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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颠颠倒倒将心织
 他永远记得那一的景象。

 在那一天之前,他是一国之君,虽然仅是一个几百里的小国,但在这数百里地内,他呼一诺百,令出莫不遵从,玉帛子女,予与予求,自出生那刻起便围绕在富贵之中,这样的生活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

 直到那天来临,叛军忽然发难,以破竹之势攻破王宫大门,将一切化为火海,他立刻判断出大势已去,而就在那一刻,他做了魔鬼的决定。

 祖先传下来的开国神器,真龙宝剑,历来便是正统王权的证明,也是叛军势在必得的目标之一。

 他将之托付给长女,嘱咐其携剑突围而出,而他,却在众人皆以为他将死守王宫、以身殉国之际,偷偷自地道逃出王宫,趁着所有敌军注意力都被女儿引去的当口,离开国境,安然险。

 途中,几遭敌军追赶,他甚至把向来疼爱的二女儿推下车,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制造混乱。

 就这样,当叛军首脑气至跳脚,他终于成功逃了,在牺牲数百条人命以后。

 这些牺牲,他认为都是有代价的。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随枯,何况是一国兴复大业。

 王权证明只是表面,王国的主体仅在国王,只要国王还在,就有复国的一天,至于什么父女亲情更是不足道也,大丈夫为成大事,什么也可舍弃,倘若拘泥于俗子情爱,那如何有重夺帝位的一天!

 所以,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然而,从那一晚后,他没有一天能睡好觉。

 每每躺下,脑海里总是出现一片火红光景,在烧得通红的夜晚里,有士兵们的呼喊、有尸体的焦臭、有令人战栗的杀伐之气、有嫔妃临死前的哭喊,还有她,一抹鲜红色的凄厉身影。

 她不可能还活着了。

 那一天,把真龙宝剑交给她时,他就有这个想法,事后,一如所料,她和妹妹一起被叛军俘虏。

 两个美貌少女,又兼有王族身份,落入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匪中,那还有什么好下场,只知道,在那无比疯狂的一晚后,她们从此就没了消息。

 她应该是死了吧!

 不能确定这个答案,成了他心里一个重一的负担。

 从很久以前,他就害怕这个大女儿,她聪明机敏,个性刚烈,处处不让须眉,武学上的造诣,更是远远超过了他这个安于逸乐的父亲。

 她侍奉父母极孝,他却不知怎地极怕这个女儿,只是从来想不出理由。

 而现在,理由出现了,一旦她未死,想通所有关节,是怎也不可能放过他这个父亲的。

 那样的怨恨,那样的背叛,她会为所有的亡魂,要回这笔血帐。

 所以她非死不可。

 他时时刻刻都在打听她的下落,旁人都以为他是关心女儿,不错,他是关心女儿,除非确定她死,否则纵使他重夺帝位,亦永难安心。

 他甚至不断隐姓埋名,除了躲避叛军追踪,更在躲避她,如果她不死,定会天涯海角地追觅他的形迹,倘若当真给她发现…

 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躲不过。

 每个夜里,那个手持长剑的厉红身影,剑尖滴着血泪,总是令他在满身大汗中醒来,一年来,他的精神已在崩溃边缘。

 而现在,她回来了。

 那天在那个浑小子的背上,尽管形貌已经大改,他还是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

 是她,绝对是她,她当真从地狱里回来了。

 无怪两个无名小子能屡坏自己大事,她天生便是自己的魔星,但教她一不死,他今生今世寝食难安。

 梦里,重复的戏码再度上演,银白色的剑光,鲜红的血,冰冷的剑尖,又刺进了他的膛。

 “啊”惨叫声中,赤先生满身大汗地惊醒,当瞥清眼前空无一物,他野兽般的嚎叫。

 “去找她…给我把她找出来…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能放我好好入睡…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七月三十艾尔铁诺王国杭州

 “喂!怎么养宠物是这么困难的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只特别一点吧!”

 在一间中等民房内,兰斯洛、小草瘫坐在地上,看着一片凌乱的屋子,两人的脸上,除了因连续熬夜,所产生的黑眼圈外,尽是疲惫。

 打从十多天前,从地下仓库领回了枫儿,两人的日子便再也不得安宁,看似健康的枫儿,在进屋后不到两个时辰,忽然歇斯底里的倒在地上,浑身搐,口吐白沫。

 小草诊断的结果,令两人不约而同的破口大骂,早有传言,院为了控制旗下女子的行动,会对她们施打毒品,想不到枫儿也是牺牲者。

 兰斯洛当机立断,马上有了决定。

 第一,枫儿不能这样被控制下去;第二,兰斯洛没有毒品可供施打,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所以,最后的结论,便是要帮枫儿戒毒。

 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靠着小草于医理,到药店配了几服静心、清血的‮物药‬,给枫儿按时饮下;戒毒的时间按照估计,约莫需要十来天,为防止枫儿在半昏时,咬,只得用儿臂般的铁链,将之锁在墙角,否则以她兽人的臂力,力大无穷,一但发起狂来,谁挡得住。

 这十多天的日子并不好过,为了要照顾枫儿,两人可说是寸步不离,连紫钰那边也没时间去,让兰斯洛整对空长吁短叹,最惨的,还是小草,尽管兰斯洛误当她是男,但枫儿的便溺处理,却得由小草一手包办,原因无他“因为你是兔子,兔子不会对女有不规矩的动作。”

 这便是兰斯洛的理由。

 就这样,小草当起了保姆的工作,好在她本就是女儿身,做此工作,也是公道,只是,以她公主之尊,平只有被人伺候的份,今居然落得如此下场,惨喔!

 不过,在这段时间,也让小草看到了兰斯洛的另外一面,由于荒谬的“父亲作用”每当枫儿熬不住痛苦,哭闹不休的当口,兰斯洛就会在一旁,用树叶卷成直笛“咽呜咽呜”

 地吹起来,随着笛声悠扬在每一个角落,枫儿会停下动作,宛如子女向父亲撒娇一般,轻轻依偎在兰斯洛的身畔,沉沉睡去。

 沉浸在笛声中的兰斯洛,表情会特别的温柔,那种安静平和的微笑,常看得小草呆呆出神“在这个男人的外表下,到底是什么呢?”

 对于能够进一步,靠近这个问题的答案,小草感到高兴,虽然也不免有几分伤心,因为让兰斯洛表出这一面的,并不是自己。

 十余天的日子,转眼即逝,枫儿体内的毒素,已经清除的差不多,今夜便是最后关键,只要能熬过今晚,枫儿便从此摆毒品的控制了。

 为了防止枫儿在激动下,误咬舌头,所以,她口内被安置了一团巾,双手也被紧紧绑起。

 为了怕有什么变故,自晌午开始,兰斯洛便一步也不敢离开,虽说兽人的体质,与人类大同小异,但还是有所不同的,而会动脑筋帮兽人戒毒的,大概除了兰斯洛,也不会有别人去做,所以,在毒素渐渐减轻的当口,确实有可能发生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突变。

 再者,负责诊断的小草,在每金针拔毒的过程中,亦发觉枫儿体内,除了麻药的毒外,另有一种不知名的诡异毒素,它胶缭深于腑脏、血之间,驱之不去,教小草束手无策,是以用药时分外小心,以免药互冲,造成惨剧。

 太阳西下,微星渐升,逐渐回复生气的枫儿,安静的睡倒,呼吸匀称,该是无大碍了。

 得以一口气的小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想找柱子靠着睡,一瞥眼,看见兰斯洛倒在院子的槐树下,呼呼大睡。

 捉弄心起,小草折了草管,悄声走近兰斯洛,很小心、很小心地,把草端放在兰斯洛的鼻间,搔来搔去。

 “哈…哈…”兰斯洛涎着脸,睡得香甜,尽管小草百般逗弄,但沉醉于梦乡的兰斯洛,确实是具有猪猡般的特质,天塌下来当被盖,每当鼻头感到,兰斯洛就翻身侧睡,继续打呼,浑若无事。

 “可恶,就不信弄不醒你。”

 小草顽心大起,跟着兰斯洛,转东转西的。

 “啊!”一声惊呼,却是兰斯洛不耐扰,发动奇袭,一个侧身,翻至小草腿上,将佳人结实而充满弹的**,当作枕头,舒舒服服地大睡起来。

 带着几许见腆,小草芙蓉也似的娇颜,绽放出凄清的笑容。

 轻轻将兰斯洛的大头扶正,温柔地替他把蓬草般的发,一的梳理。

 “你啊,真是个笨东西,连我这样妩媚的美女,都看不出来,真是没用的家伙。”

 话意虽然在责怪,语气却是轻柔呢喃,好似在向情人撒娇。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草有了窥看心上人睡脸的嗜好,睡着的兰斯洛,脸上一片祥和,完全不见白的莽撞样。

 “我这样帮你整理,像不像你子啊!”小草温言笑着“娶到我啊,是你的福气唷,小草人又聪明,又能干,女孩子会做的事,她一件也不少,长的不坏,身材也很好,你不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吗?”

 这样的话,一般所谓的淑女,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但是小草不同,她一向认为,勇于向心上人表达爱意,并不是错事,谁说求婚时候,捧花跪地的,一定要是男方。

 切身的幸福,只有自己才能争取。

 但是,自己真的能有幸福吗?

 若是莉雅的身分揭晓,所要面对的,决不只是兰斯洛的反应这么简单。

 抛弃女王的地位,置所有人期盼于不顾,对雷因斯。蒂伦王国而言,莉雅无疑是千古罪人。

 莉雅尚不敢做到这样的地步,目前,她只能用小草的身分,暂时欺骗自己,让自己藉此可以不去面对,莉雅本应面对的一切。

 一但身分被揭穿,无论面对是怎样的残局,也不管圣力能否使用,莉雅都不得不回去,担起她非担起不可的责任,届时,就算与兰斯洛的感情再好,也只有分离一途。

 那么,说出自己是女儿身与否,又有何意义?

