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梁或潜终于知道,什么叫“紧迫盯人”他也第一次知道,玳宁不是没人追,而是她一直拒绝了周边男人的示好,直到现在。
从同事间的耳语知道,案主黄力诚不但电话打得勤,甚至从香港飞到台湾来,一鼓作气,想要将玳宁追到手!
“你在想什么?”淑芬谨记母亲的
代,压抑住怒气,看着一整个晚上心神不宁的梁或潜。
“没事。”梁或潜收回思绪,将心神定在桌上,看着那五颜六
的喜帖样式,看得他一阵烦躁。
出发到香港前,他曾告诉玳宁,他已经有了向淑芬求婚的打算,那时会这么冲动是为了平抚淑芬不安的心,所以想给她一个安定的感觉。
但他从香港回来之后,淑芬不但没闹脾气,反倒像没事人一般,总是对他笑盈盈的,像是他们不曾争吵过一样。
不是他恃宠而骄,但是打从他从香港回来后,不知为何,他突然没有了结婚的冲动。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这样就落幕,淑芬开始藉着友人要结婚之名,拿着各种喜帖、饭店的菜单,甚至是婚纱到他面前。
真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自然知道淑芬打的是什么主意。
原本打算给她一个求婚的惊喜,但她明示、暗示都来,他反倒提不起兴致配合她了。
说到底,他就是没了结婚的打算。
他不想去细究原因,所以干脆逃避这个问题,刻意不去理会不想结婚的理由是什么,但却也没有阻止淑芬的行动,于是,他周围有关结婚的商品,一样样的冒出来,简直要将他淹没,
得他几乎要
不过气来。
包别说玳宁这个礼拜的刻意冷淡,几乎夺走他全部的心神…
“你又分心了。”淑芬的脸色像是结了一层冰,想她在饭店工作时,哪个客人不是被她美丽的外表所吸引而不断冲着她笑,唯独梁或潜,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
“我只是累了,你知道最近这个案子…”梁或潜将公事拿出来当挡箭牌。
“少来。”淑芬冷冷的打断他的借口。
“同样都是公司的股东,人家玳宁忙归忙,就有时间约会。”想到这里,淑芬心里浮上歉意,她以前还以为玳宁喜爱的人是梁或潜,所以心里对她曾有芥蒂。
“你知道这事?”梁或潜倒是十分讶异。
“我当然知道,因为黄经理就住在我们饭店里,曾经聊过天,他一听到我们三个人是大学同窗,抓着我直问玳宁的事,还说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见面。”
气温一下子降到冰点,梁或潜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如果一切只是耳语,他还可以告诉自己,那都是虚构的,毕竟办公室的流言太多,不必当真,但…如果是由当事人口中说出,那一切就不同了。
原来,黄力诚真的来到台湾了,刚才淑芬已亲口证实这件事。
但,他来了,却没通知自己,这表示他并不是为了公事而来,很明显的,是为了玳宁而千里迢迢来到台湾。
火在烧,烧得很旺很旺,但该死的,他找不到那个放火的人。
“看样子,那个黄经理很认真,下次约玳宁一起出来吃饭,我可以分享这些结婚需要的资料…你怎么了?”淑芬原本说得兴致
,一转头看到梁或潜铁青的脸色时,吓了一大跳。
“我们去看电影。”梁或潜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等等,那些资料没拿…”淑芬回过头要去收拾那些资料。
“电影快开场了,不要拿了。”梁或潜不让她有回头的机会,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把桌上那一堆关于“结婚”的东西,全抛诸脑后。
玳宁不需要那些!
至少,现在不需要!
像是故意的一样,梁或潜不想让玳宁接触到那些结婚资料,但淑芬却刻意的约她出来共进晚餐。
三人各据餐桌一角,每人心思各异。
“听说,最近有人追你追得很勤?”淑芬主动开口,他们三人本来就
稔,讲话都直来直往。
玳宁耸肩,并不开口否认,只是心里并不平静。
她当下以为,这件事应该是从梁或潜的口中说出来,为的是要让淑芬安心,要不然,以淑芬之前的行为来看,她根本就不希望自己与梁或潜下班之后还有任何接触,怎么可能还会主动邀约晚餐?
