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节-第二十三节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一节
黑豹长嘶几声,缓缓停下了矫健的身躯。
李弘把手中的长
扔到地上,艰难地滑到马下,顺势躺倒在地。
太累了,他带着骑兵不停地出击,不停地砍杀,浑身上下就象散了架子一样酸涨疼痛。他身上的几处伤口由于剧烈地搏斗一直没有止血,渗出的血
已经染红了衣甲。
由于鲜卑人疯狂的攻击,凡亭山天险已经失去。汉军付出了近万人的代价,终于支撑到了第四天。李弘忧心如焚,
夜等待着鲜于辅的消息。
“大人,喝点水吧?”庞德拎着装水的牛皮囊,走到了李弘身边,小声喊道。
李弘睁开眼,缓缓坐了起来。披散的长发由于沾满了血
,一缕一缕地粘在脸上。李弘随意把头发拢了一拢,
出那张刚毅的面孔。
“你喝了?”
“大人先喝吧。”庞德递过水囊说道。
李弘摇摇头“你先喝,喝好了再给我。”他转头看看躺满四周的义从士兵,十分疲倦地问道“看到郑大人了吗?”
庞德仰头喝了几口水,抹了一把胡渣子上的血,四下看看,勉强笑道:“郑大人没来,说明鲜于大人还是没有消息。”
李弘叹了一口气,接过水囊,望着远处的群山,心情沉重。
这种惨烈的阻击战如果再继续下去,士兵的伤亡将越来越大。另外,粮草和武器的存量也越来越少,一旦告罄,大军必将后继乏力,无力支撑。到了那个时候,大军不撤也得撤了。
颜良的两万冀州军难道还没有赶到临泾吗?
李弘
迷糊糊中听到了郑信的说话声,他猛地一惊,睁开了眼晴:“守言,可有羽行的消息?”
郑信正站在远处和庞德闲聊。他匆匆跑到李弘面前,摇头说道:“没有鲜于大人的消息,是朝廷的圣旨到了。”
李弘从地上爬起来,笑着问道:“陛下怎么说?同意弃守六盘山?”
“陛下命令我们死守六盘山。陛下说,如果放过一个鲜卑人,军司马级以上军官全体诛杀!”李弘好象早就知道似的,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有。他用马鞭拍拍身上的灰,毫不介意地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要听他的。”
“你把圣旨收好,不要把这个消息
漏出去。”李弘笑着走近郑信,小声说道“如果有人问圣旨的事,你就说是陛下犒赏大军的。”
郑信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笑道:“朝廷的人懂什么?有本事叫他们来打鲜卑人。”
“你派人催问羽行了吗?”李弘问道“他的大军还没到?”
“应该到了。”郑信安慰李弘道:“鲜于大人需要时间做准备,他行事稳妥,不会延误军机的。”
**
黄昏,残
如血。
和连召集各部首领商议进军长安的事情。
“由于我们
夜狂攻,连续冲杀,现在已经完全占据了凡亭山。”和连高兴地说道“关中大门已经被我们彻底打开了。”
拓跋锋看了他一眼,拱手祝贺道:“大王坚决果断,指挥若定,用兵如神,实在令人拜服。如今长安城已经指
可待,大王将因此而立盖世功勋,建千秋功业。”
律
推演和宴荔游看看拓跋锋,眼内尽是嘲讽之
。两人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不得不跟在拓跋锋后面说了几句奉承话。
和连心中愈发舒畅,意气风发。
“汉军退出凡亭山之后,无险可守,撤退是迟早的事。”和连指着地图说道“我们一路尾随汉军沿着泾水而下,直到薄落谷。”
“汉军要想伏击我们,这是最好的地方了。”和连说道“出了薄落谷,我们就可以一泻而下,直到关中。”
和连抬头看了一下几人,笑着说道:“我请你们来,就是想商量一下,如何利用薄落谷来歼灭豹子的大军。”
“大王肯定豹子一定会在薄落谷伏击我们?”宴荔游一边习惯性地摸着自己的光脑袋,一边疑惑地问道“他们的七万大军已经被我们打掉了一万多人,余下的不足六万人的军队里还有两万多人是步兵,在这种劣势情况下,他连撤退都嫌慢,还会停下来伏击我们?大王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大王,我觉得豹子一定会直接退到关中。”暮盖廷也说道“他的实力和我们悬殊太大,一旦被我们围住,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损失惨重。他的大军打完了,长安城怎么办?不要士兵防守了?”
“从目前阻击我们的汉军兵力来看,豹子的大军基本上已经赶到了凡亭山。”律
推演笑道“昨天,我们看到了鲜于辅和徐荣的战旗,也就是说,他手下三个校尉现在都到了,豹子就这么多人马。”他指指地图上的薄落谷“豹子要想在这里伏击我们,至少要集中数倍于我们的兵力,否则他拿什么打我们?但现在大汉国有几十万大军吗?豹子有吗?”
“我觉得大王的猜测非常有道理。”拓跋蜂反驳大家道:“你们只考虑到了双方兵力的悬殊,却没有想到在六盘山行军,我们不可能齐头并进,大家肯定有先有后。如果豹子以六万人攻击我们其中的一部,他必赢。”
律
推演冷笑道:“如果你见死不救,那先行的一部当然要全军覆没了。”
拓跋锋怒极而笑,他指着律
推演说道:“见死不救的一定是你。”
和连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连忙伸手制止道:“好了,好了,我们马上就要打进长安城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齐心合力。我想你们都不愿意空手而归吧?”
和连示意两人坐下之后,继续说道:“其实,不仅仅有行军先后的问题,还有口粮问题。由于豹子一把火烧掉了冠带山,迫使我们只能从小路绕到凡亭山。军队是过来了,但我们的牲畜还滞留在冠带山一带,迟迟不能跟进。”
“我们总不能带着干粮去打长安。”和连笑道“另一方面,我们也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长安城,以免让汉人得到六盘山失守的消息后,先期派遣洛
北军支援关中。所以我打算等牲畜过来一部分之后,大军立即就出发一部分。”
和连看看众人,无奈地摇头道:“这是无可奈何的事,豹子的一把火烧得我们好难受,因此,我不能不考虑到豹子火烧冠带山是另有目的。”
“大王认为豹子火烧冠带山,就是为了拉开我们各部之间的距离,以便在薄落谷伏击我们?”宴荔游笑着问道,眼神里的那种嘲讽谁都看得出来。
“我只是估猜豹子可能在薄落谷伏击我们。”和连不以为意,解释道“为了防备豹子突袭我们,我当然要早做准备。”
“大王一定有应对之策了。”律
推演笑道“大王直接安排吧,我们听大王的。”
和连准备以三万人为前军率先赶到薄落谷。如果豹子的大军的确在薄落谷有埋伏,三万铁骑应对汉军的六万大军,完全可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紧随在前军后面的中军,同样也是三万人。中军接到前军的求援之后,立即飞速赶到薄落谷,力争将豹子的大军拖住,最好能包围起来。
后军的三万人马接到消息之后,迅速前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薄落谷,参加围歼豹子的战斗。
还有一万人要留守在三关和凡亭山,这是大军的退路,千万不能有闪失。
鲜卑人经过灵州、富平、三关和凡亭山几战之后,已经折损两万人,只有十万人马可以调配。
和连刚刚说完,东羌人旭癸就主动要求留守三关和凡亭山,他说自己要留在六盘山以北,不到长安去了。和连很奇怪,问道:“你要是不去,损失可就大了,你想空手而归?”
律
推演奚落道:“他在高平城的时候就说了,他不去六盘山以南,他说豹子会把他吃了。”
宴荔游笑呵呵地说道:“不去好,不去好,他不去,我们可以多分一点财物,哈哈…”拓跋峰也笑着骂了两句“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总是攻打大汉国?”
旭癸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任由他们调侃打趣。
“那前军由…”
“当然是大王了。”拓跋锋没等和连说话,立即笑道“此等重任非大王莫属。大王击败豹子后,当一马当先,率军直下长安,成就千秋伟业。”
和连略略犹豫了一下。他本不想亲自涉险,这种事应该由律
推演和宴荔游这种悍将打头阵。这两个部落欠了弹汗山王廷许多财物,为了这次南下他已经把这些债务一笔勾销了。债不用还了,那打仗就应该多多出力。然而,拓跋锋的话让他很难再做这种安排,他是大王,他不能让自已的部下认为自己胆小,不敢冲锋陷阵。
和连望着拓跋锋,心里非常不满。你自己不愿意打头阵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把我推到前面?拓跋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
“好,那就本王亲自率军先到薄落谷。”和连随意地笑笑,接着转头看看暮盖廷“九原王是不是随我一道?”
暮盖廷不屑地看了一眼旭癸,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豹子怎么把我吃了。好,我随大王为前军。”
薄落谷位于六盘山东麓,泾水河上游,距离凡亭山有一百多里。
和连带着大军停在谷外,焦急地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汉军趁着黑夜,突然之间撤出了战场,其速度之快,令鲜卑人措手不及。和连毫不犹豫,带着三万人率先追了下来。
斥候们纷纷打马归来,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汉军的踪迹。
“加派人手,再探,把搜索范围扩大到八里之外,薄落谷里的每一处山林都不要漏过。”和连想了一下,挥手说道:“大家都以号角回报,争取时间,快,快…”
暮盖廷拍马走到和连身边,笑着说道:“看样子,大王的确多虑了,豹子眼见不敌,早就逃之夭夭了。”
“你也这么想?”和连一边轻轻抚摸着坐下战马的鬃
,一边笑着问道。
“大王,豹子率部在凡亭山阻击,和我们真刀真
地干,寸土必争,这可不是假的。他的士兵伤亡惨重,大家有目共睹。”暮盖廷说道“如果他要
敌,要在薄落谷伏击我们,用得着和我们这么打吗?豹子早一点撤到薄落谷对他更有利。以我看,他是没办法继续坚守凡亭山,只好一撤了之了。”
“他还有五六万人马,完全可以继续坚持一段时间。”和连说道“他这么突然一撤,肯定有名堂。”
“大王太小心了。”暮盖廷笑道“你看看汉军的营地,到处都是开膛破肚的战马,可见他们已经断粮了,不撤不行啊。另外,如果汉军粮草不济,那么汉军的武器肯定也没有补充。这种阻击战非常消耗武器,尤其是长箭,没有武器怎么坚持?”
和连想了一下,觉得暮盖廷说的有道理,但他心里隐隐约约的就是不踏实。豹子手上还有五六万人,骑兵也还完整,他会轻易放弃?以豹子过去的战绩来看,他是一个兵行险着的打仗天才,应该要反击的,但他不在薄落谷,会在哪里反击呢?
“还是慎重一点好。”和连谨慎地说道“只要出了薄落谷,我们就可以跃马扬鞭,毫无阻碍地一直杀到长安城,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暮盖廷无奈地笑笑,不以为然地连连摇头。
**
雷重坐在草地上,和周围的几个新战友窃窃私语。
阎柔的这一营人马最后还是打完了,剩下的三百多人重新组成一个屯,并到了鲜于银的部队里,直接统率他们的军司马就是小懒。
雷重随着步兵大军一路急撤,跑了一百多里山路之后,没有进入薄落谷继续南撤,而是拐了个弯上了升头山。雷重很奇怪,怎么大军不撤回临泾城死守,跑到这荒山野岭干什么?难道鲜卑人已经追来了,大家来不及逃只好躲到山上?
想不明白的事雷重就不想,跟着走就是了,只要有饭吃。他一向不喜爱动脑子,更不愿意多嘴多舌四处打听,他已经习惯了过这种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日子。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所以他从来不想将来的事情,他认为自己只要把今天的日子过好就行。当然如果能吃
,那就更好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几年他跟着不同的人打仗,感觉最深的就是走路,走很多很多不同的路,没完没了的路。有时候他就想,如果年复一年地这么走下去,他会不会把大汉国的山山水水都走遍呢?随即他否决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他很快就会死的,他会像身边成千上万的战友一样,随时随地倒在任何一个角落,他不可能活到那一天的。
“军司马大人有二十岁吗?”
雷重摇摇头,笑道:“没有吧?我听说他和豹子大人一样,过去是个斥候。他也参加了卢龙
大战,是个勇士。”
“跟在豹子大人后面就是好,这么年轻就是军司马了。”有个士兵羡慕地说道“雷重,你都打了四五年的仗了,为什么连个什长都不是?”
雷重咧嘴笑了,他没有说话,神情黯淡。
他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看到别人升官,他也愤愤不平过,但自从他经历了太多的死亡,亲手埋葬了成百上千的战友之后,他就再也不想这个问题了,他只想活着。
看看现在,和他一起走进军营的士兵还剩下多少人活着?无论是升官的还是没有升官的,无论是他忌妒的还是和他关系密切的,如今都躺在冰冷的地下化作了一堆白骨,甚至还有许多人尸骨无存。他能活下来,能活到现在,不仅仅是幸运,也是莫大的幸福,其他的所有东西,在他眼里,就象这山野间的寒风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雷重,你说我们为什么要跑到山上来?”一个士兵拍拍雷重的肩膀,小声问道“是不是要伏击鲜卑人?”
“怎么可能,就我们这么点人马?”另外一个士兵嗤之以鼻“你没有看到豹子大人带着骑兵走了吗?”
“这是上官们的事,我们
心干什么?”雷重笑着躺倒在地,长长地伸了个懒
“睡觉吧,快睡觉,多活一天是一天。”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二节
薄落谷里的号角声在群山之间回响,低沉而苍凉,给寂静的山谷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和连心中的疑虑不翼而飞,
中顿时涌出万丈豪情,他感觉长安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从此后,大草原上将再现一代霸主,鲜卑王和连的大名将传遍万里河山。
“命令律
推演率领中军火速赶到薄落谷。”
“传令豪帅卧沙泉,带上一万人,立即通过薄落谷,占据山谷南端。”
卧沙泉的一万铁骑呼啸而出,沿着山谷中央的草地纵马狂奔。他们很快穿过十里长的山谷,到达了泾水河畔。
和连得到卧沙泉平安到达山谷南端的消息之后,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豹子到底还是不敢轻捋虎须,一路撤回关中了。
和连兴奋地高举马鞭,回首狂呼:“兄弟们,杀进长安去!”
“呼…嗬…”
“呼嗬…呼嗬…”
鲜卑人一边打马疾行,一边疯狂地叫喊着,士气如虹。
铁骑像
水一般涌进了山谷,冲出了六盘山,沿着泾水河一泻而下,势不可挡。
青石岸是泾水河上游一个很普通的驿站,距离薄落谷六十里。它的左侧是汹涌澎湃的泾水河,右侧是山峦叠嶂的青石山,小小的驿站就座落在青石山的山口上。
鲜于辅现在就驻马立于驿站门口,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青石山。
他的背后,霍然就是一身黑色铠甲的颜良。
“在人,大军列阵完毕!”
鲜于辅稍稍颔首,转头看了一眼颜良,又看了看后面威武雄壮的大军,神态悠闲地问道:“子威,你看此处风景如何?”
颜良
齿一笑,拱手说道:“鲜卑人有这么好的葬身之所,想来定会感激我们大汉人的仁慈。”
鲜于辅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挑选的战场总是出乎我们意料。这么好的地方,竟然白白便宜了鲜卑人,实在可惜,可惜。”
颜良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没有说话。
“鲜卑人快到了,大战马上就要开始。”鲜于辅手捋三绺长须,平静地说道“你看,鲜卑人会冲垮我们几个方阵?”
“冀州的军队虽然过去都是黄巾军的主力,但他们并不熟悉这种方阵战法,也没有和骑兵作战的经验。所以,他们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颜良说道“辛曾大人的五千兵有不少参加过西凉平叛的战斗,实力比冀州军稍强一点,但也于事无补。”
颜良指着前面的山坡,冷笑道:“还好这里的地形非常不错,鲜卑人从山下冲上来之后,正面攻击我们的宽度不足五百步,这样他们一次只能冲击我们两个方阵。我们有六个四千人的巨大方阵,鲜卑人没有半天的时间,休想击败我们。”
“他们哪来的一天时间?”鲜于辅笑道“能有半个时辰就不错了。”
大黑蹲在巨盾后面,心里忐忑不安,神情非常紧张。
他是河内郡的人,给当地一家富豪种地,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黄巾军占据黑山之后,经常下山攻打郡县,掳掠钱财,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黄巾军裹挟到黑山的。他参加了几次攻打小城的战斗,也就是拿着长矛跟在后面
冲一气,他甚至还没有杀过人。
他抬头看看眼前的巨盾,用力
了几口气。他想克制一下心中的恐慌,但随即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竟然颤栗起来。他赶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他看到了脚上的战靴。这是李弘李大人送给他的那双战靴,他一直穿着,非常爱护,天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擦拭干净。虽然这双靴子已经陪着他走了两千多里路,许多地方都破了,但他依旧舍不得换一双,因为这是豹子大人送给他的,一个他见过的最大的官,最好的官,一个他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
大黑看着脚上的战靴,想起豹子大人走在泥泞里的那双赤脚,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豹子大人威震天下,英勇善战,我是他的士兵,一个曾经受过他的恩惠的士兵,竟然在战场上发抖,他觉得很惭愧,很对不起豹子大人。我就是死了,也不能给豹子大人丢脸,也不能对不起豹子大人。
想到要在战场上死去,大黑不
想起了还在黑山上的
子和孩子。他摸了摸藏在怀里的钱,脸上
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第一次拿到八百钱的军饷,他非常兴奋,高兴了很长时间,他甚至看到了
子和孩子的笑脸。但随之他就感到了揪心的痛楚,因为他离家越来越远,离
子孩子越来越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怀里的钱交给
子。如果自己死了,他们会怎么样呢?他们能养活自己,能活下去吗?
大黑看看周围的战友,悄悄叹了口气。他们都和自己一样背井离乡来到遥远的西疆打仗,他们都有自己的家人,他们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想着家里的亲人。
“大人回来了,要开战了。”
大黑探头看去,只见颜良手执大刀,飞马而来。
“大黑,你说,会来多少鲜卑人?”身边的战友懒洋洋地问道“我们打个赌,谁赢了给谁一百钱。”
大黑嘿嘿一笑“我不赌钱。上官们都说六盘山以北有三四万鲜卑人,我估计至少有一半人要先到这里。”
“这话你也信。”那个士兵不屑地瞅了大黑一眼,忿忿不平地说道“这些上官们坏得很,他们担心惊扰了军心,故意把鲜卑人说得少少的。明明前面有一万敌人,他们却说只有一千
寇。这种骗人的幌子我见得多了,不要信。”
“那你说有多少鲜卑人?”大黑心里一抖,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那个士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听说前面有十几万鲜卑人,豹子大人抵挡不住,已经连败好几仗了。”
大黑几乎窒息了。他艰难地
下一口口水,满脸恐惧地望着远处的山林。
唐云和尹思坐在树林里,望着山下巨大的步兵方阵,神情既兴奋又紧张。
“头一次打仗?”田重笑嘻嘻地看看他们,和颜悦
地问道。
两人连连点头。
“你们比我当年强多了。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才十六岁,比你还小。”他指着尹思笑道“战鼓一响,我吓得掉头就跑,连魂都飞了。”
唐云和尹思看他神情滑稽,动作非常夸张,都笑了起来。
“老伯,鲜卑人会冲到山上吗?”
“山下挖了壕沟,鲜卑人的骑兵冲不上来。”田重摇头道“我们不需要和敌人
搏,只要让这五百辆强弩、连弩车发挥威力就行。”
尹思抬头望了一眼密密麻麻排放在山坡上的战车,激动地说道:“这次定要让鲜卑人有来无回。”
“老伯,这战车你从哪里弄来的?”唐云好奇地问道“这些弩车虽然威力惊人,但移动非常不方便,基本上都是守城用的。”
“这都是京兆尹盖大人送来的武器。”田重苦笑道“长安武库里就剩下这些笨重的东西了,不要也得要。”
他伸手拍拍尹思的肩膀,夸奖道:“这次多亏仲志了。这些弩车年久失修,大部分都不能用,兵曹营的工匠们也没有修理过,一个个束手无策。幸好仲志懂得这玩意,否则,我要把它们当柴火烧了。”
尹思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仲志最擅长的就是土木之学,修理这玩意,对他来说就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无需夸奖。”唐云笑道“过去他在老师家里,还做过抛石用的战车呢。”
“你说什么?”田重非常感兴趣地问道“抛石头的战车,威力大吗?”
尹思脸更红了,他瞪了唐云一眼,小声说道:“我做着玩的,没有试过它有多大的威力。”
“仗打完了,马上做一个给我看看。”田重一本正经地说道“兵曹营的工匠要是不够,我再到关中给你招募一批。你放心,钱不成问题,我们多的是。”
“哈哈,有老伯的支持,这下你想做什么都行,也不用担心挨老师的骂了。”唐云搂着尹思的肩膀说道“不过,你可要把我伺候好,否则我不拨钱给你用。”
“你小子,要是敢假公济私,我打断你的腿。”田重伸手打了唐云一下,大声笑道“仲志啊,文龙要是为难你,你来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鲜卑铁骑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路汹涌澎湃而来,其巨大的轰鸣声惊天动地,震撼山野。
声势浩大的洪
以雷霆万钧之势,奔腾而至。
和连打马冲出阵列,立于泾水河堤之上。
汉军突然出现在青石岸,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豹子不在薄落谷伏击,却在这里设阵,难道他想凭借这里的狭窄地形再次阻击自己前进的脚步?大军冲击之势已成,任汉军如何抵挡,都已经挡不住鲜卑大军的南下。豹子到底想干什么?
和连望着绵延起伏的青石山,听着泾水河湍急的水
声,眉头深皱。
“大王,豹子让步兵在这里阻击我们,无非是想争取时间,让汉军主力尽快撤回长安。”暮盖廷急匆匆地飞马赶来,神情急切地说道。
“大王,豹子的主力离这里一定不远,我们攻占青石岸之后,要加快攻击速度,以便迅速拿下临泾城。”
和连迟疑了一下,没有做声。
“大王,这里绝对不适合伏击。”暮盖廷一眼看穿了和连的心思,大声说道“你看,这右侧是泾水河,左侧是大山,地形狭窄,豹子的几万骑兵根本找不到埋伏地点。他要想攻击我们,只有一个方向。”暮盖廷手指大军来路,轻松地笑道“那就是我们的背后。”
和连顺着暮盖廷的手势,望了一眼远处巍峨的六盘山,心里再无疑虑,他挥手对身后的传令兵说道:“立即命令律
推演,急速赶到青石岸支援。”
“吹号,发动攻击!”