 唉!过往看民间的传奇小说,总觉得里面的女主角太疑太傻,只会一味祈求命运的施舍,不会为自己争取幸福,哪知事到临头,方晓其中甘苦,非不愿也,是不能也。

 世间造物弄人,竟是一应若斯。

 兰斯洛在梦里,觉得身体颠来覆去,颇不舒服,猛地张眼一看,大声惨叫,连滚带爬,瞬间窜出十丈以外。

 “你…你想做什么?可别以为大家,就可以脚的,我…本大爷不来你们那一套的。”

 心惊胆颤地作了宣告,发觉小草低着头,纤瘦的身子微微*动,没有反应,兰斯洛大着胆子,缓步走近。

 “你在干什么啊…咦!你在哭什么?”

 “没…没有。”怕兰斯洛察觉,小草赶忙抹去眼角的泪水,强挤出一个笑脸“哪里有,是你自己眼花,看错了吧!”

 “会吗?你的眼睛快比猴子股还要红,还说没有。”

 “喔!那是刚刚被沙子吹进眼里,所以了几滴眼泪,已经没事了。”

 虽然是老掉牙的理由,对付兰斯洛这样的枝大叶,却很足够,他嘴里咕囔几句,把这件事抛诸脑后。

 两人坐了下来,开始闲聊。

 小草为了转移兰斯洛的注意力,设法开了个话题。

 “怎么你还会吹奏草笛啊?”

 “喔!那个东西,是我以前闲着没事干的时候,跟老头子学来的。”兰斯洛笑道:“很方便,折片树叶,就可以当草笛,走到哪里,吹到哪里。”

 “有意思的,改天教我吹好不好。”

 为了与心上人能有可以共同分享的回忆,小草向来很努力。

 “教你啊!唔…虽然你是笨了点,但是有我这位名师在此,应该是没问题。”

 兰斯洛自信满满的说着,边说,脑里灵光一闪“喂!你不是会作曲子吗?帮我想条曲子,看看能不能打动紫钰小姐。”

 “真是三句不离本行。”

 小草心中,暗骂对方不解风情,但却无意拒绝,稍稍想了想,举起手掌,打着拍子,轻轻哼道:“关关雎鸠,在河之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只有寥寥数句,但在清亮的嗓音衬托下,却是悦耳动听。

 那本是绢之国的四言诗歌,是该国士人必读的经籍,在风之大陆上,传不广,但以紫钰的才识,必然识得,兰斯洛偶然奏出,或可收得奇兵之效。

 “嗯…听不懂。”兰斯洛一脸惘“什么斑鸠、九官鸟,文诌诌的,能不能换一条啊!”小草笑了起来“你的紫钰小姐,学识渊博,不是一般的肤浅女子,市井小调,怎入她法眼,便是时下流行的唱,人家也只觉得俗气,不用这条曲子,她哪会放在眼里。”

 “说的也是。”

 “诗的意思,是一个少男,对一名少女心怀思慕,想要努力的追求她。很适合你,来试试看吧!”

 不知为什么,小草心底,隐隐有个期望,即使有生之年难以做到,但是,她希望有一天,兰斯洛能对自己唱起这首曲子。

 对命运之神来说,这样的想法,算不算奢求呢。

 “关关…”

 兰斯洛张口唱,却被房内的巨响所打断,回看屋里,原本安睡的枫儿,不知道受到什么刺,突然狂大发,猛力挣脱身上的铁链。

 闲情逸致全消,两人急奔入屋内,采取对策。

 “小心啊!赶快抓住枫儿,别让她动,熬过今晚,她就没事了。”

 小草取出了金针,想暂时麻痹枫儿的行动机能,但却因目标不停扭动,为了怕针给折断在体内,而迟迟不敢下手。

 “你说的倒是很容易,她力气比三个大男人还大,怎么抓啊!”负责稳住枫儿的兰斯洛,因为面临超乎想像的怪力,叫苦连天,在几次尝试失败后,他给那极为强壮的躯体一撞,跌至墙角,头晕眼花。

 “枫儿不是很爱听你吹草笛吗?你试着吹吹看,缓和她的情绪。”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听到小草建言,想起最后法宝的兰斯洛,正要取出叶笛,却看见枫儿在一轮紧挣后,猛一用力,吐出了口里几成稀烂的巾。

 “不要。”

 护口的巾消失,枫儿癫狂之下,竟用力咬向舌头,小草为之惊呼出声。

 危急之际,一只厚实有力的手臂,及时伸至枫儿嘴畔,挽救了她的生命。

 手臂的主人却不好过,兽齿尖锐无比,猛噬之下,皮开绽,大量的鲜血,泉般地涌出,还亏得是这条手臂特别结实,否则当场便要壮士断腕。

 “大哥。”

 眼见兰斯洛受伤,小草心急如焚,哪管对方是什么人,便要将针扎入枫儿的面部要害,令她松口。

 “不要来。”

 兰斯洛皱着眉头,他爱逞英雄,却不爱充英雄,手腕上阵阵剧痛,几乎疼得他想大叫,但是既然决心救人,便得有始有终。

 用左手制止了小草,兰斯洛无视右手的疼痛,像个兄长般的拍拍枫儿的头,低声道:“你要咬,就用力咬着,高兴的话,就送条手臂给你,但是不许动,绝对不许。”

 说着,用左手取出草笛,低声吹奏起来。

 低沉却嘹亮的笛音,忽高忽低,随着乾夜风,铺洒了一地清凉。

 兰斯洛仅能用左臂,加上本身的技巧并不纯,所以听来颇为生涩。

 但是,在笨拙的背后,有种太古的清新、纯朴感情,不经意地泻出来,那像是参天密林的风啸,像是山涧清溪的飞瀑,像是绝壁古的猿鸣,更像是繁空闪烁的星语。

 那种感情,就像是一个人,在满身疲惫之后,回到母亲怀中的舒适、安心,没有任何的作伪,也找不到半点虚假,可以让你完全地放松,闭眼长眠。

 从笛声奏出的那一刻起,枫儿就沉静下来,默默聆听,原本慌乱、凶暴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安详,回复了翡翠般的碧绿。

 受到震撼的,不只是枫儿,小草亦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的眼中,满是泪水。

 不是悲伤,没有哀痛,而是一种超乎于其上的感情。

 在音乐的鉴赏里,音质、音之上,还有音品,此刻的小草,便是为那伟大的音品,而深深感动。

 在那未臻成的笛音里,小草听到了历史的诗歌,大地的传言,那是种无法修饰,纯纯天然的声音。

 在这一刻,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枫儿会对兰斯洛的笛声,如此醉然,这或许是因为他俩同来自山林,那种属于大地的频率,让他们在某种程度上,心灵相同,而也在这一刻,小草对培育兰斯洛的老师,充满感谢,感谢他培养出了这样的一个好学生。

 笛声高鸣一阵后,不弄半分花俏,静静的收尾。

 “喂!你们还呆在那里干什么,看戏啊!还不快帮我止血,本大爷快要昏过去了。”

 确定局势已经可以控制,兰斯洛从枫儿的口里回右手,却看见两个人呆若木,不皱眉骂道。

 “啊!对…对不起。”

 小草从音乐的震撼中醒来,看到兰斯半身是血,差没又要翻白眼。

 “干什么,没看过血啊!大惊小怪。”

 兰斯洛平血受伤,早已习惯,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失血颇多,有些头晕脑

 “一点小伤就把你吓成这样,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我本来就不是男人。”小草低声回嘴。

 “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擦药,擦药吧。”

 取出应用物品,以俐落的手法,先止血,上药,再裹上绷带,所有的动作还不到一分钟,长期跟在兰斯洛身边,小草的护理实习,进步的让人咋舌。

 一旁的枫儿,看着两人忙来忙去,感到好奇,奈何身体被捆,动弹不得,索把身体打横,滚到兰斯洛身旁,凑上去猛,跟主人亲热。

 “哎呀!笨猫,不要在这个时候过来…”

 “大哥,你不要动,伤口又裂开了。”

 “还,你还,今晚所有的事,都是给你搞出来的。”

 “我叫你不要动,你没听见是不是,再这样下去,我就不管你了。”

 “哎呀!宠物扰啊…”“喵喵喵…”

 在一团嘻笑怒骂声中,另一个黎明重新到来,感受着暖和的晨光,似乎可以让人相信,所有的烦恼忧愁,即将被驱除一空。

 烦恼忧愁被驱除一空,去骗鬼吧。

 看着天边金色的晨曦,紫钰幽幽叹了口气。

 算起来该有十四天了,打从十四天前,那活宝二人组,险象环生地身之后,就未曾再进落琼小筑一步了。

 负责暗中保安的紫钰,自然没有怠忽职守,她派遣两名得力仆从,夜暗中看护,一有动静,立刻回报,她会在最短时间内,赶到现场。

 这样的安排,应该是没有问题了,只是,或许自己太闲了吧!居然会想念起那两个人。

 连续多的共聚,使屋子里面生气蓬,打打闹闹惯了,每都有不同的笑料,有些时候,只要想起来,就会有种微笑的冲动。

 哪知几不见,竟然怀念起他们来,真是奇怪。

 紫钰不讳言,兰斯洛、小草是对很好的朋友,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永远也不会有冷清、寂寞的感觉,只是…

 唉!

 为什么,时至今,还会对“朋友”两字,有种莫名的悸动呢?

 这么多年,自己不都是这么一个人地走过来了吗?

 失去父母的悲哀,没有知心友伴的寂寞,不得不独处的凄凉,早就把她训练成这冷清自若,傲视一切的孤僻个性。

 既然,过去是这么走过来;未来,当然也要这样走下去。

 这是自己早已认清,无法更改的命运。

 怎知会遇上这两个克星,在不知不觉间,与自己分享了家人般的温暖,把原本冰冷的心壁,渐渐融化。

 这几天,独坐小楼的紫钰,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尝过暖,方知寒冰酷冷;享有温馨,更觉寂寞难耐啊!

