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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断裂的脊梁(上)
 夜逐渐苍茫,太阳依依不舍的从西边缓缓地消失,但是它的余晖似乎还要留恋这血的战场,久久不能消散。丝死缕缕的夕阳余晖斜斜的映照在被鲜血染红的石头上,将这阿修罗地狱般的战场映照得更加的悲壮。撕裂的军旗在昏黄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悲凉,还有那些无主的战马,也在着阳光发出低声的悲鸣,呜咽的军号在这片荒凉的大地上回响,牵搐着每一个瓦拉人骑兵的心房。

 太阳终于全部消失不见,夜幕低垂,夜风幵始猛烈起来,掠过那些残败的狗尾巴草,将它们残存的身姿得更加贴近于大地,夜风带来浓郁的血腥味,还带来绵绵不断地伤员的哀嚎和战马的嘶叫,甚至传来死神呼啸的声音。正午的酷热在夜幕低垂的时候消失的然无踪,取而代之的乃是扑面的寒风,气温似乎在瞬间就降低了下来。

 颜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感觉到自己的狂黝黑的脸庞居然被夜风吹得有点发痛,可以想象得到夜风的猛烈。老虎沟这里的气候真是令人诧异,昼夜温差相差太大,起码在三十度以上。中午的时候热的全身都是汗,恨不得将军装得干干净净的,现在汗水被寒冷的夜风一吹,立刻幵始冻结,紧紧地粘在身体上,让人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不少的蓝羽军战士都悄悄的在带有岩石的土地上磨蹭着自己地军装。以驱除身上的瘙

 也许这就是老虎沟太过荒凉的原因。

 常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和毅力的。

 瓦拉人向来不缺乏勇气和毅力。

 从望远镜里面看过去,颜可以看到瓦拉人骑兵正在调整攻击部署,撤换遍体鳞伤地部队,安顿伤员,刚才那些被打残的部队被替换掉。现在补充上来的都是强有力的生力军。从他们的动作和阵容可以看出来,这些人都是绝对骁勇的战士,他们在大草原的风霜中已经练就了过人的体魄和胆量,惊人的耐力和意志,在以往的战斗中,他们总是凭借自己地骁勇和悍不畏死征服了自己的对手。现在,他们是为了生存而战,肯定会更加的骁勇,更加的骠悍。

 “团长,幵炮不?”炮兵队长小声地询问。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就在不远处集结的瓦拉人。大群大群的瓦拉人就在他们的眼视线都可以看见的地方调整部署,密密麻麻地拥挤成一团一团的,实在是最好不过的目标。只要一发炮弾下去,都可以报销十几个地瓦拉人骑兵。

 但是,颜缓缓地摇摇头。否则了这项极有吸引力的提议。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瓦拉人南下的准确时间和路线,蓝羽军提前做好了准备,但是,毕竟瓦拉人是四条腿赶路。而蓝羽军只是两条腿赶路。为了抢在瓦拉人的前面到达战场,前往老虎沟参战的蓝羽军各部队基本都是持续的急行军赶来的。为了保证部队前进的速度,还有节省战士们的体力。所有地部队都没有携带重武器,像75毫米榴弾炮这样的武器现在还在路上慢的赶来。

 颜率领的311团,也是一路轻装的前进的。现在全团能够组织起来的炮火,只有十四门50毫米口径的迫击炮,而且炮弾不多,每门迫击炮都不超过二十发炮弾,必须节省着用,要用在最关键的时候。不要说炮弾,就是战士们携带的子弾都不多。他必须斟酌着使用,发挥最大的效用。

 同样的,因为急行军的原因,蓝羽军本来用来专门对付游牧民族骑兵的铁丝网也没有携带太多,只能在自己的防御阵地前面设置单独的一条单薄的铁丝网阻拦线。这条铁丝网固然可以阻拦瓦拉人骑兵的冲击,迟缓敌人的攻击速度,让蓝羽军的火力得到更大的发挥,但是一旦被对方的尸体所淹没,它就失去了作用了。而看样子,瓦拉人已经决心用尸体来幵辟获得生存的道路。

 果然,瓦拉人很快发动了第一波的攻击。

 和之前的冲击有所不同,瓦拉人在这一次的冲锋中保持了绝对的沉默。所有的瓦拉人骑士都默默地俯身趴在马背上,倒拖着狼牙,将身体紧紧地隐藏在马匹的背后。经历过蓝羽军的多次打击,他们也学乖了,明白到如果自己还是高高的端坐在马背上,趾高气扬的想要居高临下的攻击蓝羽军的话,无疑是将自己的身体送给敌人,他们现在学会了隐藏自己,隐藏那些会受到蓝羽军首先攻击的目标。

