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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从拘留所出来后立志重新做人,刚呼吸了两天新鲜空气,却再次受到致命打击,学校开除了杨的学籍,勒令其退学。

 原来,杨离开拘留所的时候不慎将学生证遗落在牢房的墙角,被一个因偷东西被捕的犯人拾到,他把它交给看守人员,以为可以荣获个拾金不昧的奖励,减刑几天,可所长却认为是他在狱中偷了杨的东西,又给他加了三天的刑。看守人员从学生证的照片上认出杨,原来这个号称待业青年的人是北糯蟮难生,于是他秉公执法地把杨被拘留的事情打电话通知给学校,教务主任二话不说,执行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凡在校期间结婚或被捕入狱的学生,一律按开除学籍处理,杨就此离开了学校。

 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四年,毕业前却遭此飞来横祸,这件事情让我们感觉异常残酷,但它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学校开除一名学生要比招入简单许多,只有送足够多的礼,请无数次客,托各种关系,方可勉强入校,而离开学校却如此轻而易举,无需多事。

 当年,我对学校失去兴趣要退学的时候,杨阳光着膀子坐在羊串摊劝导我;而今天,这件事却发生在他身上,让他措手不及。

 杨离开学校后整待在家中无所事事,他父母听说这件事情后气愤非常,尤其是杨的父亲,下皮鞋向杨扔去,杨躲也没躲,一伸手就接住了,他爸又要解皮带他,他妈在一旁拦住说:“你冷静点儿,打也不是个办法,孩子都老大不小的了!”

 他爸说:“他再大我也是他老子,我就不信管不了他!”

 杨说:“爸,你打我吧,恐怕我还没感觉疼你就已经累了。”

 他妈说:“别总气你爸,既然不上学了,总得找个出路吧!”

 杨说:“你们甭管了,我的事儿自己解决,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他爸说:“你***敢!我和你妈把你弄出来费了多大劲你知道吗,你给我自生一个看看!”

 杨什么也没说,悄悄回到自己屋里。

 杨每个星期都要回学校找我们踢一次球,但每次踢球总要和人打架,我问他为什么总是打架,他说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干,通过打架找点儿乐趣。

 杨现在已经不会骂人了,因为他跟别人发生口角的时候,通常只说一句话:打你丫的,然后就冲上前去,拳脚施加于人。

 每当杨穿着球鞋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杨又在家待烦了,想找人打架散散心,踢球并不是杨回学校的主要目的。

 打架这种事情经常在踢球的时候发生,架是完全可以不打的,但又不能不打,大四学生面临就业的压力,大一、大二的学生忍受着学习任务艰巨的苦闷,所有人心中都积蓄着愤怒,踢球时双方稍有碰撞,就会导致一场恶战。

 大四学生用手指着大一学生的鼻子说:“我们在这儿混了四年,就没见过敢跟我们滋儿的!”一副迹江湖多年的样子。

 大一学生打开大四学生的手说:“甭管你们在这儿混了几年,我们就是不怕!”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

 于是,双方施展开拳脚,大四学生考虑事情较多,往往放不开手脚,只想吓唬一下大一学生而已,大一学生却无后顾之忧,敢打敢杀,俨然拼命三郎,打得大四学生节节败退。

 要说狠还得是大四的学生,他们见大一学生竟然如此猖狂,目中无人,便抄起操场上的板砖和木向大一学生的身上、头上拍去,直到鲜血从某个人的身体中出来才罢手。

 此后,双方的争吵便围绕公了还是私了的问题展开,公了就是上报学校政教处,打人方送被打方去医院看病,双方分别接受严重警告处分,公了的裁决之所以如此严厉是因为学校不想让打架的同学来此添麻烦,尽量私下里解决。私了的方法是被打方自己去看病,然后由打人方请被打方吃顿饭,所以,学校周边饭馆里经常会有两伙人围坐一桌,年龄偏大的一方举着酒杯,对脑袋着纱布或胳膊打着石膏的一方说:“兄弟,对不住,下手狠了点儿!”

 另一方也端起酒杯说:“大哥,是我们狗眼不识泰山!”

 这一方又说:“后生可畏,长江后推前!”

 另一方又说:“还多承蒙长辈们提拔!”

 这一方接着说:“岂敢!岂敢!”

 另一方接着说:“谦虚!谦虚!”

 这一方还说:“…”另一方还说:“…”不打不相识,双方就此结为密友。

 五一后,我找到一个替我做毕设的手,他是清华电机系学生,毕业多年,无正式工作,闲散于社会中,但天资聪颖,学习巨好,尤以英语见长,平里以替人参加四、六级‮试考‬和GRE、托福为生,我在校园广告栏中发现此人刊登的启事:

 本人毕业于清华大学电机系,在校期间成绩优秀、屡获嘉奖,现闲于家中,因近来手头拮据,生活出现危机,为在校毕业生代理毕业设计,收费合理,价格公道,望各兄弟院校同仁酌情给予考虑。

 我拨打了此人留下的电话,与他讨价还价、互诉困难后,达成协议:他替我在校做毕业设计,我除了要安排他的每食宿,还要付给他1500元酬金,他必须保证我的毕设顺利通过。

 毕设事情落实后,我的心情轻松许多,感觉毕业证已唾手可得。于是,又开始了随心所的生活。

 杨虽然离开了学校,但他依然热爱这里,除了经常回来踢球、打架,还会以每周二至三次的频率找我喝酒。

 我和杨又如期来到楼下的羊串摊,老板娘热情招呼,问我们吃羊还是吃串,我们从麻袋中挑出30个串叫老板娘拿去烤。这时走来一个身着红衫绿的年轻女伙计,问我们喝什么,我说先来四瓶啤酒,她拎来四瓶啤酒,翻遍身上所有衣兜并未找到启子,于是将手伸进裆摸索,杨问我:“这姐们儿干嘛呢?”