 真是可笑,一直以来,她总把兰斯洛当成使唤的小丑,跟左跟右的无聊家伙,总是看不起他,鄙视他。

 却又怎想的到,几不见,袭上心头的孤寂,竟是如此之深,偶尔回过头,想确认某人的身影,却只是令她更加寂寞。

 仔细回想,紫钰出了微笑,看兰斯洛与人动手,是件很有意思的事,尽管武功拙劣,常常连打带跑,十分狼狈,但是,那个时候的兰斯洛,意气飞扬,自有股难得的男子英气,使人心折,那是种极难见于世俗,真正的英雄气概。

 更糟的是,那兰斯洛所执著的为人道理,越是久,咀嚼的滋味,越是深刻,而那张只会傻笑的蠢脸,却是随着时间飞逝,而越益清晰,茶余饭后,打坐练功,那幅笑容,总是不自主地浮现眼前。

 这样的感觉,便是男女情爱了吗?

 是谁多事惹相思,惹来相思,又怨相思。

 紫钰不认为,自己会动心于人间情爱,只是,那种莫名的寂寞与想念,又是什么呢?

 这几,总是听见婢女们窃窃私语,担心小姐的心事…

 唉!

 怎会弄至如斯田地啊!

 为了今后起见,正确的作法,是完全保持公务的态度,视他们为任务中的对象,不再有其他牵扯,这对双方而言,都应是再好不过的,然而…

 思量良久,紫钰唤来婢女,下了乘车出门的命令。

 “小草,为什么我会觉得,你长的像只熊猫呢?”

 “彼此,彼此,大哥,你现在的尊容,也像头猫熊。”

 兰斯洛、小草睡眼惺忪,两双黑眼圈,彼此对望。

 饶是兰斯洛精力旺盛,连续几天劳累熬夜,却也受不住,在熬过最后一晚之后,爬回了几天不见的,狠狠地趴下去,呼声大作。

 小草则是连举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便找了把椅子,还没来得及爬上去,整个人瘫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快乐的梦乡之旅,没能持续太久,小草便被拉回现世界,正确的说法,是被踢回,因为兰斯洛在久叫失败,用力践踏无效后,索一脚把小草踢到院子,用水泼醒。

 把人弄醒还不算,兰斯洛差点把小草剥光,押去清洗仪容,吓得小草在尖叫中,跑得飞快,一分半钟内完成所有内务工作,再创记录新高。

 叫人起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耽误多天,没有去参拜紫钰小姐,兰斯洛焦心不已,生恐有情敌出现,是以没睡满四个钟头,便要拖着小草登门拜访。

 “让我睡…让我睡…”

 彷佛毒犯得不到足,小草不住呻,事实上,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可能较毒瘾发作时的枫儿,更为恶劣。

 “不要睡了,大好人生,你不觉得应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吗?”

 “追女孩子是你的事,为什么要把我拉起来。”小草勉强撑着眼皮,摇摇坠的说着。

 “这个嘛…因为我们是两兄弟,你年纪轻,对追女孩子没经验,所以你兄长我要示范给你看,让你后进退有据。”

 不好意思说是自己会紧张,兰斯洛硬是想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个理由太假,我不接受。”

 小草勉强挤出个笑容,命令道:“枫儿,去他。”

 “喂!不要来啊…你这招…实在太毒了。”

 看见兰斯被追的满场跑,虽是疲惫,小草仍开心的哈哈大笑。

 这几天以来,枫儿的亲匿亲,是兰斯洛的梦魇,不知怎地,他对这种过度的肢体接触,本能地感到恐惧,又不敢出手推开,只有逃跑一途了。

 “喂!为什么她只会追我,不会追你啊!”“喔!谁教当初人家大姑娘睁眼的时候,大爷您刚好站在她眼前,她当你是主人,当然与你比较亲啊!”小草的话并没错,枫儿的脾气,就宠物而言,可说是极端孤僻,很难与人亲近,除了兰斯洛之外,对每个靠近的生物,都怀着深深的戒备,就连小草自己,也花了颇长的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安心靠近,在此之前,小草身上摔伤两处,咬伤一处。

 “枫儿,不要闹了,回我这边来。”

 虽然与兰斯洛亲匿,但因为负起教养工作的是小草,日子一久,枫儿反而对小草的命令最习惯,听到命令,立刻飞扑回小草怀里。

 “乖乖趴好,不要动。”

 小草顺着体的纹路,轻轻抚摸,枫儿舒服地喵喵叫。

 把毒瘾戒除的枫儿,脸色虽然还有些憔悴,但发肤,却泛着健康的光泽,只要再调养个一段时间,身体当无大碍。

 她趴在小草膝上,轻手足,清理发,整体来说,枫儿的外表极为秀美,倘若换上礼服,施以妆饰,一点都不比人类的美女逊

 小草心底,有个疑问,这些天以来,枫儿的行动,完全像个兽类,虽然说,兽人族的智商,彼此之间相差悬殊,不可一概而论,但是由枫儿对人类语言的灵敏度来看,应该并非天生就是如此的。

 比较高层的兽人,会站立,会说人言,也能做深度的思考,除了外观上的差别,与人类并无二异。

 枫儿对人类语言的理解度很高,应该是属于这一类的种族,那么,为什么她的举动,会与普通的牲畜无异呢?

 洗脑的手续,相当危险,一个差错,就是爆脑而亡,而且就算成功,也会对脑部组织造成伤害,照这样看来,枫儿是因为被洗脑,才导致智能退化,如同兽类。

 脑部损伤,治愈极难,小草自问没有这种能力,心想,将来定要寻访名医,尽力医治,让枫儿回复洗脑以前的智力,重获过去的回忆,这才不枉彼此相识一场。

 “看起来还真像是你的大女儿。”

 小草的外貌俊秀,枫儿健美的**,也是赏心悦目,两个凑在一起,是幕足以称为名画的风景,只是,看到这幕光景的兰斯洛,忽然有这样的古怪想法。

 “这么说很不公平喔!”

 手上的动作未停,小草反驳道:“当初是你的意思,把她带回来养的,怎么工作全是我在作呢?”

 “我负责决策,你负责实行嘛!”

 兰斯洛看了看天空,正当中“时间刚好,现在去,恰好可与紫钰小姐共进午餐。”

 “其实呢?你大可不必急着去。”小草笑的有点诡异“速则不达,物极必反,你连续几天不去,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喔!”

 “什么意思?”

 兰斯洛听的满头雾水。

 “没有什么意思。”小草笑道:“只是,如果你肯再多挨几,说不定人家会主动登门拜访喔!”

 “开什么玩笑。”兰斯洛不信道:“紫钰小姐难得出门,怎么可能会主动来这里,这种事,就像是期望天上无故掉下美女一样可笑。”

 话方说完,轻轻的叩门声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两位公子在吗?多不见,妾身特来拜望。”

 “真有你的。”

 兰斯洛大喜过望,丢下一句,匆匆去应门。

 唉!

 这人总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伤透了身旁人的心。

 枫儿仰着头,一点也不明白,划过姊姊脸上的水珠是什么。

 “原来是这样,难怪多不见两位公子的踪影。”

 听了兰斯洛杂七杂八的生活简报后,紫钰笑着点点头。

 这些内容她早已知道,只是,听兰斯洛亲口说出,别有一番乐趣就是了。

 兰斯洛不改一往的兴奋,从柜子里翻出茶叶,沏茶款客,当然,实行的工作,永远是由小草来担任。

 小草一面烧水,一面感慨,兰斯洛的江湖阅历毕竟不足,对于紫钰的来访,除了欣喜之外,并无其他,殊不知在三人交往的期间,并没有对紫钰提过,目前的落脚住所,两人进屋之前,也有仔细探看是否被人跟踪。

 这样严密保安,紫钰尚能不请自来,代表此女殊不简单。

 要知赤先生等一夥人,对两人的相貌刻骨铭心,若是轻易行踪,大队人马早已上门围杀,哪能安居至今

 不过,对紫钰来历,小草已掌握七八成,是以并不吃惊,目前,就是等谁先翻底牌了。

 紫钰抿了口茶,滋味甚劣,不过这不是讲究茶好不好的时候,随即笑道:“两位久不涉世,不知外面的世界,给闹的天翻地覆了。”

 “是皇帝老子驾崩了吗?”小草全没好气,一句话直接顶了回去。

 “皇帝老子倒没事。”紫钰不以为忤“可是皇帝儿子的问题却不小。”

 “据闻十二皇子殿下遭到袭击,至今生死未卜,怎么还没有下落吗?”

 “皇子失踪,所有的警政机关全面动员,寻找皇子的下落。”

 紫钰饶有深意地,看了小草一眼“可是,说也奇怪,那与此案牵涉最深的两名悍匪,就如同在空气中消失了般,怎么找也找不到。”

 两名悍匪中,唯一的男,此刻很不自然的笑着“这个嘛!说不定他们已经逃出城外了,哈哈。”

 紫钰轻摇玉颈“不可能,挟持太子,是何等大事,案发后不到半刻,方圆五百里便给封死,若是东躲西窜,行踪早,故而必是事前周密计画,藏匿于城中的某处。”

 紫钰狡狯笑着“或许,便藏在城中的某处民宅也未可知。”

 “呃!这个…”

 “紫钰小姐。”不似其兄长的无能,悍匪中的女,及时反击“怎么紫钰小姐对这案子这么关心,连匪徒的落脚处都一清二楚,旁人不知,还以为小姐是匪徒的同呢!”

