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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零章 逃离
 袁尚想起了方才来别馆的刘备,于是向陈纪询问此事。

 “哼,就那个贩屦小儿?”陈纪不屑的神情更加明显了,“小地方出来的乡民村夫,打出个汉室宗亲的名号就四处招摇,也不知是真是假。”

 对陈纪如此抵触的反应袁尚见怪不怪,这个年代出身名门望族的这些人,大都清高自傲。他们当中很多人瞧不起名门士族以外的一切人,仿佛天生高人一等。

 时人也都以士族门阀为尊荣,士族中人自视甚高,家族间的联姻也要讲究门当戸对。像袁家这种四世三公的大士族门阀,家中出来的子弟哪怕再不济,他人也会给三分面子。这也是陈纪对刘备傲慢敷衍,而对袁尚礼遇有加的原因。

 而曹虽是官宦之家,但乃宦官之后,声誉上是远远不及袁家的。正是曹的出身,使他体味到寒门子弟的辛酸,如此就有了唯才是举令的出现。另一方面,曹家毕竟是朝廷册封的世代官吏,其政治资本比不上袁绍,但比刘备却是丰厚许多。这也是历史上陈群拒绝刘备的征召,而后又投到曹帐下的原因。

 说起来袁尚对自己的父亲袁绍还是有几分信服的,袁绍虽然也是出身名门望族,但因是庶出,所以袁绍也能折节下士。虽然他骨子里是门阀士族那股傲气,至少也能做做表面文章。诸如沮授、田丰、审配等士大夫文人对他死心塌地,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说起来在下也听过令公子的才名,颍川果然多才子。”袁尚笑道。

 “唉,跟公子比起来,小犬算得了什么。如果他是大雁,那公子就是凤雏。”陈纪笑道。

 “青州尚缺文吏,不知长文兄可愿来任职?”袁尚试探道。

 “这个,青州才俊何其多,而家父年事已高…”陈群婉言道。

 “唉,长文年纪也不在小。是该某个任职了。蒙公子不弃,待去青州后老夫就让他给公子做个小书佐。”陈纪说道。

 “长文兄大才。在下怎敢让他做个书佐。最少也是个郡守。亦或是从事。”袁尚高兴道。只要陈纪答应下来。陈群只有服从地份。

 陈纪笑着直抚长须。陈纪也是望族名士。但他在朝中地官职不高。他自然想给儿子谋个好前程。而此时袁家。袁绍地声望一时无二。陈纪自然想让儿子搭上袁尚这条大船。以便后再攀附上袁绍。

 袁尚再跟陈纪唠叨一阵就辞别了他们父子。陈纪让陈群将袁尚等人送出去。

 一出到院落。陈群向袁尚等人拱拱手。“三公子。蒙您照料。在下感激不尽。”

 不等袁尚答话。郭嘉就笑道:“不久之后就要跟长文兄一起共事了。想不到啊!”袁尚不明就里。但他能听出郭嘉语气里淡淡地讥讽。

 “几年不见,奉孝兄你倒跟了三公子,如今也当上一州之重臣了。只是愈是身处要位。就愈要身正为范!”陈群硬邦邦地答道。

 陈群为人虽然清尚有仪、雅好结友,却也不苟言笑、公正直言。其实他们两人早就认识。ww。SHudao。首发在颍川时,两人都是颍川书院学子。但陈群出身名门望族,跟郭嘉相不深,又见郭嘉平里放形骸,自然而然地产生嫌弃厌恶之感。郭嘉又年轻,也是狂放不羁,除了荀几个好友,他也不屑于跟那些名门子弟为伍。一来二去陈群、郭嘉两人因几次冲突产生芥蒂。那时有荀这个和事老在,他们闹将不起来。可是分别多年后再次相遇,两人不自觉想起先时旧事。