想来,梁或潜还是很在乎淑芬的想法,才会把这么私人的事让她知道。
“黄经理的条件很不错。”淑芬没理会玳宁的沉默,一个人说得很开心,还不忘拉个人下水。
“或潜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很登对?玳宁是不是该好好把握?”两个问句,问得餐桌上一阵沉默。梁或潜咬着牙,潜意识里不想去承认黄力诚的条件好到不行!
“怎么了?你觉得黄经理不好?”淑芬蹙起眉,不喜爱他的沉默。
“当然不是…黄经理跟玳宁很登对…她的确要好好把握。”梁或潜终于开口,动作僵硬得有如行尸走
。
入耳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针一样,刺在玳宁的
口,她的双手在桌下
握着,握得好紧好紧,克制着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她转眸看向窗外,今晚天气
凉,乌云密布的遮住整片天空,黑
的一片,教人的心情也莫名的沉重起来。
是吗?他觉得她应该要好好把握?
只要想到这是他心底的想法,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玳宁,你觉得呢?黄经理对你好不好?”像是对黄经理有许多好奇,淑芬打破沙锅问到底,一整个晚上的话题,都绕着黄经理打转。
“很好。”玳宁回答得很敷衍。
淑芬闻言,高兴的往梁或潜身上靠去,揽住他的手臂,笑眯了眼。
“终于,我们三个人都有了幸福的归属,真好!”淑芬愉快的说道,像是很为她高兴。
玳宁听着她说出口的话,微微勾起嘴角,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有的只是说不出的痛。
从心底深处,一直有股酸
涌上,几乎要窜出她的口,玳宁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噜咕噜的
咽了几口,想
下那酸得令人掉泪的不明情绪。
只是,酸
仍浸蚀着她的喉咙,痛人心扉。
“或潜,我有个主意。”淑芬偎在他怀里,微微仰起下颚,对着他眨了眨眼。听到淑芬的叫唤,梁或潜只能将目光收回,盯着偎在自己怀中的淑芬。
视着他的眸,淑芬的心里五味杂陈。
那双黑眸虽然落在自己身上,却充满复杂的情绪,像是他真正想看的,并不是她。
纵使她想自欺欺人却无能为力,恐陷,她的担心已经成真。
一整个晚上,他的目光落在玳宁身上的时间,远比落在自己脸上来得多,黑眸的深处始终燃着炙热的光芒,那样的眸光,看得淑芬心里发颤。
她不要坐以待毙,她要做最后的努力!
“妈妈在问你,什么时候要去提亲?如果时间挪得适当,搞不好我们可以跟玳宁一起举行婚礼,也是一件美事。”淑芬刻意说道,小脸几乎要埋进他的
口里。玳宁的指尖陷入
里,努力不让淑芬话里的暗示伤了自己孱弱的心,刻意
直身子,直视着淑芬的眼睛,不让心虚
出眉间,
心里的秘密。
“你想太多了,我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玳宁武装自己,镇定情绪,强装无谓的回答。
“不要不好意思,我们很乐意分享你的喜悦,或潜,你说是吧?”淑芬打定主意,今晚要让大家都难看。
梁或潜冷着脸,突然觉得一阵厌恶。
淑芬的态度有挑拨的嫌疑,他相信不只他感觉到了,玳宁一定也感觉到了。
想到玳宁,梁或潜黑眸中闪动着光芒,扫过她苍白的脸,心中一阵揪疼。
“如果我们两对真的不能一起结婚也没关系,我跟或潜结婚的时候,你就是我们的伴娘,所以,你如果好事近了,一定要记得通知喔!”淑芬不肯罢手,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说着这些伤人的话。
玳宁的身子晃了晃,承受不了接连而来的言语打击。
她的
口好疼好疼,疼得像是要破裂了一样,她好想捂起耳朵不听,但是她不能。
看着两人亲密的举止,玳宁知道她没有置喙的余地,但…一股难忍的冲动,
着她站起身,狼狈地往外头走去。
“对不起…”
看着她匆匆离去,梁或潜几乎
不下想追上去的冲动。
“玳宁她怎么了?”淑芬故作狐疑地问道,心里隐约猜得到是什么原因。
她在心里对着玳宁说抱歉。
不要怪她残忍,这个男人是她的,她不允许别人来抢,就算是玳宁,也不准!