 紫钰掩口轻笑“小公子说笑了,妾身素来爱看热闹,只是对两名匪徒落网后,会被处以何种酷刑,感到兴趣而已。”

 双方你来我往,进行着堪称辛辣的毒舌料理,不过,在其中,小草也获得了些宝贵的情报。

 钱继尧动员了不少手上兵力,对城内的诸处可疑点,进行搜查,似乎有意在中秋之前,将事情做个了断,但由于雷峰盛会的来临,杭州城内涌进大批江湖豪客,使得搜查工作进行的并不顺利。

 另外,事有凑巧,在十多天前,钱继尧突袭了十五所院合办的拍卖会,并封锁该区域,进行搜查,结果,因恐平贩毒、买卖人口被查获的一干匪徒,群起突围,当然也有不少女,趁机开溜。

 在局面混乱的情况下,钱继尧下令将所有不听指令者,一概格杀。

 想不到命令一下,竟起了大规模的民变,双方展开武装械斗,战一晚,双方死伤在六百人以上,该区馆、酒楼,混战中被烧杀一空,几成鬼域。

 小草心想,钱继尧果真是个扶不上台面的角色,明明搜查只是作戏,他却挑错舞台,事发时还下了这等谬令,杭州城如今龙蛇混杂,官方稍有不慎,便酿大祸,更何况是钱继尧这等大手笔,看来他甜头没吃到,这苦头却是吃定了。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何当与鼬鎌兄弟战多时,竟没有半个人闻声而来,而具有洗脑设备的地下仓库,造价亦属天价,两人误闯时,连半个守卫也无,看来该区的人员,是全部弃屋而逃,让两人捡了大便宜,而离开仓库时,暴动已接近结束,官兵、贼夥,均已死伤惨重,无力封锁,就此给两人轻松溜掉。

 想到此处,小草不由得暗暗感谢钱继尧,若非他的捣乱,两人不可能误闯密库,枫儿很可能就此丧身毒窟了。

 “哇哈哈!大家不要讲这种没意义的事了,难得天气不错,闷了几天,出去逛逛吧!”

 有的时候,兰斯洛扮演的角色,是极为重要的,虽然从来没有上话的机会,但是,如果没有他从中打断,两个没事干的饶舌女,很可能就此讲到天黑。

 “说的也是,既然大家都无恙,就继续前些日子的未了之行吧!”紫钰首先赞成。

 “你们去吧!我想留下。”小草想了想,决定留下。

 一方面是因为非常想去梦周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照顾枫儿。

 大陆诸国的都市,对于兽人非常歧视,特别规定,兽人上街,必须穿斗篷遮面,并且要系项圈,换言之,是把所有兽人,以奴隶的地位论处,不承认有自由的兽人存在,也因此,兽人大多活动于荒野,极难与人类共处。

 小草视枫儿如姊妹,不想把她独弃在家,要把她当奴隶对待,更是不愿,左思右想,决定留下陪她。

 看出了小草的顾虑,兰斯洛道:“放心吧!枫儿的毒瘾解掉了,她人又聪明,放她在家,不会怎样的。”

 小草仍是担心,但拗不过兰斯洛再三请求,甚至威胁相向,最后只好点头答应。

 拍拍枫儿的头,小草像个姊姊般,柔声吩咐道:“要乖乖的喔!”

 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吧!

 小草心想。

 小草仰身打了个哈欠,两眼惺忪地四处看看,那个紫钰,什么地方不好去,居然跑来间破庙,做啥?许愿吗?

 仔细说来,庙也不能说是破啦!

 只是,庙的规模不大,屋瓦檐壁,都已经褪,完全遮掩不了岁月的痕迹,庙前驮碑的石,斑驳裂,该是许久前的古物了。

 由香炉里稀落的香火看来,庙里供奉的神祗,似乎也不太灵光,才让自己的住所,残破成这等模样。

 自古人心,贪慕荣利,拜神求佛,到头来,所求的还是不出“名”、“利”二字,对这两字没助益的,便是神明,也遭弃如敝屣,唉!人啊!

 小草不用香烛,两掌合十,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自古参神礼佛,心诚则灵,香烛么?哈!倒也不用那么在意了。

 懒的跟在兰斯洛身旁做参谋,没事还会挨顿揍,小草找个理由,溜到庙里清净角落,想要补个美容觉。

 唔…其实这间庙也不算太坏啦!它后院面积颇大,除了清浅池塘,还种植了七株梧桐树,每株都有三人合抱,枝干繁密,绿荫遮天,阳光从绿叶的隙间,洒落庭院,午后凉风徐徐吹来,是个难得的午睡环境。

 小草找了大树,倚树闭目,聆听松风过耳,池塘鲤鱼儿跃水,心舒神畅,逐渐睡去。

 有人说,老天爷不喜爱懒惰的人,这话真是一点不错,小草眼睛没闭两分钟,一阵孩童嬉戏声,把她自梦的边缘扯回来。

 “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小草心底哀嚎不已,睁开眼睛,搜寻声音的来源。

 “你输了,你输了。”

 “阿明太没用了,换我来,看我青头将军的厉害。”

 “好,好。”

 在庭院的另一角,三五幼童围成一圈,游玩嬉闹,小草好奇心起,缓步趋近,看看他们在玩些什么。

 圈子中心,是两只蚱蜢,一青一红,看起来都是雄纠纠,气昂昂,十分威武。

 “这倒是奇事一件,只听说有人斗蟋蟀,还没听说有人斗蚱蜢的。”

 小草觉得有趣,忍不住出声询问“小朋友,你们在斗蚱蜢吗?”

 突然见到陌生人出现,孩童们并不惊慌,个个都是笑嘻嘻的毫不怕生。

 一名梳着两条冲天辫的女孩,笑着说:“我们是在比跳高。”

 “跳高?”小草奇道。

 小朋友们挖了两个等深的,把蚱蜢放在里,比试谁的蚱蜢跳的高,若是同样深的,一只跳的出来,一只却跳不出来,自然是跳不出来的输了。

 只见青、红两只蚱蜢,为了自己的活动自由,在底摸索一阵,确定无路可出之后,开始奋力往上跳,但是因为挖的颇深,要跳出来并不容易。

 看着蚱蜢们努力的样子,小草心中没由来地一动,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忘形之下,张口替蚱蜢们加油。

 “加油,加油…”

 “姊姊,不是这样。”

 辫子女孩侧着头,俏皮笑道:“要这样喊才对。”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一旁的孩童,以独特的方式,扯开喉咙,卖力叫喊,为自己支持的蚱蜢加油,小草感染了这股气氛,很自然地加入其中,随他们呐喊。

 “跳啊,跳啊,跳出来吧!”

 一轮斗过后,青色蚱蜢不负所托,率先跳出土,登时欢呼与叹息共作,嘻笑同责骂并发,小草并没有支持哪一方,但看到孩子们玩得高兴,无形中也兴奋起来。

 “又在玩跳蚱蜢的游戏啦!”

 “婆婆,是婆婆来了。”

 “糖果婆婆。”

 说话的,是一位衣着华美的老婆婆,锦缎的高级衣饰,价值不菲,该是富贵人家,身后还跟着两名家丁,看来身分不低。

 颤着双手,老婆婆从衣袋里,掏出满把的糖果,一一分赠与小朋友们,仔细叮嘱着“吃了以后,要漱口,不然阎罗王会抓你们去拔舌头的。”

 “婆婆又来了,是说谎话才会拔舌头。”

 孩子们摇头大笑,似乎觉得婆婆比自己还笨。

 “呵呵…是吗?大概是婆婆弄错了吧!不过,吃完糖,还是要漱口喔!”

 老婆婆不以为忤,开心地笑着。

 “小朋友,吃了糖要说什么?”

 小草提醒孩童们,并让他们一一道谢,不知为什么,她很喜爱这位夫人,她的身上有种高贵的气质,肯定是出身好人家,却是难得这等平易近人,眼尾的皱纹,是俗称的笑纹,想来,这位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常为身旁的人带来欢笑吧!

 把糖给分光,老婆婆擦亮眼镜,仔细打量小草一番,温言道:“小姑娘尊姓大名啊?”

 “我叫小草。”小草本能地回答,随即愕然“婆婆…您看的出我是女子”

 婆婆呵呵笑起来,道:“你花朵般的肌肤,又生的这等俊俏,除非是瞽子加呆子,谁会把你当男孩看啊!”“就是有人瞽子加呆子,还不只一个。”

 小草暗暗诅咒某人,另外也对自己女魅力尚在,松了一口气。

 “小草姑娘来这儿,是来游山玩水的了。”

 “婆婆,您叫我小草就可以了。”小草笑道:“小草是陪朋友来的。”

 “既然是来玩的,那这间小庙,你不可不看。”

 说着,婆婆兴冲冲地,挽着小草的手,朝庙里走去。

 小草喜爱与老人家相处,在相处的过程中,可以获得许多难得的知识,是以欣然接受,跟着走去。

 “老夫人,请小心。”

 两名随从不放心,要伸手过来搀扶,却被老婆婆挥手拒绝。

 “真是的,老是以为我不中用了。”

 老婆婆喃喃道,小草一笑,将原本被挽着的手,顺势搀扶老婆婆,步进庙内,再对两名随从感激的眼光,颔首致意。

 “小姑娘的心地不错啊。”

 “婆婆说笑了,不知您今年多大岁数了。”

 “呵呵呵…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嗯!三百五十岁的生日,是在十七年前,那么现在是…”

 小草闻言一惊,风之大陆上,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两、三百岁,这老夫人近四百岁,那真是高龄了,看她谈吐清晰,步履犹健,大概是平常保养的不错吧!

 思量间,已走进庙里,庙的后堂,没有供奉神明,土墙上画着美丽的壁画,还有纱缦保护,看起来一尘不染,该是有人常常打扫吧!

 小草望了老婆婆一眼,她拉起了廉缦,一双手彷佛在探视多年老友,充满感情,珍而重之地轻抚壁画。

 壁画里,土地乾涸,火红的太阳肆,正是大旱时节,一条小河经中央,两批人马,各据一方,手持兵器,怒眉腾腾。

 一个白衣少女,努力地排解纷争,在两方人马间劝说,最后,是众人一齐祈雨,而天空也降下大雨。

 当小草看到壁画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殛,不敢置信地呆住,然后,哑着声音,热泪盈眶。

 画里的白衣女子,眉目如画,祥和柔雅,那面孔、那神韵,依稀是那么地熟悉,小草心底呻出声:“妈妈…”

 不会错的,在那个女子的左袖,绣着朵‮花菊‬形的纹章,那是母亲年少时爱用的印记,她曾在母亲未继位前的几篇诗稿里看过,那几篇诗稿,还被偶然发现的小草,当作宝贝,藏在宫里。

 “画很美对不对?”

