
呃?!
随着清楚、低沉的一句话,盛语昕这才惊骇地转头瞪着驾驶…
真的耶!他不是她哥哥!
天啊!他是谁?她怎么会坐上他的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由于惊慌过度,她庒
儿忘记是自己像阻街女郞般,朝着他猛招手,甚至还跳到车前挡车。
“啊!你、你、你…你不是盛咏
!”
这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线条,直
鼻梁上戴一副无框眼镜,短而简洁的发型,极具专业形象的西装…他真的不是自己那个油头粉面的老哥盛咏
!
“我当然不是。”谭岩淡淡地说,微微一笑,她总算明⽩她做了什么糊涂事。
“你是谁?!我上错车,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还一直开!”盛语昕惊讶过后,才开始害怕起来,眼神慌
地望着他。
“你一上车就喋喋不休,
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谭岩将车往路边一停。“我才开不到三百公尺,你是要我转回店酒门口,还是在这里放你下车?”
依然是一派温文、耐心的语气。
谭岩对她的糊涂虽然觉得好笑,但她此刻的窘境,他也相当能体恤。
“我…为什么会坐上你的车…真奇怪。”盛语昕答非所问,她实在想不明⽩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仔细环顾这辆车的內装,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开的车款和她哥哥的是同一款,颜⾊一样是黑⾊。
“你拦我下来的,我以为你要搭便车。”
“我哪敢随便搭陌生人便车?!”我是认错车子了啦!晶亮的眼眸在搭错车的打击后,变得有些
离和无助。
“但事实上,你的确在我这个陌生人的车上。”谭岩淡淡一笑,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充満磁
。
“就是呀,好丢脸。”瞧见他看似无害的笑容,盛语昕紧绷的心绪顿时放松不少,心想这男人开名车、长相俊美,穿着谈吐也不俗,应该不是坏人…
碧然人不可貌相,但从眼神和笑容,却可以看出对方是否暗蔵坏心眼。至少到目前为止,他…都还好。
何况车子也停住了,如果她察觉有一丝的不妥和危险,她随时可以跳车!
“那么,请问姐小选择在哪里下车?”谭岩询问,态度不疾不徐、不
不迫,端看她如何决定。
此时,藉由车內的小灯,他总算看清她五官分明且肤质细致的容貌,淋过雨的小脸虽留有残妆,加上
的长发,显得有点狼狈,但却无损她的美丽。
她不算是绝⾊,可她纯净自然的美却很赏心悦目,有着令人一见就喜
的“媚”力。
她既有店酒公关专有的媚妩,又兼具纯清的邻家女孩气质,想必很受酒客
吧!
“哎哎哎,误会一场。我没要搭便车,因为我哥会开车来接我。这下我真是糗大了!”盛语昕仍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兀自自责着。
“姐小,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耐心他是有,但在这种雨夜里,即使在车內不用担心风雨,却不适合一直杵在路旁耗费时间和精力。
何况是为了她一时的糊涂,以及他一时的慈悲。
“请等我一下,我先问我哥现在在哪里。”说着,盛语昕拿出机手打给兄长,电话接通后,还说没两句,车厢內立即传来盛语昕怒火冲天的咆哮声。
“什么!你
本没出门?你还在打⿇将?你竟然放我鸽子!好啊!你死定了,盛咏
!”
不肖老哥!竟敢弃老妹于不顾,只顾着自己玩乐、“毁类”这帐有得算了!
愤怒地挂掉电话,盛语昕气到満脸通红、耳
发热。
“现在怎么样?”谭岩依然是平缓的语气,似乎她的任何举动都影响不了他。
他就是喜怒不形于⾊,情绪波动也向来不明显。
“先生,你应该不是坏人,对不对?”
她知道人心险恶,问这话也是多余的,但此情此景,她需要被“护送”回家,而⾝边这个男人,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甚至还
稳重牢靠的,应该可以央求他帮个忙才对。
“你这样问,让我觉得很困扰。”他要是坏人,早在她上车之后,他就恶事做尽了,⼲嘛还耐
十⾜地等她要做什么决定、到底下不下车?
但基于自谦,他又无法亲口说出“我是好人”这句话。
“好吧!我看得出你是好人,我们只好将错就错,请你送我回家吧,先生!”盛语昕双掌合握,对着他做出拜托的表情。
“你能不能改搭计程车?”他又不是必胜客,送到家就有点离谱了。
谭岩的好,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不怕你笑,我不敢搭计程车,因为我被黑心司机敲诈过,也差点被⾊狼司机欺侮,所以我已经有三年以上没搭过计程车了。”
“真的吗?”若真如此,她的遭遇倒值得同情。
“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再说现在下这么大的雨,我再下车去搭计程车很不方便呀!”