玳宁几乎是逃出餐厅的,她跑到一个阴暗处倚在墙上,虚弱的蹲跪下来。
没有办法!她真的没办法忍受!
看着他们两个亲密相拥,相依相偎,那情景就像针在扎着她的眼。
她再也无法视而不见,因为眼前的情景令人心如刀割,她将脸埋在双膝里,泪水落在地上而无力制止。
夜风带着凉意,风雨
来的天空,连那凉风教人心头都冷了起来。
她伸出双臂环抱着自己,但怎么也无法让自己停止颤抖。
冷的是人?还是心?
她不但手脚发冷,连
口都泛不出暖意,几乎就要停止跳动了。
逃出了餐厅,她能逃去哪里?
如果逃到了天涯海角,她是不是就能痹篇那双黑眸?忘记因他而起的心痛?
结婚!结婚!结婚!
这个字眼不停在晚餐的时候被提及。
她的心也跟着这不停重复的字眼,一次次被
碎,被说不出的痛拉扯着。
真的要结婚了吗?
一直挂在嘴边的事,真的就要付诸实现了吗?
玳宁想问,她也知道该问,但她却提不起勇气开口,问出详细的
期。
她怕!
她怕她的心会当场碎裂一地,怕自己无法接受,当场痛哭失声。
爱情,怎么会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呢?
她越挣扎却被
得越紧,那绳子一圈又一圈的勒在她的身上、她的颈上,她就要
不过气来了。
她觉得,她就要死了。
心,会不会真的迸出血来?
为什么她会觉得
口仿佛有
体
出,从
口窜出她的眼睛,变成了泪水。
这痛,什么时候会停呢?
越是不想去在乎一个人,越会去注意那个人的行踪。
梁或潜明明不想把心思放在玳宁的身上,但是他却不由自主的注意着她何时进公司,何时下班,午餐吃了什么,晚餐又有什么约会。
他沮丧的发现,她的约会对象只有一人,就是黄力诚,而且,密集的程度几乎让他翻脸。
以往无论再忙,他们总是会挪出一天,两个人喝喝小酒、聊聊心事,但是从香港回来之后,她就避他如蛇蝎,好像他会咬人似的。
天知道,他的确很想咬她,这个有了情人就忘了朋友的家伙。
他从来没发现,他的公司竟然有这么大,大到让他想遇见她都很难…
某天,他终于在她要踏出公司门的前一秒逮住了她。
说“逮”很难听,不过,梁或潜真的觉得,就连小偷也没她那么难抓。
“又要去约会了?”梁或潜挡住她的去路,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带点酸涩。
“嗯。”玳宁也不否认,大方点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梁或潜一双暗眸直瞅着她,玳宁知道眼前的气氛诡异,她知道她该举步离开,但是她却移动不了半步。
“这么喜爱他?”梁或潜直接开口,他们之间不需太多装饰的语言…至少,他是这么觉得。
玳宁在脑中思索着,该给他什么样的答案,对于黄力诚,谈不上喜爱,但是,也不讨厌。
她不知道心里真正的感觉,但是,她却知道该给他哪一种答案。
“是,我很喜爱他。”玳宁肯定的点头,眸中有些许深情,但那深情却是为了眼前的他。
这一句,让梁或潜的心里一沉。
他知道该为她高兴,毕竟黄家的家世好,黄力诚也不像是个败家子,如果玳宁可以嫁人豪门,应该也算是美事一桩,可是,他竟然该死的觉得不舒坦。
看着梁或潜的沉默,玳宁更坚定了她的想法,她知道无论如何,都得让黄力诚留在她的身边当挡箭牌。
她心里知道,梁或潜并没有完全相信,在香港的那一晚,他们真的没有发生任何事,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而她并不想因为这莫须有的责任感来折磨彼此。
她不要他内疚,因为那不需要,从头到尾都是她主动,她心甘情愿。
眼前她该做的事,就是让他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样就算功德圆满了。
“你的婚礼筹备得如何了?”她还记得,那时他说过,要给淑芬一个惊喜。
“还好。”梁或潜给了个很敷衍的答案,他没有告诉她,他始终不曾开口跟淑芬求过婚,倒是淑芬一头热的找了很多资料。
结婚是人生大事,而他,筹备了什么?