 老婆婆笑了几声,开始叙述一个遥远的传奇。

 在三百年前,那时的杭州城,尚是荒郊田野,一次大旱,把所有的田地都乾涸了,唯一可维生的水源,就是来自左面深山的一条小溪。

 人们依照姓氏、种族,分成两派,纷纷声称自己才是水源的主人,在几次会谈破裂后,双方展开大规模械斗,死伤众多,事后,更开始互设栅栏,偷偷到对方处放毒,使得原本严酷的天灾,再加**,民不聊生。

 一位名叫阿绫的少女,就在此时来到了杭州,她以义诊获得了普遍的好感,后来,更进一步地为两个势力作调和,历经无数困难,在她的努力之下,终于让大家握手言和,共同渡过天灾,而老天也适时地下了雨,杭州就此恢复和乐。

 “想当年,阿绫与我情同姊妹,我还在她的诊所里帮忙过哩!”老婆婆遥想当年,不胜欷吁。

 “您…与传说的那名女子相识。”

 小草小心地问着,她知道,自己终于接触到,母亲不为人知的过去了。

 “岂只认识,当初阿绫逃家偷溜…”

 “什么?”

 小草傻了眼,不是说“微服出巡”吗?

 怎会是逃家偷溜,那个视女王责任为天职,宁可舍弃亲情,终其一生未有违背的母亲,居然会…偷溜,这怎么可能?

 小草心底,浮现无数疑团,照这么看来,母亲当年,是否也像自己一样,为了某种理由,不告而别,偷溜出宫。

 “阿绫在杭州的第一个朋友,就是我,我们一起开诊,一起收留孤儿,照顾他们,阿绫的心太好,是烂好人一个,经常连野猫野狗也捡回来养。”

 婆婆笑着说“可是阿绫也有很风趣的一面,孩子们跳蚱蜢的游戏,就是她发明的,嘿!想当初,那群蚱蜢本来是要下锅的,却给她变成了这等把戏。”

 “她胆子很大,记得当年上游设水闸,下游快乾死了,她自己做了炸药,三更半夜,一个弱女子,偷偷去把水闸炸得翻了天,回来以后,还行若无事地做早餐,不是我一直问,她还不肯说咧。”

 “这…这是怎么回事?”

 前半段是对的,可是后半段,怎么会这样,婆婆所说的,真的是母亲吗?

 自己的母亲,居然有这样的一面,小草脑里一片混乱。

 “她是个很聪明、也很坚强的女孩子,而且不是一般肤浅的小聪明,是真正聪明。我们努力化消人们间的误会,可是困难重重,我曾经想要放弃,但阿绫一直想要坚持到最后,她想让镇上的人知道,仇恨、对峙,并不能解决问题,最后会一起走上毁灭的道路。”

 婆婆缓慢地说着,她不断回忆当年与挚友相处的时光“最后,她成功了,人们被她感化,握手言和,大家合力祈雨,老天爷也终于下了雨。”

 婆婆指着茶几上的物件,那是几只用草编织的灯,草质劣,极易伤手,但灯却编的巧致精美,足见编灯人下了不少苦心。

 “阿绫让大家编草灯,奉献祭天求雨,她自己建了个高台,穿着白衣衫,美得像个仙女一样,在台上祷祝三天三夜。老天,便下了雨。”

 小草知道,这是所谓的筑积之法,把众人的意念,藉着某种仪式增幅,传达给上天,藉以祈求风调雨顺,母亲以此法祈雨,可谓别出心裁。

 “以后,杭州城没再闹过旱灾,可是这套东西,就此传了下来,人们用草编成某种东西送人,藉以传达心意,成了习俗。”

 婆婆说完,看着壁画,呆呆出神,这些年来,她每天总要来这一趟,怀念那段难忘的岁月。

 “那…后来呢?那个女人最后怎么了呢?”

 明知道结果,小草还是忍不住问了。

 “走了,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当一切事情有了结果,阿绫对我说,她要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就离开了,人们为了纪念她,就在庙里画了壁画。”

 婆婆的眼中有泪,或许,是对好友离别的感伤吧!

 “我还记得她离开时候,对我说的话。”

 因为心神,婆婆的声音有些低沉。

 那一天,她起了个大早,在晨光中,阿绫向她道别。

 “我要走了,谢谢你对我的照顾,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一生都不会忘记。”阿绫缓缓笑着,笑容里,有某种犀利的决心“我,有几件非完成不可的工作。为了不让错的事情,继续错下去;为了让我以后的继任人,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幸福,我必须回去。”

 “…”“这些事,可能我无法完成,不,在我这一代,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是,我仍然会终其一生,为这个理想铺路。”

 阿绫的音容,在未散的晨雾中,渐渐隐没。

 “或许有一天,我的女儿,会追寻我的脚步,来到这里,届时,请你务必让她知道,她该知道的东西。”

 “这就是她的代。”

 婆婆转过头来,温和地问道“你是阿绫的女儿吧!”

 小草听这一连串的故事,心情起伏,的说不出话,颤声道:“我…我…”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

 “我不问你的身分,也不管你现在是什么人?”

 婆婆笑着,眼神中蕴藏着悉世情的笑意“我只知道,你是我好朋友阿绫的女儿。”

 “是的,婆婆。”

 “果然就是你了,我已经等了七百年了,撑着不死,就是为了想见你一面。”婆婆的声音里,是卸下负担的疲倦“如今,我总算是如愿了。”

 “可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婆婆口中的妈妈,完全是我所不知道的啊!”因为心情激动,小草有些失控“陪孩子们玩蚱蜢,偷偷跑去炸水闸,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妈妈。”

 在小草的眼里,母亲与自己之间,有一层无形,却无法逾越的鸿沟,虽然自己不是不被关心,但是宫廷的生活,总让人觉得冰冷。

 在国民与亲情之间,母亲显然选择了前者,整忙于公务,为民众舍身,难得见几次面,母亲也只是冷冷的叮嘱,要她好好注意身为继位人的义务,充实自己,不要只想着肤浅的个人情爱,而要为国民舍身,成为为国为民的大爱,以备后成为个出色的女王。

 这是雷因斯。蒂伦历代王室,女王必遵的信条,母亲,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小草的内心,对于这种教条,越来越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博爱,是人类的精神里,极为伟大的一环,只是,这种东西,能够以教条的方式,传下来吗?

 一个连自身亲情都能舍弃的人,真的还有“心”去博爱其他的人吗?

 不知有多少次,小草故意犯错,想看看是否能将母亲寒霜面具打破,但每次都大失所望,她只是淡淡的,冷冷的,点头表示了解,好像这些事连听的价值都没有,小草甚至怀疑,对于母亲而言,自己唯一的意义,仅是继位的人选,她们之间,不需要亲情的存在。

 “笨蛋,只要你肯稍微对我笑一下,一下也好,我就足了啊!”这是小草的期盼,每一次的生日,每一次的得奖,从宫内省官员手中取过奖章的时候,小草真正期望的,是母亲的拥抱。

 不需要什么形式上的奖励,只要像普通百姓家一样,妈妈对放学回来的孩子,亲匿地摸摸头,温暖地将她抱在怀里,如此而已。

 然而,这个心愿,从未达成,以致于每当学院放学,看着旁人,亲子相依的温情,小草脸若冰霜,从此行为越来越叛逆,总爱与宫廷唱反调。

 事实上,倘若不是因为这样,小草的人生,可能会走向另一条道路,她会与同年纪的朋友一般,在贵族私院中,学习知识,努力当个淑女,后成为个端庄的女王。

 今天,从婆婆说的话里,小草听到了不一样的母亲,那个名叫阿绫的女子,不仅是慈爱、祥和,她为了守护的东西,充满勇气,不惜身对抗,这正是小草所期望的母亲。

 为什么两种样子,前后会差那么多呢?

 为什么母亲回到宫廷后,会变成这种样子?

 母亲临走时所觉悟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几个疑团,令小草沉思难解。

 “婆婆。”抬起头来,小草问道:“我妈妈…妈妈想传达给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婆婆语带机锋,笑着说“我所知道的阿绫,可不是那种不负责任,会把没做完的事,丢给朋友的人。”

 “她要我告诉你的东西,她一定早就跟你说过了,只是你自己没发现而已。”婆婆扶着桌子,巍巍站起身来“又或者,她是要你自己去寻找这个东西。”

 “要我自己去寻找?”

 “小侄女啊!人的一生,有某些问题,是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答案的。”

 婆婆笑了起来“你的母亲,是一个凡是靠自己解决的坚强女人,身为她的女儿,你不该这么问啊!”“我明白了,我会找出那个答案的。”

 小草眼里,有了前所未见的神采,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她觉得婆婆就像是母亲的化身,而且是她向往已久的那个母亲。

 在仆役小心搀扶下,婆婆缓步出门,临走前,她对小草说:“其实,你和你母亲当年很像,真的很像。”

 “妈妈年轻的时候,也和我一样吗?”

 “一模一样,那个神韵,讲话时的语气,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小草笑了,她很自然地回答“那是当然的了,因为她是我妈妈啊!”送走婆婆,小草惊觉满室斜,竟已是黄昏时分,在夕阳照映下,壁画中母亲的形象,光彩动,栩栩如生。

 “妈妈在这趟旅行中,找到了她的人生理念,我一定也要去看看,妈妈想传达给我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草暗自下了这样的决心。

 走出庙门,小草分外感到神朗气清,十多年来的霾,在这短短的一个下午,彷佛消去大半。

 “咦!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吵?”

 左边人群聚集,喧闹吵杂,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糟糕,放那个白痴独处大半下午,一定出事了。”

 忆起与兰斯洛分别一个下午,再看到眼前的人群,小草已经有了很不好的想法。

 匆匆跑去,走近一看,兰斯洛一膝跪地,手上拿了束莫名的野花,正在高唱情歌,而在他面前,紫钰颇为尴尬的站着,不知所措,小草来的及时,刚好听见“君子好逑”这句结尾,声音高亢,令人有掩耳逃窜的冲动。

 现场的群众,依旧鼓噪,他们虽然不对兰斯洛的走调怪歌,抱持好感,但为那画中仙一般的美女所惊,每个人都想看看,这个美女,要如何拒绝,那个想吃天鹅的浑小子。

 幸灾乐祸,自古人皆然。

 小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个大白痴,真以为自己是大鼻子情圣啊!叫他用音乐来打动别人,是用笛声,不是用歌声啊!唉!好破的歌…”

 饶是小草聪明多智,此刻也没了主意,只得静观其变。

 而事情的发展,是没有人能够料到的。

 众目睽睽下,紫钰笑了,彷佛可以融化万年雪般的温暖笑意,她接过花朵,在一片叹息声中,与兰斯洛挽手而去,状极亲匿,教现场观众捶顿足。

 “总算了去一个麻烦。”

 小草长吁道,她可没有那么天真,会认为兰斯洛的烂歌,打动佳人芳心,紫钰之所以肯这么帮忙,多半是看在大家的情上,不忍兰斯洛太丢脸,才肯稍稍作戏一番。

 “那个大浑球,为什么我要这么替他担心?”