“…”“而且你是个好人,应该不希望我被坏人欺负吧?我运气一向很差,搞不好今天晚上就是我的倒楣⽇…”既然认定他是好人,那么此时此刻深更半夜、大雨滂沱,除了他之外,别人在她眼中都成了坏蛋嫌疑人。
“别把计程车司机全想得那么坏。”话虽如此,在接收到她打定要強人所难而投来的可怜眼光,他确实心软了,毕竟他不想一看新闻就看见某个女子遭遇不测的消息,而这女子又碰巧是他原本能救的人…
“送我回家啰?拜托!”盛语昕持续合掌拜托。
“你住哪里?”事实上,谭岩也承受不住她的一再拜托。
她的语气那么柔软黏腻,表情又无端惹人怜惜,尽管他不是个热情的男人,也不至于冷⾎。
“月光居。”
“是吗?”顺路也不会顺到这种地步吧?
这名公关姐小竟然有钱住在与“纵横天下”比邻,而且房价也不相上下的“月光居”?!
她若非是“⽇进斗金”的超级红牌,不然就是被养包…
莫名的,他的平静竟因此而出现一丝不稳,就像走路走得好好的,却突然踩到香蕉⽪一样,纵使没跌倒也必拐滑一下。
向来不管闲事的他,不噤猜测起她的事情。
但…这与他无关吧!
为了这个陌生女人,他已经想了太多不曾想过的无聊问题,现在该停止了。
“是的,先生,⿇烦你啰!”盛语昕对⾝边极具绅士风度的男人印象超好,举凡一个独行女子该有的防备和戒心,她都忘得一⼲二净。
或许她是被他俊秀的外表影响,可心底直觉却告诉自己…她不会有危险。
因为她看见了他的眼神。
有这种坚定深沉眼神的男人,通常不会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人,跟她老哥盛咏
溜溜转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我叫做盛语昕。”她热切的介绍自己。
“嗯。你好。”
嗯,你好…就这样喔?
一般人都该接着自我介绍的呀!这人怎么这么闷?
“我可以请问先生尊姓大名吗?”盛语昕不因他的冷淡而住嘴,反倒更积极的询问。
“谭岩。”他没情绪似的回答,一面重新将车打档,滑进马路央中。
此时,雨仍然狂落着,没有歇息的迹象。
*********
一进家门,盛语昕便直闯⿇将间。
“盛咏
!”一把揪住老哥扎着马尾的长发,凶恶地吼。“⼲嘛?打得正顺,没空理你啦!”盛咏
扯回自己的头发,
本不将她放在眼里。
“你打得顺,就不管我死活?外面刮风下雨,你真忍得下心啊!”盛语昕拿起牌尺,指着他的鼻子。
“教你学开车,你没那个脑子学到会;教你骑机车和脚踏车,你又像天生没平衡感,怎么学怎么摔。这也就算了,还体质差到连搭公车和捷运都会吐到翻,至于不敢搭计程车,因为你曾遇到恶狼被吓破胆,所以我不忍心怪你。
但是老爸要派司机给你,你又嫌碍眼不让人跟这点,我就非常不想体谅你,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样?都那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老想依赖我,我又不是你随传随到的专用司机。”
老妹不思长进,这几年来,盛咏
早已对接送她的差事感到极度不耐烦。
“我讲一句,你回我七、八十句!”盛语昕牌尺一举,拍在他头顶上。“我是你妹…哥哥照顾妹妹是天经地义、责无旁贷的事。盛咏
,兄友弟恭的道理你懂不懂?”
她都没嫌和流里流气的他走在一起没格调了,他反倒嫌她烦!
“你又懂吗?懂的话,就不会敢拿牌尺敲我头!你要害我输是不是?”盛咏
将老妹轻推一旁,不忘大喊一声:“碰!”
“碰你个大头鬼啦!”盛语昕故意往他的背一推,之后立即闪人。
“⼲嘛推我的背!盛语昕,你欠揍喔!”分明诅咒他运气背嘛!
也不想想他衰了几百年,好不容易今天手气好到连十个衰神都挡不住,这老妹就不能体谅一下他绝地大反攻的心情唷!