一直冲在最前面的卧沙泉部一万铁骑听到攻击号令之后,随即加快了战马的速度。大军风驰电掣,犹如一道呼啸的飓风,朝着青石岸席卷而去。
战鼓擂响,
昂的鼓声直冲云霄。鲜卑人的牛角号声也不甘示弱,一
高过一
。两种声音
错纠
,此起彼伏,就像两位酣乎鏖战的勇士正在云端
烈地厮杀。
大黑瞪大了一双恐惧的双眼,望着铺天盖地一般杀来的鲜卑骑兵,浑身上下不自觉地战栗起来。
随着脚下大地的抖动,他的心也在剧烈跳动着。
腔内那颗惊惶失措的心脏不堪重负,好象随时都要轰然炸裂。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头晕眼花。他张大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战场上炙热的空气,他甚至闻到了空气中的浓烈血腥。
巨大的轰鸣声冲击着他的双耳,撞击着他的心灵,他的听觉在渐渐失去,他的意志也在一点一点地消逝,他感觉虚空中突然落下了千斤巨石把自己紧紧地
在了地下。他无法承受这种重量,他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他想放弃挣扎闭上眼睛就这么永远死去。
他模模糊糊地闭土眼睛,却看到了
子的笑脸,他要回家,他要活下来,他要把怀里的钱交给
子,他还没有教孩子们怎么耕田种地。大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一声,蓦然睁开了眼睛。
“来呀,快来呀,快上来啊…”他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他要活下来,他要回家。
鲜卑骑兵越来越近,但他还是觉得敌人跑得太慢了,距离自己太远了。他无法忍受这种漫长的等待,他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的煎熬,他感觉全身就象一堆被点燃的篝火在熊熊燃烧,烈焰
发了他最原始的力量和信心。
他在叫喊,疯狂的叫喊,他发现只有这种酣畅淋漓的叫喊才能让他暂时摆
烈焰烤炙的痛苦。
“杀…杀…杀…”
长箭在空中厉啸,弩矢在空中咆哮,青石山上箭矢如蝗。
士兵在惨嚎,战马在悲嘶,人仰马翻之后的战场上血
模糊,惨不忍睹。
“急速…急速前进…”
“冲过去…冲过箭阵…”
鲜卑人状若疯狂,一个个打马狂奔,丝毫不顾满天的长箭。
“放…”
田重一声令下,一百部弩车发出一声惊天嚎叫,巨大的弩车剧烈的颤抖着,同时
出了两千支
壮的弩箭。
“轰…”
弩箭犹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
鲜卑人侧翼中箭,霎时间倒下了一片,就象一堵坚实的墙突然间轰然倒塌,令人瞠目结舌。
无论是士兵还是战马,只要被
中,无一不被
穿而亡,绝无幸免。
和连惊呆了。
暮盖廷猛然睁大双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眼晴内尽是恐怖之
。
“弩车。”暮盖廷小声说了一句,接着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嚎叫“弩车,汉人的弩车。”
“这就是弩车?”和连指着远处,难以置信地叫道“这就是弩车?”
“这就是弩车,大王,汉人很多多年没有用了。”暮盖廷心惊胆战地叫道“命令士兵们不要密集结阵,以散形阵列冲击汉人方阵,减少伤亡。”
田重兴奋地沿着山坡飞跑起来。
“
…再
一轮…给我
…”
一百部弩车张开血盆大口,再次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嚎叫,嗜血的猛兽发怒了。
尹思和士兵们正在给弩车填装铁箭,手忙脚
。
“仲志,老伯不会有事吧?”唐云指着在山上
蹦
跳,象孩子一般手舞足蹈的田重,担心地问道。
尹思笑道:“你胡说什么?老伯说他很多年没有看到弩车发威了,他这是高兴。”
田重跑到山顶上,看着成片成片的鲜卑人栽倒在地,泪水纵横。他举起大汉战旗,纵身狂呼:“大汉天威…我大汉天威啊…”鲜卑人为了这短短的一百多步,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踩着几千具战友的遗骸,终于冲到了方阵前面。
血战开始。
鲜于辅驻马立于方阵后方的山包上,看着前面杀声震天的战场,神情还是那么平静、悠闲,就象在欣赏青石山的美景。
在山包的后方,有三堆象小山一般高的巨木。
“羽行,我们什么时候点燃木堆?”左彦拍马走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前面两个方阵要被鲜卑人击破了。”
鲜于辅抬头看天,缓缓说道:“再等等,等鲜卑人
疲力竭了,我们再发动最后一击。”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三节
头谷位于泾水河西侧,和薄落谷隔河相望。其长约十五里,因形似
头而得名。
徐荣带着聂啸和楼麓的两营骑兵,还有赵云的长水营,两天前就到了
头谷,悄无声息地隐于其中。
何风很不满。他到西凉来是为了杀敌立功,是为了扬名天下,而不是为了藏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里,
受毒虫的叮咬。他嘴里没有说,但心里已经把徐荣骂翻了。现在凡亭山的战斗非常
烈,两万多铁骑不到凡亭山去击杀鲜卑人,却在这山谷里养
蓄锐,他觉得太荒唐了。
鲜于大人说要伏击敌人,难道就在这
头谷?他怎么看这
头谷都不象是伏击鲜卑人的地方。如果要伏击敌人,也应该在泾水河对岸的薄落谷,那里才是鲜卑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何风不回洛
,却主动要求随长水营到西凉参战,有他自己的苦衷。他讨厌洛
,他早就想离开那里。
何风在洛
待了好几年,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到哪里都是一个下人,都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他在洛
从来没有
直脊梁做过人。虽然他是大将军何进的亲戚,是大将军府的门下督贼曹,大将军何进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他也非常感激何进对他的赏识,但他憎恶周围的人,甚至有些仇视。
在洛
,满大街都是王公贵族、门阀官僚,他们的宗室子弟多如牛
。在这些人的眼里,何风就是一个看门护院的打手,就是大将军府里的一条看门狗,没有人正眼看他。袁术、何苗虽然经常带着他到处闲逛,但他们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地位平等的朋友来看待,他们仅仅把他当作一个会打架的侍从而已。
自己为什么在洛
满大街地打架?说到底还是被人瞧不起心里有气。自己难道天生就是一个
种?何风在洛
待得越久,他就越反感,他想到一个可以昂首
,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在洛
待久了,总有一天要被那些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活活打死。
何风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李弘要带着长水营到西凉抵御鲜卑人入侵,这是一个可以立下赫赫战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是一个可以摆
洛
,告别屈辱的机会。如果自己立了战功,在大将军这个靠山的帮助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做一个两千石的大官。何风于是踌躇满志地来到了西凉。
他很感激李弘的宽宏大量。英雄就是英雄,气魄肚量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他和袁术奉大将军的密令本来准备杀死李弘,但最后失败了,然而李弘并没有因此为难他们,甚至连审讯都免了。当他壮着胆子提出要随李弘到西凉打仗时,他以为李弘会一口拒绝,没想到李弘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当时很激动,他觉得自己那一刻可以为李弘而死。
刘冥和席贤当
曾经合力抓住何风,把他暴打了一顿。两人一度以为李弘会把何风杀了或者赶回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李弘不但留下了何风,还把他安排到了长水营继续任职军司马,这让两人非常难堪。何风倒是爽快,请他们吃了一顿酒,大家一笑泯恩仇,以后就是生死兄弟。
刘冥看到何风在
头谷内焦躁不安,长吁短叹,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样子,非常好笑。刘冥说,你最好去河边泡泡冷水,清醒清醒头脑,降降火,免得在这里骂人,听着心烦。何风闻言大喜,
天喜地地带着几个侍卫跑到河里洗澡,结果被赵云抓住了。赵云说他们违反了隐藏形迹的军令,一人十军
,毫不留情。何风气得把刘冥的胡人祖宗骂了无数遍。
何风不敢骂赵云。赵云虽然年轻,但武功高,而且还在翼城大战中杀死了横行西疆几十年的白马羌首领六月惊雷,他服这种狠人。
这天下午,李弘带着从凡亭山撤下来的骑兵也进了
头谷。两军会合之后,骑兵人数达到了四万人。
何风知道不用再等了,大战即将展开,他在兴奋和激动之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鲜卑人到达了薄落谷,他们十分小心,在几百个斥候的数次侦查确认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越过了薄落谷。鲜卑人刚刚离开薄落谷,李弘便带领大军出了
头谷,涉水渡过泾水河,尾随而去。
四万大军沿着泾水河一路而下,呼啸奔腾,气势雄浑。何风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他就像河滩上的一粒细沙,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他就像河面上漂浮的枯叶,奋力挣扎在倾覆的边缘。他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意识在逐渐消失,他完全失去了自我,他无法思考,他无法停顿,他身不由己地被裹挟在沸腾的滚滚洪
里倾
而下。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杀敌,要去打仗,他的万丈雄心在这瞬间被击了个粉碎。
几万大军对阵,十几万大军搏杀,自己一个人能干什么?杀敌立功好象转眼之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何风着看自己的周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铁骑士兵,大家神情或兴奋,或麻木,或悠闲,或昏昏
睡,或战意盎然,没有胆怯,没有畏惧,没有死亡前的恐慌。大家纵马飞奔,汇成一道波澜壮阔的洪
,一往无前。
何风突然间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汉军铁骑的前进速度保持得非常稳定,好像并不急于追上鲜卑人。
“子龙,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何风靠近赵云,大声喊道。
赵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英俊的脸上
出一丝笑意。在长水营,汉人寥寥可数,两个人闲聊的时间较多,彼此
情较为相投,因此
情
深。
“青石岸,我们到青石岸。”赵云大声叫道“鲜于大人现在正在那里阻击鲜卑人。”
“为什么不快一点?”何风心里一急,叫喊的声音更大了“为什么不急速前进?
赵云指指湛蓝的天空“等信号,要等鲜于大人的求援信号。”
何风疑惑地看看蓝天,接着恍然大悟。豹子打仗,不但神出鬼没,连吃人的时机都把握得那么恰到好处。一头令人恐怖的豹子。
想到马上就要开始的血战,何风激动不已,浑身上下竟然有点轻微的震颤。
“走啦,杀敌啦…”他猛踢马腹,纵马扬鞭,连连狂吼“杀敌去…”
到升头山的当天晚上,阎柔和张郃到营地看望自己的部下。他们这一营六千士兵经过四天的血战之后,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士兵们都很激动,叫嚷着要报仇,要下山和鲜卑人拼个你死我活。
“大人,我们没有时间掩埋死去的兄弟,他们的遗骸都被我们丢在路边的树林里。”雷重两眼通红,伤心地说道“他们的头颅一定让鲜卑人割下做了战利品,大人,我们要报仇啊。”
阎柔和张郃心情沉重,两人尽力安慰了大家一阵。阎柔说,你们不要急,我们马上就要下山和鲜卑人再次开战,但我们不是打伏击,而是阻击,还是惨烈的阻击。
“李大人带着骑兵在泾水河沿岸伏击鲜卑人的先头部队,我们到薄落谷阻击敌人的援军,给李大人他们争取彻底消灭敌人的时间。”阎柔叹了一口气,说道“薄落谷地势平缓,无险可守,我们用方阵阻击敌人的骑兵,估计伤亡比在凡亭山的时候还要大。”
“我们只有两万四千步兵,但鲜卑人至少有三万铁骑,而且薄落谷的地形也合适骑兵军的冲击。”张郃忧心忡忡地说道“李大人要求我们坚守一天,我们感觉非常困难。”
士兵们围坐在一边,神色凝重,沉默不语。
“根据我们多次和胡人骑兵作战的经验来看,用密集的步兵方阵加上巨盾和巨矛虽然可以暂时挡住敌人,但只能坚持一段时间。如果鲜卑人的后续大军陆续抵达之后,他们在人数上将超过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挡不住鲜卑人了。”小懒看看四周的士兵,问道“大家可有什么更好的阻击办法?”
周围的士兵
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可以用拒马。”雷重小声说道。
雷重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给小懒听到了。
“你说什么?”小懒指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
阎柔和张郃闻声抬头向他看去。雷重胆怯地看了他们一眼,嘴里嗫嚅了两句,声音更小了。
“你说大声一点。”阎柔笑道“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办法管用,可以让无数的兄弟活下来,可以让李大人从容地指挥大军击败鲜卑骑兵,可以把鲜卑人赶出六盘山,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大胆地说。”
雷重想起死去的战友,胆气蓦然一壮,站了起来“我们可以用拒马
敌。”
“拒马?”阎柔、张郃和小懒彼此
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周围士兵的议论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拒马,对于士兵们来说,太熟悉了,可以这样说,只要有军营的地方,就有拒马。所谓的拒马,就是用三
长木,多
短竖木,按一定的规则捆绑扎成的三角型器物,其中一排竖木较长,斜刺前伸,顶端削尖,摆在营门前或寨栅前,专门用于阻挡敌人骑兵的冲锋跨跃,所以这东西又叫“拒马”一般大军扎营的时候,为了预防敌人袭营,都要在大营四周设置几十步距离的拒马阵。
“你坐下,坐下。”阎柔冲他招招手,笑道“你能仔细说说吗?”
雷重
嘴
,想了一下,说道:“我过去是黄巾军。在广宗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和北军打仗,吃了北军长水营的许多苦头。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用拒马在大军阵前摆下了一个大大的拒马阵,结果长水营被我们杀得大败。”
“哦?”阎柔愈发感兴趣了。他兴奋地说道:“你们用拒马阵打败过长水营?太好了,你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败长水营的?”
“我们在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地上用大小不一的拒马,摆成一个个的方阵,这些拒马方阵有高有矮,参差错落,前后不一。这样原本开阔的空地,就变成了由无数个拒马方阵组成的蜿蜒崎岖、曲里拐弯的拒马大阵,而我们的士兵们则躲在拒马阵里待机而动,伺机杀敌。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要想进阵攻击,就必须在拒马阵中穿
迂回,都要遭到来自前后两个方向的同时攻击。”
雷重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当时长水营想攻进拒马阵,毁掉我们的阻击阵势,但他们的骑兵在阵内施展不开,结果被我们的弓箭兵、长矛兵和手刀斧手杀得鬼哭狼嚎,狼狈而逃。他们一撤,我们就随后掩杀。等到长水营重整队形再次杀来时,我们就跑进拒马阵,引
他们来攻。如此反反复复,终于把长水营打跑了。”
“这么有效?”小懒不相信地说道“那你们在幽州和冀州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用这种办法对讨我们的风云铁骑?”
雷重惨然一笑,低声说道:“他们都死了,后来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我们用这种办法打败过长水营。”
“长水营只有五千人。”张郃问道“但现在鲜卑人有三万人,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假如拒马阵被攻破了呢?”
“我们还有巨盾和巨矛。”有个士兵大声叫道。
“方阵也被攻破了呢?”张郃接着问道“这几次大战,我们都有方阵被攻破了,方阵一破,兄弟们就只有等着挨宰。”
“不,还有办法。”雷重说道“我们可以用士兵搭建拒马阵。”
“用人做拒马阵?”阎柔惊奇地问道“以战阵
敌?”
“在子秀山大营训练的时候,我看见麴大人的西凉步兵都在练一种专破骑兵的阵法,他们把盾牌兵和长矛兵放在前面阻击敌骑的冲击,用弓箭兵在后掩护
杀,再以刀斧手砍杀马腿。”雷重说道“西凉步兵的阵法虽然可以有效杀伤敌人的骑兵,但自身伤亡非常大。我和北军的越骑营打过仗,他们打仗的时候都以战阵
敌,进退有据,所向披靡。我觉得他们的战阵非常合适击败骑兵。”
“北军的越骑营过去都是出
攻打匈奴人的汉军主力,他们屡次击败匈奴骑兵,战无不胜,所以才叫越骑营。他们过去在
外行军作战时经常遭到匈奴骑兵闪电般的袭击,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利用随军车辆布置车阵阻击敌人,往往损失惨重。后来他们想了一种不依靠车阵就可以在野外有效对付骑兵的阵法。”
“此战阵以‘什’为一阵,只要上官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即在什长带领下,以‘什’建阵。战阵面对敌骑方向,前三名士兵席地而坐,将长
末端顶在地上,两膝夹紧,双手紧握,
尖斜刺向一人高的前方,形成拒马。中间也是三名士兵,他们用跪姿紧贴其后,双手紧握长
,末端夹在腋下,
尖直刺前方约一人半至两人高处,这样布阵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敌骑的前冲和跨跃。而站在最后一排的三名士兵,则持弓放箭,负责
杀正前方及左右两侧的敌骑。什长负责指挥阵势运转。”
“每个战阵间距一到五丈,各阵错落布置,虽然零散却井然有序。如果战场上有几十到几百个这种小阵,就可以迫使敌骑在这些小阵中来回
窜,失去强悍的攻击力。”
“越骑营曾以这种战阵无数次击败过匈奴人,我们也一定行。”
张郃连连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年在冀州战场上,我也看见过北军步兵使用过这种战阵。你怎么知道它叫拒马阵?”
“它不叫拒马阵,这名字是我随便叫的。”雷重恨恨地说道“我有成千上万的兄弟死在这种战阵之下,我当然对它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种战阵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用于实战,但明天我们就要
敌,说了也是白说。”阎柔挥手说道“明天我们用拒马阵
敌,命令士兵们,连夜赶制拒马。”
“你叫什么名字?”阎柔忽然指着雷重问道“你可以做军司马。”
雷重苦涩地一笑,躬身回道:“小人叫雷重。”
“好,我记住了。”阎柔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死,这套战阵就由你领军训练。”
在通往薄落谷的山路上,阎柔带着二万多士兵正在一路飞奔。
士兵们有的两人合抬一
巨型长矛,有的驮着四五尺长的树干,有的背着成捆的草绳,健步如飞。雷重和战友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
手臂
的削尖树干,奋力奔跑在山岭上,大汗淋漓。
“老雷,这拒马管用吗?”后面的士兵气
吁吁地问道。
“管用。”雷重叫道“这次定要把鲜卑人杀得
滚
,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老雷,如果我们打赢了鲜卑人,你的功劳最大。”
“我不要功劳,我只要报仇。”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四节
青石岸上,杀声震天。
文丑和陈好所率的四千人方阵率先被鲜卑骑兵攻破。这些士兵过去都是黑山上的黄巾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对巨盾和巨矛的使用非常陌生,对方阵的了解和合理运用就更加谈不上了。士兵们凭着自己的勇敢和对胡人的仇恨誓死奋战,经过一段时间的顽强抵抗之后,终于因为折损过大,被鲜卑人的铁骑突破了。
鲜卑人蜂拥而入,纵马践踏,肆意
杀。
文丑带着残余士兵向后侧方阵的左方撤退,陈好带人向右,且战且走。
这是陈好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参加大战,第一次指挥军队,第一次杀人,他经过了最初的恐惧和慌乱之后,刚刚勉强镇定下来,就看见方阵破裂了,看见成百上千的铁骑
着自己冲了过来。
他愤怒了,他被战友的鲜血和尸体
怒了,他在充斥双耳的惨嚎声、叫喊声、战鼓和牛角号声中
失了自己,他陷入了疯狂,失去了理智。他挥舞着战斧,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他在怒吼声中一口气砍倒了七匹战马,杀死了十四个敌人。他浑身浴血,高举敌人的头颅,举斧狂呼:“兄弟们,杀…啊…”负责指挥冲阵的匈奴屠各族小首领蒲云看到汉军军官悍勇无敌,带着一队人马誓死不退,而其余的汉军士兵正在他们的掩护下急速回撤,他再也忍不住
中的怨气,带着自己的亲卫象旋风一般狂卷而至。
“杀马…先杀马…”
陈好临危不惧,一手拿斧,一手执矛,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
着漫天的箭雨,飞奔而上。士兵们被陈好的勇敢所激励,无不紧随其后,奋勇当先,酣呼求战。
陈好腾空而起,左手矛犹如厉啸的蛟龙,一头扎进了蒲云战马的腹部,同时间右手战斧凌空劈下,将飞奔在蒲云身侧的侍从砸得横飞而起,脑浆连同鲜血四
飘洒。
蒲云的战马惨嘶长叫,庞大的身躯凌空飞出数丈,轰的一声栽倒在地。蒲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中战刀狂舞,连斩三人。陈好高举战斧,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象一头咆哮的猛兽,追着他就杀了过来。
蒲云咬牙切齿,
刀就剁。陈好一路长啸,面对呼啸而来的战刀,视若无物,抡斧就劈。蒲云看到对方不躲不闪,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手中的战刀不
滞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陈好再吼一声,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得蒲云骇然心惊。
“杀…”陈好的大斧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而下,顿时将蒲云和他手中的战刀劈成了两半,鲜血
溅。
“撤,快撤…”
姜舞站在方阵前面,望着陈好拖着血淋淋的战斧消失在方阵侧翼,大声叫道:“好汉子!”
他猛然回头,举手高呼:“齐
…强弓手密集齐
…”
霎时间,万箭齐发。
几乎就在同时,卧沙泉带领铁骑冲进了辛曾所领的方阵。双方士兵立即展开了惨烈的搏斗。
“兄弟们,把胡人杀出去,杀出去…”
辛曾呼声未落,却看见一支带着血
的矛尖突然冲出了自己的
膛,他脸上的肌
剧烈地
搐了几下,恨恨地骂了一句,扑倒在地。
卧沙泉
回长矛,还没有等他再度抡起,身下的战马就被狂怒的汉兵剁去了四腿,轰然倒地。鲜卑人蜂拥扑上,抢救自己的豪帅。汉兵蜂拥扑上来,誓死要杀他报仇。双方顿时在小小的方寸之地杀得血
横飞,不死不休。
鲜卑士兵抓住了卧沙泉的衣甲,拼死往回拽;汉军士兵抓住了卧沙泉的左腿,尽力往前拉。一个汉军士兵眼看卧沙泉要被救走,情急之下,飞身跳起,一刀剁下了卧沙泉的腿。四支长矛霎时
穿了这名士兵的
腹,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还没等鲜卑士兵把卧沙泉拖出一步,汉军士兵又抓住了卧沙泉的另外一只脚。这时候汉兵再毫不犹豫,大家刀
齐下,硬是把卧沙泉的这只腿也斩了下来。
鲜卑人非常顽强,连番杀戮之后,再次把卧沙泉拖出了两步。汉军士兵眼看自己人越来越少,现在即便放弃宰杀卧沙泉,大家也逃不出去了。
“兄弟们,拼了,拼了…”
“一命换一命,杀死他,杀死他…”
汉军士兵蓦然发疯,大家再不顾生死,俱是以命搏命,奋勇向前。汉军倒下三个,剁开了卧沙泉的
肋;又倒下五个,剁下了卧沙泉的左手;再倒下五个,终于一刀剁下了卧沙泉的头。
最后一个汉军士兵一把抓起卧沙泉的人头,振臂高呼:“兄弟们,杀啊…”汉军的前列两个方阵全部被鲜卑人攻破,姜舞和张萧指挥中路的两个方阵随即开始了新一轮阻击。
方阵侧翼山上的弩车对准鲜卑人的冲击骑兵,开始了第二轮疯狂齐
。
鲜于辅把目光从战场上收了回来,他抬头看看天色,举起了右手。
“点火…”
早就等得火烧火燎的士兵们欢呼一声,纷纷把手中的火把丢到了木堆上。转眼之间,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
三柱黑色烟雾腾空而起,在湛蓝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惊心夺目。
和连望着汉军后方燃起的大火,满天的烟柱,心中既吃惊,又有点疑惑不解。
“难道豹子就在这青石山后方?”