 小草喃喃自语,脚步却不自觉地追寻两人而去。

 杭州文风极盛,人墨客本多,在围观的群众里,才思敏捷者,不乏其人,看到这幕“不可能的任务”奇迹似的成功后,不少人以此为题,加上自己的想像,写成了传奇故事。

 愚夫愚妇信以为真,将庙中神祗,误认为专管恋爱之神。

 此庙居然成为年轻男女表白、求爱之所,而一举奏功者,竟也大有人在,此后数十年,香火鼎盛,络绎不绝,这就不是当初在场的任何一人,所能料及的了。

 “想不到还是被拒绝了。”

 在回家路上,兰斯洛有点沮丧。

 “什么叫做想不到,你那种方法,不被拒绝才是怪事。”

 一旁的小草,把握机会,努力落井下石。

 回想刚才的场景,小草觉得好笑。

 才走出庙门没两步,紫钰便回了手,本来飘浮在云端的兰斯洛,一下子便摔落地狱。

 紫钰微一拱手,盈盈下拜,朱轻启,低道:“怜君密密情,感此伤妾心,徒叹奈何,徒叹奈何,自古红颜弹指老,华发早生,未凋,爱已残,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语毕,连半句话都不再多说,转头离去。

 小草心下佩服,这才是敢作敢为的女中英杰。

 这个女子,只怕是不会轻易系心于人的,她的冷清,不是独对兰斯洛一人,而是对整个世俗。

 “未凋,爱已残”两句,道尽千古女子的悲哀,男人会对美女倾心,为的,也就是那一张绝世容颜吧!

 一但年华老去,昨的江山美人,就只有“掩面低泣窥新人”的份。

 像紫钰这样的女子,深明这个道理,又怎么肯将自己的心,轻易托付。

 要掳获这样的一颗心,难啊!

 “算了,再想别的办法吧!”

 对于紫钰的想法,小草悠然神往,自己与之比较,不由得有点兴味索然“我有点担心枫儿,把她独自丢在家,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怕什么,枫儿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你还担心她会走失啊!”说着说着,已经走至胡同口,小心看看有无跟踪,兰斯洛将门打开。

 “枫儿,我们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兰斯洛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说不出话。

 庭院里,恍若废物弃置厂(简单来说,就是垃圾堆),被拆成碎块的桌椅,扁的铜锅,破烂的窗户…诸般家具器物,被彻底破坏,四散满地。

 在这堆废弃物的中心,枫儿跳来跳去,手里撕扯由衣柜中翻出的绸衫,还将扯下来的布料,一把入口中,津津有味地吃着。

 形状优美的小口,嘴边沾有泥土、杂草、还有…

 “哎呀!我的铁线兰。”

 小草惨叫一声,去抢救心爱的盆景,同时也忙着和枫儿争夺,所剩无多的衣衫。

 “不行,这个不可以吃啦!…你再不听话,我就要生气罗…啊!笨蛋,别把我的手放进嘴里…”

 兰斯洛望着眼前的一片凌乱,头晕脑,很难得地,他有了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花了不少功夫,把濒临废墟的屋子修好,成了垃圾的家具买齐,好在小草原本就有随时跑路的准备,东西随丢随买,方便的很。

 此后连续数,小草待在家里,半步不出,任凭兰斯洛怎么引,也没兴趣出门,一来,是为了好好静心想事情,二来,也是为了照顾枫儿。

 枫儿的野未除,想要让她安静呆着,得费不少功夫,小草就花了相当的心力,才教会她穿衣,不要四处跑,拿无辜的器物磨牙。

 其实,养动物就是要肯花时间,只要别让她觉得寂寞,一般来说,宠物都是很温和的。

 这天,小草心血来,到外面抓了两只蚱蜢,回来找枫儿玩跳蚱蜢的游戏。

 “枫儿,这一只红翅膀的,是你的;这一只脚上有斑点的,是我的。”

 小草费力解说,枫儿则是满脸奇怪,不明白这两只蚱蜢有什么好玩。

 “等一下我把蚱蜢放进里,你就跟着我喊,知道吗?”

 “…”“知道了吗?”

 “喵!”

 小草的游戏,在尚未开始之前,便宣告产,因为缺乏挖的经验,小草掘的,深度不够,两只蚱蜢甫一进,便即跃出,两头逃窜,小草还没来的及反应,枫儿伸手便是一抓,把自己的蚱蜢丢入口中,当作美食大嚼起来。

 “哇!我的蚱蜢…哎呀!不对,枫儿,快把东西吐出来,那个东西不能吃的,吃了会拉肚子,教了你那么多遍,怎么你就是教不会呢?”

 担心枫儿吃错东西,小草又是拦阻,又是拍背,弄的手忙脚

 “这个东西有什么不能吃的,以前在山里,猎不到山猪野兔,本大爷还不是大把大把的吃下肚。”

 闲得发慌,又不肯负起教养职责的兰斯洛,在一旁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当初说要捡东西,事后一点都不负责任,你哪来的脸在笑。”

 “谁说我不负责了。”兰斯洛笑道:“枫儿,你过来,我送你一件礼物。”

 不敢靠太近,兰斯洛把礼物掷给枫儿,以免又给扑倒,西的弄的满脸口水,对于枫儿表示亲切的方式,兰斯洛始终不习惯,而很无奈的,这也是小草屡教无效的项目之一。

 兰斯洛的礼物,是条红色的皮革项圈,除了颜色抢眼之外,形式却简单,仅有一个金属环扣,与市面上五花八门的种类相较,是条相当素净的项圈,幸亏小草抢救的快,否则就给枫儿下肚当点心。

 大陆的公约法,把兽人族的地位,定在奴隶与牲畜之间,若要在都市行走,必须配戴项圈。

 市面上所卖的项圈,大多标榜“附麻醉效用”、“内附锁脉针”、“穿骨固定”之类的效果,藉由伤害兽人的身体,到达箝制的作用。

 小草将枫儿当作姊妹看待,要让她受这等痛楚,自是怎么也不愿意,可是,若不配戴,则无法上街,只得整在家,对于好动的枫儿来说,无异是变相拘,为此,兰斯洛特别施展匠人手艺,做了条项圈出来。

 别上了环扣,枫儿不住转动颈子,伸手去抓,似乎对这个新的束缚物,感到极度不耐。

 兰斯洛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帮枫儿把项圈套正,叹道:“你就忍一下吧!你的主子们,眼下还没发迹,改变不了这些劳什子规章,既然改变不了,你就只好学着适应了。”

 靠着“第一眼作用”枫儿对兰斯洛真是百依百顺,听到兰斯洛这样说,枫儿似懂非懂,不再动,把项圈套好。

 “唉!”

 “叹什么气?又在想你的紫钰小姐。”

 “唉!”

 “想就去找人家啊!又没人拦住你。”

 “唉!”

 小草暗自苦恼,自被紫钰明确拒绝后,兰斯洛这些来,长吁短叹,闷在屋里,却又想不出任何方法,来个绝地大反攻。

 “人家的要求很高,不是现在的你能做到的,还是多努力个几年,等到功成名就,再卷土重来吧!”

 这番话,是小草充份考虑过的衷心之论,紫钰所要求的,并不是单纯的荣华名望,想要配得上这样的女子,必须要有相当出色的条件。

 小草不认为兰斯洛条件差,目前的兰斯洛,是块原石,只要经过琢磨,将来必能大放异彩。

 这个涉世未深的少年,慷慨豪迈,毫不做作,武功虽然不高,但发展潜力却几近无限,有种江湖上少见的铁骨英气,这样的人,后成就不可限量,更重要的,他举手投足间,与生俱来的领袖气势,霸气凛然。

 小草敢断定,只要能有个两年时间,加强兰斯洛的武功,以他的条件,届时必有一番基业,眼下局势混乱,群雄并起,艾尔铁诺的国势,也逐渐走下坡,对于各处的动,无法有效镇,只要把握机会,说不定兰斯洛也能成为一方霸主。

 可是,这些东西需要时间来酝酿,以目前的兰斯洛,想要打动紫钰的芳心,简直难比登天,就算能让紫钰倾心于他,紫钰背后的龙族,也不会接受这样一段情缘,两人势必面临重重险阻。

 “听我的话,等到自己条件够了,再来吧!”

 “不行,就这么放弃,哪算的上是男子汉,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兰斯洛不改初衷,还是坚持目标。

 “是,是,你是男子汉,真了不起。”小草挖苦道:“不但是男子汉,马上就要当先烈了。”

 自从明白了紫钰的想法,小草便懒得再去出主意,反正双方的差距太大,强求无益。

 “对了,我记得你好像懂得一点魔法的知识。”兰斯洛眼放异彩,想到了个新的点子“快帮忙想想,有没有可以用来帮人谈恋爱的魔法。”

 “有的话,我自己不会用吗?”小草暗骂道。

 其实,这类的魔法式存在的,经由某种符法、仪式,可以让本来陌路的异,瞬间产生一见锺情的效果,进而倾心相恋。

 只是,那种术法,无非是控制对方的心智,使异失去自主能力,甘为爱奴,对于这种作法,小草轻视至极,那根本是污蔑了“爱情”这个名词,只要想到兰斯洛像条哈巴狗,吐着舌头,等着捡骨头,小草便觉得反胃。

 风之大陆的魔导师公会,对于有关“操控人心”的秘法,一律止,不完全是为了道德因素,事实上,这种违逆天道的法术,果报极强,使用者往往遭到反噬的命运,不得好死,所以这是属于用的系统。

 “会想要依靠法术来谈恋爱,是堕落的象徵。”

 “没有那么严重啦!”兰斯洛忙解释道:“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扭转乾坤,让她对我有好感之类的。”

 对于这种不明魔法真谛的蠢问题,小草根本懒得作答,无奈兰斯洛紧问不舍,脑筋一动,小草眼珠转了转,很高深莫测的笑起来。

 “要说有的话,倒是有一个。”小草正道“我听过个传闻,是种传说中的秘法,至于灵不灵,那我可不保证。”

 “什么秘法?说来听听。”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线光明,兰斯急忙追问。

 “用草编成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排成图形,点燃以后,默默祝祷一刻钟。”

 “这么简单?”

