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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圣诞夜
 入夜的操场,静得能吓死死人。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这里,当我意识到我在做什么的时候,恰好抬起头来,看见了满天的星星。

 还记得初识猫咪的时候,女孩在电话亭里可怜兮兮的模样。

 还记得在乐队活动的时候重逢,女孩甩开额前的头发没有掩饰地笑。

 还记得排练室里,女孩专注弹琴的神情;对了,还有咴儿的一段SOLO。

 还记得在陶吧里,一双粘满黏土的手,和一缕落寞的眼神。

 还记得很多次‮夜午‬的电话里,记不清内容的对话,和挂断电话后窗外的星空。

 还记得女孩和咴儿在花坛旁边聊天的内容,以及一条烧成浆糊的鱼。

 还记得咴儿重复地肯定,说“仅仅是朋友”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有人叫女孩“猫猫”那个人不是我。

 还记得,那个夜风吹开窗子的夜晚,聪明的我,知道其实我应该停下来了。

 然而,还记得,女孩说过的话,再给彼此多一点时间。

 又何必呢…

 原来,那些所谓的故事,那些表演着故事的人们,那个一直被我暗地里称作宠物猫的女孩,都是在另外一个集合里出现的事物。我的周围充斥着犯二和拼命学习的味道,而她的生活满是对音乐的向往、以及一些我未知的东西。

 我们会相识,也许只是一个偶然…不对,应该是及其偶然。

 也许就像路过地球轨道的彗星,终究不会和地球相撞的,一点点磨擦,只会留下夜空里淡淡的流星的痕迹,仅此而已吧。

 天空的西侧,飞马座的四颗正方形正要下落,而东侧,狮子座的梯形正要升起来,在西东之间,有猎户、大犬、金牛、双子、御夫,正是最最璀璨的冬夜星空。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注定不是一路人。

 我说不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聪明的猫咪,怎么会不明白呢?

 如果她的回答不是“随你吧”以后又会如何呢?

 我从双手的指之间,贪婪地窥视着冬夜星空的绚丽,却不能压抑心里糟糟的情绪,像烧开的水一样不停冒泡的情绪。

 指之间有一点凉,我让那些体藏在了星光的影子里。

 “喂…傻猫…你…你在这儿啊…”操场的边缘,传来了很重的呼吸声,还有,有谁在叫我。

 我抬起头来,迅速在子上擦干了掌心的体。

 “你、你在这儿干什么啊?”

 “坐着。”

 “喂,我们大家一起在庆祝哪,都找不到你。”

 “那就算了。”

 “你你你,什么叫算了啊,那我来找你干嘛?”

 “你愿意啊。”

 “你这个傻猫,是不是最近没人‘踢’你,所以你难受啊!”“你这么残暴,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我就喜爱残暴,要你管啊!”“我管不着。”

 说完,我不再理会澎澎,仰起头来继续看着星空。

 “你到底,在这儿干嘛?”

 “看星星。”

 “今天,你怎么感觉这么怪怪的啊,出什么事了?”

 “看星星。”

 “喂,人家问你话哪!”

 “看星星,你别捣乱!”

 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入夜的操场,远离教学区和学生公寓,所以很安静,而我的声音,大到能吓坏天上的乌鸦。

 所以,理所当然的,也能吓到澎澎。

 女孩在我的旁边,愣愣地站着;我把看着星空的目光,一点一点慢慢地转向女孩的脸。

 “你…对一个跑了半天到处找你的女生…都是什么说话吗…”

 “对不起…”耗了好久,我低下头,说着。

 “算了。”澎澎叹口气,坐在我旁边“你还看星星吗?”

 “看。”

 “能好好说话吗?”

 “能。”

 “真的?”

 “真的。”

 “那好,你告诉我,”澎澎很用力,一字一顿地说“我刚到操场来的时候,你着急着往子上擦干的是什么?”

 我斜过眼去,神情凝重地看着身边的女孩;两分钟后,或者更长时间,我也学着她的口气,一字一顿地,回答:“那好,我告诉你,那是:大…鼻…涕…泡…”

 于是乎,操场的上空,传来了划破寂静的凄厉惨叫。

 澎澎这个猪头三,下手难到不能轻一点吗?

 之后我们都安静下来,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星空。

 “你看…那里三颗星一排的…就是猎户座…是猎户的带…带所指的亮星是大犬座…那是夜空里最亮的恒星…天狼…猎户旁边是金牛…能看出一等星毕宿五…还有昴星团…那边的五边形…是御夫座…那头挨着的两颗亮星…就是你的恶星座双子座…”

 “喂,傻猫,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东西的?”

 “我不是说了吗,水瓶座的人,所学博杂,涉猎宽广,什么都喜爱试试的。”

 “是吗?弹琴也是其中之一么?”

 “是吧。”

 “那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

 澎澎的问话,让我突然觉得有一些冷。

 “你在干嘛?”