暮盖廷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汉人的烽火求援。在长城要
上,他们就用这种办法传递消息。”
和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说的都是什么废话。这谁都知道,还要你解释?
“大王说的对,豹子的大军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暮盖廷指着青石山说道“豹子想利用这些汉军先行消耗我们的兵力,然后再利用骑兵冲杀我们。”
“豹子以为他能击败我,迟滞我们南下的速度。”和连指指泾水河和青石山,冷笑道“这地形倒是不错,可惜他小瞧了我们。”
暮盖廷同意地点点头“目前我们人少。如果豹子的几万骑兵一起杀过来,我们难免有点损失。以我看,我们还是往后退一退,以暂避他的锋芒。”
“不。”和连笑道“这里地形狭窄,骑兵大军不易展开。豹子只想着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加强步兵的阻击能力,却忘记了这里根本不适合骑兵冲杀。哼,我要叫他自食其果。”和连指着前方战场说道:“如果我们猛攻汉军的方阵,和汉人的步兵纠
在一起,豹子的骑兵就杀不过来。”
“难道大王想把豹子拖在青石山?”暮盖廷犹豫一下,皱眉问道“大王,现在律
推演的大军还没到薄落谷,如果他迟迟不至,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我立即命令律
推演和拓跋锋的大军加速赶来。”和连说道“这个机会太好了,我们一定要把豹子拖在这里。只要我们的大军一到,豹子就要撤军,然后…”
“然后我们就随后尾追,一直把豹子追到长安。”暮盖廷担忧地说道“大王,这个办法是不错,但…”
“不是追到长安,而是要追上豹子,把他合围击杀在泾水河沿岸。”和连毫不客气地打断暮盖廷的话,信心十足地说道“九原王不要担心,律
推演律快就能赶到这里。这次我定要抓住豹子,把他挫骨扬灰,以
我心头之恨。”
和连随即派人催促律
推演立即率军南下围杀李弘,同时命令暮盖廷亲自率军攻击汉军方阵。几万大军挤在狭窄的攻击面上,向汉军的方阵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势。
鲜于辅看到鲜卑人全部攻了上来,有点难以置信地对左彦说道:“和连是不是疯了?他难道没长脑子吗?”
“大人多虑了。鲜卑人发起狂攻之后,虽然和我们的士兵纠
在一起,等一下打起来很麻烦,但有一个好处。”左彦笑道“鲜卑人一旦被包围,就无法迅速
离我们的
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要说没有时间结阵防御了,就是逃跑都成问题。如此一来,鲜卑人的大军势必崩溃得更快,而我们也就可以减少歼敌的时间和损失。”
鲜于辅勉强笑笑,指着
烈的战场说道:“只是这一下子,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如果我们能擒杀和连,这点损失还是值得的。”左彦叹道。
李玮想到即将开始的大战,既激动,又有点忐忑不安。
李弘一再要求他和宋文、谢明三人跟在筒子的后军,但三人都不愿意。宋文和谢明说,他们会武功,一般对付个把普通士兵不成问题,而李玮说得更干脆,他说黄巾军的士兵大都是
民,过去连饭都吃不
,他们都能在前线打仗,为什么自己身强力壮的反而不行,难道自己当真是手无缚
之力?
“八尺男儿当报效国家,血战疆场,即使抛头颅,洒热血,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李弘被李玮的豪气所感动,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嘱咐弧鼎和弃沉几人小心保护。
“仲渊…”李弘转头看看他,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玮紧张地笑笑,没有说话。
“我第一次打仗,是在鲜卑国一个叫马嘴坡的地方。”李弘说道“当时我非常紧张,那种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氛令人窒息,我大口大口地
着
气。”
“是跟在慕容风后面?”李玮问道。
“对,跟在大帅后面。”李弘说到慕容风,心里一黯,一股愁苦蓦然涌上心头。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到大帅呢?
“他是我大汉国最可怕的敌人。”李玮大声说道“总有一天,我们要和他血战大漠。”
李弘心里一阵战栗,半晌无语。
“大人,鲜于大人的信号…”庞德突然大叫起来。
李弘猛然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上,三柱黑色的烟雾正在袅袅婷婷地随风飘
,清晰可见。
“吹号,命令各部急速前进…”
和连闭着眼睛,轻松写意地坐在马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要不是战场上的厮杀声太大,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他也许会
迷糊糊睡着的。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战马烦躁不安起来。
和连慢慢睁开眼睛,向战场上望去。是不是豹子带着骑兵大军赶来了呢?
散布在河堤四周的鲜卑士兵也察觉到了战马的异常,他们习惯性地趴到地上,侧耳细听。几个听觉敏锐的士兵率先站起来,向和连飞奔而来。
“大王,我们的援军来了。”
“大王,有骑兵大军从薄落谷方向赶来。”
“大王,一定是律
推演大帅。”
和连大喜,他抬头看看天色,笑道:“这头老牛,总算赶了一次早。”
“吹号,告诉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我们要击败汉人了。”
鲜卑人的号角声响彻了青石山。
鲜于辅忍俊不
,笑了起来。
“擂鼓,擂鼓,擂响得胜鼓,告诉鲜卑人,他们已经完了。”
大地在抖动。
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惊天动地,气势磅礴,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能让人感受到它无坚不摧的庞大威力。
和连策马扬鞭,和士兵们一起狂呼
叫,兴奋不已。
一杆大旗突然从天际之间横空跃出。
接着数不清的铁骑士兵从地平线上涌了出来。
铁骑大军如同滚滚洪
,以雷霆万钧之势奔泻而出,其巨大的咆哮之声,犹如惊涛骇
一般,裂石穿云,催人心肺。
鲜卑人的呐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渐渐的,整个泾水河畔突然没了声音。
鲜卑人越来越惊慌,越来越恐惧,渐渐的,开始向后退缩。
鲜卑人的牛角号忽然消失了。
和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他就像看到魔鬼一样,瞬间失去了灵魂。
正在方阵内厮杀的暮盖廷猛然回头,顿时面无人
,如遭重击。他再也不理会身边飞舞的武器,血腥的厮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以江河溃堤之势奔泻而来的大军,眼睛内尽是绝望和无奈。
和连心如死灰,他什么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给他说对了。豹子把他
进了陷阱,再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只想知道豹子把铁骑大军藏在自己身后什么地方。他败得毫无道理。
鲜卑人的号角蓦然响起,惊慌而恐怖。
“结阵…结阵…”和连声嘶力竭地叫着,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叫声掺杂着他的愤怒,他的恐惧,他的无助,叫声凄厉而惨烈,令人不寒而栗。
鲜卑士兵都挤在方阵前面,茫然失措,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支汉人的铁骑大军。
他们还在厮杀,还在策马狂奔,还在进攻,他们既没有可能退出战场,也没有可能调转马头重新集结,他们只有进攻,进攻。他们只有进攻才能冲破汉人的方阵,只有冲破汉人的方阵,才能逃出生天。
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如雷的鼓声直冲霄汉。
汉军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天欢呼,其巨大的叫声震撼了青石山。
“杀…杀死鲜卑人…”
颜良高举战刀,一马当先,率先杀出了方阵,文丑、姜舞、陈好各举武器,紧随其后,士气如虹的两万汉军将士犹如
水一般呼啸着,向鲜卑人席卷而去。
“杀…”
“呼嗬…呼嗬…呼嗬…”
四万汉军铁骑吼声如雷,其锋芒所指,无人敢当。
鲜卑大军刹那间崩溃了。士兵们一个个肝胆俱裂,狼奔豕突,四散而逃。他们或者坠落泾水河,或者逃上青石山,或者被铁骑肆意践踏,或者弃械而降,再无抵抗的意志。
和连被弹汗山的亲卫拼死护住,狼狈不堪地向青石山上逃窜。
豪帅魄虏带着几千士兵断后阻击,但随即就被风云铁骑和长水营杀得丢盔弃甲,死伤殆尽。魄虏带着一群士兵杀出重围,弃马上山。何风带着长水营士兵紧追不舍,连追十里,硬是砍下了魄虏的头颅才收兵回营。
暮盖廷在一队侍从的护卫下,冲破重重阻击,总算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原以为可以逃得一条性命,结果跑错了地方,被一阵密集的弩箭
死在了山下。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五节
阎柔望着长长的山坡,眉头紧缩。
“薄落谷地势较低,鲜卑人如果从山上一拥而下,其速度和气势非常惊人。”玉石指着身后的拒马阵,担忧地问道“子玉,这个玩意顶得住吗?”
“抵挡一阵子肯定不成问题。”华雄笑道“我们在凡亭山的时候,用树障都阻击了鲜卑人四天,更不要说用拒马了。”
“拒马的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树障,拒马阵就更不用说了。”高览赞叹道“我们都熟悉拒马,却从来没有想到拒马还可以这样用,这个主意高明啦。”
“薄落谷的阻击如果成功,出这个主意的士兵应当立首功。”鲜于银望着大家笑道“如果拒马阵威力惊人,我们可以带着它一直把胡人赶出贺兰山。”
“伯俊,你说什么笑话。”阎柔摇摇头,指着拒马阵说道“我们砍掉了两个山头的树木,也不过才摆了一个长五百步,宽三百步的拒马阵,如果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对决大草原,你说要摆多大的拒马阵?你到哪里砍这么多树木?这么多树木要多少部马车运输?”
“还容易给人一把火烧了。”华雄耸耸一双浓眉,失声笑道“我看这拒马阵也就阻击的时候好用,而且还要能就地取材,最好也就是这种山区使用。如果在平原或者大漠作战,我们既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还要靠大方阵,靠士兵们的默契配合。自古以来,尚没有利用器械取胜胡人铁骑的先例。”
“伯俊想偷懒了。”玉石取笑道“伯俊,是不是打仗打累了?”
鲜于银笑道:“我只想早点把胡人赶出去。整天打这么窝囊的仗,心里实在憋得慌。”
“我看你是胜仗打多了,心气太高。”阎柔不客气地说道“最近我们一直在撤,虽然一败再败,但都是为了伺机歼敌。”
阎柔看看众人,继续说道:“士兵们有意见,有情绪,这很正常,但你们不能有。大人一再说了,只有把鲜卑人打痛了,他们才会恼羞成怒,才会犯错误,我们才能找到机会击败他们。”
“但我们的伤亡太大了。”张郃不满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撤快一点。”
“是呀,子玉,为什么凡亭山的阻击战都是你一个人打,我们却在后面闲着?”华雄也埋怨道“如果我们轮
上,你的六千兄弟也不会打光了。”
“大人有大人的想法,我们做下属的只能服从。”阎柔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道“大人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你们养
蓄锐,以便在这里以少敌多,挡住鲜卑人的后续大军,给青石岸战场争取足够的歼敌时间。”
“义从兄和大人是一起从卢龙
出来的,你们关系非同一般,为什么你不劝劝大人?”高览看了沉默不语的玉石一眼,大声问道。
玉石淡然一笑,摇摇头“大人是一军统帅,他考虑的是大汉国的安危,如果他让我守在凡亭山,直到战死,我也不会问为什么。”
“我们是大汉国的子民,兄弟们也是大汉国的子民,只要是为大汉国而死,无论怎么死,都是英雄。”
马蹄声犹如狂风骤雨一般从远处传来。
“我们的斥候。”阎柔抬头看看天色,说道“青石岸的战斗应该开始了。”
“律
推演来了。”玉石笑道“兄弟们,今天只要不死,我们就不能后退一步。”
“开战了,开战了…”华雄兴奋地大吼起来“各回本阵,各回本阵。”
众人欢呼一声,纷纷打马离去。
阎柔蓦然回首,怒睁双目,举臂狂呼:“擂鼓…”
律
推演听说薄落谷口有汉军,非常惊讶。
“多少人?”
“大约有两万多人。”芒正箕回道“应该是汉军的全部步兵了。”
“豹子呢?汉人的铁骑呢?”
“没有发现。我们先期派来的斥候大概都给他们杀了,所以我们不清楚谷内的情况。”
律
推演沉
不语。
“可有大王的消息?”拓跋寒问道。他是拓跋族的四大豪帅之一,这次奉拓跋锋之命,和小帅步垂虹带了一万人马和律
推演的大军同步推进。
“我们最后接到他的消息是在上午,那时他已经通过薄落谷了。”芒正箕看看律
推演,摇摇头“大王告诉我们薄落谷没有汉军,要求我们急速跟进,但现在…”
律
推演和拓跋寒互相看了一眼,暗觉不妙。
“立即派人告诉大人,薄落谷发现汉军。”拓跋寒回头对传令兵喊道“要大人立即赶来,快,快!”
鲜卑人的骑兵大军停在谷口外的山坡上,正在等候攻击的命令。
律
推演和拓跋寒纵马赶到坡顶,举目向谷内望去。
“汉人在谷口设置了许多拒马,看上去是一个阻击阵势。”步垂虹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坡下的拒马阵介绍道“汉人把拒马用草绳相连,形成一个个的小方阵,我们想把这些拒马搬开,根本不可能,只能强行冲过去。但我们冲进去之后,因为受到拒马的阻拦,战马就没了速度。”
“只能和拒马内的汉兵
搏。”芒正箕说道“我们冲进去之后,骑兵的优势
然无存,只能血战突前,损失会非常大。汉人太狡猾了。”
律
推演考虑良久,缓缓说道:“豹子的大军在凡亭山损失很大,现在他的后续人马即使全部赶到了,也只有六万人。如今他在这里布置两万多人阻击我们,剩下的四万人干什么去了?”
“豹子一定带着骑兵伏击大王和暮盖廷去了。”拓跋寒说道“大王至今没有消息送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已经给豹子围住了。汉军步兵在这里阻击我们,是要给豹子争取时间。”
“豹子手上只有四万骑兵,如果要伏击大王的三万人马,恐怕很困难。而且,他的士兵一旦死伤惨重,那长安城还守不守?”律
推演疑惑地说道“即使他全歼了大王的三万人,我们还有七万大军在后面陆续赶来,难道后面的仗他不想打了?豹子不会天真的以为和连死了,我们就会撤军回大漠吧?”
拓跋寒笑道:“也许豹子就是这么想的。他集中主力,力图一战成功。汉人一向都自以为是。”
律
推演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望着谷内旌旗招展,严阵以待的汉军,迟疑不决。突然,他眉头一挑,好象明白了豹子的用意。
“不,豹子不是汉人,他是鲜卑人。”律
推演瞅了一眼拓跋寒,严肃地说道“打不过我们,他一定会跑的。你想想他打的仗,有几次吃了亏,他才不会傻到用四万人去打和连的三万人。他一定另有诡计。”
拓跋寒一愣,两眼惊异地看着他,神情
惑。他犹豫了一下,不解地指着坡下的汉军问道:“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步兵,只有两条腿。”律
推演笑道“他们怎么会跑过战马的四条腿?”
拓跋寒闻言失笑道:“大帅,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到底要不要进攻?”
“哈哈…”律
推演大笑道:“如果是你,你会白白送掉两万士兵的性命吗?”
拓跋寒蓦然醒悟“大帅,你是说豹子在谷内?”
“对。”律
推演笑道“你小子还不算笨。六万人打我们三万人还有可能,但四万人打三万人绝无可能,你以为豹子当真是白痴啊。”
“豹子先是故意放走和连的三万大军,再以步兵设阵于薄落谷阻击我们,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误以为他去伏击大王了。如果我们掉进了豹子设下的圈套,以为他现在正在和大王打得热火朝天,认为他们的兵力相差无几,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于是急着赶去支援,其结果就是我们发力猛攻,突破汉军阻击,冲入谷内,在全无防备之下,被他全歼。”
律
推演指指头顶,说道:“你看看天色,快到黄昏了。拓跋锋为了安全,夜间不会行军,他要是赶来,至少要到明天上午。而大王呢?估计早跑到临泾城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不被他这六万人吃掉才是怪事。”
“豹子吃掉我们之后,拓跋锋既没有大王的消息,又看到我们全军覆没,定然不敢冒险再进。而豹子呢?他反倒可以大摇大摆地赶到临泾城偷袭大王了。”
拓跋寒钦佩地连连点头“大帅言之有理。我们现在没有大王的消息,不是大王被围,而是送消息的人都给豹子截杀了。大帅,那我们如何应对?”
“哼…”律
推演冷笑道“豹子处心积虑地算计我,我岂能放过他。”
“再派人通知拓跋锋,让他火速来援。”
“立即派人绕过薄落谷,追上大王,告诉他豹子在薄落谷。”律
推演对拓跋寒说道“大王对豹子恨之入骨,只要得到他的消息,大王就会连夜率部回击,堵住豹子的退路。”
“九万人围歼六万人,痛快。”拓跋寒兴奋地说道“大帅,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进攻薄落谷?”
“当然要打,如果豹子察觉到自己的机谋败
了,马上就会逃跑。”律
推演指着四周的山峦说道“这里的地形我们不
,一旦让他逃了,再想抓他就难了。”
谷内,战鼓声声若惊雷,地动山摇;谷外,牛角号声
昂嘹亮,震惊山野。
小帅枭翱带领两千鲜卑铁骑顺着山坡呼啸而下。
满天长箭厉啸着划空而至,惊心动魄。
“咻咻…叮叮…咚咚…”
长箭
入拒马阵,象下雨一般钉
在所有的阻碍物上,各种各样的响声
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汉军士兵躲在拒马阵内,高举着盾牌,任由鲜卑骑兵疯狂
击。
“啊…中箭了,我中箭了…”一个汉兵的盾牌突然被一支犀利的长箭
穿,长箭
穿了他的胳膊,接着钻进了他的皮甲。
那名士兵惨嚎着,仰面栽倒。随即更多的长箭厉啸
来。
雷重飞跃而起,一手举盾,一手抓住战友的皮甲,飞速往盾阵后面跑去。
“咻…咻…”又有两支长箭先后
到,齐齐
进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雷重只觉手中一沉,拽不动了。他大吼一声,用力拉了一下,竟然还是纹丝不动。雷重霍然回头,看见战友身中数箭,早已死绝。
雷重睚眦
裂,举盾悲呼:“杀胡…杀胡啊…”鲜卑人一路嚎叫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拒马阵。他们为了避开拒马的阻拦,只好减速,避让,再减速,再避让,还没行进三十步,战马几乎在阵内找不到方向了。
汉兵早就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他们用长矛长
挑杀骑兵,用战刀战斧剁劈马腿,几个士兵对付一个鲜卑人,杀得血
横飞。
鲜卑骑兵越来越多,汉兵逐渐抵挡不住,向拒马阵深处退却。前面的鲜卑骑兵在奋勇鏖战,后面的鲜卑士兵却在开始搬拆拒马,忙得不亦乐乎。
一千名刀斧手静立在拒马阵中央。他们为了避开鲜卑人的骑
,集结在鲜卑人的长箭
程之外。
张郃举起手中的盾牌,右手战刀望空前指,回首狂吼:“兄弟们,杀啊…”小懒刀盾相击,纵声高呼:“兄弟们,报仇去啊…”“杀…”汉兵士兵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们随着两位上官,沿着弯弯曲曲的阵中小径,象
水一般咆哮着飞速杀向了鲜卑人。
杀声震天。
鲜卑人措手不及,霎时间就被愤怒的人
淹没了。
拒马阵百十步之内,填满了鲜卑人和战马的尸体,血淋淋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大获全胜的汉军士兵在阵内呼号奔跑,许多人拿着刀斧砍下鲜卑人的头颅挂在拒马的顶端。
鲜血染红了拒马阵。
律
推演举起双臂,怒不可遏地连声叫道:“杀,杀,给我杀…”
步垂虹大吼一声,纵马扬刀“兄弟们,杀下去…”
和连气
吁吁地靠在树干上,痛苦不堪。
豹子的雷霆一击,把他建功立业的美梦打了个粉碎。先是豹子抢走了他的女人,夺走了他的财产,接着豹子和慕容风内外联手,又
迫自己放弃了部分王权。现在,豹子又击杀了自己的三万弹汗山大军,把自己彻底
上了绝路。
本来他想利用鲜卑国各方的矛盾,联手出兵入侵大汉国,以重建强大的弹汗山王廷,再次雄霸大草原。然而,青石岸一战,所有的希望都随着这场惨败而化作了血雨腥风,无影无踪了。
侍卫统领,小帅南北云面色惨白地跪倒在地,小声说道:“大王,我们快走吧,汉军马上就要追来了。”
和连惨然一笑,看看四周寥寥可数的十几个侍从,有气无力地说道:“走?我们往哪里走?”