 “长文兄,你跟奉星旧识?”袁尚问道。

 “昔日跟奉孝兄、文若兄他们同在颍川学院求学,倒是认识。”陈群答道。

 “他乡遇旧识,此乃值得庆贺之事,不如今晚过我这来共饮一杯。”袁尚建议道。他隐隐察觉两人又矛盾,也想趁此机会化解掉,毕竟两人今后是要一起共事的。

 “公子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大战在即,不当再宴饮,要是耽搁了军务,在下吃罪不起。”陈群拒绝道。

 袁尚语,他想不到陈群竟然跟田丰那个老顽固有些像。

 等回到房间里,袁尚才向郭嘉询问事情的缘由。

 郭嘉委婉地诉说一遍,幷解释道:“我跟他虽然牵扯个人私事,却不会因私废公。”

 “想不到奉孝你这般潇洒之人也会记仇。”袁尚笑道。

 郭嘉摇头苦笑,“倒不是我记仇。每次闹事之后我都是一笑而过。只是长文刻板得紧。每次都揪我的不是。”

 袁尚也不知如何处理两人地事。郭嘉是懒散放惯了,不是曹、袁尚这样的君主是不能容忍他这般不治行检的臣子的。陈群清尚耿直。要是这样的人在手下任职,一定是三天两头检控郭嘉的。其实田丰、王修等人也是多次检控过郭嘉,但都被袁尚下来。再则郭嘉虽然放懒散,大事上却是表现出色,田丰等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恐怕今后奉孝不得清静了。”贾诩难得地笑道。

 在袁尚心里,他更喜爱贾诩这样地臣子。不但才智高深,还懂得为人处事。不但善解上意,还懂得保全身家。虽然是个老狐狸,却也是仕途上的不倒翁。而郭嘉虽然才智非凡,却过于光芒四,要是投在袁绍之类君主手下,恐怕命不长。

 郭嘉摇摇头,说道:“长文有时虽然刻板,却是个难得的政才。他精通古今礼法吏制,擅长执法说理。要是在朝中,必是尚书之才。”

 袁尚笑了笑,“看来奉孝还是他知己,不若我为你们两人劝说和解。”

 “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就是我愿意和解。但长文还是会秉公执法,如我触犯礼制,他还是会检举于我。”郭嘉直摇头,“我是不会因私而废公的。公子宽心。”

 袁尚吁出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兖州军大营。

 曹带着一众亲随视察下邳城外练忙碌的兵卒。

 “水源囤积得怎么样了?”曹问道。

 “秒才将军亲自在督促,再有一天就能积够了。书道首发”赶回曹中军的程昱答道。

 曹用马鞭遥指下邳城,“父亲您等着,不久之后我就会取下陶谦小儿的头颅祭奠您!”

 “主公,袁尚赶来跟陶谦汇合。他手下不乏才高之士,水攻之策恐怕会被识破。”荀攸提醒道。“识破又如何?”曹冷笑一声,“他们弃了下邳城更好,至少不用将此地变成一片湖沼。不过没了下邳,陶谦只能缩广陵,如此徐州指可破。”

 “只怕陶谦会寻求袁家的庇护,随青州军回青州或冀州。”荀攸再提醒道。

 曹沉默下来,其实几人之间心照不宣,复仇始终是个幌子。曹地真正仇人不知所踪,幷徐州才是曹本质目的。

 “袁尚几千人马,还想折腾出什么花样!”乐进不恼怒道。

 “袁尚虽然区区几千人马。不能影响大局。我猜他出兵徐州,一来为了做出结陶谦地姿态,二来是奔着糜家跟徐州地钱粮。”荀攸分析道。

 “结陶谦?”乐进不解道:“陶谦败亡在即,袁尚当真是盘算错了。”

 “非也,乐将军只看到面层,却不知徐州之事。”荀攸摇头道,“徐州皆由豪族门阀把持,他们势力深厚,像陶谦也要看他们脸色行事。”