 “打哆嗦啊。”

 “我在问你话啊。”

 “我不想回答。”

 “你已经答应我要好好说话了。”

 “我反悔了。”

 “喂,你至于吗?我只是问问你今天为什么说不再参加乐队活动了。”

 “不为什么。”

 “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人家是关心你哎!”

 “我态度就这样。”

 “这种人,你…”就在我们又要发动新一轮的战争时,远处教学区的报时钟开始敲了起来。

 于是我们都停下来,听钟声,等着自己冷静。

 “十二点了,呵呵,傻猫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十二点了?要说的?”我挠挠脑袋“哦,时间不早了,美女同志,你赶快洗洗睡吧。”

 “你去死!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打算现在离开,只留一只水晶鞋?放心,你变成南瓜我也不会惊诧的。”

 “喂!你怎么什么多废话啊!”“难道,你要我说‘刚才最后一响、北京时间、零点整’?”

 “你是真傻了啊?笨死!”澎澎气得蹦了两下,然后停住,站直,慢慢转过来,面对着我,换成了很认真很柔软的语气,说“十二点了,圣诞快乐。”

 面对着女孩伸出的手,以及手里紧握的铃铛,我有点不知所措。

 “发什么呆啊,拿着,送你的圣诞礼物。”

 “可是…”

 “什么可是啊,你不是傻猫吗?猫都是要挂铃铛的。”

 这个猪头三,这时候还忘不了损我两句!

 我接过铃铛。

 “赶快许愿啊!”“还要许愿?”

 “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圣诞是白过的吗?”

 “许什么愿都可以么?”

 “是啊,心诚则灵的。”

 “好。”我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一起,抓紧铃铛,抬头向天,嘴里叨咕“仁慈的主啊,在圣婴耶苏降临的时刻,我向你许下我心中的愿望,希望你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是:让所有的企鹅像喜爱磷虾一样都跟我好…”“你真的很欠揍哎。”澎澎早已经笑得颠三倒四了。

 “你好好听我说,好吗?”

 “说什么?”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完。你说,以后不参加乐队的活动了,我问你,是不是你觉得,咴儿做得要比你好得多,所以乐队活动的时候,你总觉得自己是不被需要的,所以你才…”

 “你觉得是吗?”

 “我觉得就是。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也不是不认识做音乐更强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找你和咴儿来呢?”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唉,不是跟你说了别生气的吗?我是在分析这件事。你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只找你们来吗?不仅仅是为了做音乐,而是因为,我们一直把你们俩当成朋友。其实,无论你们是否能帮的上忙,我们还是会找你们来的,这是音乐之外的事情。”

 我突然向旁边挪了挪,离开澎澎两米远,然后用诡谲的眼光盯着她看。

 “喂,怎么了?”

 “你是谁啊?”

 “你又傻啦?”

 “你不是澎澎!澎澎是不会说出这么深奥的话的。你一定是外星人,把澎澎劫持了,然后变成她的样子也想劫持我!老实代,是不是?”

 “喂!你别再犯二啦!”

 “我没有犯二!人命关天,你们把澎澎劫持到哪去了?”

 “唉,所以说,你总是在回避问题。这么躲来躲去的,有什么意思。”

 “我哪有躲来躲去了。如果你真的是澎澎,你早就该知道,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一定是因为我跟你们在一起混得太久了,最后混得前途渺茫,我要为自己的明天多考虑考虑,所以我才决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再搀和乐队的事不再搞歪门道了。”

 “哼,你说乐队的事是歪门道?你们水瓶座不是就喜爱歪门道吗?”

 “非也,非也!水瓶座不叫歪门道,那叫个性。”

 “你别跟我拽了,总之,我知道你是一时赌气,才说不参加乐队活动的,对吧?”

 “你凭什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偏说不是!”“你骗谁啊?”

 “我骗我自己行了吧?不是不是就不是!”“你…”“澎澎吗?找到葭了吗?”

 吵到关键时刻,操场的另一端,有人询问。

 我从小跟兔子一起吃胡萝卜长大的,夜里视力好得一塌糊涂,因此远远的一眼,我就认出了问话的人。

 那个被我称作宠物猫的。

 “你们都在这儿啊。”宠物猫也看到了我。

 我刚想回应两句什么,却发现了她的身边,还有另外的人。

 闭着眼睛猜猜,我也知道,那是咴儿。

 我起身离开,什么也没有多说。

 走出了操场20米远,我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紧握在手里的铃铛,随着我的步伐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我停住,回身,看着澎澎就在离开操场的路口,我的身后。

 我打赌,她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追过来。

 所以我咬咬牙,拔腿就跑,跑得远远的,远远的远,远远。

 把圣诞的钟声、许下的愿望、天上的星空、还有犹豫不决的女孩、以及宠物猫和咴儿,统统留在了那个寂静如水的操场上。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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