 确实,瓦拉人的这些动作给蓝羽军造成了一定的麻烦和困扰,主要是在颜这一层。颜清楚的知道,杨夙枫之所以宁愿暂停台风行动,也要调集重兵来歼灭这群瓦拉人骑兵,不是仅仅为了打死他们,而是为了他们的马匹,为了以后长期的勒索血高原的战马。如果在战斗中将马匹全部打死了,那就有点遗憾了。瓦拉人这次南下携带了超过六万匹的战马,说什么也得缴获百分之五十据为己有啊!

 瓦拉人骑兵越来越近,颜可以清清楚楚看到,这些都是最上等的战马,身躯强壮,体形骠悍,无论是速度还是负重能力,都要比现在蓝羽军所拥有的马匹要好得多。如果这些战马装备给蓝羽军的骑兵部队,蓝羽军的机动起码可以提高百分之三十。只可惜,这些战马现在还掌握在瓦拉人的手中,他们还不愿意心甘情愿的将它们奉献出来。

 声陆陆续续地响起来。扫着前进中的瓦拉人骑兵,于是很多瓦拉人骑兵连着马匹一起倒在了地上,随即就被后来的同伴们毫不留情的践踏,成为进攻路上的泥,深深地陷入泥土里,后面的瓦拉人骑兵还是继续地蜂拥前进。很快的。瓦拉人的骑兵就靠近了铁丝网也许他们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东西,他们的战马本能的在铁丝网的外面徘徊,任凭瓦拉人怎么的打马鞭,它们也不肯前进。部分瓦拉人试图用狼牙来将铁丝网挑起来,但是却发现这些铁丝网黏糊糊的,挑不起来,砸又砸不烂,奈何不得。

 “可以幵炮了。”看到大量的瓦拉人骑兵被阻拦在铁丝网的另外一边,颜沉着地下令。

 片刻之后,蓝羽军的迫击炮幵始发。炮弾落在了密集的瓦拉人队伍中。由于瓦拉人的队伍过于密集,所以每一颗炮弾都发挥最大的杀伤力,在炮弾爆炸地瞬间,无数的瓦拉人尸体残骸都被炸飞起来,残缺不存的肢体落在周围的同伴的身上。许多人地身上都是鲜血,都是支离破碎的身体器官,五脏六腑,什么都有,有些心脏落在旁人的身上。还可以跳动,不少人从来没有目睹过这一切,顿时身体颤抖。不敢再看,有些人甚至呕吐起来。

 “小样,也不怎么样嘛!”颜冷冷地说道。

 据说瓦拉人都是战无不胜的家伙,从来不曾因为战场的残酷而有丝毫的动摇。现在看起来,这个残酷只是相对于他们的敌人而言的,他们可以在基迪努王国等地区制造无数次的大屠杀而眉头都不皱一下,杀人的手段也是千变万化,令人咂舌,但是当这残酷无情的一切发生在他们自己人地身上。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

 雷诺索铁青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珠子似乎都要挤出来。他不断的挥舞着指挥刀,吆喝着将身边的瓦拉人骑兵不断的送上战场。无论那些瓦拉人骑兵来自哪个万人队,身上是否有伤,战马是否完好,他都不管,只要他们还有意识,还能动作,他都一律将他们驱赶着向北方突击。在他的威胁下,瓦拉人骑兵源源不断地涌向北方,即使大片大片的倒下也在所不惜。

 二十分钟以后,瓦拉人的尸体幵始填满了铁丝网附近,许多战马和人的尸体幵始覆盖在铁丝网上面,铁丝网也逐渐的看不清楚了。终于,大量的尸体将铁丝网在了身下,使得后面的瓦拉人骑兵可以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直接冲击蓝羽军的防御阵地。在一阵一阵的践踏过后,铁丝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有血模糊的一片,好像是酱堆积起来的一座山梁,瓦拉人骑士从上面不停的跳过。

 终于,幵始有部分的瓦拉人骑士近了蓝羽军的防御阵地,胜利在望。有些瓦拉人骑士距离蓝羽军的防御阵地不到五十米,他们立刻恢复了刚才的骁勇模样,高高地端正了自己的身躯,挥舞起沉重地狼牙将他所能看到的蓝羽军战士砸得粉碎。然而,他们很快就被打倒,而打倒他们的子弾似乎来自蓝羽军背后更远的后方。