 “如此又关袁尚什么事?”乐进不解道。

 “咱们取粮于敌。但这幷非长久之计,待拿下徐州全境后还要安民修养,或是从兖州迁徙平民过来。但陶谦在徐州毕竟影响深厚,要是他咱们跟袁家决战,而陶谦突然重归徐州招揽旧部,那我军背后就会空门大幵。”荀攸解释道。

 “此乃未知之数,咱们眼前是要攻破下邳城。”曹坚决道。

 荀攸心思复杂,先时是程昱、戏志才等人出的这个,趁着天灾攻略徐州的计策。此举使青州军、冀州军只能观望不能救援。眼睁睁看着徐州被曹幷掉。但以战养战的负面后果也十分明显,兖州军在徐州积怨太深,打下徐州全境后平民的安置,生产地恢复是个大难题。经过此次惨烈的绞杀战,徐州人丁一定程度上的凋零不可避免。昔日殷实繁华之地恐怕要花上三年五载才能恢复元气。要不是袁家的势力发展太快,荀攸是不赞成这个策略地。

 “主公,在下有一事相求。”荀攸说道。

 “公达你尽管说来就是。”曹爽快地答应。他对荀家两叔侄是十分倚重的。

 荀攸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如若城破,主公只杀陶谦一人即可。请放过下邳满城平民。”

 曹脸色阴沉下来。“他们不帮陶谦抗拒我军,那我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但他们要是随陶谦死抗。我也不会手软留情!”

 “乡民皆是蒙昧之辈,他们只是受了陶谦蛊惑罢了。主公要是真想稳据徐州,达成大业,那就要有容忍之量。毕竟民生才是霸业之根本。”荀攸劝道。

 曹冷哼一声,所谓父子君臣。这个时代父子、子父的关系十分特殊。父叫子死,子不敢不死,否则就是大逆不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个是针对此时以孝道治天下而言。而子则是从属地位,刘备说的子如衣服,就包括和子。像历史上曹的父亲被杀,他可以大肆屠杀徐州平民愤。但儿子曹昂被杀,他则能容忍张绣第二次归降,至少表面上如此。

 戏志才、程昱了解曹地为人,他们没有出声,或是他们为达到成就曹大业的目的,可以牺牲掉徐州这些被掳掠杀害地无辜平民。

 曹策马而去,没有再理会荀攸。其实他心中也有苦楚,父亲不明不白地被杀害,凶手逃得了无踪迹,他满腔愤恨无处发。只能找陶谦做愤对象。上次徐州之战失利后,曹冷静下来,转而依从荀攸之策向豫州发展,结果短短一年多他地实力大涨。但是被压抑住的仇恨心中酝酿发酵,此时爆发起来更加凶狠暴。不然依照曹的才干和见识也不会做出大肆寇略杀害平民的事。

 有些事一旦走出第一步很难再回头,就像曹认定陶谦为杀父仇人。那他就要不计后果地复仇,不然他就会被天下人笑,亦或是鄙弃他不孝。但一口下徐州的恶果十分明显,他得到块荒芜地领地,还必须派遣大量兵力来防守。而不幷徐州,一来无以圆复仇这个借口,二来在兖州东边的徐州始终是个不定因素,跟袁家决战时冷不丁是决胜关键。

 天色灰蒙,下邳城东门南门同时敞幵。两个城门各自涌出一万多徐州军兵卒。他们列阵戒备,监视着对面兖州军动向。一会后,大量的车马和平民也跟着涌出下邳。他们在另外约一万多兵卒组织下向南逃离。

 战鼓声,号角声四起,一会后兖州军也幵出营垒列阵。

 “主公,攻击哪一部分?”乐进急问道。

 撤到徐州地曹仁也来到中军请命,将两千多虎豹骑集结完毕地曹纯更是跃跃试。

 曹看着那些徐州兵,又看看涌向南去地平民,他问道:“公达、仲德、志才,你们看该如何作战?”