“大王,我们到薄落谷去,律
推演大帅的部队肯定在那里。”
和连摇摇头,垂首不语。
“大王,如果你不到律
推演大帅的军中,我们就绕过薄落谷,直接去和拓跋锋大人会合。”
和连望着南北云,苦笑,笑声比哭还难听。他伸手拍拍南北云的肩膀,悲声叹道:“你不懂啊,你不懂…”
南北云十分不解地望着和连,奇怪地问道:“大王,拓跋锋大人这几年深受大王的恩宠和信任,他…”
和连冲着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和连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遮天蔽
的大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刚一闭上眼,青石岸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就立即冲进了他的脑海。
三万士兵被汉军的铁骑和步兵团团包围在狭窄的泾水河附近,无处逃生。汉军的长箭在肆
,汉军的战刀在飞舞,汉军的长矛在厉嚎,鲜卑士兵就象一茬茬的韭菜被无数的武器割倒在地,半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成百上千的士兵连人带马掉进了泾水河,血红的河面上飘满了鲜卑人的尸体。更多的士兵逃进了青石山,但疯狂的汉人一直穷追不舍,直到把他们统统砍死为止。鲜卑人的尸体堆满了青石岸,堆得比小山还要高;鲜血染红了青石岸,染得比夕阳还要红。
鲜卑人惨绝人寰的哭叫声蓦然在和连脑中炸响,和连恐惧地大叫一声,骇然睁开了双眼。
“魄虏呢?魄虏为什么还没有来?魄虏…”
“大王,大王…”南北云一把抱住精神失常的和连,失声大叫道:“大王,你醒醒,你醒醒,魄虏豪帅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来了。”
和连剧烈地
息着,脸上的肌
神经质地
搐着,眼神显得极度慌乱。
“大王,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就是回弹汗山也行啦。”南北云眼含泪水,痛苦地叫道“没有马,我就把你背回去。”
“去凡亭山。”和连颤抖着嘴
,小声说道“我们去凡亭山找旭癸。”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六节
夕阳如血。
青石岸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战场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厮杀。
李弘驻马立于泾水河堤上,神色焦虑不安。
“大人,我们没有发现和连,估计已经逃进了青石山。”何风纵马而来,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这是弹汗山的豪帅魄虏,他带着人马不停地回身阻击,迟滞了我们的追击速度。”
“不要管和连了,立即集结人马赶到薄落谷。”李弘挥手说道“擂鼓,吹号,快,快…”
正在战场上往来奔驰的铁骑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调转马头,向泾水河沿岸急驰而去。
鲜于辅和颜良两人打马如飞而来。
“大人…”
“还有多少人可以继续作战?”李弘伸手打断鲜于辅的话,大声问道。
鲜于辅想了一下,说道:“最多一万五千人。”
“让老伯带五千人看守俘虏,其余可以作战的士兵立即骑上鲜卑人的战马,随同大军赶赴薄落谷。”
“大人,这批士兵训练时间短,许多人都不会骑马。”颜良急忙说道“大人,兄弟们连续行军将近二十天,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不要说了。”李弘冷声喝道“不会骑马的,用绳子捆在马上。”
鲜于辅和颜良看见李弘神情冷峻,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躬身离去。
“令明,召集黑豹义从,我们先走…”
李弘猛踢马腹,高举长
,纵马狂奔。“兄弟们,到薄落谷,随我到薄落谷杀敌去…”
鲜卑人连续发起了三次攻击,但三次都被赶出了拒马阵,损失了三千多人。鲜卑人被
怒了,他们集中了六千人,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汉军连胜三战之后,
欣鼓舞,他们对拒马阵的信心大增,竟然没有增兵以加固防守。拒马阵内阎柔安排了四千士兵,但由于大家第一次在拒马阵内
敌,没有经验,也没有默契的配合,他们和鲜卑人一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常常各自为阵,
打一气。其结果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也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
等到鲜卑人象
水一样冲进来之后,汉军士兵又失去了人数优势,防守上更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鲜卑人的人数优势帮助他们迅速取得了胜利,汉军死伤惨重,节节败退,求援的战鼓一阵猛似一阵。
雷重和几个士兵依托一个小小的拒马阵,左冲右突,连杀数人,但随即就被更多的鲜卑人围住了。鲜卑人用长矛和弓箭展开凌厉攻击,将雷重的五个战友先后击杀。雷重自知必死,反而心无羁绊,杀得更加酣畅淋漓,所向披靡。他连斩两人之后,竟然奇迹般地逃出了重围。小懒正好带人赶来救援,双方随即合力挡住敌人的攻击,且战且走。
“雷重,你带人先走,快,快。”小懒左手盾挡敌人的战刀,右手长矛狠狠地戳入了敌人的
膛“快走,快走…”他跟上一脚踢飞敌人的尸体,
着三个鲜卑士兵就冲了上去。
雷重理都不理小懒的喊叫,大吼一声,追在小懒的后面就杀了上去“要走一块走!”
小懒就象一只发了疯的野牛,咆哮着,一头撞飞了
面杀到的敌人,同时手中的长矛却象毒蛇一样灵活自如,迅捷无比地
入了从侧面杀来的敌人咽喉里。
“快走啊…”雷重就象没听到一样,连跨三步,连吼三声,连劈三刀,一刀枭首。
“大人,我们一块走。”
更多的敌人扑了上来。
阎柔犹豫了。
拒马阵后面就是四个五千人的巨大方阵,如果这个时候从方阵里抽调人手增援拒马阵,势必要打
其中一个方阵的防守阵势。假如鲜卑人趁势冲过来,后果难以预料。阎柔看看天色已晚,断然决定放弃拒马阵。天黑了,鲜卑人即使要进攻,也不会这么拼命。
就在汉军敲响撤兵的金锣时,鲜卑人停止进攻的号角突然响彻了山野。
望着渐渐退到远处的鲜卑人,小懒心神俱松,手脚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雷重以刀驻地,勉强支撑着摇摇
坠的身体,大口大口地
着
气“大人,你还好吧?”
“还好。”小懒望着昏暗的天空,咧嘴笑道“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你当我说话是放
啊?”
“呵呵…”雷重闻言笑了起来“我要是走了,你早就死了。”
“嘿嘿…”小懒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鲜卑人就撤了一百步?这是怎么回事?”小懒仔细朝前看了一下,失声叫道“鲜卑人还要打?”
“大人,鲜卑人大概打饿了,要吃饭了。”雷重笑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律
推演接到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大王和连被汉军包围在距离薄落谷六十里的青石岸。
“谁说的?谁送来的消息?”
“是大王的传令兵。”芒正箕指着站在身后的士兵说道“就是他。”
那个传令兵好象是从水里爬起来似的,身上的衣服
未干,皮甲上血迹斑斑,肩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拓跋寒急切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怎么现在才来?”
“大王带领大军到达青石岸之后,被汉军阻截,随即命小人回来催请大帅火速南下。”他跪下回禀道“小人在回来的路上被汉军斥候阻击,只好诈死跳到了河里。我看见汉军的几万骑兵沿着泾水河急速南下,他们一定是去青石岸突袭大王的。”
“几万骑兵?”律
推演疑惑地问道“在青石岸阻击大王的汉军有多少人?”
“回大帅,大概有几万人?”
“到底几万人?”律
推演厉声问道“你说清楚了。”
“至少有两万人。”传令兵吓得一哆嗦,大声说道。
律
推演回头看了一眼薄落谷里的汉军方阵,又看看拓跋寒和芒正箕,难以置信地说道:“豹子有援兵,我们的消息有错误,豹子还有援兵,豹子手上还有援兵。”他猛然回头,高声叫道“传令,立即停止攻击,停止攻击!”
“六万人打三万人,大王必输无疑。我们中计了,中计了。”律
推演喃喃自语,神情震骇。
“豹子的铁骑自大王之后发动偷袭,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拓跋寒心惊胆战地说道“大帅,现在薄落谷只有这几万汉军,我们只要冲破他们的阻击,就可以急速南下,救出大王。大帅…”
“不行,我们的人数太少,人数太少。”律
推演说道“前面至少有两万汉军,我们三万人要想彻底击败他们,代价太大。等到大军突破阻击之后,能够继续南下作战的士兵不会超过两万人。两万人支援大王,恐怕力量太过单薄,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看看两人,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王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如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的三万人马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但是,我们见死不救,将来回到大草原…”拓跋寒望着律
推演,苦笑道“其他部族会利用这个借口杀掉我们的,我们谁都活不了。”
“大帅,豪帅说的对,如果我们不出兵救援,回去迟早要被人灭族。以我看,我们宁愿战败一次,也不能让狂风部落成为草原上人人唾骂的背信小族。”芒正箕小声劝道“和连好歹是鲜卑国的大王,如果能把他救出来,对我们…”
律
推演眯着眼睛望着暮色,久久无语。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薄落谷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战马的偶尔嘶鸣回
在空旷的山野里。
律
推演就像木桩一样直直地站着,痴痴地望着夜空。拓跋寒、芒正箕和步垂虹几人围着他转来转去,心急如焚。
“大王能支撑到明天早上就好了。”步垂虹望着拓跋寒,轻声说道。
“青石岸的具体地形我们不清楚,所以无法揣测。”拓跋寒喟然长叹道“如果在平原上,三万人对阵六万人,有得一拼,但如果是在狭窄的河谷或者山道上,那就…”
“如果大王结阵固守,完全可以守到明天。”枭翱低声道“匈奴的屠各族和弹汗山的王师都是草原上的精锐,豹子未必就能把他们迅速吃掉。”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急骤的马蹄声霎时击碎了黑暗的宁静。
“让开,快让开…”马上的骑士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高声叫喊着。围在山上的鲜卑骑兵纷纷闪躲,让出一条小径任由其急驰而过。
“大帅,拓跋锋大人正率大军急速赶来!”那名骑士看到律
推演,急忙飞身下马,气
吁吁地说道“大人说,大王孤军深入,定会中计。他要求大帅立即率部跟进,不要驻留薄落谷。”
律
推演看到是拓跋锋的传令兵,不由皱眉问道:“拓跋锋大人现在在哪?”
“大人距此四十里,正在连夜赶路。”那士兵说道“下午,大人接到大帅的消息,知道大王已经率部冲出薄落谷之后,非常担心大王的安全。他督促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估计半夜就能赶到。”
律
推演大喜,拍手叫道:“来得好,来得好啊!”他再不犹豫,举手大叫:“点燃火堆,连夜进攻!”
长箭在黑夜里呼啸,战马在火光里奔腾,鲜卑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汉军士兵拼命抵挡一阵之后,纷纷后撤。
“快跑啊…”“走…走…走…”
几百名士兵冒着漫天箭雨,飞速后退。
雷重刚刚转身,就被一支长箭
中了大腿。雷重怒骂一声,拖着伤腿勉强跑了几步,终因气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正在飞奔的小懒突然发现身边少了雷重的身影,急忙回头看去。
远处,雷重正在手脚并用,奋力爬行,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高声骂着。在他后面十几步的地方,一群鲜卑士兵高举着武器,犹如恶狼一般疯狂地扑了上来。
“雷重…雷重…”小懒毫不犹豫地返身
了上去“雷重,快一点,快一点…”
“杀…”小懒怒睁双目,身形腾空而起,手中长矛笔直地刺穿了跑在最前面的鲜卑士兵,同时左手盾狠狠地砸向了举刀
砍的另外一个敌兵。鲜卑人被小懒的彪悍所惊到,脚步顿时缓了一缓。
说时迟,那时快,小懒一把抓起地上的雷重,大吼一声扛到了肩上。
“杀…”小懒舌绽
雷,再度暴喝。右手长矛呼啸而起,霎时
退了冲上来的敌人。
“放开我…”雷重一边狂叫着,一边劈手掷出了手中战刀,将一名举矛刺来的敌人活生生
穿。
“走…走啊…”小懒再不顾背后的敌人,放步狂奔“走…”
更多的鲜卑人杀了上来。
返身赶来支援的汉兵呼啸着一拥而上,顿时刀
齐下,混战一团。
张郃一手举
,一手执刀,带着十几个士兵象一群浴血猛虎一般从侧面杀了过来。
“杀死鲜卑人,杀死他们…”
鲜卑人的铁骑冲过了拒马阵,以狂飙横扫之势冲向了汉军方阵。
“轰…轰…轰…”
战马撞击巨盾的声响犹如惊涛骇
一般惊天动地,薄落谷的夜空战栗起来。
“
…强弓手齐
…”
华雄一刀剁下敌人的头颅,回首狂呼:“把所有的长箭都给我
出去,全部
出去…”
步垂虹一脚踢飞执斧汉兵,
着曲路就是一刀。
曲路头开刀断,一招毙命。
汉军士兵看到军司马大人被杀,无不悲愤至极,呼号而上,舍生忘死。
无数的火把沿着泾水河逆
而上,就像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夜空里飞行。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塌了黑夜。
李弘全身趴伏在黑豹背上,手中的马鞭上下飞舞,嘴中不停地大声呵斥着:“快啊…快…”
黑豹四蹄腾空,庞大的身躯几乎贴着地面飞了起来。它呼哧呼哧地
着
气,嘴中不时地吐着白沫,它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大人,黑豹不行了,大人…”庞德指着黑豹嘴中的白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换马,大人赶快换马…”
李弘就象没听到一样,一鞭
了下去“快,黑豹,加速…加速…”
庞德情急之下,对准李弘就砍了一刀。李弘眼角看到背后刀光一闪,想都没想,本能地大吼一声,身躯腾空而起,飞身就跳到了黑豹旁边的战马背上。
“庞令明…”李弘大骇之下愤怒地回头叫道“我活劈了你!”
大黑被捆在战马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鬃,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他不会骑马,他更不愿意骑着战马去打仗,他怕摔死。如果自己没有被鲜卑人的战刀砍死,却被鲜卑人的战马摔死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所以他对自己的队率说:“大人,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打仗,我跑着去。”
队率气坏了,甩手给了他一下,然后连推带拉把他弄上马背,接着就用绳子把他和战马捆在了一起。
大黑气得破口大骂。队率笑着说:“你不要骂我,这是豹子大人的命令,要骂你骂他去。”
大黑一听是豹子大人的命令,顿时骂不出来了。
“你把我捆紧了,不要中途掉下来。”大黑叫道“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马
股后面丢豹子大人的脸。”
大黑和三千多个士兵就这么捆在马上随着大军出发了。
山峦之间,火把通明,数不清的火把就象天上的星星一样,又多又密。
拓跋锋驻马立于山包上,望着绵延数里的大军,眉头深锁,脸上愁云密布。
和连明明知道豹子在
敌深入,却偏偏要孤军突进,难道他非要这么着急送死吗?他不希望和连这个时候死去,这个时候死了,反而会造就和连的威名,对鲜卑国的将来一点好处都没有。他希望和连在一个最适当的时候,在和连大败的消息传回弹汗山,在和连的颜面
然无存的时候死去,这样,弹汗山就会被自己牢牢地掌控,将来…
“大人,豪帅有消息送到。”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七节
律
推演指着
战正酣的战场,对拓跋寒说道:“汉军实力强劲,这样打下去,打到明天早上都打不进去,我们必须另想突破的办法。”
“汉军用四个密集方阵堵住了谷口,防守的时候互相支援,打起来的确很难。”拓跋寒点点头,冷静地分析道“这样
斗不休,我们伤亡太大了。以我看,我们集中主力打开一个突破口,然后再迅速深入,先打掉一个方阵。”
“对,先打掉一个。”律
推演挥手说道“打掉一个,汉军的防守阵势就被我们突破了。然后我们猛攻其一翼,突破进谷。”
“进谷之后,我们可以立即对另外一翼的汉军展开包围。”拓跋寒说道“如果能彻底围歼这股汉军,对南下攻打长安城非常有利。”
律
推演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还打算攻进长安城?”
“如果大王的部队没有全军覆没,我们仍有足够的实力攻打长安。”拓跋寒自信地说道“否则,这次南下,我们岂不要空手而归?”
鲜卑人在芒正箕的指挥下,突然对准高览所在的方阵发起了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鲜卑铁骑以三十人为一队,连续不间断的撞击,突破,再撞击,再突破,他们在付出了三百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鲜卑铁骑蜂拥而入,双方随即展开了
烈的
搏。
阎柔看到高览的方阵已破,再坚持也不过就是徒增伤亡而已。于是命令鸣金,让高览率部撤退。
高览无奈,只好带着残余士兵分左右两队,沿着玉石所在的方阵急速撤回大军后方。他们迅速重整队列,准备再战。
律
推演看到己方成功突破,大喜过望,立即下令拓跋寒带着五千铁骑猛攻玉石的方阵。只要再破一阵,汉军败局即定。
阎柔看出了鲜卑人的企图,随即下令左翼的华雄和鲜于银两个方阵缓缓后退,以策应玉石方阵的防守。
步垂虹和烽乘趁着汉军移动之际,立即带着人马对华雄的方阵发起了犀利的进攻。华雄的手下绝大部分都是麴义的西部边军,对阻杀铁骑有丰富的经验,他们利用战阵迅速反击,给了鲜卑人重重的一拳。
拓跋锋接到和连被围青石岸,律
推演被阻薄落谷的消息之后,顿感不妙。豹子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终于找到了歼敌的机会,和连危险了。
他和豹子在北疆的上谷郡
过手,当时豹子处于极度的劣势,根本没有获胜的可能,但豹子刨开了桑干河的河堤,制造了一场洪水,让自己大败而归。豹子就是豹子。他不动则已,一动绝对是致命一击。
如果消息是准确的,和连和暮盖廷的大军肯定凶多吉少。拓跋锋立即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现在即使有人不小心掉到山谷里,他也不管了,他要迅速赶到薄落谷和律
推演会合。
玉石和士兵们顽强抵抗,终于顶住了鲜卑人的猛烈攻击,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保住了方阵。就在他们暗自庆幸的时候,律
推演亲自出马了。他带着最后五千人马发起了最后一击。
方阵轰然倒塌。
张郃、高览、小懒等人带着几千败退的士兵一起冲了上去,誓死阻击。
这个时候,阎柔断然下令鸣响金锣,收缩防守。
他命令玉石、高览、张郃,小懒等人带着各自的部下迅速退入方阵,全军就地死守,绝不后退。
律
推演的三万人经过几个时辰的鏖战,损失惨重,士兵们疲惫不堪,面对汉军铁桶一般的防御,已经无力发起最后的强攻。他们只好把汉军团团围住,以等待拓跋锋的大军赶来会合,然后合力歼敌。
李弘的五万人马风驰电掣一般冲进了薄落谷。
拓跋锋的大军走到了较为宽敞的山路上,铁骑再次加速,轰鸣声震撼了黑漆漆的山野。
阎柔不知道青石岸的战斗是否结束,李弘是不是已经率军回援,但他知道鲜卑人的后续大军会陆续赶来,薄落谷的阻击已经失败,律
推演可以一边指挥大军围住他,一边派遣铁骑南下支援和连。
他决定主动出击,紧紧
住鲜卑人,不让他们有机会分兵南下,给青石岸战场争取更多的歼敌时间。
“命令鲜于银、张郃、高览,带人向薄落谷南方出击,佯装突围,以牵制鲜卑人的兵力。”
“命令华雄、玉石,指挥方阵向谷口中央挤
,拖住鲜卑人,
住他们。”
“大帅,汉军要突围了。”拓跋寒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鲜血,大声叫道“我们是继续包围,以待援军,还是拦截一部,全力击杀?”
“大帅,汉军左侧方阵在向我们移动,右侧方阵在向薄落谷以南移动。”芒正箕焦急地说道“汉军的意图很明显,左侧方阵是为了拖住我们,右侧方阵是准备伺机突围。大帅,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兵力不够啊。”
“拓跋锋为什么还没赶到薄落谷?”枭翱不满地叫道“四十里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他在地上爬啊。”
“你小子嘴里给我放干净点。”步垂虹手指枭翱,怒声说道“你再骂我家大人,老子一刀宰了你。”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拓跋寒赶忙阻止道“大帅,我们是继续围住汉人,还是截杀一部?”
律
推演四下看看,神态自若地说道:“汉军还有两个完整方阵,一万多人,如果他们坚决突围,我们很难堵住,但到嘴的猎物,不能让他们又飞了。”
他指指拓跋寒,说道:“豪帅带人抵挡汉军的左侧方阵,牢牢控制谷口,以便拓跋锋的大军赶到之后,可以迅速投入战场。”
“其他各部,随我堵住汉人的突围。”
“大帅,如果汉军左侧方阵突入谷口中央地带,就把我们拦
截断了。”拓跋寒摇头说道“我们还是集中所有兵力,围打汉军左侧方阵吧。”
“怕什么?”律
推演笑道“只要拓跋锋的大军一到,汉军立即腹背受敌,转眼就会被我们杀个一干二净。”
“吹号,各部展开队形,围堵厮杀!”薄落谷口的厮杀顿时再掀狂
,双方士兵都陷入了狂热的杀伐之中,不死不休。
张郃带着三十人奋力突前,酣呼鏖战。小帅烽乘带着一彪人马突然从左右杀出,象钳子一样把汉兵紧紧地夹住了。
跟在后面的高览和小懒大吃一惊,各带一队士兵扑上解救。
站在阵前指挥的阎柔一把甩掉身上的火红色大氅,拿起了大刀。
“兄弟们,随我杀上去…”
汉军士兵看到主帅亲自上阵,无不士气如虹,个个奋勇当先,一路狂呼而去。
张郃右手长
,左手战刀,上下翻飞,连杀数人。
烽乘飞马而至,举刀就剁。
张郃大吼一声,刀抛空中,同时双手执
,望空而刺。烽乘一刀剁到张郃的长
上,竟然没有崩开张郃的长
。他眼睁睁地看着血淋淋的
尖刺入自己的肩胛,张嘴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翻身滚落马下。
张郃
左手,右手凌空抓住坠落的战刀,举步飞奔。
烽乘一跃而起,
着张郃的长
再劈一刀。
未动,他的战刀却倒撞而起。
“扑哧…”
长
厉啸着穿过他的身体,带着四溅的鲜血继续飞
,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连退数步。张郃大吼一声,一刀枭首,狂奔的身形霎时间冲过烽乘的无头尸体,一把抓住了血淋淋的
柄。
“杀…”
鲜卑人的主力为防止汉军突围而逃,都跑去阻击汉军的右侧方阵,放松了对左侧方阵的围攻。
华雄和玉石趁机指挥士兵们快速推进,迅速占据了谷口的中央地带。如果鲜卑人的后续援军赶到,他们可以暂时堵住谷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得一时算一时。只要能迟滞鲜卑人的援军南下,即使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拓跋寒抵挡不住,只好带着人马退进了拒马阵。
鲜卑人为了争取攻击时间,并没有动用人手清理这片长五百步,宽三百步的拒马阵,他们只是在拒马阵的中央开辟了一条宽约三十步的通道。
拒马阵内到处都是士兵和战马的遗骸,即使要清理,也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和大量人力,这对鲜卑人来说,根本不可能考虑。
大地在抖动,黑夜在战栗,战马的奔腾声由远而近,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薄落谷。
律
推演霍然回头望向深邃的黑暗。是大王和连突围了还是豹子的大军赶来了?