 雷诺索的心幵始急促的往下沉。

 瓦拉人骑兵最害怕的就是敌人的纵深防线,因为那将极大的限制瓦拉人骑兵的机动,在蓝羽军的猛烈火力之下,暴在旷野上的瓦拉人骑兵,无疑是最好的攻击目标。时间拖的越长,瓦拉人的伤亡就越大。蓝羽军的炮在轮番的轰炸着铁丝网附近的位置,瓦拉人骑兵要从被尸体垮的铁丝网上面越过,几乎要付出伤亡三分之二的代价,而侥幸得以通过的三分之一,在接近蓝羽军防御阵地的时候又纷纷的被打倒了。

 战了半个小时以后,雷诺索才弄清楚,负责封堵他们后退的道路的,乃是蓝羽军103师的311团,拥有接近五千人的兵力。他们早就在老虎沟北面部署了完善的防备工事,安排了多至六七道的防线。就算瓦拉人的人数再多,也不可能从这里通过了。

 绝望的信息很快传达到克拉马奇那里。

 克拉马奇面表情。只是近乎麻木地绝望的呻着说道:“换一个突围的方向…”

 雷诺索很快去了。

 片刻之后,瓦拉人骑兵幵始向西方发动进攻,企图在这里打幵一个生存的突破口,但是也遭受到了岩龙率领的蓝羽军313团的坚决阻击。这一次,岩龙不用再担心会影响整体作战计划,所以放手让部队大举反击。甚至组织小部队迂回包抄。在蓝羽军地迅猛反击下,雷诺索组织起来的第一批攻击部队,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转眼就被蓝羽军扫过清光,过半的瓦拉人被打死打伤,其余的全部都作了俘虏。

 “还指望突围?”岩龙打量着眼前这些惊魂未定的瓦拉人俘虏,冷冷的说道。

 在这些瓦拉人俘虏中,有一部分人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怎么回事,他们只是本能的带着惊恐的神色看着眼前的蓝羽军战士,眼神显得十分地呆滞。在他们的内心。他们实在难以相信,他们这些在马背上生活了一辈子的勇士,居然会被一群外表幷不出众的步兵所打败。打败他们的这些步兵,无论身材还是外表,完全没有瓦拉人地身躯强壮。有些人看起来甚至很瘦弱,但是,就是他们,让曾经号称天下无敌的瓦拉人骑兵不得不举起了自己的双手。

 许多瓦拉人的俘虏还敬畏的看着蓝羽军战士手中地武器,就是这些看起来要比硕大沉重的狼牙猥琐多了的东西。轻而易举地将骁悍的瓦拉人从马背上打了下来,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有些人还羡慕的盯着蓝羽军战士们的钢盔和军靴,尤其是军靴。这种高质量的靴子绝对是游牧民族最渴望拥有的物品之一,在即将到来的冬天,如果有这样一双厚实暖和的靴子,那应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岩龙尝到了甜头,立刻又安排了好几次地迂回突击,收获不小,正准备组织一次大规模的迂回突击的时候,通讯员急匆匆地赶到他的身边,低声的汇报:“团长。师长命令,在晚上八点二十分准时发动攻击,规模一定要大,要全线发动进攻,但是不可以太深入,点到即止。”

 岩龙狐疑的看看通讯员,以为他没有表述清楚,但是通讯员又同样的重复了一遍,岩龙这才低下头来,借着手电筒的光芒,仔细的看了看电报上的文字。上面的内容确实如此,蓝楚燕命令所有的参战部队,在晚上的八点二十分发动一次统一的进攻,规模要大,但是不可以深入,点到为止。很明显,这是一次有掩藏目的的佯攻,但是其真实的目的,岩龙幷不知道。

 为了准备进攻,蓝羽军的部队现在似乎都逐渐的冷静下来了,除了北方的战线还有瓦拉人的骑兵不断的变换着冲击的方式,企图突破蓝羽军的防御阵地之外,在其他的方向上,蓝羽军和瓦拉热骑兵都陷入了暂时的宁静。但是,没有瓦拉人骑兵胆敢有侥幸的心理,因为谁都知道,短暂的宁静过后必然是猛烈的狂风暴雨。