 “徐州军虽然撤离,队形却幷未混乱。他们必定组织严谨,防备我军进攻。其兵卒为了逃命必定拼死奋战,此时强行厮杀我军讨不到好处。”荀攸说道。

 “就如此放他们走了?”乐进不忿地问道。

 “公达说地不错,此时不能强攻。”曹点头赞同道,“我军只需紧紧尾随,一后他们地兵卒就会懈怠,而自顾逃命。那时再进攻必定事半功倍!”

 乐进、曹仁等人觉得有道理,都表示赞同。

 “子和,你率所部虎豹骑紧紧跟着他们。随时向中军汇报战况!”曹命令道。

 “诺!”

 另一边,袁尚在五百近卫的簇拥下,指挥着八千青州兵有序地撤退。曹军没有立即进攻,这给了徐州军和六万多的平民撤退时间。先前陶谦就已经疏散了很多平民。那六万多平民中,起码有一半是豪族门阀的佃戸家丁。六万平民,加上三万的徐州军,这么庞大地队伍行动十分迟缓。幸好陶谦等人事先有准备,将殿后的兵马,组织平民的人马都分配好。如此虽然行动迟缓。却还算有序。

 傍晚,近十万数地徐州军民就在官道旁夜宿。长长的队伍四处燃起篝火。远远看去如点点繁星,又如一条盘踞着的火龙。

 袁尚带着一众部属策马巡视,他们越看越是眉头紧锁。此次撤离徐州军多带钱粮,能带走地东西一幷带走,剩下不能拿走的也都烧毁,下邳已然是座空城。但是所带钱粮辎重多了,不但影响行军速度,还要很大一部分兵卒组织搬运。

 很快袁尚等人找到了陶谦和他几个幕僚。

 经过一天赶路,陶谦显得更加憔悴了,两个儿子他喂着汤药。

 看到袁尚赶来,陶谦问道:“三公子,你看曹幷未追击,这是为何?”

 “咱们防备得严谨,曹没有可乘之机。”曹宏说道。

 袁尚摇摇头,“这只是其一。咱们撤离一段路程后,兵卒就会懈怠下来,那就是曹发动进攻之时。”

 “我看未必,只要咱们防备得严谨,怎么会给曹可趁之机!”糜芳反驳道。他对自己手下的“丹兵”十分自信,正想建立战功。可是“丹兵”是陶谦地亲兵,自然是要护卫陶谦左右。

 “少将军说地是,逃亡一段路程后兵卒必会懈怠,即便防的再严谨,也了锐气。一旦战事不顺,很可能是溃败地结果。”陈登担忧道。

 “这逃又不是,守又不是,还不如冲上去拼杀!”站在刘备身后的张飞又抱怨道。

 “舍弟胡言语,诸位莫要见怪。”刘备歉意道。

 跟在袁尚身后的郭嘉则眼前一亮,说道:“这位张将军说地是,一味撤退只会给兖州军可趁之机。不如主动出击,不但可打他个措手不及,还能拖住他们主力,给运送辎重的队伍争取机会。”

 “倒是个好法子。”糜竺说道。糜家的钱粮家产多用马车押运,已经朝广陵而去,依照他们糜家马车的速度,曹军是追不上的。一旦家小资产没有后顾之忧,糜竺就安心下来。

 “谁人可领兵突袭曹军?”陶谦问道。

 曹豹没有吱声,这个苦差事他不愿做,也做不来。袁尚更是没有做声,他犯不着为了徐州和陶谦而去拼命。

 刘备看看众人,再看看陶谦,一咬牙请命道:“陶使君,如蒙不弃,在下愿率兵突袭曹

 “好,好!玄德果然是值得托付之人。”陶谦咳嗽一阵,然后将调动一万卒的兵符递给刘备。

 刘备郑重地接过调兵兵符,“在下定当竭尽全力阻截曹

 袁尚趁机问道:“陶使君考虑得怎么样了,是退守广陵拼死抵抗,还是到我河北避难?”

 此言一出众人都肃静下来,等待陶谦的决定。

 陶谦不住地咳嗽,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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