鲜卑人恐惧了,进攻的
在震耳
聋的奔腾声里悄然退去。
欢呼声蓦然冲天而起。
拓跋寒举头向后望去。在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点点红星,火红色的星光在天际间飞烁闪动,越来越密,迅速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烧云。火烧云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咆哮着,怒吼着,呼啸而来。
拓跋寒心中狂喜,他举起战刀,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吹号,吹号,援军来了,拓跋锋大人来了。”
律
推演和鲜卑士兵们已经听不到号角声了,他们的耳中充满了战马的奔腾声,战鼓的惊雷声,他们的眼前除了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澎湃的汉军铁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鲜卑人毫不犹豫地打马狂奔。他们要逃出薄落谷,逃出死亡的杀戳。
律
推演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随即就被汹涌的人
裹挟着,淹没在了逃亡的大军里。
兵败如山倒。
华雄和玉石指挥士兵浴血奋战。
方阵前有穷凶极恶的逃兵,后有拓跋寒的拼死攻击,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防守阵势一度被鲜卑人攻破。但汉军士兵此时士气高涨,大家以一当十,无不奋勇鏖战,誓死不退。他们知道李弘的铁骑已经赶到了薄落谷,鲜卑人不但败局已定,而且只要自己堵住这个唯一的缺口,鲜卑人就全军覆没了。
方阵在上万人的发力攻击下,越发悍勇坚固,它就象一块高耸的岩石,任由风吹
打,岿然不动。
“攻击,任意攻击…”李弘举
狂呼“任意攻击…”
冲锋的战鼓声和牛角号声响彻夜空。
汉军铁骑席卷而至,顿时将鲜卑人打得鬼哭狼嚎,死伤遍野。
鲜卑人情急之下,随即放弃攻打方阵,改从拒马阵逃跑。但拒马阵弯弯曲曲,迫使战马速度骤减,想快都快不了,而紧随其后的逃兵却还在蜂拥而入,大家互相挤推,互相践踏,更有甚者提刀猛砍,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长水营和风云铁骑率先杀到拒马阵。
拥挤在拒马阵内的鲜卑人终于爆发了,他们恐惧地叫着喊着,四下逃亡,其混乱的场景令人瞠目结舌。
有的纵马冲入拒马被扎死,有的弃马而逃却被后面的人踩死,有的在拒马阵内慌不择路被
箭
死。律
推演在一帮侍从的保护下,一路砍杀,踩着自己士兵的尸体逃了出去。
律
推演回头望向薄落谷,神色惨然。
汉军铁骑在谷内往来奔腾,肆意砍杀。拒马阵内的自相残杀和肆意践踏还在继续,而汉军的长箭更是像下雨一样在往拒马阵内倾
,能够勉强逃出来的寥寥无几。拓跋寒抵挡不住汉人的反攻和箭阵,狼狈不堪地带着三千多人逃出了拒马阵。
拓跋锋一马当先冲到了薄落谷口。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谷内的血腥杀戮,一时间茫然失措。痛苦和仇恨
织在一起,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肝肠寸断,悲痛
绝。
“豹子…”他高举双臂,纵声狂呼“我要杀了你…”枭翱连杀数人之后,终于突出了重围。
他带着几个手下,纵马冲向了守在拒马阵附近的几个长水营士兵,意图逃出生天。
何风看到部下接连倒下,怒不可遏地飞马杀到“老子劈了你…”他战刀飞舞,转眼间连杀三人。
枭翱趁机跃马而起,一头冲进了拒马阵。
何风怒吼一声,对准枭翱的战马劈手掷出了战刀,同时顺手拔下一支
在敌人尸体上的长矛,随后狂奔。
战刀笔直地贯入了战马
腹。战马痛嘶一声,踉跄两步,轰然倒地。枭翱猝不及防,飞身坠落。
何风眼见枭翱手忙脚
地爬起来,亡命飞奔,气得睚眦
裂。
“老子杀了你…”他大吼一声,以矛驻地,矫健的身躯凭借长矛的弹
,腾空而起。
“去死吧!”
何风一脚踹到枭翱的背心,顿时将枭翱踢得凌空飞起。
枭翱张口
出一口鲜血,四肢在空中无力地挥动着,然后直直地砸落到一只拒马上,巨大的拒马尖带着一丝腥红的血
“扑哧”一声冲出他的
膛。
何风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
“竟敢杀老子的人…”
步垂虹负隅顽抗,他凭借着自己的勇猛,带着几百人结阵自守,和汉军往来冲杀,夷然不惧。
颜良飞马杀到,两马相错间,手起刀落,硬是活生生地剁下了半截马
股。
步垂虹翻身跃起,举刀四顾。颜良勒住战马,拎着大刀就跳了下来。
步垂虹顿时战意盎然,举刀长啸“杀…”
颜良看着步垂虹飞奔而至,鼻子里哼出半声冷笑,眼内暴显杀气。
步垂虹连进十三步,连劈十三刀,颜良从容不迫,一一封架。蓦然,颜良狂喝一声,刀如流星,划空而过,步垂虹斗大的脑袋霎时间腾空而起。
颜良看都不看,飞身上马而去。
步垂虹无头的尸体再进一步,举刀而倒。
律
推演看到拓跋锋,突然猛跑几步,
面就是一拳。
拓跋锋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大声叫道:“老牛,你冷静一点。”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律
推演神经质地举手狂吼“我的人都打光了,都死了。”
“你为什么还不进攻?为什么?”
拓跋锋冷冷地望着他,脸上的肌
痛楚地
搐着。
“大王呢?可有大王的消息?”
律
推演打了一拳,喊了两嗓子之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摇摇头,望着火光冲天的薄落谷,凄然无语。
李弘驻马立于拒马阵,望着远处山坡上杀气腾腾的鲜卑大军,心里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擂鼓,准备再战!”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八节
拓跋锋没有发起进攻。
律
推演全军覆没,大王和连生死未卜,鲜卑大军士气低落,此时进攻士气高涨的汉军,除了徒增伤亡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拓跋锋看到薄落谷内的汉军正在重整队列,准备再战,随即命令大军徐徐后撤。
“豹子回援薄落谷,说明青石岸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大王和九原旗王暮盖廷的三万大军已经败亡。”拓跋锋指着薄落谷内黑
的汉军铁骑,对律
推演说道“大王今天上午才过薄落谷,到现在还没有十二个时辰,六万人马就没了。”他神情沮丧地连连摇头,感叹道“豹子利用薄落谷和青石岸的地形,充分发挥步兵和骑兵的优势,在距离六十里的两地之间来回突袭作战,每次都以绝对优势一击而胜,厉害啊。”
“我们明明知道过了六盘山之后,可能要被豹子突袭,但还是防不胜防,刚一
头,就被他打了个正着。”拓跋晦咳嗽了几下,恨恨地说道“大王太冲动了,只想着自己的千秋功业。如果他在薄落谷等我们一起南下,何来今
之败?”
“那都是你家大人的过错。”律
推演怒声说道“他不停地在大王面前说打长安,建功勋,极力怂恿大王南下,结果不但葬送了大王和弹汗山,还把我的两万人马也陪了进去。”
“你
说什么?”拓跋寒骂道“我的一万人马不是人啊?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
指挥,我拓跋族的勇士步垂虹会死在这里吗?”
“拓跋寒,我家大帅怎么
指挥了?”芒正箕指着拓跋寒骂道“都是你小子无能,贪生怕死。大帅叫你守住出路,你怎么守的?你跑哪里去了?”
“不要吵了。”拓跋锋甩手给了拓跋寒一鞭,大声骂道“仗都打成这样了,还吵什么吵?如果大王死了,你们就在薄落谷陪葬吧。”
“立即派人绕过薄落谷,一路去找。无论如何都要知道大王的生死。”
汉军看到最后一批鲜卑骑兵消失在黑暗里之后,不
齐声欢呼起来。
“大汉…大汉…”
“呼嗬…呼嗬…”
黑夜悄然逝去。
李弘坐在拒马阵里的一个小拒马上,沉默不语。
他望着四周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士兵,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焦炭味,听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心情格外沉重。这一战虽然暂时打赢了,但他已经无力发起对凡亭山的攻击。如果鲜卑人坚守凡亭山,而董卓迟迟不能拿下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那么西疆的战斗就要延续下去。大汉国的国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和连大概已经逃了回去,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继续率军南下呢?如果和连放弃攻打长安,鲜卑人此次集结十二万大军南下入侵就一无所获,鲜卑各部落首领会答应和连撤军吗?两战全歼鲜卑人六万铁骑,加上在三关和凡亭山阻击中消灭的敌军,鲜卑人至少折损了将近八万人,他们余下的四万多人已经形成不了巨大的杀伤力,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迅速撤军呢?
到达六盘山以北的三万步军经过连场恶战,只剩下一万多人。青石岸的阻击战,也让刚刚到达西疆的冀州军和三辅军折损了一半还多。五万五千步兵大军还有多少人能够继续战斗?大概最多也只有两万人左右吧。
四万骑兵和五千北军的长水营铁骑是这次战胜鲜卑人的主力,虽然两次都是突袭,但因为湟中羌人和先零羌人缺乏训练,竟然也有一万多人在
战中阵亡,这让李弘非常痛心。加上在三关和凡亭山战斗中阵亡的骑兵,整个骑兵大军也减员一万五千多人。
十万大军转眼间就剩下了一半人,大胜之后竟然也只剩下一半人,李弘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他听完郑信的禀报后,呆呆地坐在拒马上,黯然魂伤。他甚至不愿意去埋葬自己的部下,不愿意最后看一眼自己深爱的兄弟。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直坐到太阳缓缓升起。
鲜于辅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走到李弘身边。
“子民,你还好吧?”鲜于辅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报捷文书我已经派人送往洛
了。”
李弘点点头,伤心地说道:“羽行,随我们到西凉的冀州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
鲜于辅心里一痛,低首无语。
“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只要西凉的仗打完了,我就带他们回去,但现在…”他抬头望天,泫然泪下“我失言了,我没有做到,我带着他们打了一仗又一仗,把他们都送上了天,我没有做到…”
“他们都是为大汉国而死,死得其所,他们都是我大汉国的英烈,他们在天之灵,不会怨怪你的,子民…”
“过去,我以为回到大汉国之后,可以找回我的记忆,找到我的父母,找到我的亲人,找到我的家。”李弘把头埋到自己的一双大手里,双肩剧烈地
搐着,哽咽着哭道“但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我一直在打仗,一直在杀人。我不想杀人了,我真的不想杀人了,我太累了,我也想回家啊。”
鲜于辅眼睛一红,泪水差一点掉了下来。他蹲下身子,紧紧地搂着李弘,小声劝道:“等大汉国的仗打完了,你就可以回家了。一定能回家。”
大黑看到李弘走来,激动地站起来叫道“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大黑…”李弘突然看到他,惊喜地喊道。
“大人,你还记得我…”大黑手足无措,紧张地说道“大人…”
“你没受伤吧?”李弘一把抓住他脏兮兮的双手,上下看看,欣慰地笑道“看到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
“我也是,大人。”大黑乐呵呵地笑道“不过我差一点就死了。”
“哦?”李弘问道“怎么回事?”
“我被捆在战马上,一路狂奔而来,五脏六腑都差点
出来了。”大黑解释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没等我解开绳子跳下马,鲜卑人就已经开始逃了。我一着急,打马就追,马是飞奔而去了,我却掉到马
股后面,差一点被后面的战马踩死了。”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李弘拍拍他,问道“杀了几个鲜卑人?”
“在青石岸杀了一个,到这里却一个没捞着。”大黑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只好抬了半夜的死尸。”
麴义、高览、筒子和杨淳高耕几人站在曲路的墓前,久久不愿离去。
“他是我兄弟,亲兄弟。”麴义抹了一把眼里的泪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到西部都尉府任职军司马的时候,他就跟着我。我们一起在金城郡的龙耆城,在西疆各地打了几年的仗,同生共死,情如手足。我不应该让他离开我,我应该一直把他带在身边。”
高览难过地说道:“都是下官无能,让曲大人丢了性命。如果这一营人马还是颜良颜大人统领,也许他…”
“正清,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麴义摇摇头“他和我们一样,穿上这身皮甲之后,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死在战场上。今天他能死在对阵鲜卑人的战场上,那是他最大的荣耀了。”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他,我欠了他一条性命,没在他活着的时候还给他,我很愧疚。”麴义长叹道“他在战场上救过我。”
李弘听说雷重过去是黄巾军首领黄龙的士卒,非常惊讶。
“那你是老兵了,比我从军的时间还要长,怪不得你打仗的经验这么丰富。”
雷重苦笑道:“都是为了自己能活下来,谈不上什么经验,大人太夸奖了。这次要不是李大人,我已经死了。”
小懒笑道:“你死了,我不就少了一位兄弟。”小懒叫李溯,字子逆。他本来有名字没有字,这个字是司马左彦给他取的。
“是呀,你要是死了,我们也少了一位军司马。”阎柔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要不是拒马阵,我们既坚持不到半夜,也不能全歼律
推演的大军。这一战有这么大的战果,你居功至伟啊。”
“大人说笑了,能击败鲜卑人,全靠大人的机谋,小人实在没什么功劳。”雷重躬身说道“小人只想大人早
进军凡亭山。”
李弘赞赏地笑笑,说道:“大军连番恶战,损失惨重,恐怕这几天很难进军凡亭山。”
雷重面色一黯,半晌无语。
“我们撤离凡亭山的时候,上万兄弟的遗骸都丢在路边的树林里,他们的头,大概已经给鲜卑人割下做了战利品。”雷重悲伤的低声说道“他们是我们的兄弟,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我们本来应该把他们埋了,不应该让他们暴尸荒野。”
李弘心中一颤,蓦然想起了田重,想起了卢龙
的田静,想起了落
原上几万汉兵的枯骨。什么时候,才能把落
原上的英烈们带回故土呢?他神色悲凄地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违令斩杀鲜卑俘虏,是不是为了
愤?”
雷重忿忿不平地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阎大人和李大人虽然有心袒护,但刺
大人很生气。他认为你倚仗军功,公然违抗军令,要惩处你。”李弘想了一下,说道“你暂时在李大人手下待着,等这件事平息之后,我再向卫大人求求情,希望能将功折罪。”
从青石岸战场上陆续逃回来了十几个士兵,他们详细说明了青石岸大战的经过,但都不知道大王和连的下落。
拓跋锋焦急万分。
“斥候回禀说,只听到九原旗王暮盖廷和豪帅魄虏、卧沙泉几个人已经战死。”拓跋晦说道“我们现在既没有大王的死讯,也没有他被俘的消息,怎么办?是继续撤还是在这里等?”
“不能在这里等。”气
灰败的律
推演有气无力地说道“这里是六盘山,无险可守,如果豹子领军杀过来,我们还要折损人马。我们已经损失不起了。”
“大王怎么办?”芒正箕问道“我们总不能这样撤回凡亭山,假如他还在逃亡的路上呢?”
“要是他逃出青石岸的话,早就找到我们了。”律
推演摇头说道“这里离青石岸只有六十几里路,不可能现在还没到。我看他已经逃出了青石岸,就在我们前面,在回凡亭山的路上。”
众人惊讶地望着他。
“如果豹子杀死了大王或者活捉了大王,消息早就满天飞了,这等大事,难道他还会隐瞒?这个消息比再来五万援军都要管用,不但可以激励士兵的士气,还可以重重的打击我们。”他看了众人一眼,苦笑道“逃回来的士兵说,魄虏带着几十人马逃上青石山后,并没有撒腿狂奔,而是不断地回头阻击,他难道是白痴啊?在那种情况下还和汉军纠
不休。他是大王的心腹,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掩护大王撤退。”
“大帅言之有理。”拓跋寒连连点头,问道“那大王为什么不直接赶到薄落谷?大帅凭什么说他已经往凡亭山去了?”
律
推演冷冷地看着拓跋锋,没有说话。
拓跋锋和拓跋晦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看上去都同意了律
推演的猜测。
“撤吧。”拓跋锋说道“撤回凡亭山。”
“大王生
多疑,他不相信我们西部鲜卑的人,不相信你和宴荔游大帅,这很正常。”芒正箕跟在律
推演后面,小声说道“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尽数覆没,大王手上没了实力,自然要防备我们。但拓跋锋大人是他的心腹啊?大王为什么不到拓跋大人的军中?”
“大王想错了,其实,我和狼头不想杀他,就是落置鞬落罗大人也不想杀他,我们还想利用大王压制北部鲜卑和拓跋锋。”律
推演沉
了一下,说道“真正想杀他的,是拓跋锋啊。”
芒正箕骇然心惊。
“这几年,拓跋部落的实力越来越强,他们频繁入侵大汉国,不但占据了大片丰茂的草原,还掳掠了大量的财富。拓跋锋有了这些土地和财富之后,势力
益增大,现在他的部落,已经成为鲜卑国的第一大部落。”
“你看看北部鲜卑,有哪个部落可以和拓跋部落一较高低?”律
推演叹道“北部鲜卑已经成为拓跋锋的私产了,这个鲜卑大人在拓跋锋的眼里,狗
不值,他有更大的野心,他要雄霸草原,他要做…”
律
推演突然闭上了嘴。
“大王?”芒正箕低声惊呼道“他想做鲜卑国的大王?”
“你小子还想不想回部落?”律
推演怒声骂道“这次上了拓跋锋的当,白白赔了两万人,难道你还想把我们的脑袋也赔掉?”
芒正箕吓了一跳,凑近律
推演问道:“大王能逃回弹汗山?”
“哼…”律
推演冷笑道“有我和狼头在,我就不信大王回不了弹汗山。只要大王回到弹汗山,手上有了人马,我看他拓跋锋做梦去吧。”
“万一…”
“还有大帅。”律
推演摸着大胡子,自信地说道“只要慕容风还活着,他拓跋锋就没有出头之
。”
“你觉得律
推演的猜测有几分把握?”拓跋锋看着一路疾行的铁骑士兵,突然回头问道。
“大人,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拓跋晦四下看看,小声说道“现在我们的目的全部达到,大王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现在即使大王真的死了,将来回到弹汗山,我们也说得过去。我们在薄落谷口附近停留了一天一夜,派了一千多人沿路寻找,已经尽力了。律
推演都看到了,他可以替我们证明嘛。我们不过借律
推演的话,顺势撤军而已。”
拓跋锋皱着眉头,思索了很长时间,脸上的忧
越来越浓。
“大人在担心什么?”
拓跋锋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缓缓说道:“我在担心慕容风,我怀疑他已经猜到了我要干什么。”
拓跋晦神色一紧,眼内闪过一丝惧
。
“他即使猜到了又怎么样?他不可能知道豹子这么快就击败了我们,他也许还在猜测我们怎样才能杀死和连,怎样才能解决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呢?”
“但他可以抢在我们前面控制弹汗山。”拓跋锋担忧地说道“我应该让你去雁门郡,而不应该叫拓跋韬去。”
“大人,你应该信任拓跋韬,他征战沙场几十年,难道连魁头都控制不住吗?”
“对,我就是担心魁头从他手里跑了。”拓跋锋叹道“想想当年魁头的父亲槐纵,就应该知道魁头绝不是无能之辈。这么多年来,他为了保命,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和连抓住把柄送了性命,所以,我们也就轻视了他。”
“这几天,我总是想到他父亲,越想心里越不踏实。”拓跋锋说道“如果慕容风控制了弹汗山,立魁头为新王,鲜卑国绝对没有反对的声音,因为,这鲜卑王本来就是他的。”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十九节
公元187年5月。
黄巾军首领张燕率军攻占晋
城。
天子接到告急文书之后,大怒,立即召见大将军何进。
“朕上个月就让爱卿率军北上并州,但爱卿以各种借口,百般推托,迟迟没有渡河。如今蚁贼张燕已经攻占晋
,并州形势愈发危急,爱卿还有什么话说?北军到底何时渡河?”
大将军何进不慌不忙地躬身奏道:“陛下,大军随时可以渡河。”
“那爱卿还等什么?”
“陛下,臣在等粮草武器,还有十万民夫。如果现在渡河,大军还没走到太行山就要饿肚子了。”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这些事怎么还没办好?”天子愤怒地叫道“这些事都是谁在办?朕要罢了他。”
何进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爱卿为什么不说?是不是爱卿的大将军府在督办此事?”
“陛下,这些事本来都是太尉大人和太尉府督办。”何进奏道“自从陛下罢了太尉张大人之后,太尉府的事就由尚书台掌管,所以…”
天子神情一僵,顿时哑口无言,脸色非常难看。尚书台直接听命于天子,要降罪就是给自己降罪。大将军不
不
地顶了天子一下,让天子十分难堪。过去有什么事,天子可以找太尉顶罪,但现在没有太尉了,天子有什么过错,就找不到替罪羊了。
天子恨恨地看着朝堂上暗暗窃笑的众臣,肺都气炸了。
“崔爱卿,从今天起,你就是太尉。”天子猛地站起来,指着一脸惊愣的崔烈说道“五天内,爱卿要保证北军渡过黄河。”
天子怒气冲冲地走进尚书房,当着皇甫嵩和卢植等人的面,把大将军何进骂了一通。然后他指着皇甫嵩问道:“爱卿,为什么北军所需的粮草辎重至今还没有备齐?大司农拨给你们的钱呢?”
“陛下,筹措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和征募十万民夫,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皇甫嵩回禀道“从陛下下旨到北军启行,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准备时间。”
“一个月?”天子吃惊地说道“如今才过半个月,晋
就丢了,如果再过半个月,朕看不但太原郡,就连上
郡都要丢了。”
卢植劝道:“陛下,此去并州有千里之遥,蚁贼张燕有数十万之众,大军的粮草和武器无论如何都要准备齐全,否则…”
“那李中郎呢?李中郎不是带着十万大军直接北上了吗?”天子打断卢植的话,反驳道“李中郎可以北上抗敌,大将军为什么就不行?”
