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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故人重逢不相识
 眼看引血玲珑环鸣动得愈来愈厉害。眼见雪逻虎也绷紧身躯,仿佛那黑的前方藏着了不得的怪物。

 涵调整呼吸,将频率尽量放平缓。虽功力暂时丧失,但目力仍在,然而任凭她眼光如何锐利也看不出外头有任何异样。不过雪逻虎是天生灵兽,对危险的感知通常远胜常人,只是依稀记得当初对抗百年蟒怪时它也只是高傲中带着挑衅,不像现在这般害怕。

 “吼!吼!”雪逻虎感受到威胁的迫近,低低吼叫着,厚实的绒脚爪重重拍了拍地面。刹那间左右两旁树影晃动,竟窜出五六只身量巨硕,皮上缀点条形斑纹的猛虎来!

 这些猛虎显然平时都是余毋山的林间霸王,不料却甘愿怪怪跟在幼小的雪逻兽身后,听凭差遣,甚至还将硕大的头颅微微低垂,很有几分讨好谄媚的味道。

 若非情势不同寻常,涵差点笑出声来,心里想道:这小东西真不愧怪之名。

 一山不容二虎,那些猛虎能如此迅速的出现,绝非偶然。恐怕是那雪逻兽早早便“发下”命令,让这些山林霸王们乖乖护在周围。所以雪逻兽才刚跺了跺脚爪。“小厮们”便迫不及待地跑出来邀功了。

 前方寂静终被打破两人。

 诡异而令人骨悚然的“悉索”声接连响起。清晰而繁杂,就像很多爬行类动物正同时朝的方向涌来,这下不单是雪逻灵兽,就连那几只猛虎也感觉到了危险正在近,弓身做好威吓的姿势。

 最先出现的是一条蛇。

 约三指,不大,但是菱形蛇头正中间却有一道竖瞳模样的白斑,更妙的是白斑中间还隐约可见一条黑线,那黑线似能缓缓摆动,让整个斑纹看起来更像是只眼睛,蛇的眼睛!

 涵不由得握了握拳。

 是白噬,只要被它的毒牙蹭破一点皮肤,就活不过三步之外。此物虽毒,但是还构不成威胁。这种毒蛇一向单独觅食,碰到同类就拼个你死我活,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动群聚,必定是被驱动的,真正可怕东西还在后面…

 那条白噬在距离雪逻兽尚有五尺有余时,突然停了下来。草丛中,树林里,动物爬行的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白噬旁边出现了沙红蝎,狼目蛛,盉蜈蚣…这些东西形态不一,大小不一,只有一个共同点:全是含有剧毒的高危动物。

 触目所及。毒物密密麻麻爬了满地,少说也有上百只,却都跟白噬一样,临到雪逻兽跟前就不再往前,似乎除了对雪逻兽有些惧怕之外,更像是在等待什么。

 雪逻兽看也不看那些毒物,平时澄黄的虎瞳已经变成金黄,依旧紧紧盯着前方。

 空气似乎凝滞了,忽地风动,杀气!

 “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玩物,既然你是兽,自不好占你便宜,你还是跟这些小东西耍耍罢,我倒是想知道能让你护在身后的,究竟是个什么。”

 男音明明犹如冷玉般和润,但内里刺骨的冷,肆的妖,狠的绝,却是藏不住的。

 涵只觉得犹如冬天被冰雪泼了满身一样,颤颤打了个寒战。

 这声音,她便是想忘也忘不掉呀。

 额角。神经有些痛,本就没什么力气了,现在更加增添几分无奈。走出藏身的凹口,径直来到外,抱起剑拔弩张,正在全身炸的雪逻兽,轻轻安抚:“小东西,让你的朋友们都散了吧。”

 雪逻兽被抱起时先是挣扎一番,后听到涵说话又扭回头,蹬大双眼,疑惑地望着主人。涵捏了捏它的脖颈,才不甘不愿地低低吼叫。旁边几只猛虎耳朵动了动,像是得了什么敕令一般,须臾间就跑了个了无踪影。

 “阁下藏身暗处有什么意思,总该现身了吧。”

 溶溶夜,一人缓步而出。

 一袭黑衣,肤白如玉,剑眉入鬓,凤目微挑,琼鼻似悬胆,薄未点而朱,修身通体风不羁,而妖,而毒,看似罂粟般人坠入魔道,实则内里不过绝情绝爱,无心无肺。

 这,除了墨染,又还能是谁?