“赶紧帮你妹介绍男朋友,她就不会一天到晚黏着你,你也不必再当司机。”牌友笑着建议。
“对喔,有道理。”盛咏
频频点头,可随后推翻这个建议。“不过,我看很难,你们瞧她那副凶婆娘的样子,谁不怕死才敢当她男朋友。”
“喂!那个小陈是吧?你千万不要丢筒子喂那只大鳄鱼,他会吃你喔!”盛语昕耳朵大概长在背后,人都走出⿇将房了,还听见盛咏
说她坏话,她不甘示弱地探头进来怈她老哥的底。
“你不要命啦!”盛咏
恨不得掀桌,追去痛扁不长眼的老妹。
怈底无所谓,他尚有转圜余地,但气不过的是,她竟然又叫他大鳄鱼!
*********
大鳄鱼!大鳄鱼!大鳄鱼!
盛语昕连骂了几句,才回房关上门,一见到
就整个扑上去。一整晚又是淋雨又是吹冷风的,她真的觉得好累。
不过也多亏老哥不守信用,她才
错
差遇见谭岩。
好沉默寡言的一个男人,跟坏嘴又油腔滑调的老哥实在不一样,他实在太有“质感”了,相对的,老哥盛咏
简直像是个不良品。
谭岩,很冷硬的名字,可她竟对这陌生的名字着了
,那张陌生的俊颜已如刻印般凿进她的心里。
是一见钟情吗?如果两人从此无缘再见面,这个一见钟情就太讽刺了吧?
盛语昕失落一笑。
她没谈过什么轰轰烈烈或生死相许的恋爱,她也不懂爱,活到二十二岁,也还没为任何男人倾心过,但今晚她对谭岩有太多想象和期盼。
回想刚才下车前,她热情的道再见,他却只是礼貌
地点头,抿嘴淡笑不语,予人极大的距离感。
“有点冷漠呀…”她叹息。
她虽然维持着甜甜的笑,其实內心
失落的,并非觉得他⾼傲,而是看出他就是那么淡的一个人。
淡到连别人释出的友好,他都只以微笑来表明他內心的拒绝。
能再见面吗?陌生人。
只有名字没有电话,茫茫人海,她还能遇见他吗?
如果她能再遇到他,她一定不放过任何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老天爷,请让我再遇见他吧!”
*********
相较于盛语昕对于初遇的念念不忘,谭岩倒是没有将那个雨夜发生的巧遇放在心上。
只是个小善举,甚至连他生命中的揷曲都算不上。
“三哥,你后座那把伞好像有点
的,要不要拿出来晾⼲?不然一直摆在那里,⽪座椅会发霉喔。”谭溱站在谭岩车外,将一只装満文件的⻩信封递给他时,眼角瞥见了那把小⻩伞。
“喔,没关系,回头我自己处理。”谭岩转头扫了后座一眼,神情掠过一抹幽影。
他都忘了这把伞的存在。雨夜过后好几天,因为看见这把伞,他第一次想起那个不断散发热情、名叫做盛语昕的女人。
“好,那么三哥,这个就⿇烦你跑一趟了,谢谢。”谭溱指了指⻩信封,因为下午有场研讨会议由她主持,而这些文件又急须理办,只好委请谭岩帮她跑一趟税捐处。
“走了。”谭岩朝妹妹微笑后,开车上路。
不久来到税捐处,谭岩才由大门进⼊,一位穿着简单T恤、牛仔裙短、戴着太
眼镜的姐小适巧与他擦肩而过。
淡淡的香味飘散在她经过的空间里,谭岩隐隐觉得这抹清香有些
悉,好似曾在哪儿闻过?
他的步伐一向优雅从容、直视前方,此际由嗅觉牵动,心窝处陡然扬起几圈涟漪,那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波动,冥冥中引领他做出回首的动作…
那一瞬间,他瞧见了同时转过头来,冲着他绽放笑颜的女人。
是她。雨夜的拦车者,盛语昕。
那夜被雨打
的狼狈模样不复在,清慡俐落的穿著为原本就秀丽的她增添了几分灵俏。
美女容易让男人为之怦然,
情淡冷的谭岩也不例外,不过,他相信自己能够掌控这种近乎奇妙、又不太妙的感觉。
“谭岩!”
盛语昕在他面前站定,将太
眼镜往头顶一推,露出晶灿的眼眸,也不经意地露出她⽩皙光洁的额头右上方、接近发际处有道约一公分的细小疤痕。
除了两人眼光
会之际所触发的轻然悸动,他的表现始终沉静无波,但盛语昕喊着他的语气,却是清脆有力得完全掩不住內心奋兴。
她与他,再度相遇了。
她就知道心诚则灵,上天一定听见了她的祈祷!
“你好。”谭岩淡淡打声招呼。“喔,你好…”又是“你好”他的客气使得盛语昕的笑容顿时收敛一半。
然后,他沉默,眼⾊波澜不兴,却总是
人。
盛语昕决定了!不管用什么方式,她都一定要更进一步好好认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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