“陛下,正因为我们仓促
战,粮草武器不济,才有三关之失啊。”皇甫嵩痛心疾首地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之过急。”
天子给皇甫嵩顶得怒气上涌,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案几,大声说道:“这事你们不用
心了,让太尉府去办,你们只管打仗。”
皇甫嵩和卢植互相看看,眼内掠过一丝忧
。两个人私自作主,暗中把调配给北军的粮饷和大量武器全部送到了西疆战场,如果此时把兵事移交给太尉府,这事立即就会暴
。两个人和尚书台的一帮侍郎马上就要丢官获罪,严重一点,可能要掉脑袋。
“陛下打算让尚书台
出兵事权?”卢植瞅了瞅小脸涨得通红的天子,试探着问道。
“不
。”天子叫道“朕绝对不
。”
“那这事…”卢植迟疑着问道“陛下让太尉府督办,不是打算
出兵事权?如果双方要移
,恐怕还要耽误一两天时间。”
“朕给你们气糊涂了,说错了,说错了。”天子挥手说道“你们继续办,人手不够就从大将军府抽调。”
“陛下,如果太尉大人极力要求…”皇甫嵩小心翼翼地说道“依照大汉律,这兵事权由太尉大人和太尉府掌管,尚书台是不能
手的。如今情况特殊,陛下可以临时变通,但战事结束之后,陛下还是要把兵事权归还…”
“朕上次就对你们说过,朕不会再把兵事权
出去。”天子冷冷地看着两人,威胁道“你们最好不要劝谏朕,朕听着不舒服,心烦。”
“至于崔爱卿那里,朕自会应付,最多不过免了他的买官钱。”
天子不再理睬他们,拂袖出门。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身对两人说道:“你们私下带个话给大将军,他不到并州,我就不迁丁宫为可空。”
**
旭癸刚刚接到青石岸和薄落谷大败的消息,和连就到了凡亭山。
“大王,你没事吧?”旭癸又惊又喜,把他扶进了大帐。
“你还有多少人?”和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张口就问道。
“我还有七千多人。”旭癸回道“大王想干什么?”
和连冷笑“你说我还想干什么?”
旭癸随即明白了和连的意思。鲜卑国的事,他一清二楚。和连在鲜卑国不得人心,想杀他的人多如牛
,想夺他王位的人就更多了。如今和连大败,势单力孤,拓跋锋和律
推演、宴荔游三个鲜卑大豪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一口吃掉他,另立新王。
既便这三个人不杀和连,但和连大败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回弹汗山。现在和连不在弹汗山,手上又没有兵力,弹汗山不
才是奇迹。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肯错过?
旭癸迟疑不语。
他是东羌人,虽然和和连的关系一向不错,但最照顾他的还是拓跋锋。他和匈奴的屠各族一样,都是拓跋锋的邻居,明里暗里都受到拓跋锋的威慑。就说这次出兵,名义上他们是接受了和连的邀请,但暗底里他们都受到了拓跋锋的威胁,不敢不出兵。屠各族的大首领虎王一心想做大单于,他借助此事还趁机和拓跋锋达成了一个密约,要不然他也不会派自己的亲弟弟九原旗王亲自出马。
旭癸当然清楚拓跋锋心里想什么,所以他坐在和连的对面,茫然无措。
和连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借助东羌人的力量迅速回到弹汗山,在失败的消息没有传回弹汗山之前赶回王廷,召集弹汗山所有忠于他的部落,捍卫王权。
旭癸望着和连冷森森的眼睛,心里掠过一阵寒意。和连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说到心计和手段,草原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这次失败是不是和连的又一个诡计呢?拓跋锋虽然是一头狼,但和连却是狼王,他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和连大败之后,直接跑到凡亭山,跑到自己的大帐里,一副待人而噬的样子,是不是他早有准备呢?
“旭癸,你是不是担心拓跋锋报复你?”和连忽然
齿一笑,问道。
旭癸看到和连面
笑容,心跳得更厉害了。
“拓跋锋心里想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和连泰然自若地说道“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信任他呢?”
旭癸心跳骤然加速,眼睛里不由自主地
出了一丝怯意。
“你把我送到灵武谷,我给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甚至拓跋锋的脑袋都可以。”
李弘听完郑信的禀报,俯身仔细看了看地图,一言不发。
“鲜卑人正在急速后撤,我们应该追上去,一直追到凡亭山,不让鲜卑人有任何
息的机会,同时给鲜卑人造成我后续援军源源不断赶来的假象。”鲜于辅说道“鲜卑人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看到我大军衔尾猛追,也许会一直撤过黄河。”
“鲜卑人此时坚守凡亭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他们还想整军再来?”麴义不屑地笑道“虽然我们的士兵连番大战,疲惫不堪,但鲜卑人也是一样,他们深入我大汉腹地一千多里,应该比我们更加疲惫。”
“大人所顾虑的无非是我们的粮草和武器难以接济。”李玮说道“我们两战过后,缴获了鲜卑人大量的牛羊和武器,短期完全可以保证大军需要。”
“大人,下令吧,三万骑兵可以立即出发。”狂风沙大声叫道“大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弘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想全歼,我们现在就不能急于出兵。”
“要全歼,只能指望董卓将军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徐荣指着地图上的灵州说道“但董卓将军肯定还没到灵州,这个前后夹击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了。假如鲜卑人急速后撤,我们可能会失去尾追歼敌的机会。”
“我觉得徐大人说的对。”谢明说道“我们这么早就击败了鲜卑人,谁都不会想到,董卓将军也许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攻击灵州更合适呢。如果我是鲜卑人,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安全撤回草原,而不是继续留在黄河以南迟疑观望,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吗?”
李弘久久地看着地图上的灵州,惋惜地说道:“假如董卓将军此时占据灵州,鲜卑人就会全军覆没,和连也休想逃过黄河。”
“出发吧。”
“羽行,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
李弘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李玮,笑道:“仲渊,你留下,不要随军出发了。”
“不行,我要跟你去。”李玮气愤地说道“歼敌六万,我竟然一个鲜卑人都没杀死。太窝囊了。你让弧鼎和弃沉离我远点,不要总跟着我,人都给他们杀了,我杀什么?”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弧鼎伸手打了他一拳,笑道:“好,好,这可是你说的。大家都听清楚了,将来仲渊出了什么事,筱岚要是找我拼命,你们可要替我作证。”
弃沉轻轻拍了他一下,劝道:“仲渊,你还是留下吧,筱岚到了薄落谷,如果没有看到你…”李玮心里一颤,犹豫了,旋即他坚决地摇摇头,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这个混蛋…”李弘张口骂道“真不应该帮他去抢人。”
“俘虏怎么办?”鲜于辅问道。
“当然是押到洛
献给陛下了。”麴义笑道“当年段颎段将军平定东羌西羌之
后,将五万羌俘押到洛
献给陛下。后来皇甫嵩将军平定黄巾之
后,也献俘于洛
夏门。两位将军的盖世功勋由此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大人也应该效仿两位将军…”
“对,对…”众人闻言大为兴奋,纷纷出言赞同。
狂风沙、聂啸和恒祭等一帮胡族将领冷眼看着兴高采烈的汉族将领,神色冷漠,眼内隐含怨气。
李弘面色一沉,指着薄落谷里的新坟,十分不满地问道:“这功劳是谁的?这地上的血又是谁的?”
大家看到李弘面色不善,笑容顿敛,一个个赶紧闭上了嘴。
李弘想说什么,但想了半天,终究没有说出来。
不错,仗是大家打的,功劳也是大家的,但大家
血流汗为了什么?当真是为了活着为了吃
肚子吗?死去的战友已经掩埋了,他们带着各自的荣耀和希望归于尘土,但活下来的人呢?活下来的人难道不应该享受更大的荣耀和功勋吗?自己有什么权利要求他们和死去的人一样,一无所求呢?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们和自己一样,一无所求呢?自己可以不要这份功勋,但他们呢?他们为什么不能享有自己的功勋?
自己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鲜卑奴隶,因为机缘和运气,才有了如今这个身份。自己因为过去的低
而总是认为自己在为活着而打拼,但其他人呢?他们从军为什么?他们拼杀为什么?难道仅仅为了大汉国?为了活着吗?不是,他们还为了荣耀,还为了扬名天下,还为了像段颎和皇甫嵩一样,名垂千古。
李弘苦笑了一下,对鲜于辅说道:“你再写一道奏章给陛下,历数诸位大人的功劳。几十年来,我们大汉国的军队不停地和胡人作战,但一战歼敌六万,应该算是辉煌战绩了,陛下应该重重赏赐大家。”
鲜于辅躬身领命。
李弘面对众人,缓缓说道:“我在鲜卑国的时候,认识一个老人,他叫慕容酉。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战败被大汉国俘虏了,后来被押到洛
作为战利品献给了大汉国的天子。他在洛
待了将近二十年,一直是个奴隶,直到快死了,他才被檀石槐用换俘的办法救回了故土。他对我说他非常幸运,和他一起到洛
的五千鲜卑人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回了家,其他的人都死在了洛
,都死得很惨。”
“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把他们送到洛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士兵,都应该死在战场上,都应该死得象一个人,而不是一头牲口。”
李弘突然大声吼道:“我只希望他们死得象一个人,即使被斩首,那也是一个人。”
狂风沙泪
满面,跪倒于地。
聂啸和恒祭、楼麓等一帮胡族将领也激动地跪下,拜伏于地。
鲜于辅和徐荣、麴义等人若有所思地望着长发披肩的李弘,默然不语。
“
缨彤、
虎,你和舞叶部落的兄弟都留下,这些鲜卑人都是你们舞叶部落的俘虏,你们去解决吧。”
**
薄落谷大捷的消息传到洛
,举城
庆。
天子连下三道圣旨犒劳赏赐前线将士。
李弘由护羌中郎将迁升为讨虏将军,关内侯。鲜于辅、徐荣、麴义迁升为平虏中郎将。阎柔、颜良、鲜于银、玉石、华雄、郑信、田重、狂风沙、聂啸、恒祭、楼麓迁升为校尉,其余将官各升一级,士卒多赏绢帛。
天子非常兴奋,在众臣的歌功颂德之下,有点飘飘然,随即迁许相为司徒,光禄勋丁宫为司空。
天子喝了不少酒,坐在尚书房内笑嘻嘻地和皇甫嵩、卢植等人闲聊。
“诸位爱卿,你们看,这薄落谷大捷之后,鲜卑人是不是掉头要跑了?”
“鲜卑人折损了将近八万大军,肝胆俱裂,估计早已逃出三关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智勇双全,用兵如神,乃我大汉之鼎柱啊。”
“他还不错。”天子笑道“他率军一路追到北地之后,朕打算让他直接到并州,平定太原郡的黄巾蚁贼,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臣也是这么打算的,正准备向陛下建议。”卢植说道“现在黑山蚁贼蠢蠢
动,意图
扰河内,威胁京畿,所以北军还是留在洛
为好。西疆后事,可以交给董卓将军负责。”
“李将军一支大军到并州平叛,可以节省大量军资。”皇甫嵩补充说道“何况,西凉叛军一旦受抚,我们还要花一笔钱。”
“何颙有消息了?”天子问道。
“马上就有消息了。”皇甫嵩笑道“李将军一战歼敌六万,估计把王国和韩遂吓坏了,这个时候,他们什么条件都会答应。”
“经此一役,我大汉要安稳几年了。”卢植高兴地拱手说道“臣先恭喜陛下了。”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二十节
拓跋锋和律
推演在撤退途中碰上了宴荔游。
听完律
推演的叙说,宴荔游抓抓自己的光脑壳,问道:“你们肯定大王逃出来了?”
“不能肯定又怎么样?”律
推演苦笑道“我们连遭败仗,士气低落,这仗已经无法再打了,只有撤退。”
“撤回草原?”宴荔游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是自大王檀石槐死后,我们规模最大的一次南下作战了,原以为…”
“哎…”律
推演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如果大王还活着,或者…”他瞥了拓跋锋一眼,加重语气道“是慕容风大帅统军,我们何至有这样的惨败。”
拓跋锋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他冷哼一声,望着郁郁葱葱的大山,一言不发。
宴荔游心领神会,立即嘲讽道:“有些人本事不大,心事不小,在大草原上混了点名声,就以为自己可以雄霸草原,征战天下了,其实都是狗
,连慕容风的一个随身侍从都打不过,还奢谈什么打天下,笑话。”
拓跋锋面色一寒,鼻子里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和连这个蠢货,把自己赔光了不算,还连带害了我们。”律
推演恨恨地甩了一下马鞭,气愤地说道“狼头,我们过黄河,回去吧,不要再给人家当拐
了。”
“那大王呢?”宴荔游问道“我们总要等到大王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回去吧?”
“那是拓跋大人的事,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律
推演望着拓跋锋说道“我的人马都打光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留在这里反而给拓跋大人添麻烦,不回家干什么?”
拓跋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回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豹子一天之内连打两仗,累都累趴了,还有劲追?”律
推演瞪着眼晴说道“他要敢追来,我就宰了他。”
拓跋锋突然接到了旭癸派人送来的消息。
“那个狡猾的胆小鬼说什么?是不是要撒腿开溜啊?”宴荔游不屑地说道“羌人的脸都让这小子给丢光了。”
“匈奴人虽然被我们打败了,但好歹还有屠各人给他们撑脸,羌人…”律
推演冷笑道“羌人?这次我们就败在羌人手上,这个仇,我一定要报。这小子不愿意过六盘山,心里肯定有鬼。”
“你
说什么?”拓跋锋把手上的木牍一折两半,随手丢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大王有下落了。”
律
推演和宴荔游先是一喜,接着彼此神色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大王到了凡亭山?”宴荔游惊讶地说道“他打了败仗,也不和我们照个面,就这么急着要回去?我鲜卑国的大王就这副德
?”
“他宁愿相信羌人,也不相信我们,太令人失望了。”律
推演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他已经完了,即使回到弹汗山,他也完了,鲜卑国的大王已经不是和连了。”
拓跋锋望着律
推演和宴荔游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拓跋晦走到拓跋锋的身后,小声说道“老牛和狼头会不会从中作梗?”
“不会。”拓跋锋笑道“和连生
猜忌,谁都不信任,他做得太过分了。”
拓跋锋回头看看拓跋晦,说道:“其实,我一直担心他向狼头求援。和连毕竟是鲜卑国大王,又是檀石槐的儿子,如果他和老牛两人护着和连回弹汗山,我还真难办了,但是…”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给弹汗山送信的人应该已经过了凡亭山,抢到和连的前面了。”拓跋晦说道“现在和连在旭癸的军中,不过黄河他是不会独自行动的,我们是不是让旭癸…”
拓跋锋摇摇手“这种事不能说出口,一旦
漏出去,将来我们在草原上怎么立足?还是老办法,让豹子来解决。”
“但这太危险,我们已经赔了一万人,连步垂虹的性命都丢了。”拓跋晦劝阻道“大人,还是稳妥一点好。”
“一万人算什么?”拓跋锋不屑地说道“当年,慕容风为了杀和连,率三万大军和他对决奔牛原,结果被柯最倒戈一击,全军覆没。相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如果能杀了和连,鲜卑国就要陷入四分五裂,我拓跋部落可趁机雄起于大草原。”
拓跋锋仰首望天,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在大草原上,到底是我拓跋锋厉害还是他慕容风厉害?”
律
推演望着匆匆远去的芒正箕,忧心忡忡。
“老牛,你不要这么担心,上次我们已经派人送了消息给落置鞬落罗大人,他应该考虑到弹汗山的形势带人赶到王廷的。他是和连的老丈人,又是檀石槐的结拜兄弟,他不会眼看着弹汗山陷入混乱的。”宴荔游安慰道“和连即使死了,弹汗山王廷也不会从草原上消失。”
律
推演苦笑,神情沮丧地说道:“和连,这个和连太令人寒心了,你想想,落置鞬落罗大人是他的老丈人,我是他的
舅,他是你的
舅,他不相信我们,竟然相信一个羌人。”
“那拓跋锋不也是他
舅吗?以他那种性格,不相信我们很正常。”宴荔游笑道“和连因为前年我们和大帅联手
他让出部分王权的事,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他不可能相信我们。”
律
推演沉默不语。
“狼头,如果年幼的骞曼做了鲜卑国大王,鲜卑国立即就会四分五裂,谁会服一个孩子?谁会看拓跋锋的脸色?鲜卑国一旦名存实亡,立即就会战火纷飞。檀石槐大王和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万里江山转眼就会烟消云散。”律
推演叹道“鲜卑国里,现在就拓跋部落最为强大,拓跋锋肯定会趁
而起,四下征伐,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啊。”
宴荔游笑容渐敛,脸上
出一丝杀气“鲜卑国还有大帅在,还轮不到他拓跋锋耀武扬威。”
“是呀。”律
推演叹道“就怕大帅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神勇了。”
李弘把断为两截的木牍接到一起,稍稍看了两下,杀气顿起。
“和连跑到凡亭山了。”他蓦然回头,大吼一声:“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立即赶到凡亭山。”
当拓跋锋等人到达凡亭山时,和连和旭癸已经率领大军撤到高平城了。
拓跋锋二话不说,立即命令放弃凡亭山,火速赶到高平城会合和连。
旭癸本意是想在高平城歇一下,但他经不起和连的劝说,连夜带人继续向三关撤退。
到了凡亭山,连个鲜卑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李弘有点犹豫了。如果继续追击,他就是孤军深入,一旦被鲜卑人反噬一口,损失就大了。
他和徐荣、麴义等人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由他带着黑豹义从和狂风沙的先零羌大约七千人先行。他们带足口粮和武器,连夜北上,继续追击。
徐荣和麴义带着余下的骑兵和他相距一百里,随后跟进。同时通知鲜于辅,迅速率军越过六盘山,尽早赶来会合。
李弘催要粮饷的文书送达洛
。
“李弘将军的大军已经北上追敌,速度非常快,估计已经到达三关一带。”皇甫嵩指着尚书房里的巨大地图向天子介绍道“和连率领残兵败将正在沿着清水河逃跑,几天后将到达北地郡的富平、上河、丁奚城一带。”
“距离灵州还有多少路?”天子问道。
“大约六十里。”卢植四道“鲜卑人由灵州渡河,可以迅速到达廉城,然后经灵武谷到贺兰山。鲜卑人翻过贺兰山,就可以逃出我大汉国境。”
“董卓呢?董卓是不是已经拿下了灵州城?”天子高兴地说道“如果董卓抢在鲜卑人之前占据了灵州城,我们就可以围住鲜卑人穷追猛打了。”
“我们已经半个多月没有接到董卓将军的消息了。”皇甫嵩皱眉说道“由于我们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所以陛下催促他尽快攻占灵州的圣旨,信使也一直没有送到。虽然山高路远,书信传递不便,但半个多月都没有消息,实在让人难以理解。”
“他不会迷路了吧?”天子笑道“反正鲜卑人已经大败而逃,不能全歼也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皇甫嵩不满地说道“董卓在西凉和并州打了几十年的仗,西疆地形他非常熟悉,尤其是长城要
一带,他曾在那里驻扎过几年,还在要
上阻击过檀石槐的入侵大军,他怎么会迷路?臣看他是故意这么做,目的是想保存实力。”
“即使迷路了,也不应该和朝廷失去联系。”卢植也气愤地说道“如果鲜卑人从灵州成功渡河,董卓就有延误军机之罪,应当予以严惩。”
“董卓占据了灵州,切断了鲜卑人的退路,我们不但可以全歼鲜卑人,还能击杀鲜卑大王和连。”皇甫嵩恼怒地说道“和连一死,鲜卑必将大
,鲜卑各部为了争夺弹汗山王权,肯定要有一番恶斗。鲜卑国一
,实力大减,他们就无力南侵,这样,我大汉国边郡至少可以得到数年的休养生息。而且,我们还可以趁机收复被他们占据的五原和云中等郡县。这么好的机会,却因为董卓不能及时占据灵州城而丧失,难道他不该受到严惩吗?”
“打了胜仗了,就算了吧。”天子不以为然地挥手说道“也许他真的迷路了。何况,两位爱卿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只是坐在这里估猜而已,当不得真的,等有了消息再说吧。”
“你们再拟一道圣旨,催促李弘尽快赶到并州去。”
“陛下,西疆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啊。”卢植说道“李将军正在北上追敌,而且他天天来书,催要粮饷和援军,准备率军打到贺兰山,这个时候叫他去并州,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鲜卑人已经败了,追到贺兰山,也不过多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意思。”天子说道“董卓迟早要到灵州城,就让他过黄河打到贺兰山吧。”
“那粮饷和援军呢?”皇甫嵩问道“如果陛下要李将军立即赶赴并州,我们可以把粮草和辎重直接送到长城要
,那里是李将军到太原郡的必经之路。”
“就依爱卿的意见,不过,你们告诉他,援军没有。”天子笑道“他不是喜爱征募俘虏为兵吗?薄落谷一战,他有两万俘虏,这还不够他用?”
皇甫嵩和卢植吓了一跳。
“陛下,那可是鲜卑人。将来如果和鲜卑人对阵,后果不堪设想。”皇甫嵩说道“陛下,这万万不行。”
“李将军在薄落谷一战打得非常惨烈,十万人折损了一半。”卢植说道“以五万人出战黄巾蚁贼张燕几十万大军,的确是少了一点,陛下…”
“鲜卑人怎么啦?他们被俘虏了,就是我大汉国的战利品,朕不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就这么办吧,朕没有援军,朕自己还想建一支军队呢。”天子说道“李弘在冀州的时候,只有一万骑兵,后来不也把张牛角打败了吗?怎么现在不行了?”
“陛下…”皇甫嵩还想解释,天子立即举手打断了他的话。
“爱卿不要说了。朕最近卖掉了不少关内侯,狠赚了一笔,依朕看,就多给点军饷,多给点武器吧。将来他们还要镇守边关,武器太差了也不行。”
董卓带着大军到了灵州城附近。
提前赶到灵州城的斥候给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鲜卑大军在薄落谷被李弘击败,损失惨重,现在正在飞速撤退,前军已经到达富平城。
董卓坐在马上,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李弘厉害,但他没有想到李弘这么厉害,竟然把鲜卑人的十二万大军击败了。他兴奋,也有点失落。不管怎么说,能把强大的鲜卑人击败,做为一个大汉人,谁都感到高兴。
失落,是因为这一仗不是他打的,如果有十万人马,他认为自己也能击败鲜卑人。董卓暗暗叹了一口气。
“大人,我们立即攻占灵州城。”李儒激动地说道“同时派骑兵迅速赶到丁奚城,连夜强攻。我们来迟了,来迟了。”
“这头豹子,果然要得!”董卓大声赞道“长笙,我的占卜没有错吧?我说我们会打赢的。”
李儒摇摇头,懒得在这件事上和董卓纠
不清,他不停地催促出兵。
“本来我们打算到了这里后,还要歇几天,没想到,战局的发展这么惊人。”董卓
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不急不慢地说道“长笙,已经打赢了,就不要着急了。”
“大人,我们必须抢在鲜卑人之前赶到上河。”李儒焦急地说道“大人难道忘记了,鲜卑人也可以从上河过河。”
“已经来不及了。”董卓好整以暇地说道“迟了。”
“大人…”李儒看着董卓,
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我嫉妒李弘了?是不是想说我不愿意把鲜卑人堵在黄河,再给李弘增添军功?”董卓突然笑道“对,我是嫉妒李弘了,我是嫉妒他。我打了一辈子仗,竟然没有一场战斗的军功可以胜过他,我怎么能不嫉妒?”董卓连连摇头,叹息道“我都老了,才捞个将军,而且还是花钱买来的,但他呢?恐怕陛下已经下旨,迁升他为将军了,也许还封侯了,你说我怎能不嫉妒?”