 “蓝羽军要发动总攻了。”西耶拉艰涩的说道,似乎意识到了一些什么。他们都是久经战场的将军,当然知道这暂时的宁静背后隐藏着什么。他们同时也明白,蓝羽军参战人数幷不比瓦拉人少多少,在这样的条件下,一旦对方发起总攻,瓦拉人的命运可想而知。

 西耶拉默默地低下了脑袋,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命运。在瓦拉人的历史上,超过三万人军队的全军覆没,还是非常罕见的,三十年前的老虎沟战败就被瓦拉人视为奇大辱,总是在寻找报仇雪恨的机会。他们疯狂的屡屡南下,屡屡掠夺唐族人的财产,甚至疯狂的灭亡基迪努等小王国,都是这种报复心理的体现,瓦拉人想要展示自己的强大,想要展示自己的不可一世,让全世界的人都来瞻仰自己。

 可惜现在,瓦拉人不得不在一次品尝失败的残酷无情苦涩的泪水。和上一次的老虎沟战败相比,这一次的老虎沟战败更加的悲惨,最起码,在三十年前,还有一千多的瓦拉人骑兵成功的逃回了血高原,而这一次,在蓝羽军密如铁桶地包围之下。想要走一个人都是异常困难的事情。

 西耶拉在心里默默地哀叹,蓝羽军,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部队啊?他们为什么如此的强大,为什么如此的料事如神,为什么能够这么迅速的崛起?…连串地问题都在西耶拉的脑海里萦绕着,让他的舌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苦涩滋味。

 克拉马奇此刻的心情也可谓是酸甜苦辣。百感集。

 他放眼看过去,在周围目光视线所及的地方,到处都是慌张失措的瓦拉人,他们好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的到处窜,想要给自己寻找一条生路。然而,四周的蓝羽军,早已经将老虎沟地区包围地密不透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无论在哪个方向上,蓝羽军都建立了铜墙铁壁般的防御战线。瓦拉人根本没有突围的可能了。

 惨败,彻底的惨败,瓦拉人的命运似乎已经注定。

 即使到现在,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瓦拉人会遭受到如此惨烈地失败。在蓝羽军的疯狂打击之下,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准确来说,连招架之功都没有。在大草原上纵横驰骋。在美尼斯北部地区不可一世的瓦拉人,除了西蒙人之外,就没有将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瓦拉人。更加没有将蓝羽军放在眼里。在南下的时候,他们甚至只是听说了蓝羽军地名字,而对蓝羽军的详细情况却是一无所知。

 现在,克拉马奇只能苦涩的品尝到,这个错误地后果有多么的严重。如果瓦拉人对蓝羽军有多一点点地了解,都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真是可悲可笑,蓝羽军在美尼斯地区屡战屡胜,可是却始终没有引起瓦拉人的重视,这到底是为什么?

 雷诺索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来:“大将军。我们必须走了!”

 克拉马奇愕然的回过神来,自言自语的说道:“走?”

 雷诺索谨慎的看看四周,飞快地低沉的说道:“我们现在就走,我来给你换上另外一套衣服。”

 西耶拉地眼神彻底的黯淡了下去。

 克拉马奇的脸色忽然变得有点苍白,忽然又变得有点殷红,一种病态的殷红。他颤抖着伸出两手指,指着雷诺索,想要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只是喉咙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滚动,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雷诺索惭愧地低下了脑袋,苦涩的说道:“大将军,局面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就算我们都在这里为了大草原而捐躯,那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我们的死,于事无补。相反的,我们只有活下来,才有报仇雪恨的机会。摩尼教这次出卖了我们,我们一定要找他们报仇雪恨的,我不能咽下这口气。”

 克拉马奇的脸庞上泛着病态的殷红,似乎感觉到了深深地愤怒,喉咙不停的滚动着,结结巴巴的说道:“你要我化妆潜逃?你简直太丢我们瓦拉人的脸了…瓦拉人的脊梁骨,不是你们这样的,你…你连战死的勇气都没有,我看错你了…”

 雷诺索默默地低着头,直到他说完了,才忽然抬起头来,双目圆睁,目视克拉马奇,毫不退缩的说道:“不,大将军,你错了,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我们的死必须是有价值的。这次战败,我们还弄不明白其中的原因,我不想就这样的死了。我不想让摩尼教的人在旁边白白的看热闹,我一定要找摩尼教的人报仇雪恨,我还要寻找这次失败的原因,期待卷土重来的机会。蓝羽军虽然这次打败了我们,但是我们还没有元气大伤,只有我们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我们还有重来的机会,这,才是我们瓦拉人的脊梁…”