 兰斯洛松了一口气,编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不过费点功夫罢了,只要能赢取佳人芳心,什么都划的来。

 “不简单。”

 小草补充,反正是撒谎,乾脆撒大一点吧!看看这个呆子会不会因此知难而退。

 “用的草,必须是沾着无水,初生的草,所编成的草灯,不可枯萎,要保持青绿,祝祷的一刻钟内,不能有半只灯熄灭,所有工作必须在三天内独力完成。”

 为了怕兰斯洛故计重施,把一切的准备工作丢到自己头上,小草特别把“独力”两字,念的特别大声。

 “这么困难!你还不如叫我盖做金字塔算了。”兰斯洛听的眼珠快凸出来了。

 “是啊!所以才说没人做到。”小草微笑道:“知道怕的话,就听听算了,没有人会笑你的。”

 “不。”

 兰斯洛猛拍桌子一声,站起身来,跃跃试,找到了新的奋斗目标。

 “越是困难的事,我能办成,这样才能显出本大爷毅力不摇,越挫越勇的决心。”兰斯洛斗志高张,昂首宣示道。

 “你…你没弄错吧!”

 小草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蠢的人见多了,还没见过蠢成这样的,真想知道他老爸老妈是什么人,生出这种赔本兼倒贴的儿子。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兰斯洛笑的好灿烂“本大爷为君死,为君狂,为君猛做凯子武大郎。”

 充满决心的笑容,夸张的宣告,加上枫儿识趣地喵喵叫,看来一场灾难是避不了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为什么自己会对这样一个呆瓜,如此放不开呢?

 小草无声地仰天叹息,或许,因为自己也是个大呆瓜吧!

 艾尔铁诺历五六五年八月十

 寂寂深夜,将近子时,紫钰独自一人,缓步走在街上。

 在一个时辰之前,数不见的小草,造访了落琼小筑。

 带着很窘迫的表情,小草说明了这七天来的过程。

 把笑话当成秘法,而认真实行的兰斯洛,把人类的体能,发挥到极限。

 他在每天天亮之前,自城外山上,大量采来沾着珠的幼草,然后便躲在前被拒绝的古庙里,专心进行着编草的工作,不饮不食,不眠不休,把自己埋在草灯堆中。

 小草去看过他几次,才仅仅几天,兰斯洛因为耗竭体力,整个眼眶凹陷,面色腊黄,跟鬼没两样了,与他说话,兰斯洛也是充耳不闻,只是尽力与时间赛跑,把枯黄的草灯舍弃重编,务必要在三天内,编出九千九百九十九只青绿的草灯。

 “原来如此,看来人的执念,有时候真是可怕。”

 “紫钰小姐。”

 “嗯!”“小草有事相求。”

 思量再三,小草决定请紫钰帮忙。

 “我知道这事很惭愧,自己做的事,居然要请你来善后。”

 小草尽量把话平顺地说出口“但是,我想请你去看看他,也许…也许可以让我大哥停下来。”

 说到这里,小草已经无法整合自己的语句了,这一刻,她不是什么聪明多智的才女,仅是一名为爱担心受怕的女子。

 看见兰斯洛失魂落魄的样子,小草真是打从心里担忧,苦无对策之下,只好恳求紫钰的帮忙。

 紫钰面有不豫之,事实上,来自某一方面的警告,提醒她勿与兰斯洛等人,关系过于密切,否则尾大不掉,再加上自己心中,逐渐混乱的心门,使她不愿意干涉此事。

 “我拜托你了。”

 眼见紫钰拒绝在即,小草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咬牙,叩地下拜。

 “别这样!”

 紫钰伸手相托,阻住小草的动作。

 “你可能知道,我对你兄长并没有多少好感,若是他以为这样的小动作,就能打动人,那也未免将我看太低了。”

 紫钰小心控制情绪,冷然道:“我对这样的男人没兴趣,文不成,武不就,自傲自大,鲁凶暴,完全集男的缺点于一身,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要我去在意他呢?”

 “你所说的,是真心话吗?”

 “咦?”“你所说的,真的是你的真心想法吗?”

 “如果说,大哥当真如同你说的那样,我也就不会这么为了他而奔波了;如果说,紫钰小姐,是那种只看事情表面的人,大哥也就不会对你痴恋若此,我今也就不来找你了。”

 “没错,目前的大哥,文不成,武不就,既没有高强的武功,也没有丰厚的身家,找不到半点吸引人的条件,但是,紫钰小姐,应该不是那种只看眼前的人吧!”

 小草正道:“和一般的世家豪门子弟比较,大哥在未来的可能,几乎是无限的,于他身上下投资,我想是件值得期待的买卖。”

 “大哥他鲁自大,一点也不细心,总是让身边的人伤透脑筋。”

 “可是,从别种角度看来,大哥是用属于自己的表达方式,来关心他所爱的人,他的个性枝大叶,不会假意的做温柔,也不懂的怎么扮斯文,和所谓的彬彬君子比起来,的确是差的一蹋糊涂,可是,在鲁的表面之下,大哥的真诚心意,无人能及,比起表面上的斯文,这应该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小草顿了顿,说道:“紫钰小姐,我想,能够掳获你芳心的人,应该不是那种平风度翩翩,遇到大事便腿软的庸碌小子吧!”

 “现在正处于世,不是卖弄辩才、附庸风雅的时候,身为一个男子汉,就要有能力,守护他所珍惜的东西,在这一点上面,大哥对于自己所爱的东西,勇于表达,勇于付出,也在危难当头的时候,勇于身守护,这才是一个男子汉足以建功业于当世的条件。”

 “我想,我这一生,都会以有这样的兄长为荣。”

 在漫长的发言后,小草作了结论“不管后,紫钰小姐与我大哥之间如何,我希望你能发现他真正的价值所在。”

 “真正的价值所在…”

 紫钰默然不语,其实,这些东西,她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从没用心去细想,今次听小草一说,许多想不通的疑团,拨云见,清晰地浮现心头。

 坦白说,兰斯洛对紫钰而言,是有影响的,在朝夕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紫钰确实为兰斯洛的独特气质,所渐渐吸引,只是,她始终想不通,为何自己会对这条没骨气的哈巴狗,如此记挂,因为找不到答案,所以紫钰对兰斯洛的求爱,始终抱持抗拒的心态。

 “大哥对于自己所爱的东西,勇于表达,勇于付出,也在危难当头的时候,勇于身守护。”

 小草的话,让紫钰找到答案,兰斯洛的表现,是建筑在勇于表达,勇于付出的条件上,因为肯付出,所以他不在意被心上人当小丑使唤,那不是没骨气,事实上,那反而需要更多的勇气。

 “能掳获你芳心的人,应该不是那种平风度翩翩,遇到大事便腿软的庸碌小子吧!”

 “一个男子汉,就要有能力,守护他所珍惜的东西。”

 回想起兰斯洛的数次战役,紫钰不微笑,那种处身危难,却谈笑自若的气概,真是教人心折,而当事情临头时,兰斯洛锐身赴难,用自己的身体来掩护小草,这等英侠豪气,也常常让紫钰看得痴了。

 为了给他一次机会,也为了给自己一次机会,紫钰往小庙出发了。

 “真正的男子汉是吗?”

 紫钰低首沉,推开了古庙的大门。

 不用费多少力气,紫钰看到了兰斯洛,他坐在大殿里,一副疲惫死的表情,几天没清理的胡须,生得犹如箭猪般杂乱,面色枯黄,黑色眼圈张得老大,看来随时会倒毙一样,不过,尽管累成这样,兰斯洛眼里,却是相当平静,还闪烁着喜悦的光彩。

 看来小草是多虑了,紫钰这样想着。

 “你来了。”

 看到紫钰步进殿来,兰斯洛拖着沉重的身子,想站起身,但脚底一阵虚浮,险些跌倒。

 “小心。”

 紫钰举手相扶,却不料兰斯洛直直撞过来,把紫钰也给撞倒。

 兰斯洛身上,一股难忍的汗臭味,扑鼻而来,显然是多天没有洗澡了,不知道什么理由,看到这样的兰斯洛,紫钰有股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

 “真…真是对不起,撞到小姐了。”

 兰斯洛挣扎着起身,却是没什么力气,又跌了下来,软玉温香,撞个满怀。

 “不打紧,我扶你一把吧!”

 紫钰把兰斯洛搀扶起身,温言问道:“我听小公子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那个不重要。”兰斯洛的声音听来有气无力,却掩不住由心底发出的喜悦“有样东西,我要给你看看,非看不可。”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量,兰斯洛拉着紫钰,穿过殿门,跑向后院。

 虽然也觉得不妥,但紫钰并没有把手回,让兰斯洛握着。

 跑进后院,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是…

 “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在紫钰的视线里,七棵梧桐树的枝叶,以串索的方式,错成了巨大的黛绿廉幕,九千九百九十九只草灯,被排成一对猴子颈而眠的图案,吊挂在树藤网上。

 仔细说来,图案的排列,十分糙,一眼就可看出是外行人的作品,而且,那两只猴子的滑稽模样,十分引人发噱。

 可是,当清冷月光,透过枝叶,将草灯图镀上一层银白光泽,配上背后闪烁的点点星光,所呈现出来的,是与天地同生、宇宙共鸣的壮阔景致,在刹那间,恍若银河运转不休。

 两只猴子,一公一母,构造的线条,极为拙劣,看来没有半点的雅致气氛,只是,看着他们相依相倚,好像一似老公公、老婆婆,在垂垂老矣的暮年,怀念相恋时的甜蜜,虽然没有漏*点,彼此间,却充满宁静的温馨…

 对!