“我也是一刀一刀砍出来的,我为什么就不如他?”董卓望着李儒,无奈地笑道“我是不如他吗?”
李儒叹了一口气。
董卓蓦然回首,纵声狂吼:“传令,绕过灵州城,渡过黄河。”
上河。
和连望着浊
滔天的黄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王,你要从这里渡河?”旭癸奇怪地问道“由此渡河,经狼啸谷到廉城,要绕许多路。大王为什么不从灵州城渡河北上?从灵州城到廉城只有百十里路。”
和连笑笑,问道:“你直接从灵州城回东羌?”
“现在灵州城在我手上,我当然要走捷径了。”旭癸回道“如果大王要从此处渡河北上,那我就不送了,大王一路保重。”
高汀,清水河和黄河相汇之地。
律
推演和宴荔游向拓跋锋告辞。
“我们还是从原路回去。”律
推演说道“遇到大王,请大人代为禀告,如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拓跋锋目送他们离去之后,笑着对拓跋晦说道:“大王从上河渡河,老牛和狼头从高汀渡河,旭癸从灵州往东羌而去,我们呢?”
“我们从灵州渡河。”拓跋晦笑道“我倒要看看,豹子往哪里追?”
“哈哈…”拓跋锋大笑道“他一定无所适从,站在这里茫然四顾。”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二十一节
李弘听完斥候的禀报,立即喊来了狂风沙。
狂风沙是北地先零羌的首领,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认为和连从灵州城渡河北上的可能
最大“那是一条捷径,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赶到灵武谷,翻越贺兰山。”
李弘再不多问,随即带着大队人马直扑灵州。
李弘站在灵州城外,
着飞驰而来的斥候问道:“可有董将军的消息?”
“没有。”斥候回禀道“灵州城外三十里附近的范围我们都仔细搜索了,没有发现董将军的踪迹。”
李弘看看站在身边的庞德和狂风沙,又看着地图,十分不解地说道:“董将军和他的三万大军怎么还没到?”
“也许路上碰到什么事耽搁了。”庞德谨慎地说道“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击败鲜卑人,行动迟缓一点也很正常。”
“大人,不要管董胖子了,我们还是立即渡河,继续追击吧。”狂风沙焦躁不安地说道“鲜卑人为了迅速赶回草原,已经放弃了富平、丁奚和灵州三城,现在正在黄河北岸一路狂奔。如果让和连逃进贺兰山,我们就没有击杀他的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不能延误。”
李弘摇摇头,说道:“鲜卑人分别从高汀、上河、灵州三个地方渡河北上,而东羌人干脆不过黄河,直接从灵州城往东去了。看上去,他们兵力分散,追上任何一路都可以轻易击败他们,但谁能肯定这不是和连的
敌之计?如果和连和拓跋锋纠集四万人马在廉城和灵武谷一带伏击我们,我们怎么办?这里有黄河阻隔,一旦战败,我们还能逃得回来吗?”
庞德凝神沉思。
狂风沙想了一下,说道:“大人似乎多虑了。律
推演和宴荔游的部落本来距离武威郡就较近,他们从高汀渡河,正是最近的返回路程。旭癸从灵州城沿着黄河直接东上,几天就可以回到东羌,这比渡河后再翻越贺兰山要快上好几天。这两个人已经吓破了胆,只想着早点逃回去,不会再听和连的指挥。”
“现在,律
推演和旭癸都在各自回家的路上,北地的黄河北岸目前只有和连和拓跋锋,他们最多不过只有两万逃兵,即使中伏,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李弘点点头,赞道:“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那我们是不是立即渡河?”狂风沙惊喜地问道。
“不,我们会合徐荣和麴义两位大人后,再渡河追击。”李弘冷静地说道“西疆局势已定,杀不杀和连,能不能全歼鲜卑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拍拍狂风沙的肩膀,叹道“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再有伤亡了。一战阵亡五万人,我这个仗打得太亏了。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是有办法避免这么大的伤亡却没有做到呢?我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了,你知道吗?”
狼啸谷位于贺兰山南麓,谷里居住着羌人的英翎族,大约有三千多人。
和连带着南北云等十几个侍从打马冲进了狼啸谷。
英翎族的首领盾狐听说鲜卑大王和连来了,急忙出
。
十几年来,鲜卑人几乎年年入侵北地,造成黄河以北的羌人无法生存,于是他们有的逃过了黄河依附先零族,有的迁移到东羌居住,有的干脆向和连俯首称臣。英翎族就采用了投降的办法。鲜卑人一来,他就是鲜卑人的从属,跟在鲜卑人后面烧杀抢掠。鲜卑人一走,他又是大汉国的归属羌人,享受大汉国的赈济。
前几年,和连曾率兵越过贺兰山,饮马黄河,当时的英翎羌人盾狐竭力巴结和连,想做英翎羌的首领。和连拿了人家的好处,倒也干脆,找个借口把英翎羌的老渠帅杀了,让盾狐做了新首领。这次,盾狐本来也想随同鲜卑大军过黄河,但和连把他留下了。
“大王,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盾狐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和连笑笑,说道:“对,弹汗山可能要出事,所以我打算悄悄赶回去,把几个叛逆一网打尽。”
盾狐顿时明白了和连赶到狼啸谷的用意,他要借兵。他估计和连在接到弹汗山的消息后,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就偷偷从大军里溜了出来的。从这里回弹汗山,有上千里的路,一路上没有士兵护送不安全。
“原来大王让我留在狼啸谷,就是为了…”
“我答应给你的财物,一件都不会少。”和连挥手打断他的话,笑道“拓跋锋大人已经带领大军赶过六盘山,很快就要打到关中了,将来给你的财物只会多,不会少。”
盾狐闻言大喜,极力恭维了和连一番,然后问道:“大王要多少人马?”
“如果你愿意带着英翎羌的所有人马随我到弹汗山,我加倍犒赏。”和连笑
地说道“渠帅,你愿不愿意随我到弹汗山?”
盾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跟在鲜卑大王后面,无论如何吃不了亏。
董卓带着大军迅速越过廉城,飞速北上。
有斥候飞马来报,在廉城西南方向,发现了英翎羌人。
“多少人?”
“大约一千多人。”斥候气
吁吁地说道“和我们一个方向,也是向贺兰山行进,速度非常快。”
董卓挥手叫他下去再探。
“这个英翎羌种卑鄙龌龊,狡猾透顶,尤其是那个渠帅盾狐,谁给他钱他就
谁的脚,天生就是
骨头。”董卓瞪着一双大眼,恨恨地骂道“几年前,我就想把他灭了,但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今天倒好,他自己送上门了。”
“大人想把他一口吃掉?”李儒问道。
董卓点点头,指着牛辅大声叫道:“子修,带上五千骑兵,随我
上去。”
“大人…”李儒急忙劝道“大人既然打算伏击鲜卑人,我们就需要隐藏形迹,但你这么一杀,我们的踪迹不就暴
无遗了吗?”
董卓冷笑不语。
“大人,当务之急是歼灭鲜卑人的逃兵,而不是袭杀四下掳掠的英翎羌…”
“哼,我要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董卓杀气腾腾地说道“死人总不会说出我们的踪迹吧?”
望着满山遍野杀来的汉军铁骑,和连想都没想,掉头就跑,往附近的山上跑。上次从青石山逃脱之后,他对山区逃亡很有信心。
和连非常恐惧,他直觉的认为是豹子的铁骑追来了,他慌不择路,打马狂奔,连头都不回,也不管自己的部下是不是跟上来了。
盾狐跑得比和连还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数占尽优势的敌人伏击,想活命只有拼命逃。
盾狐看到和连往深山老林里跑,急忙喊他,叫他跟着自己跑。这地方他熟悉啊。和连只顾逃命,哪里听到他的叫声。盾狐越叫,他跑得越快。盾狐无奈,只好掉头跟在他后面。和连死了,对他的损失太大了。
董卓带着牛辅、李傕、郭汜、樊稠和五千铁骑纵马狂奔,肆意杀戮。一千多人,短短时间内,就被他们追杀一净。
“大人,没有看到盾狐,好像被他逃了。”李傕策马跑到董卓身边,笑着说道“大人,要不要派一队兄弟去追啊?”
“算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董卓笑道“留着精力打鲜卑人吧。”
“走吧,兄弟们,玩够了,我们走吧。”
“大人,这死尸不处理了?”牛辅指着血
横飞的战场,小心翼翼地说道“司马大人一再
待,要不留痕迹。”
“哼…”董卓冷笑道“留着这满地的死尸,鲜卑人会跑得更快,难道鲜卑人还会掉头过黄河?”
李傕失声笑了起来“哈哈…论打仗,这天下没有几个是我们大人的对手。”
“大人,汉人没有追了,歇一下吧,歇一下。”盾狐一把抓住和连的马缰,大声叫道。
“豹子,那是豹子…”和连根本不听他的,挥动马鞭猛
战马,还要再逃。
“大王,那是董卓,杀人不眨眼的董胖子,不是豹子。”盾狐喊道“大王看错了。大王不是说豹子逃进关中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和连一听说是董卓,立即勒住了战马。
“是真的?是董卓?”
“我和他打了不少仗,当然熟悉了。”盾狐说道“只要听到马蹄声,我就知道来的是董卓的骑兵。只是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我记得你说过,你说他到汉
郡打王国和韩遂的叛军去了。”
和连心里大定,也不理会盾狐说什么,跳下马找南北云要水喝去了。
盾狐越想心里越不安,他看着和连狼狈不堪的样子,脑子里突然升起一个不祥的念头:他是不是全军覆没了?旋即他自嘲地一笑,否定了这个想法。十二万人,怎么会全军覆没?汉人怎么会有这个实力?
“大王,汉兵突然出现在廉城附近…”南北云凑到和连耳边,
低声音说道“我们的退路是不是早就被他们堵死了?”
和连一惊,用力
下嘴里的水,神色惊骇地看着南北云。
“盾狐说袭击我们的是董卓。”南北云继续说道“董卓可是有三万人马。他既然出现这里,那他的三万人马是不是也应该在黄河以北?”
和连点点头,但神色却平静下来,眼内竟然
出一丝喜
。
“大王…”南北云看到和连脸色异常,吃惊地问道“大王,你没事吧?”
和连想到自己的退路被堵死,跟在自己后面的拓跋锋必然在劫难逃。哼,想杀我,你自己先死去吧。拓跋锋一死,自己可以趁机分裂拓跋部落,取消北部鲜卑部。如此一来,自己不但可以得到拓跋部落的部分实力,还可以重新夺回部分王权。想世袭大人?哼,我连你的族都灭了,看你还怎么世袭?
“大王,我们要把这事通知拓跋大人,否则,他会被汉人伏击,全军覆没。”南北云小声说道“我鲜卑国此次出征,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能再有折损了。”
和连瞅了南北云一眼,心想,你这个笨蛋,晓得什么?如果我不让这些人全军覆没,不把鲜卑各部折腾的元气大伤,我这大王还能做几天?
他看着南北云,说道:“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一旦迷路了反而误事,我叫盾狐派他的人去找拓跋锋。”
和连走到盾狐身边,低声说道:“你派个人回狼啸谷,叫你的族人赶紧进山躲一躲,免得被董卓派人杀了。”盾狐蓦然醒悟,连声道谢,随即叫了几个手下回谷去了。
“你的损失,回到弹汗山后,我加倍补偿。”和连亲热地拍拍盾狐,问道“你知道怎么绕过灵武谷吗?”
盾狐听到和连要补偿他的损失,大喜,连连点头,他指着身后三十多个手下,叹道:“可我就这些人了,想把大王安全送回弹汗山,估计很困难。”
和连笑笑。只要拓跋锋回不了大草原,自己就能安全返回弹汗山。想到拓跋锋马上就要被汉人伏击,和连的嘴角不
掀起一丝得意。
徐荣和麴义带领骑兵大军赶到了灵州,同时也带来了天子的圣旨。
听说李弘升了讨虏将军,徐荣、麴义也升了中郎将,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过来道贺。
“大人,陛下开恩,总算让你做了个将军。”雷子躬身笑道“大人立了这么多军功,其实早就应该是将军了。不过现在也不迟,我们都还没死,还可以如愿所偿地喊你一声将军大人。”
李弘笑笑,心里很酸楚。雷子的话,让他想起了里宋、赵汶、伍召等阵亡的战友。
“你呢?你现在是别部司马还是都尉?”
“别部司马。”雷重高兴地说道“赵云已经是都尉了,自从他杀了六月惊雷之后,升官比我快多了。他才多大啊?还没有二十吧?二十岁的时候,将军大人是多大的官啊?”
李弘笑道:“我那时还在鲜卑国做奴隶。”
站在一边的赵云瞪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雷子,你赢了我手中的
,我就把都尉让给你。”
雷子一缩脖子,拱手说道:“下官打不过你,那都尉你自己留着吧。”
“狂风沙,陛下赏了你一个校尉。”徐荣拉着狂风沙的手,笑道“你知道校尉是一个多大的官吗?”
狂风沙先是一愣,接着
鼻子,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大人没有骗我?”
麴义拿出银印墨绶,郑重地给他系到
上。
“这次,你们几位胡族的渠帅、小帅,陛下都封赐了官职,不再是大人的临时任命了。诸位大人从此以后,就是我大汉国的朝廷大臣了。”
狂风沙激动地跪倒在地,望空而拜,高呼“万岁…”不止。
等大家都高兴完了,徐荣又拿出了一道圣旨。
李弘一边接过来,一边笑道:“这又是什么旨意?不会是陛下让我领军一直打到弹汗山吧?”
“让我去并州?”李弘扫了一眼,皱着眉头,诧异地说道“鲜卑人还在黄河以北贺兰山以南,还在我大汉国境内耀武扬威,这个时候陛下却让我去并州,那这里的仗还打不打?黄河以北的国土还要不要?”
“陛下的意思,是让董卓将军负责西疆的后事。”徐荣低声劝道“黄巾大首领张燕已经占据晋
城,并州形势越来越危急,陛下这么安排,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雁门关呢?”李弘低头想想,突然问道“可有雁门关的消息?”
“我们刚刚接到尚书台送来的消息。”郑信回禀道“鲜卑人依旧在雁门关滞留不去,估计他们还不知道和连已经大败而逃。度辽将军刘博和并州刺史张懿、雁门郡太守郭蕴的军队都在关隘上,无法抽调兵力回太原平叛。”
“汉
呢?汉
的王国和韩遂还在攻打翼城?”
“大将军府司马何颙已经奉旨到汉
招抚叛军,但至今没有消息。”郑信笑道“不过将军打败了鲜卑十二万大军,足够把王国和韩遂吓得
滚
,谅他们不敢不受抚。”
李弘长叹,摇头道:“这仗,要打到哪一年才是个头。守言,陛下可答应从河南府抽调援军给我?”
“没有。尚书台来书说,西凉的后事由董将军负责,所以现在将军节制下的西凉各部皆随将军到并州平叛,主要也就是徐大人和麴大人的军队。另外,陛下已经答应将军,所有俘虏任由将军处置。”
李弘苦笑道:“我的五万大军里,汉人差不多打光了,现在全靠胡人作战,到了这个地步,陛下竟然还不给人,简直…”
“粮草辎重何时送到灵州?”
“不再送到灵州了。”郑信说道“尚书台说,东西都送到长城要
,这样,运送车队可以少跑点路,朝廷也剩点钱。”
“陛下这是在
我。”李弘不高兴地说道“陛下不让我过黄河,不给我人,不给我粮饷,他这是在
我到并州啊。”
“将军不愿意去吗?”郑信小声问道。
“我当然不愿意去。”李弘愤怒地说道“那是一群
民,一群没有吃穿的
民。我去干什么?我去杀人吗?”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二十二节
“命令各部校尉,率军渡河!”
狂风沙听到李弘的叫声,高兴的举手狂呼,纵马而去。
恒祭、聂啸和赵云等人听说要过河追击,顿时精神大振,大家纷纷上马,各自集结队伍赶到河边去了。
“大人,你抗旨不遵,擅自用兵,是要杀头的。”徐荣惊呼道“大人,你要三思啊。”
“我不想了,我也不怕杀头。”李弘坚决地说道“不把鲜卑人赶出贺兰山,我绝不回头。”
“跟在大人后面作战,就是痛快,痛快啊!”麴义大声吼道:“兄弟们,过黄河,杀蛮胡去!”
“令明、弧鼎、弃沉,吹响号角,召集黑豹义从,我们去贺兰山。”
拓跋锋望着死尸遍野的战场,心里极度震骇。
“英翎羌人怎么死在这里?”拓跋晦皱眉说道“谁杀了他们?要杀一千多人,可需要一支几千人的大军。”
“难道豹子先到了廉城?”拓跋寒心惊胆战地说道“没有这个可能啊?他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
拓跋锋四下看看,奇怪地说道:“英翎羌跑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和连把他们带出了狼啸谷?”
“和连?”拓跋晦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大人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和连从上河附近渡河北上,肯定要经过狼啸谷。和连和英翎羌的首领盾狐
情不错,如果他开口要求盾狐派兵护送他回弹汗山,盾狐不会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们碰到了谁?是谁把他们杀了?这支军队现在在哪?”
“会不会是拓跋牧?”拓跋晦看了拓跋锋一眼,小声说道“他接到大人的口信后,担心大人的安全,过了灵武谷?”
“我这个儿子非常听话,行事谨慎,没有我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过灵武谷。”拓跋锋摇头道“这事一定是汉军干的。豹子的手下一定追来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当地的羌人熟悉。我看这事十有**都是先零羌的狂风沙干的,他已经抄近路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灵武谷?狂风沙先到了灵武谷?”拓跋寒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大人,那我们快走吧,免得豹子赶到之后,我们腹背受敌。”
几个斥候从不同的方向打马而来。
“大人,这里都是英翎羌人,没有一个汉兵的尸体。”一个斥候头目禀报道“汉兵的尸体都给处理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汉军干的?”拓跋寒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长箭啦,这里到处都是汉人的长箭。”那个斥候回道“虽然我们也用缴获的汉人长箭,但不可能同时使用这么多的弩箭。我可以肯定,这是汉军干的,而且还是一支精锐铁骑。”
拓跋锋和拓跋晦同时吃了一惊。
“难道风云铁骑过了黄河?”
“不要猜了。”拓跋锋大声说道“命令大军,急速赶到灵武谷。”
和连和盾狐带着五十多人艰难地走在山林之中。
“盾狐,你这是带我们到哪?从昨天走到今天,我们不但没有绕过灵武谷,反而离廉城越来越近了。”和连气
吁吁地问道“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大王,走过这个山谷,我们就到了灵武谷的东面。”盾狐笑道“明天,我们就可以绕过灵武谷了。”
“还有多少路?”
“十几里吧。”盾狐说道“大王没走过山路,不知道走山路的艰辛。虽然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翻了三个山峰,还早呢。”
“有人家,那里有人家。”
走在前面的士兵忽然兴奋地叫起来“走啊,快走啊,弄点吃的去。”
盾狐几步冲出树林,向山谷内望去。几间小茅屋依山傍水而建,零星还看到有人在屋前走动。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人家?”他生气地嚷嚷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住到我的地境上。”
“渠帅,是汉人,只有汉人才会扎个草屋子住。”一个士兵说道“我们去把它烧了。”
“快去,快去…”盾狐兴奋地说道“兄弟们,走啊,杀人去!”