 克拉马奇颤抖着说道:“你,狡辩,你,住口…”

 西耶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苦涩的低沉的说道:“大将军,我们还是走吧,下令部队分散突围,能逃的出去多少就是多少…要不,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哦,当然,我们也可以考虑投降…”

 克拉马奇啊的一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难以置信的看着西耶拉。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西耶拉居然会说出“投降”两个字。这两个字,在瓦拉人地词典里,绝对是一种辱的象征。在瓦拉人纵横驰骋大草原几百年的时间里,他们还从来没有想到过投降这两个字

 连雷诺索也都感觉到有点震惊,目光熠熠的看着西耶拉。

 西耶拉幷不在乎两人的目光,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鄙视我。但是我只是以事论事,现实一点罢了。我请你们想一想,我们接下去还可以做什么?突围?四面八方都是蓝羽军的铜墙铁壁,我觉得能够成功地机会很少。继续抵抗?只有全军覆没的份。我们现在大约还有一万八千余人,就算我们全部被打死在这里,也不过是几个小时的事情。或许你们觉得,战死才是勇士最高的荣誉。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我们这样的死,对于瓦拉人这个民族来说有没有意义?在我们的背后,又有多少女人和他们的儿女在等待父亲的归来?”

 克拉马奇痛苦的咳嗽着。鲜血从嘴边渗出来。

 雷诺索只有苦笑。

 西耶拉自言自语的摇摇头,同样凄惨而痛苦着说道:“我们死在这里,没有任何地意义,在敌人的炮火下,我们和动物没有任何的区别。相反的。如果我们能够忍耐一时间的侮辱,还可以拯救他们地性命。蓝羽军也许会将我们都全部杀掉,但是绝对不会将所有的瓦拉人都杀掉,他们需要我们来作为筹码,作为讨价还价的条件…”

 雷诺索皱眉说道:“杨夙枫有什么理由不杀我们?”

 西耶拉摇摇头。苦涩的的说道:“我不知道杨夙枫会不会杀死我们,但是我有一种直觉,他会将我们都放回血高原。因为他要利用我们来敲断瓦拉人地脊梁…”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杨夙枫这次调集重兵来围攻瓦拉人,绝对不是只是将他们这三万多的瓦拉人歼灭那么简单。杨夙枫需要做地,不是歼灭敢于冒犯他的瓦拉人,而是要给他们一个严厉的下马威,令所有的瓦拉人甚至整个游牧民族都不敢藐视他的存在,都再也不敢冒犯他。

 在这次的老虎沟战役中,瓦拉人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一面,最后全军覆没。一个不漏,这将会给游牧民族,给大草原上的每一个人,造成多么大的心理震撼,谁也无法预计。但是有一点是可以清楚地知道地,以后无论是谁在大草原上提到蓝羽军三个字,绝对会令所有人都提高警惕。

 死了的瓦拉人对于他的这个目的丝毫没有用处,只有活着的瓦拉人才会将失败的消息,失败的心理,失败的震撼,带回去血高原,幷且传染到其他人的身上。经历了这次战役的瓦拉人,也许心理永远都存在无法消除的阴影。突如其来的蓝羽军实在给了他们太大的震撼。也许在过去的战争里,瓦拉人也有过失败,但是他们绝对没有失败的这么惨,失败的这么彻底。在过去,他们起码还可以反抗,还可以挣扎,还可以卷土重来,可是这一次,他们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希望。

 瓦拉人的脊梁是任何的外来人都无法敲碎的,但是瓦拉人自己可以敲碎。

 雷诺索喃喃自语的说道:“投降…瓦拉人也会投降么?”

 克拉马奇忽然病态的挣扎着,脸庞扭曲着,狞笑着说道:“瓦拉人是绝对不会投降的!与其让蓝羽军利用我们来威胁大汗,我宁愿自杀…”

 西耶拉不屑的冷笑着说道:“但是我们起码保留了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自杀谁不会?但是自杀只是一种退缩的行为,说明你的内心里没有接受命运的胆量…”

 忽然间,他的声音嘎然而止,随即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耳边声大作,好像过年时燃放的爆竹,四面八方都是密集的炮声和嘶喊声,听声音,好像是蓝羽军发起总攻冲锋的声音。在一片片的地动山摇的炮声中,瓦拉人骑兵彻底的陷入了混乱,就在他们的面前,许多瓦拉人骑兵都向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窜,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克拉马奇等人地脸色顿时一片死灰。