 “找启子呢!”

 “为什么把手伸裆里找?”

 我说:“你不知道吗,乡下人爱穿那种带防盗兜的衩,他们往往把认为贵重的东西放在里面,以防被别人拿去。”

 杨用牙咬开瓶盖说:“那算了吧,还是我自己来吧,她找到启子我也不敢用。”

 羊串烤前,我们已各自喝完一瓶啤酒,杨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个跑来跑去的女伙计,我问:“是不是想姑娘了?”

 杨说:“没有,只是觉得好玩。”

 “一个乡下姑娘有什么好玩的?”

 “你发现她涂了浓浓的口红了吗?”杨兴奋地说。

 我观察了一下,的确如此,女伙计不仅涂了口红,还描了眼影。

 杨说:“真逗,她还要涂口红。”

 我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为什么不能化妆,打扮自己是她热爱工作的具体表现,她不仅要让顾客对羊串赞不绝口,还要让我们赏心悦目,在享受物质美的同时在精神上得以升华,足我们的视觉要求。”

 “噢,我错了,我不应该嘲笑人家的爱岗敬业。”杨说。

 我说:“想当初,李素丽阿姨就是抹着口红卖票的,徐虎大伯每次都穿着锃亮的皮鞋去修下水道的。”

 杨若有所思地说:“我真他妈狭隘!”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脚下已经摆了八个空啤酒瓶,杨说:“你看老板娘。”

 我扭头看去,见她正站在火炉前不停地扇动着羊串,炭火中冒出的烟向她飘去,她眯起眼睛,竭力吹散弥漫在眼前的烟雾,脸颊被炭火烤得通红,显出脖子的白晰、丰,有一种娇滴的感。

 杨一边喝酒一边对老板娘赞不绝口,我说:“你牛就去磕她。”

 杨喝了一口酒对我说:“没看见她男人就在那边吗!”

 我转身一看,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手持一秉光芒四的大刀,正削铁如泥般地切着羊

 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喝了许多瓶啤酒,杨和我替去不远处的墙角小便,当杨掏出那物正要撒的时候,正巧被夜间值勤的保安拿手电照到,他们大喊:“住手!”可杨做的这件事情同手并无关系,他们又喊:“停下来!”

 杨立即关闭了闸门。

 保安问杨:“你在干什么?”

 杨说:“没干什么。”

 保安又说:“那你为何掏出那物。”

 杨说:“我掏出来在月光下看看不成吗?”

 保安顿时语,放了杨

 杨见保安走远,掏出那物准备再次放水,无奈如何使劲却滴水未出。

 我因为喝得太多,难以忍受腹中的翻江倒海,就跑到对面的小树林呕吐,当我正“啊啊”地吐个没完没了时,一对男女整理着衣带从黑暗中惊慌而出,于是我突发奇想,写得宋词一首:

 如梦令·醉酒

 一饮酒过度

 误入密林深处

 呕吐呕吐

 惊起狗男女无数

 已至六月中旬,那个替我做毕业设计的清华学生将设计图纸和论文如期到我的手中,我捧着这些图纸和论文躺在上研究了三天三夜,第四天上午,去找老师答辩。

 每当老师问到我某部分为何这样设计时,我就挠挠后脑勺说:“当时还知道,事情过去太久了,给忘了。”

 当老师指出我的毕设存在诸多不合理之处时,我就对付着说:“哦,对对对,当时没考虑周全。”

 应付了半个小时后,老师指着那些图纸说:“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是。”

 “那为什么都不会?”

 “有点儿紧张,一时想不起来了。”

 “紧张什么?”

 “一想到答辩通过后就要离开学校了,有点恋恋不舍,所以紧张。”

 “你不想毕业?”

 “想!”

 “你觉得你的毕设能通过吗?”

 “我准备得有点儿仓促,您也体谅一下。”

 “体谅什么?”

 “您高抬贵手…”

 “你们学生总想让老师去体谅你们,可你们体谅过我们吗?”“我知道您含辛茹苦把我们培养到毕业不容易,您还没吃饭吧,咱们一起去吧!”

 “不用了,食堂的饭菜我吃不下。”

 “咱们去外面吃,这么多年了,还没和您吃过饭,我也替我的父母向您表示感谢,走吧,老师!”

 饭桌上,我频频给老师敬酒,他满面红光地说希望我毕业后多回来看看他,我一口答应,然后向他提出希望毕设通过的请求,他拍着我的肩膀说:“放心吧,没问题!”

 下午,老师在我的毕业设计上面签了字。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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