 就是那种温馨。

 无法言喻的,化作暖,送进了紫钰的心房,基于某种未知的情感,紫钰的眼眶发热,润起来,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不为悲伤,而是为了一种超乎感谢的情绪。

 “做这个东西,费你不少功夫吧!”

 无意瞥见兰斯洛的手指,满是割伤的痕迹,是在不眠不修的编织时,给草割破的吧!

 深深气,控制不了内心由衷的感动,紫钰的声音,竟有些咽呜。

 “本来我想做一对鸳鸯,还是天鹅之类的,可是想来想去,那样的东西不像我,所以我还是做了这个。”

 搔着发,兰斯洛有点难为情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接下来,只要把灯点着就行了,可是,要怎么点火,是个大麻烦。”

 “不必点了。”紫钰低喃道。

 转过头来,不让奔的眼泪,给兰斯洛看见。

 “咦?…”

 “火已经点燃了。”

 “在…在哪里?”

 深怕这是心上人出的禅机,兰斯洛搔头动耳,努力想着话里是否另有玄机。

 紫钰微笑着,让晶莹的泪珠,首度下脸颊,她伸出指头,指向心窝。

 “在这里。”

 兰斯洛吃惊地望着紫钰,紫钰回望兰斯洛,两人相互凝视着,在这一刻里,某种一直存在的间隔,瞬间破裂。

 在兰斯洛的眼里,紫钰的笑容,如同水面的波纹,轻轻晃动。

 尽管口中说不出任何言语,但超越形式的沟通,在两颗心之间,牢牢相系。

 “你真是傻的可爱。”

 走在回家的路上,兰斯洛如同醉汉一般,颠颠倒倒地跳着走路,脑里不住重复适才的情景。

 “你真是傻得可爱。”

 说了这句话的紫钰,在兰斯洛的脸颊上,印下惊鸿一吻,这个意想不到的奖励,令兰斯洛兴奋的快要飞起来了。

 “从明天起,本大爷要再接再励,让紫钰小姐刮目相看才行。”

 下了这样的决心,兰斯洛推开屋门,悄声进屋。

 “喵喵喵…”

 “哇!不要靠过来…口水不要…”

 守候多时的枫儿,在兰斯洛开门的刹那,纵身扑了上去,与主人好好亲匿亲匿,自然,难以消受美人恩的兰斯洛,大声讨饶,不过他现在心情大好,倒也不卖力挣扎就是了。

 “恭喜大哥,得偿所望,小草为你设宴庆祝。”

 一早预备好庆功宴的小草,语笑盈盈,站在房门边。

 “你怎么知道有功可庆?”

 一面与枫儿玩耍,兰斯洛对小草的行动迅速,感到惊奇。

 “若非与紫钰小姐之间,有重大进展,大哥你又怎肯回来,又怎会如此兴高采烈地回来。”小草笑道。

 只是,多少有点“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听;别人一叫,你就听了。”的苦笑意味。

 宴会开饮,细心的小草,特别熬了清粥,准备了薄饼、淡汤之类的清淡料理,以防数天未进食的兰斯洛,因为暴饮暴食,而生出胃病。

 酒过三巡,兰斯洛感叹道:“爱情大有进展,接下来就该发展事业了,这两样都掌握,此生就没有遗憾了。”

 忙着与枫儿戏耍,心中亦别有所思的小草,随口说道:“将来大哥练好武功,好好闯一番事业,扬名天下,就光宗耀祖,对的起身边的人了。”

 “光宗耀祖啊!”兰斯洛举杯对月,缓缓说道“我是被老头子养大的,在下山以前,十几年来,我除了老头子之外,没见过半个生人。”

 “大哥的父母呢?”

 “谁知道。老头子说,我是没人要的小鬼,给丢在山沟里,被他捡来。”

 提起自己的身世,兰斯洛颇为黯然“老头子没人,他那种教养方法,要不是本大爷福大命大,早就没命了,不过…也多亏了他,要是没那死老头子,本大爷可能也活不到今天。”

 “你丢我捡,果真是好事一件。”

 兰斯洛打了个嗝,大笑道:“老头子当年捡了我,说不定很后悔也说不定。”

 “可是,打我下山以来,先是捡了你这个义兄弟,又捡了枫儿,本大爷却是不后悔。”

 兰斯洛大著舌头,微有醉意“这些日子以来,你们帮了我很大的忙,也给了我很多以前想像不到的东西,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的家人了。”

 “往后本大爷闯江湖,虽然说,拖着你们两个,是多个累赘,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有的,你们都会有一份。”

 “谢谢大哥了,枫儿和我都会好好努力,不会给大哥添麻烦的。”小草笑应道。

 已经半醉的兰斯洛,没有发现到,小草的笑中有泪,是为了能正式被他视作家人而感动吧!

 或许,也是为了不仅仅想当个家人而落泪。

 “好!”兰斯洛一把搂过枫儿,反常地再她脸上亲一下,哈哈大笑道:“以本大爷的名誉发誓,我一定会在雷峰盛会上,一展身手,把那劳什子宝物取出,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把所有料理一扫而空,也把庆祝酒喝个坛底朝天,兰斯洛面红耳赤,酩酊大醉,趴在桌上,不醒人事了。

 “大哥,大哥,唉!怎能睡在这,我扶你进房,枫儿,帮我把…”

 话没说完,小草摇头轻笑。

 除了兰斯洛之外,枫儿也被灌了一坛酒,睡死过去,成了头醉猫了。

 凡是还是得靠自己,撑着兰斯洛,小草努力把这个满嘴醉话的醉鬼,送到上去,在去安置另一个。

 正要离去,猛被兰斯洛一把拉倒。

 “大哥。”

 “唔!这样看起来,你的样子,真是俊俏的像个女的。”

 捧着幼滑的小脸,兰斯洛醉眼朦胧,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你的笑,会和紫钰小姐一样,都带着眼泪呢…”

 “大哥。”

 已经鼾声大作的兰斯洛,没有进一步的回应,沉沉睡去。

 小草轻轻出身子,望着渐落明月,思如涌。

 自从遇见兰斯洛之后,掉眼泪的机会,是大大的增加了啊!

 这些,并非她所愿意,可是…

 可是…

 就安于当个家人吧!

 静静地守在一旁,跟着他,看着他,不要越过这层界限,当有朝一,分离的时刻到来,所造成的伤害,所必须面对的伤悲,也就不会那么大了。

 在对面胡同的屋顶上,有两个斥候,小心地注视兰斯洛等人的一举一动。

 “真奇怪,赤先生下令,那两个小子先放在一边,无论如何,要先料理掉那只猫女,绝对不能留有活口。”

 “你管他奇不奇怪,反正赤先生有代,你就作吧!既然已经确定他们的藏身处,就赶快回去通知,派大队人马来围杀。”

 两个人刚想要撤身,一道冰冷的声音,在空气中浮着。

 “偷窥别人的生活起居,可不是一件好事啊!”惊觉后方有人,两人连忙翻起,做好全副戒备。

 “谁!”

 “什么人!”

 两声暴喝,还没能说完,宏大的气劲,在第一时间轰中他们,可怜的斥候们,连惨叫的能力也没有,给炸的四分五裂,爆成一堆血雨碎,杀人者好高的功力,好辣的出手。

 “世上到处都有不自量力之辈。”

 一个相貌英伟,器宇不凡的男子,漂浮在半空中,白色的高级斗篷,随风飘动。

 乍见他的人,很自然的会打个寒颤,面部的线条,如同斧劈般陡峭,孤绝俊逸的脸,左半边为金属面具所覆盖,深蓝色的眼眸,恍若冰晶,内中透的危险讯息,教人时时刻刻感到心悸。

 “自古情关难过。”他悠然道,声音如同水晶互碰般悦耳“紫钰,既然你掘地自困,就莫怪做师兄的,要专断行事了。”

 离雷峰塔盛会,仅余五天,随着隐藏于幕后黑手的一一浮现,也为兰斯洛等人的命运,投下了新的变数…

 风姿物语座谈会

 小草∶经过了一番努力,银河篇终于走到第五集了。

 兰斯∶原定九集的故事,也完成一半了。

 小草∶是的,所有布线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自下一集开始,便是收线的时候了。

 兰斯∶本次出刊的记录,似乎又刷新了。

 小草∶因为作者自从看到许多鼓励之后,便下定决心,一天参千字,以这样的速度在赶稿中。

 兰斯∶看来做什么事,都还是要有计画的进行,效率比较高啊!

 小草∶追女孩也是这样吗?

 兰斯∶兔子有必要问吗…哎呀…

 (给小草打了一下)小草∶讲到追女孩子,这一集,大概是作者最没把握的一集了。

 兰斯∶一个从没谈过恋爱的人,整在猜想,要如何写恋爱场景,真是件苦差事。

 小草∶写到一半,还被朋友嘲笑“没谈过恋爱的人,还在那边说什么大话”害作者伤心地呆对萤幕。

 兰斯∶可是,作家作家,不就是“作一点,加一点”吗?

 小草∶还是有些事,是“虚拟实境”无法完成的。

 兰斯∶哦!你已经明白身体力行的重要了吗?

 小草∶那种事我早就明白了…你在作什么…铺单做什么…

 兰斯∶哈哈?当然是做*爱做的事罗!除了恋爱的场景,也有人批评?场面是一大败笔,你不认为,我们有必要好好身体力行一下吗…

 小草(从背后取出机关,疯狂扫)∶力行你个头,你脑里为什么只有这种事,难道不知道外面正在取缔*情吗?

 兰斯(忙着躲子弹逃命)∶你…你换武器了…,在武侠小说里用机关,你不觉得可吗?

 小草(已经进入半疯狂状态)∶哇哈哈哈,让你见识一下新时代女的厉害…

 为免遭池鱼之殃,本次座谈会就此闭幕。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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