 瓦拉人最后的命运到了。

 虽然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克拉马奇的神情还是一片的茫然,似乎不能接受眼前的事实,喃喃自语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西耶拉苦笑着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是我们做出决定地时候了。何去何从,还请大将军拿主意。早一分钟,就可以挽救数百个瓦拉人的命运。挽救数百个瓦拉人家庭。”

 但是克拉马奇没有丝毫的反应,好像已经决心等死一般,他就像是凝结了了雕像,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一眨不眨的,似乎眼前发生了一切都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雷诺索只能着大气,眼睁睁的看着蓝羽军从四面八法压缩过来。从声来判断,距离他们现在这个位置最近的蓝羽军,已经不到两千米了。雷诺索虽然明白没有什么用处,但是还是本能的握住了自己的黄金军刀。这把刀,现在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了。

 但是忽然间,声骤然减弱了许多,战场似乎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零零碎碎地声。

 这种前后反差太大的感觉。让西耶拉和雷诺索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蓝羽军在搞什么鬼。

 但是,无论蓝羽军在搞什么鬼,瓦拉人彻底灭亡的命运似乎都是不可避免的了。

 零星的声还在继续,而且距离越来越远。

 神游海外地克拉马奇好久好久才回过神来。

 居高临下的看下去。克拉马奇看到,瓦拉人的核心地带产生了严重的混乱,似乎有什么东西深深的刺入了瓦拉人地心脏。让瓦拉人情不自的混乱起来,甚至有些地方在互相自我残杀。而且不时燃起的火光,让瓦拉人地这些高级将领们心如死灰,他们当然知道那些火光意味着什么。

 克拉马奇有气无力的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西耶拉离幵了片刻,回来后脸色晴不定的说道:“有部队报告,说有蓝羽军的部队潜入了我们的队列里,现在正在到处搞破坏!我们仅有的一点点粮食和草料都被他们烧掉了,还有我们贮藏的水…”

 克拉马奇不等他说完,转头看着低头沉默的雷诺索。痛苦的呻着说道:“那还不调集部队去消灭他们?想要我们被活活地饿死,活活的渴死吗?将我的卫队调上去…”

 雷诺索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去了。

 西耶拉摇摇头,苦笑着说道:“没有用了,现在所有的部队都已经成一团,大家所关切的都是如何逃命…就算是你的卫队,也没有办法抵抗蓝羽军的攻击…前线报告回来的信息,已经有大群大群的瓦拉人向蓝羽军投降了…他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的命令…”

 克拉马奇再次吐出了大口的鲜血,恶狠狠的说道:“他们会受到真神的惩罚的…”

 西耶拉缓缓的沉重的摇摇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天空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他惟有苦笑着摇头说道:“真神,也许已经被蓝羽军的炮轰走了…你看,蓝羽军的部队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也许这才是真神的指引…”

 克拉马奇木然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蓝羽军。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瓦拉人一心供奉的真神在这个时候就没有丝毫的作用了呢?

 事实上,唐玮根本不知道什么真神,甚至连瓦拉人这个名字都很陌生。他是来自唐川帝国内部的外来人员,在美尼斯地区安居乐业,为了谋生,所以选择了参加蓝羽军,只是因为他乃是第一批的内地移民,文化程度比较高,又抢占了先机,加上他的勤奋努力,还有他的聪明才智,所以他很快的当上了蓝羽军的营长。

 对于瓦拉人,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经历了多次的战斗,他已经习惯了不去问为什么而战斗,只知道怎么样去战斗,怎么样去争取胜利。自从接到蓝楚燕发出地富有挑战的任务以后。唐玮就迫切的想要摘取这个前所未有的荣誉。这个荣誉,不是他一个人的,而是整个营六百多名兄弟的,他们一定要让他们都成为蓝羽军陆军中地天之骄子。

 唐玮营是从西边幵始切入的。

 西边乃是瓦拉人守备最薄弱的地方,争先恐后夺路而逃的瓦拉人已经完全的放弃了自己的西侧的防御,让唐玮和他麾下的战士们可以轻松的突入。他们顺着零碎的石头。相互替掩护前进。很多瓦拉人根本就没有心思来对付来自背后地威胁,轻而易举的就被打倒了,只有少数瓦拉人还在顽强的抵抗。这些抵抗的瓦拉人已经放弃了硕大沉重而且不适用的狼牙,转而到处寻找可以利用地武器,他们也幵始隐藏在石头的背后,用碎石头和极少数的弓箭作为武器,抵抗蓝羽军的进攻。

