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6月10日
阿维到宿舍后面台阶上找到我的时候,我刚刚挂断给宠物猫的电话,脑子里正像落了积雪的墙壁一样空白,以致于被阿维一推,我就坐倒在了台阶上。
“你脑筋真的不清楚啦?”阿维劈头盖脸地责问我。
“大概吧。”我点点头,无
打采的模样。
“亏你跟我混了这么久啊!”阿维叹了口气,坐在我旁边“人家企鹅专程上山来找你,给你喂饭喂水端屎端
,你倒好,拿了人家手机跑到犄角旮旯,给别的女生打电话聊天。”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澎澎的手机,低着头。
“我真不明白,澎澎对你不错,你怎么偏偏老是对那什么猫念念不忘呢?人家摆明了喜爱咴儿,你老
着人家捣乱,这也就罢了,你自己的烂事。可是,你为什么老是当面欺负澎澎啊!人家好歹还算个企鹅呢,你…”“我又没欺负你。”我撇着嘴,嘟囔着。
“唉唉,”阿维把头摇得像抽风“企鹅嘛,总要爱护一下的。你自己说,要是那什么猫跟你玩,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现在问题不是这么回事啊。我原来说你,揽‘二乔’于东南兮,你好歹也争气点,别一个都揽不上,是吧?”
“打你的二乔。”我保持着姿势不变,继续嘟囔。
“唉,所以说,没法说你!”阿维两手一摊,向后仰着,看夜空。
“我教过你的…夏季星空里…最明显的是那个等
三角形…织女…牛郎…还有天鹅座天津四…偏西一点是大角…南边红色的是天蝎…心宿二…”我不抬头,跟阿维说着天上的星星。
“你说这个干什么?”
“那,你让我说什么?说我为什么不喜爱澎澎、而偏偏喜爱猫咪?”
“我也不是没问过你,你不是也说不清标准答案吗?”
“那…我现在告诉你…实习这些天…我仔细地想过…澎澎确实跟我很好…我又不傻…难道会看不出来她想什么吗…可是…我大概只能把她当作朋友…我这么二的人…有你们跟我犯二还不够吗…还要找个犯二的姑娘么…那我真要把犯二事业发扬光大了…况且…作为女孩子…不应该那么凶狠的…至于猫咪…你们了解得太少了…没资格说什么…你知道她在我郁闷的时候陪我聊天吗…你知道夏令营出事的时候她帮我想辙吗…你知道她为什么每天都装作坚强吗…你知道她单纯的坚定的追求吗…你们都不知道的…没错…我是水瓶座的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不喜爱安定么…我就不能从实际的角度去想想以后么…我只是觉得…猫咪…适合我的需求…我又不能这么犯着二晃
一辈子…我也没那么多精力陪着澎澎去折腾…”
一口气说完堆积了许久的话,我终于支持不住,放弃了企图装酷而摆的造型,把脸埋到腿双之间,捂住眼睛,不去看头顶璀璨的夜空,也不让星光照亮我的脆弱。
阿维不说话,我知道那厮就在我身后。
“你告诉过我的…骗企鹅…要先学会抓磷虾的本事啊…澎澎是个好姑娘不假…可是…我又不能一直跟她犯二…跟她打跟她贫…猫咪就不一样…是对未来有设计的…也有她自己的方法…如果我现在只是中学生…当然跟澎澎一起玩玩也没什么…可是…你不觉得…我们已经过了玩的年纪了吗…”
“你,没看出来,想得,还真
多的。”阿维显然不适应这种气氛,憋了好久,终于蹦出这么几句。
“所以…”我不理阿维,反正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话,就索
说到底好了“我也不是故意对澎澎怎么样…我知道有时候应该离她远一点…不然对我们…都没有什么好处的…其实要是说起来…我真的…应该跟澎澎好好说一声抱歉…”
这个时候,从不远处的黑暗里,传来了什么人跑开的脚步声。
我抬头去看,那个有点熟悉的背影。
女孩背着一个庞大的登山包,步履凌乱地冲进了黑色的掩护里,只留下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和隐约的
泣,在这个星光如水的夜空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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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出营地直到山口。
卖水果大妈的棚子里灯依然亮着,我蹲下,大口
着气。
“刚才那个姑娘啊?她说有急事要下山,正好有辆蹦蹦车,我就帮她拦住,让她搭人家的车下去了。”大妈指着往下的山路,对我说。
那条路,我只看见漆黑一片。
“快回去吧,都十点多了,万一被‘胖头’知道你跑出来,估计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追上来的阿维拍拍我的肩膀,好言相劝。
吹着山风,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水,转身,默默往回走。
“如果真像你说的,”回去的路上,阿维一直在劝我“早晚都会是这样的结果吧,那还不如早一点让澎澎知道的好。”
“可是,问题是,那些话,我是说给你听的。”
“你总有一天也要说给澎澎听吧,难道不是吗?”
“也许吧,但是绝对不应该是今天的!”
“怎么?为什么?”
“刚才电话里,猫咪提醒我的,我才发觉…”我把话说到一半,停下脚步,拉住阿维,正经的模样,说“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明天是6月10号了,去年的6月10号,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阿维抓着头发回忆“大概这个时间前后,你被汽车撞了,对吧?”
“所以,今年,澎澎本来是想上山来,让我陪她过生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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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澎没有带走的手机,很快就没电了。
无论是打给澎澎或者宠物猫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澎澎又折猫啊。”那晚以后,阿维又恢复到了平常犯二的样子。
我举起老鼠夹子瞪着阿维。
那厮逃到宿舍门口,转身问我:“可是,为什么你的猫咪也不理你了啊?”
“猫咪和澎澎关系一直很好的,大概是听说了我的恶劣行径,决定成立‘反葭联盟爱国统一战线’,要把我赶回三八线以南去。”
“是吗?那不如,你还是听我的,回去以后你痛心疾首涕泪横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跟澎澎去道歉自首,反正猫咪终归不跟你好,我觉得,那个‘爱上你的猪头三’会跟你重修旧好的。”
我听了,苦笑了两声,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连日本鬼子都投降了,说服澎澎有那么难吗?况且你这么干又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不是凭借你的聪明智慧,都能骗取她的原谅吗?”
“这次,不会了。企鹅的事,暂时别跟我提了,就当我是海豹,就得了。”
“这么肯定?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面对阿维的疑惑,我掏出澎澎那个早已没电了的手机,晃了晃。
澎澎当然会料到,我拿着她的手机,一定会一直开机到没电的。
所以,在她下山去的第二天凌晨,她从网络往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
虽然我痛恨英文入骨,但是有獾子这个翻译在,我还是明白了澎澎的用意。
“嗯,这个词,怎么说呢,比‘再见’的意思要重,翻译成‘永别’又不大合适,总之,如果译成‘再见’的话,也是那种基本上以后没机会再见的那种‘再见’…”
我的中文水平没那么悲惨,所以听懂了獾子的解释。
没错,澎澎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英文单词:
FAREW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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