 不过片刻。看了数眼,涵心中一揪,只叹:她这妖孽师兄,只怕是不再认得她了。

 墨染眼眸无波,安静地看着怀抱幼兽的少女。

 他不懂情,不懂爱,冷心绝情,世间一切财、名、利、,都与他无甚干系,想要,夺来便罢,得不到,也无所谓。

 只是偏偏,对那一小段遗失的记忆耿耿于怀,对梦中那人模糊的音容笑貌念念不忘。为了拿到传闻可以医治失忆症的启明珠,他不介意往余毋山走一遭。偏偏越往山中行,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就越发明显,一直把他引到这个山前。

 卧在口的那只雪逻虎确实不凡,更让人想知道有什么能被这灵物守护。答案呼之出,莫名兴奋感使他没有耐心再跟动物多做纠,索驱动山中毒虫对上雪逻虎。却不料,中的人就这么径直走了出来。

 一个看似平常的少女,陌生。却又熟悉。

 他很清楚记忆里没有这一个人的身影,但那缕时时缭绕心间,反复出现的古怪感觉,却在见到这个人时达到了顶点。

 那眉,那眼,那,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双手,想轻轻地抚上去。然,当视线转移,莹润洁白的肌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几乎刺痛了他的眼睛。瞳孔微微一缩。幽黑中隐约藏着点点血红。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着,难受得想大开杀戒。

 是什么人,敢伤了她?

 不知不觉,墨染莫名的怒火因为这莫名的理由而起,杀气四溢。

 感觉到危险的雪逻兽激动地半伏起身,涵皱起眉,一边安抚着幼虎,一边强忍着身体的极度不适。脊背直而立,是半步也不曾退让的。

 下一瞬,杀气忽地了无踪影,仿佛已经消散在风中。

 “我见过你。”

 “我没见过你。”

 “我认识你。”

 “我不认识你。”

 ‮弄抚‬着雪逻兽柔软的耳朵,涵觉得这种对话实在有些蠢。师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忘了她…

 不舒服,很不舒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不过对于莫名其妙的情绪,她向来都是直接撇开的,从某方面来说,涵神经之确实无人能及。

 当然除了感情这部分,其他绝大多数情况下她的直觉还是相当敏锐。须臾间,就能从墨染的言语举动大致估摸出:不可能是完全失去记忆,因为彻底失忆的人情难免会有比较大的改变,但是师兄没有。可他明显又记不得她,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似乎只是单单缺失了某一段。

 据她所知会造成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因为受到巨大打击或遭受深层心理催眠后,选择遗忘;第二种就比较玄乎,是被人用秘法刻意封住的。从师兄的情来看,自是第二种可能比较大,毕竟她没办法想象如此妖孽逆天的一个人,会因为遭受什么打击而懦弱的选择逃避。

 那么,她就跟不能冲出去玩什么认亲的把戏。师兄独独失去的那段记忆里是关于她的,起码,是有她的存在。动手脚的人想要做什么,是不是针对她,她不知道,也不能冒险。

 更何况,既然忘了,相认又有什么意义呢?

 从前存在只是因为火琉璃不能彻底压制师兄魔。师父才找到她当临时护身符。一年多过去了,师兄好端端的站在面前,只怕也再不需要她了吧。

 司徒冷曾这么评价过他的两个徒弟:墨染够狠,够冷,够绝,涵狡诈,善诡,多疑。偏偏两人都是不上心则已,但凡难得碰到在意的就会如同疯魔一般,不达目的不死不休!

 多少年过去,再来看,竟是说得分毫不差。当然这些还是后话,现在两人还看不到什么以后。

 此刻尽管涵思虑重重,墨染却不管她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眼前的少女跟他缺失的记忆绝对有莫大的联系。

 “我要你跟我走。”

 “凭什么?”

 少女既觉得无奈,又觉得有些好笑,不管怎么变,那狂肆嚣张的性格一如既往。

 “不凭什么,只把你父母兄姐,亲朋好友都杀了,废去武功,折断手脚,你便是不去也得去。”

 不单是性格,狠毒辣不留余地的霸道手段也分毫未改,或,尤甚之。

 “我无父无母无兄弟无姐妹,武功微弱,四肢无力,你尽管一气废了拖走尸体便罢!”

 东陵国师的首徒,万毒惊惧的蛊王,魔教令人骇人听闻的左护法,曾几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只见那少女顾着抚摸怀中幼兽,却是连正眼都不曾施舍,言语中半步都不肯退让。比这更奇怪的是,吃瘪的人不但没有发火,反倒像是…很享受两人之间这种“默契”的氛围。

 好想知道她是谁,好像知道关于她的一切!这种望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

 墨染明白,所有的答案都在他失去的那段记忆里。

 人就这么走了,跟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只剩少女一人kao在冰凉的石壁旁,静静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天明。

 余毋山上没有什么改变,当涵终于渡过梵天瑶草的毒发作期回到卷漱小院时,怪婆婆告诉她一件奇妙的事。商堡主的卧房中深夜有客来访,这是一位让商进宏都提心吊胆的客人。而这位客人,不晓得又用了什么样的手段,当着商进宏的面,生生取走了价值千金的启明珠。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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