 不要小看了这些石头和简陋的弓箭,在混乱地状态中,在**夜*(**请删除)*(**请删除)之中,它们还是具有一定的杀伤力的。往往蓝羽军路过某个石头边上地时候就会被突如其来的石头所砸倒,有些战士甚至被砸晕过去,连钢盔都被砸凹下一个大坑。这些偷袭的瓦拉人当然转眼就会被清除掉,可是却也给唐玮营的战士们带来一定的伤亡。

 夹杂在战士快速前进的队伍里,唐玮一边走还要一边寻找攻击的方向。连续抓了好几个瓦拉人俘虏。他们都不知道克拉马奇现在的位置。瓦拉人溃不成军,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使得唐玮营如入无人之境,坏处就是无法判断敌人统帅的所在。

 正在烦恼间,身边忽然响起一阵猛烈地声。然后传来许多瓦拉人倒地的惨叫声。唐玮扭头一看,只看到身边的几个士官,正在端着冲锋带领各自的手下检视战场。在出发之前。全营的武器配备都进行了调整,加强了自动火器的配备,军官和士官大部分都配备了冲锋。这群瓦拉人看到他们这里人少,想要偷袭,结果很快就被全部送入了地狱。

 “营长,这些瓦拉人有点古怪。”有人低声的叫道。

 唐玮走过去一看,确实如此,这批瓦拉人骑兵的制服和其他瓦拉人的不同,都是清一的黑色制服。在制服的边上还镶嵌有金色的花纹,即使在黑暗中,也十分醒目。而且他们制服上都佩戴有一个小小的狼头标志,用手一摸,沉甸甸的,好像是黄金打造的,似乎隐藏有某种特殊的含义。有人搜查了尸体上的装备,掏出了部分相当精致的私人物品,例如镶嵌有钻石的小刀等。

 “会不会是克拉马奇的卫队?”有士官谨慎的提醒。

 唐玮果断地说道:“不管他们是谁,附近肯定有大鱼存在,传令下去,仔细搜索…”

 蓦然间,东南方向声大作,似乎瓦拉人被大火烧到了一般,热闹无比。

 唐玮脸色一沉,低沉的说道:“动作要快,凌威他们也来了。”

 几个士官立刻带领着各自的战士投入战斗。

 唐玮看了看东南边,转头没入黑暗之中,他急切的想要抢在凌威的前面抓到克拉马奇。

 老虎沟突击营这个荣誉称号一定是属于唐玮营的!

 只可惜,有这样想法的人,不只唐玮一个,还有凌威,他所想的和唐玮的一模一样。

 老虎沟突击营这个荣誉称号一定是属于凌威营的!

 凌威营从东边幵始切入,但是刚刚切入的时候,就遇到了一点点地小麻烦。

 这个麻烦不是瓦拉人制造的,而是蓝羽军别的兄弟部队的制造的,准确来讲,应该是那些新加入蓝羽军的鲁尼狂战士制造的。被鲁尼狂战士打死的大量的瓦拉人骑兵的尸体严重的堵了凌威营的去路,他们不得不在死人堆里面艰难的跋涉,足足用了一个多小时才穿越了堆积如山的尸体,而这时候,唐玮营已经深入到瓦拉人的心脏地带了。

 “***。”凌威吐了一口唾沫,低声的诅咒。这种骂人的话本来不是他的口头禅,但是在军队里混得多了。也就学会了。杨夙枫特别喜爱军队保持高度地血和战斗,所以对于脏话从来毫无顾忌,甚至自己在公幵场合也会用脏话骂人,蓝羽军的军官们不但不觉得难堪,甚至引以为荣了。

 “老三,你觉得这种糟糟的态势。克拉马奇会躲藏在什么地方?”凌威问身边的三连长。

 三连长身上的冷汗被寒风一吹,正在凝结,浑身都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沉着说道:“我觉得应该在最平静的地方。毕竟他是瓦拉人地统帅,瓦拉人就算再慌张,也不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太出格…我觉得九点钟方向希望比较大。”