英翎羌人和鲜卑人被汉军杀得只落下几十人,满腔的仇恨正无处发
,这时看到有汉人,顿时大呼小叫着,向山谷内疯狂冲去。
“这里过去没有汉人居住?”和连跟在盾狐后边,一边走,一边问道。
“没有,这里荒山野岭的,谁来住啊?”盾狐说道“大王率领大军一路杀来之后,廉城里的许多汉人来不及逃过黄河,就逃到大山里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狼啸谷附近杀了不少逃难的汉人,抢了很多财物。”
两人正在说着,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响成一片,茅屋也被点燃了,黑烟滚滚。等到两人和几个侍从走到附近时,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草屋都快烧完了。
突然,几个士兵指着他们的身后,大声叫起来:“快躲开,快躲开啊…”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朝后望去。
“咻…咻…”四支长箭呼啸而至,就在眨眼之间
进了四个侍卫的尸体。四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栽倒。
两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犹如咆哮的猛虎一般,高声怒吼着,狂奔而来。
当先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健硕,黑面无须,手执两支长矛,杀气腾腾。跟在后面一人更是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
,威风凛凛,英俊的脸庞上那双大眼因为愤怒几乎要爆裂而出。他手执一张强弓,上搭四箭,竟然是一个绝世箭手。
“去死吧!”九尺大汉大吼一声,再度
出四箭。
和连睁大了一双恐惧的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掉头就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盾狐先是一惊,接着狂怒,举刀就
了上去。
愤怒的士兵们高声叫喊着,各举武器,紧随其后。
“扑哧…”几乎是同一个声音,长箭霎时
穿了四个士兵。
“麻子,麻子,杀死盾狐,杀死盾狐…”九尺大汉一边飞奔,一边张嘴狂吼,同时右手再次从背后的箭壶里
出了四支长箭。
“苌弓,
啊,快
…”麻子骤然加速,身形犹如
缰的野马,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
“咻…”长箭划空而过,发出骇人心魄的厉啸之声,四个士兵惨叫着,中箭而亡。
麻子大吼一声,右手矛驻地,左手矛指天,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杀…”
盾狐一刀剁下。
麻子的左手长矛顺势一沉“扑哧”一声
进了盾狐的下腹。盾狐发出一声惊天惨嚎。
麻子就象一块千斤巨石,挟带着巨大惯力,一头撞进了盾狐的怀里。盾狐被撞得倒飞而起,带着那支
穿的长矛重重地砸落远处。
英翎羌人看到首领惨死,呼号而上。
麻子倒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几支长矛飞刺而来。
长箭呼啸而过,笔直地钻入了羌人的心窝。几支长矛在麻子的眼前骤然停住。
麻子一跃而起,举矛再杀。
“苌弓…”
“麻子,往左,往左…”
苌弓飞奔而至,近距离
出四箭,顿时将四个飞奔而来的羌兵
穿,长箭的冲击力把四个羌兵带得倒飞而去。
麻子高举长矛,左冲右挡,所向披靡。苌弓游走其后,箭无虚发。
“杀,杀死他们,报仇啊…”羌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会遇到两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刚刚开始还抵挡了一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羌人胆怯了,他们掉头就跑,跟在鲜卑人后面向山上逃去。
苌弓和麻子随后猛追。
苌弓的箭就象追命的幽魂,他的三石强弓每发出一声长鸣,就有数人栽倒。
南北云眼看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毙命,无奈只好回头
敌。这样给汉人的神箭手肆意杀下去,还没跑到山上,大家都死光了。
麻子长矛飞舞,势不可挡,每进一步,必有一人倒于脚下。南北云感觉自己的战刀不是剁在长矛上,而是剁在青石板上,虎口剧痛之下,战刀
手飞出。
南北云肝胆俱裂,他就象看到嗜血猛兽一样,转身就逃。麻子眼明手快,一矛戳穿南北云的大腿,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大王,快跑啊,快跑…”南北云自知必死,冲着和连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叫道“快跑啊…”麻子巨震,两眼蓦然睁大,发出一声震天狂吼:“苌弓,那是鲜卑大王,杀死他,杀死他…”
苌弓仰天长啸“去死吧…”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满了弓弦,嘣一声,弓弦给他拉断了。
苌弓气得虎吼一声,抛掉强弓,俯身捡起南北云的战刀,撒腿狂追“拿命来…”
麻子一把
出长矛,对准南北云的脑袋就是一脚。南北云口
鲜血,顿时死于非命。
苌弓连剁四刀,连杀四人,一刀毙命,绝无生机。
和连发疯了,他挥舞着战刀,面对着象小山一般的血腥大汉,誓死奋战。只有杀了他,才能逃得生天。
苌弓连退两步,正
举刀狂攻,却一脚踩到了死人头上。苌弓惊叫一声,仰面栽倒。
和连兴奋地狂叫一声,腾空飞剁。
“去死吧…”苌弓咬牙切齿,伸手从怀内掏出一支
巧的手弩,对准空中的和连
了出去。
三支铁箭霎时
穿了和连,带着三溜血珠冲上了天空。
和连重重地坠落地上,死了。
灵武谷位于贺兰山东麓,是进出贺兰山的必经之地。
校尉杨定、胡轸和李肃带着两万步卒,在灵武谷摆下了梅花形阻击阵势。五个三千人方阵居于外,五千人的中军方阵居中策应。
杨定已经六十多岁了,须发花白。
他望着逐渐接近的鲜卑大军,笑着对陪在左右两侧的胡轸和李肃说道:“这一战,我们要全歼鲜卑人。”
“老大人放心,一定会遂你心愿。”李肃笑道“打完这一战,我们就送老大人荣归故里。”
“老大人打了一辈子仗,也该歇歇了。”胡轸说道“小孙子出世,你还没有看到吧?”
杨定摸摸怀里的玉佩,笑道:“是呀,我也该回去抱抱孙子了。”他把玉佩从怀里掏出来,递给李肃道“你看看,我这个礼物怎么样?”
李肃把玉佩放到嘴边亲了一下,笑道:“这就算我亲了你小孙子一下。”
胡轸急忙把玉佩从李肃手上抢了过来,一连亲了好几下“老大人,你小孙子的脸好
哦。”
“你们两个…”杨定哈哈大笑。
“老大人,小孙子有名字了吗?”李肃问道。
“家里来信说,等我回去取。”杨定笑呵呵地说道“我已经想好了,就听杨灵。我们在灵武谷打了胜仗,总要留个纪念。”
这时,鲜卑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杨定白眉高耸,纵声狂呼:“孩子们,擂鼓…”
拓跋锋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竟然是董卓的大军到了这里。如此说来,我们即使没有败在豹子手上,也要撤军。”
“汉人这一招十分毒辣。”拓跋晦点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董卓率军去汉
平叛了,原来却是假的。董卓应该占据灵州、上河一带,以切断我们的后路,然后和豹子前后夹击我们,但他怎么到了灵武谷?是不是他延误了攻占灵州的时机?”
“我们败得太快。”拓跋锋苦笑道“撤得就更快了。侥幸啦,如果董卓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包围在清水河一带,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得这么窝囊?”拓跋寒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们还从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惨的败仗。”
拓跋锋和拓跋晦相视苦笑。大家各怀心思,这一仗不败才是怪事,只不过没想到败得这么惨而已。
拓跋锋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鲜卑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想到将来拓跋部落的崛起,他又心安理得了。不把弹汗山葬送掉,拓跋部落如何崛起?
“大人,什么时候点起狼烟?”
拓跋锋抬头望着蓝天,没有说话。
对面汉军的战阵里突然
出了几支鸣镝,尖锐刺耳的声音直达云霄。
拓跋锋脸色一变,大声说道:“汉人有埋伏。”
“命令各部,密集列阵,准备应对汉军铁骑。”
“吹号,前军发起攻击,立即冲阵。”
“点燃狼烟,点燃狼烟。”
距离战场大约七八百步的两侧山上,汉军铁骑整装待发。
董卓高举战刀,放声狂吼:“兄弟们,杀啊…”他一马当先,率先向山下冲去。
五千铁骑同声呼应,吼声如雷,大家紧随其后,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一泻而下。
在山谷另一侧,牛辅带着五千铁骑也在同一时间,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战场。
灵武谷内,杀声震天。
这就是和连?
李弘端详着手里的人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和连?和连就是我手里的这颗人头?李弘想起在鲜卑国的时候,想起慕容风切齿痛恨的面容,想起风雪悲痛
绝的眼泪,李弘霎时间万念俱灰。
这就是和连,这就是鲜卑国大王,这就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他的最后结局就是荒山野岭上的一堆白骨。他和所有的人一样,最后就是这世间的一钵尘土,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和连的死去,烟消云散。
李弘微微一叹,把手上的人头交给了郑信。
“送到洛
去吧。”
李弘把浑身浴血的苌弓和麻子扶了起来。
“两位壮士为大汉国立了盖世奇功,将来,大汉国所有的人都会记住两位壮士的大名,都知道北地郡的廉城有两位斩杀鲜卑大王的英雄豪杰。”
苌弓和麻子互相看看,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并不想贪图什么名声。如果大人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李弘笑笑,敬佩地说道:“好汉子。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称呼?”
“小人苌弓,表字无锋,常山无极人。”
“小人陈践,表字易行,豫州陈国人。”麻子指着脸上的黑斑说道“因为我脸上麻子多,所以朋友们都叫我陈大麻子。”
“你们不是北地人?”李弘惊讶地问道“那你们为何来到边郡?”
苌弓苦笑,说道:“不瞒大人,我们都是有罪之身,为了避祸,逃到这里的。我在家乡误
耕马,麻子因为打抱不平打死了人,所以…”
“当今陛下年年大赦天下,两位不知吗?”李弘奇怪地问道“你们早就可以回家了。”
“家?”苌弓惨然一笑“我们哪里还有家,早就没了。在这里好不容易认得几个朋友,又让胡人给杀了。”
麻子神情悲凄,低头不语。
李弘心里一酸。家,自己何尝又有家?
“两位如果无家可归,可以随我从军,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李弘说道“你们到处
,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苌弓和麻子久慕李弘大名,又见李弘言辞恳切,慌忙拜伏于地,愿意从军为国效力。
“大人是往灵武谷吗?”麻子站起来,小声问道。
“对,我们要去追赶鲜卑人的大军。”
“是围歼鲜卑人吗?”苌弓问道。
“围歼?”李弘笑道“怎么围?我们现在连追都追不上了。”
“大人,董卓将军的大军不是在灵武谷吗?”苌弓说道“你们一前一后,不就把鲜卑人围住了。”
李弘吃了一惊“你说什么?董卓将军的大军?你们什么时候看到的?”
第一卷立马横
篇第六章风云再起第二十三节
灵武谷的战斗血腥而惨烈。
董卓和牛辅的两支铁骑凶猛地扑向了鲜卑人的左右两翼。拓跋晦和拓跋寒各带人马,依托本阵,毫无惧
地
了上去。双方士兵在几百步的战场上往来奔驰,奋勇鏖战。
鲜卑人的前军由小帅朔翁统领,以五千人马冲杀汉军方阵。朔翁亲自为箭头,带着士兵们象榫子一样坚决而有力地冲进了方阵,大军持续向纵深
进,力图撕开汉军的防守,杀开一条血路。
拓跋锋坐镇中军,指挥人马四下策应。
董卓虽然有三万大军,但其主要兵力是步卒士兵,实力上没有任何优势,面对两万顽强抵抗的鲜卑铁骑,他们只能靠以命搏命的拼杀来逐渐消耗鲜卑人的兵力。董卓希望以此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从而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然而,让他失算的是,鲜卑人根本无意突围,而是非常耐心地和汉军纠
在一起。他们以百人队为密集队列,成排成排地来回冲杀,互相掩护,牢牢地牵制了汉军骑兵。与此同时,朔翁的前军却不顾伤亡地一路
进,在中军骑兵的策应下,成功撕开了汉军的防守阵势,杀进了指挥整个阵势运转的中军方阵。
杨定眼见鲜卑人杀了进来,于是亲自带着亲卫屯冲了上去,他打算把敌人杀出去,保持阻击阵势的完整。
拓跋锋一心一意要击破汉军的步兵阵势。只要撕破中军方阵,汉军的阻击方阵就会陷入混乱,步兵阵势一散,汉军必败无疑。
他命令号角兵吹响冲锋的号角,告诉正在前面血战的朔翁,就是把五千人打完了,也要击破汉军的中军。朔翁毫不犹豫,督军猛攻。
杨定看到前面的长矛兵戳翻了敌骑,纵身扑上去,一刀砍下了敌人的头颅。就在这时,一支长箭
中了他的后
。杨定疼痛难忍,踉跄后退。他的速度太慢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狂奔而来的战马撞飞了起来,他清晰地听到了骨髓断裂的声音,他在空中翻滚着,鲜血从嘴里
涌而出。
他重重地跌落到血泊里,
上的长箭霎时穿透了他的腹部。杨定听到了士兵们的叫喊,看到了围上来的亲卫。他冲着他们笑笑,从怀里掏出了那块血淋淋的玉佩,紧紧地摸在了手心里。杨定感觉到玉佩还完好无损,松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死了。
士兵们愤怒了,他们高呼着老大人,疯狂地杀向了敌人。
拓跋牧带着一万铁骑突然出现在灵武谷。
拓跋锋这次南下攻打大汉国,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和连从弹汗山抹去。为了预防万一,他特意安排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万人马隐藏在灵武谷附近。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万人马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汉军要伏击他,他也想围歼汉军,所以
战后,他一方面命令拓跋晦和拓跋寒
住汉军的骑兵,一方面命令朔翁击破汉军的步兵方阵,目的就是为了重创汉军。临走的时候,他还想打一场胜仗,以便在大草原上,扬扬自己的威名。
汉军的步兵方阵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迅猛一击,顿时大
。李肃和胡轸虽然竭尽全力指挥士兵拼死抵挡,但此时已经回天乏术,只能且战且退。
董卓和牛辅有心去救,却被拓跋晦和拓跋寒的骑兵大军死死
住,
罢不能。
双方在战场上杀得血
横飞,天昏地暗。
“大人,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马就要拼光了。”李儒举着手中血淋淋的长剑,高声叫道。
“不能撤!”董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这时候撤下去,我们就完了,一个都活不了。”
“擂鼓…擂鼓…誓死血战…誓死血战…”
董卓
着敌人纵马飞奔,举刀狂呼:“兄弟们,杀啊,杀…”
汉军将士们在
昂而猛烈的战鼓声里高声呐喊,士气如虹,一个个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绝不后退。
随着步兵方阵的溃散,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左侧是董卓的骑兵和胡轸的步兵,右侧是牛辅的骑兵和李肃的步兵。步骑士兵经过凶狠地厮杀之后,迅速会合,大家互相掩护,逐渐形成了步兵居中阻击,骑兵两翼攻击的战阵。汉军不待稳住阵脚,立即展开了反攻。
鲜卑人连番战败之后,心中积累的仇恨终于在血腥的杀戮中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们疯狂地喊叫着,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就像大漠上饿极了的狼群,发誓要把眼前的猎物屠杀一净。
大战愈发
烈。
黄昏时分,李弘带着三万铁骑以风卷残云之势一路杀来。
拓跋锋断然下令,全军撤退,鲜卑骑兵仓惶而逃。
灵武谷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董卓以折损将近两万人的代价击毙了鲜卑人一万二千铁骑,这个结果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一场伏击战会变成一场惨烈的血战。
李弘看到董卓的时候,董卓正在专心致志地擦拭杨定脸上的血迹。
“他是我的兄弟。”董卓抬头看了一眼李弘,算是打了个招呼“我当年做兵曹掾史的时候,他和其他二十七个兄弟就跟着我打仗。我们在一起打了三十五年的仗,他是最后一个倒下的。”董卓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把他们都埋在了战场上,埋在了他们死去的地方。”
董卓抱起杨定,走向了士兵们挖好的墓
。
“当年,第一个兄弟死去的时候,我痛哭
涕。后来,死去的兄弟越来越多,我的眼泪却越来越少。现在,我已经没有眼泪了,甚至,我连一丝悲伤都没有。打了一辈子的仗,能死在战场上,未尝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董卓把杨定轻轻地放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脸,小声说道:“兄弟,休息吧。”他从胡轸手上接过杨定的战刀,放到了杨定的身上。
董卓坐在土坑里,久久地看着杨定,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你死了,还有我把你埋。将来我死了,谁埋呀?”董卓叹了一口气,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弘望着董卓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心里一阵痛楚。失去兄弟的时候,谁会不伤心?
“将军心情不好,失礼的地方,请大人多多包涵。”李肃走到李弘身边,轻声说道。
李弘喟然长叹,没有做声。
“今天,谢谢大人及时来援,否则…”
李弘拍拍李肃的后肩,摇头道:“我来迟了。”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而行。
“西疆战事已经结束,大人要回北疆了?”
“并州。”
“并州?”李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大人不回北疆?”
“张燕攻占了晋
。”李弘叹道“我要去打黄巾。”
第二天,董卓带着大军离开了灵武谷,奉旨往汉
郡去了。
李弘本来想送送,但出了山谷之后,他又迟疑了。说什么呢?他打了胜仗,在关键的时候又支援了董卓,这个时候去送行,难道还想讨老将军一声谢谢吗?
李弘望着飘扬在空中的烟尘,心里感慨万千。
在朝廷看来,董卓延误了军机,即使不处罚,将来也是责斥他的一个借口。董卓大概意识到了这一点,带着大军过了黄河,准备在灵武谷伏击鲜卑人的败军,以求将功折罪。然而,他没有成功,反而被狡猾的鲜卑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损兵折将。
“仲渊,你写一道奏章,把灵武谷大战的事情详细奏明陛下,为董将军讨要战功。”
李玮点点头,笑道:“大人,我听说董卓将军和朝中的
阉关系非常密切,灵武谷之战他虽然没有打赢,但也不至于获罪,我们…”
“你还是写一道奏疏吧。”李弘说道“现在兵事权都在尚书台,主掌尚书台的是皇甫嵩大人和卢植大人。在这件事上,陛下肯定信任他们,而不会听信
阉的胡言
语。”
李玮摇摇头,凑到李弘身边说道:“大人,你好像不是这个用意吧。”
李弘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既然知道,还说什么废话?他是朝廷重臣,改善一下关系,对我们没有坏处。”
天子背着双手,在尚书房来回走动,小脸上挂着一丝怒
。
“这个豹子,总是抗旨,他是不是脑袋长得太多了,要砍掉几个才会听话?”
皇甫嵩笑而不语。卢植佯装没有听到,伏案疾书。
“叫他不要过黄河,他非要过。”天子恨恨地说道“上次叫他坚守六盘山,他竟然跑到青石岸歼敌,根本不把朕的话当一回事。你们看看,大臣们弹劾的奏章接二连三地递上来,朕都烦死了。”
“陛下不都搪
过去了吗?还有人上奏?”皇甫嵩笑着问道。
“朕说他是蛮子,是个白痴,未受教化,结果上奏的更多了。”天子瞪着卢植说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平白无故地招惹是非,现在就差没骂朕是昏君了。”
卢植赶忙跪地谢罪。“陛下,和连的人头都不能平息这场风波?”
天子摇摇头,骂道:“这些人打仗不行,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再在这件事上纠
不休,朕就开始收钱,谁要上奏朕就扣谁的当月俸禄。”
卢植笑道:“陛下,明
朝议,该赏赐的还是要赏赐,西疆大捷,大家都有功劳嘛。”
天子想了想,点点头,随即又忿忿不平地骂了几句。
“陛下,李将军来书,详细说明了灵武谷之战的前后始末,对董将军很是推崇…”
“他是什么意思?”天子问道“是想说董卓有功吗?”
皇甫嵩和卢植没有说话,显然对李弘的说法非常不满意。
“这两个人,一个抗旨不遵,一个延误军机,还互相吹捧袒护,太不象话了。”天子气愤地说道“要不是打了胜仗,哼…”“董卓这一仗打得莫名其妙,毫无必要,白白损失了两万人马。”皇甫嵩略微有些激动地说道“如果他早一点占据灵州,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鲜卑人怎么会逃?他们早就在清水河一带被我们包围了。董卓延误军机是一罪,擅自出兵灵武谷是二罪,哪来的战功?”
“算了,算了,朕说过,算了。”天子说道“朕也不能太刻薄,何况西疆还要靠他去守,升他一级官职吧。”
“陛下这样赏罚不明,会让这些人恃宠而骄,越来越目无法纪。”卢植劝谏道“自古以来…”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就这么办了。”天子一看卢植有长篇大论的趋势,急忙挥手打断了卢植的话“何颙可有消息传来?”
“有。”皇甫嵩回禀道“昨天何颙就送来了奏章。”
“有消息为什么不告诉朕?”天子不满地问道。
“陛下…”皇甫嵩苦笑道“这个何颙,一看李将军打了胜仗,立即翻了脸。”
“翻了脸?”天子惊讶地问道“翻什么脸?和叛贼闹翻了?”
“何止闹翻了。”卢植叹道“他和西凉叛军打起来了。”
十天后,鲜于辅带着大军赶到灵州,和李弘会合。
鲜卑俘虏已经习惯于战败后成为战胜方的奴隶,无论是弹汗山的士兵还是鲜卑西部北部的士兵,听说自己从此以后归属于舞叶部落而且可以留得性命都很高兴。
缨彤和
虎成了这两万多人的新主人。
李弘看到俘虏的情绪很稳定,非常高兴,重赏了
缨彤和
虎两人,同时上书天子,希望迁升舞叶部落的小帅
缨彤为校尉,因为这两万多人的鲜卑大军需要一个首领。
安定郡兵曹从事段炫随军而来。作为李弘节制下的安定郡郡国兵,他和一百多名士兵也应招来到了讨虏将军帐下效力。他伤势未愈,本可以向太守请辞的,但他毅然带伤来到了灵州。
李弘随即在灵州城整军。
五万骑兵大军分为前后左右中五营,由中郎将徐荣统帅,中郎将麴义副之,宋文为行军司马。
中营为风云铁骑。风云铁骑用鲜卑骑兵扩充到一万人,校尉恒祭统领,校尉楼麓副之。下设五部,分别由楼麓、铁钺、鹿
洋、雷子、筒子领军。
前营为湟中铁骑。前营以湟中羌士兵为主力,一万人,校尉聂啸统领。下设五部,由姜舞、九羊皮、斩马、骆驼,百里杨领军。
后营为先零铁骑。后营以先零羌为主力,一万人,校尉狂风沙统领。下设五部,由燕无畏、心狐、高耕、杨淳、段炫领军。
左营为长水铁骑。左营以长水营骑兵为主力,加鲜卑骑扩充到一万人,都尉赵云统领。下设五部,由刘冥、鹿贤、雁无心、红柏、纵
领军。
右营为舞叶铁骑。右营尽为鲜卑铁骑,一万人,校尉
缨彤统领。下设五部,由胡子、
虎、弧鼎、弃沉、小懒领军。
两万步兵大军分上中下三营,由中郎将鲜于辅统帅,校尉阎柔副之,谢明为行军司马,余鹏为佐军司马。
上营由校尉玉石统领,校尉鲜于银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何风、林讯、潘塔领军。
中营由校尉颜良统领,都尉文丑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张郃、陈好、寥磊领军。
下营由校尉华雄统领,都尉高览副之。下设三部,分别由樊篱、张萧、丁波领军。
讨虏将军营,长史左彦,司马李玮,从事中郎唐云、尹思,刺
卫政,主薄筱岚。(这是李弘自己想的主意,虽然李玮和卫政多次表示反对,但李弘坚持己见,谁说都不听。在李弘看来,筱岚文武双全,不比李玮差,为什么就不能在中军任职?小女子?小女子有什么关系?这年头,到哪里找这么有学问的小女子去?有人就要用,不能浪费。军营不能有女子?李弘指着一身铠甲的筱岚说,谁说她是女子,我说不是就不是。)
校尉郑信统领斥候营,陈鸣副之。校尉田重统领兵曹营,纪惟副之。
黑豹义从营三千人,由庞德统领,砍刀、檀奴副之,苌弓和陈践为假司马。
士卒雷重的事经过李弘的亲自过问,最后得以免罪。李弘随即迁他为军侯,随在颜良军中。
壮节侯傅燮的儿子傅干坚决要求留在军中,不愿意到大儒王剪府上学习。李弘无奈,只好将他带在身边,让左彦和李玮教授其学业。
本月下,李弘在朝廷圣旨的催促下,带着七万大军,三十多万头牛羊等牲畜,沿着长城,向并州而去。
慕容风到底棋高一招,他抢在拓跋锋之前,率着三万大军赶到弹汗山,在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和东部鲜卑大人弥加的支持下,推举魁头为鲜卑大王。
拓跋锋大怒,率五万大军攻打弹汗山。
慕容风被迫让步,他和拓跋锋经过多次商谈,最后四个鲜卑大人达成了一个协定。十年之后,和连之子骞曼成*人,魁头将鲜卑大王让给骞曼。这十年内,鲜卑国由魁头监国。
一场浩大的鲜卑内
就在慕容风的谈笑之间悄然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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