拍婚纱没心情,挑婚戒没兴趣,他甚至没有愉悦的心态,不仅没有牵挂着未来的新娘,反倒记挂着另一个女人。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这句话出了口,玳宁才知道她无意问起心中在意的事。
明知道不该靠得太近,但关心总是情不自
说出口。
粱或潜凝眸瞪着眼前的她,心情极为复杂。
他不明白,一向自认为冷静的他,只要给他一些时间厘清,他总能突破难关,获得最后胜利。
只是,眼前这个女人,他花了一个礼拜理解,却还是站在雾里,完全无法靠近一步,甚至有使不上力的错觉。
但,只消她一句话,一句关心的话,他就觉得
腔发烫,一颗心几乎要融了。
“如果说,我心情不好,非常不好,想找个人陪我喝酒,肯不肯陪?”他抛出疑问,想要知道她还有几分真心。
“梁或潜…”玳宁感到为难。“我跟他约好了。”
“换句话说,就是不肯陪。”梁或潜眼色骤暗,转头就要走人。
“喂…”玳宁赶忙喊住他,小跑步到他面前。“生气了?”
“没有。”梁或潜深感落寞,曾几何时,他也会尝到失落难堪的滋味。
“你的表情就是在生气。”玳宁不让他走。
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她不由得担心,在心里猜想是不是他和淑芬还没和好,所以心情不好。
“肯不肯陪就一句话,要不然我找别人喝酒去?”梁或潜的表情冷凝,心情悒郁。
“好啦!”见他这样,玳宁也顾不了那么多,只好赶忙应允。“朋友有难,自然得两助
刀,喝酒就喝酒,可以了吧?”
梁或潜闻言一喜,心里满溢温暖,但没敢在脸上表
出来,为了掩饰心虚,他不敢看她的眼睛。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是不是…太在乎她了?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了醉意,玳宁心下觉得奇怪,一整个晚上,他连淑芬的名字都没提到,而他看来也不像是心情不好。
他一杯接着一杯,一个晚上话匣子从没停过,像是要把一个礼拜的话,全在一个晚上说完似的。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但看着他愉快的表情,玳宁低
许久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一个礼拜强撑出来的笑容,总算多了些真心真意。
“好了好了,少喝一点,等会儿又醉了。”玳宁赶忙阻止,他这么壮,要是醉了,她可扶不起他。
“你怕我醉?”梁或潜觑了她一眼。
“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你就随地找块干净的地板睡。”玳宁嘴硬的回道。
“你陪我?”梁或潜开口,眸光直视前方,不敢看向她。
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玳宁却猛地一怔,看着他的侧脸,却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情,她有点忐忑,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打电话叫淑芬来接你。”玳宁最终还是选择不去碰触,那随时可能崩塌的友谊。
“不要!”他脸色一沉,伸手阻止了她打电话的动作。
他的大掌紧握着她的纤腕,因酒
而升高的体温,熨烫着她的肌肤,教她不由得想起那一夜,他的大掌温柔的轻抚着她
她心中一震,赶忙就要
回她的手。
梁或潜察觉她的举动,反而将手握得更紧,不知为什么,就是不肯松手。
放不下!
怎么样就是放不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都想着,那一晚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照理说,玳宁都说了没有,他就
儿不需要放在心上,她既然都不在乎,那他还需要在意什么。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那三个字,放不下!
他总觉得他该负点责任,至于是负什么责任,能不能负得起,他又没个准儿。他厌恶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无力感,他更不喜爱看到那个男人总是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纵使他曾说过,教她要好好把握身边的姻缘,但此时此刻,他却更想一脚把那个男人踹回香港,叫他别像个黏皮糖一样拉不开。
“我现在不想见淑芬。”他对着她低吼。他想见的人是玳宁,他想留的人也是玳宁…
懊死!他究竟怎么了?
梁或潜首次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意,他想把事情弄清楚,他不要这样茫然,他不要!
只是,天知道他要什么?
一切,都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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