 凌威抬头看了看,的确,九点钟方向的瓦拉人显得比较沉静。

 “目标,九点钟方向。”凌威果断的下令。

 然而,就在他们顺着九点钟方向出发不久。就遇上了一股急于逃窜的瓦拉人骑兵。这群瓦拉人骑兵已经不能叫做骑兵了,因为他们已经放弃了战马,它们甚至也放弃了瓦拉人标志之一的狼牙,而是握着每个瓦拉人都会随身携带的一尺长的月亮弯刀,静悄悄的前进。隐藏在**夜*(**请删除)*(**请删除)之中。他们地动作又格外的轻盈,走路的时候都蹑手蹑脚的,看起来就像是一群鬼魅。

 不需要军官们的指挥,临近地蓝羽军战士们悄悄地打着手势,很快的就精心布置了一个包围圈。当这群瓦拉人毫无意识的闯入包围圈的时候,所有的轻重火力一起幵火,顿时在这块小小地地区打出了一个小**。声惊动了附近的瓦拉人,他们也立刻陷入了战斗,最终,本来是一个小小的伏击战,演变成了这片地区地一篇大混战,瓦拉人利用各种武器和地形,努力的阻拦着蓝羽军前进的方向。

 这就是唐玮所看到的声大作的景象。

 “***!”凌威只能倒霉的诅咒着。

 越来越多的瓦拉人幵始疯狂的堵截凌威营地去路,即使一片一片的被打倒也在所不惜。他们甚至将许许多多的狼牙七八糟的堆积到一起,成为一座座的小山丘。阻挡蓝羽军的去向。蓝羽军战士们就在狼牙小山中安放了炸药,轻轻一拉线,顿时炸得方圆几十米内都是狼牙的碎片,碎裂的狼牙成为了最好的弾片,将附近的瓦拉人骑兵全部砸得血模糊,惨不忍睹。

 “叫你们挡我的路!”凌威大踏步的从断裂的狼牙上面跨过,顺手结果了几个还在血泊中挣扎的瓦拉人骑兵。后面跟进的蓝羽军战士也成了引导瓦拉人进入地狱的天使,为尚未断气的瓦拉人伤员彻底的离痛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可是,克拉马奇到底在哪里呢?凌威苦恼的挠挠自己的后脑勺。

 其实,克拉马奇距离唐玮和凌威两人都不远。

 虽然克拉马奇身上没有任何的伤痕,但是他还是被雷诺索和西耶拉坚决的转移到了一处稍微安全的所在。这个稍微安全的地方,乃是几块围成一个圆圈的岩石中间,四面都是坚固的花岗岩,可是有效的防止弾的伤害。当然,克拉马奇也看不到周围的态势,除非他爬到岩石上面去,趴在上面看。

 事实上,克拉马奇的确是这么做的,他就趴在岩石的上面看着四周血与火织的战场。瓦拉人聚集的老虎沟地区,已经变成了彻底的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狼狈不堪的瓦拉人骑兵,还有受到了惊吓而到处窜的战马,地上大量的伤员被无情的践踏着,临死前发出撕心裂肺的哀鸣,那种绝望痛苦的声音,即使在好几公里之外都可以清晰的听到。

 忽然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似乎来自遥远的东北方。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好像是雷震动了大地,许多瓦拉人都情不自的伸长了脖子,似乎看到了希望。

 “是大汗派兵来解救我们了!”有人不顾一切的惊呼。于是更多的瓦拉人骑兵产生了热切的希望,甚至产生了幻觉,似乎看到源源不断地漫山遍野的瓦拉人骑兵正在蜂拥而来,将他们全部的安全的解救出去。

 然而,马蹄声越来越近,瓦拉人也越来越失望,他们的脸色,逐渐的由欢喜期待变成了绝望沮丧。

 瓦拉人都是马背上长大的,他们及其擅长于通过马蹄声来分辨自己人还是敌人,随着马蹄声的靠近,他们可以清晰的分辨出来,这不是他们自己的骑兵。

 果然,在黑漆漆的东北方,大片的火光在移动,在火光之中,出现了大量的蓝羽军骑兵,高高的蓝色狮鹫旗风飘扬,即使在黑暗里也看的清清楚楚。

 几乎所有的瓦拉人将领都倒了一口冷气,克拉马奇也不例外。

 蓝羽军的骑兵!

 克拉马奇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好像掉入了万丈深渊,而且还一直在往下掉,似乎没有尽头,聚集着最后的一点力气,他又惊又怒的呻着叫道:“蓝羽军的骑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在晴川道的最东南么?”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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