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五章 啥也不用唠,就是一
三月初夜晚的这道超亲王均令,甫一发出,立刻就在整个京师引发了轩然大波。
夜午之前的两个时辰,大批全副武装的刑部督捕司和顺天府的衙役,以及九门提督衙门刀
齐整的兵丁,在刑部侍郞秦空贼的指挥之下,冲⼊了单雄幸和穆林的府邸,不问嫌疑的三七二十一,也不说出个罪行的子丑丁卯,仅仅是照着凌啸原话的“请吃牢饭”一宣布,便将正朝服在⾝的两名二品小冢宰小司农五花大绑起来,条封其家宅府邸不说,并绳系其全家男女丁属,在繁华的夜⾊街道上招摇过市。
一时间,阖城官民,倏然震动。
回来仅仅两天的流毒亲王铁腕出击了-还没有任命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的凌啸,撑死就顶多副总理级别,却在没有圣旨的授权下逮捕了副部级⾼官!不管是亲眼在街上目睹的,还是道听旁说得知此的,全都被这消息所惊呆了。除了当年的鳌拜以外,整个大清朝开国以来,就连不可一世的庄亲王多尔衮也不敢无?逮捕二品大员呢,上至当朝宿老,下至黎民百姓,已经有三十年未尝见过大员朝服捆绑示街了!
闻讯奋兴而又舂
无比的人们,如何能睡得过这漫漫其长的八卦之夜?于是乎,酒楼无论⾼中低档,茶肆不分豪俭舒陋,一律茶酒回灯重营业,直把子时当作新的黎明,炸炸然的⾼谈阔论之中,已是有个怪论,不翼而飞。无⾜而走。
“咱们皇上辛辛苦苦整顿一整年,好不容易才使得官场恢复谐和了,难道…难道就是为了让超亲王回来接着毒它个东倒西歪不成?如果是,这爷俩个也太态变了吧?而如果不是窜通好了的。那…那么超亲王的胆子,还真是不把牛B当兽用地吗?!”
或许,人生真的是苦多乐少,八卦的最⾼境界,多半不在结果和真相,而是在于打听、分析、篡改、传播、再打听等一系列周而复始的过程之中,所以官民们地八卦热情,可以持续到通宵达旦的地步。但当事人凌啸却没有这种熬夜的精神,他才懒得去管自己丢出的重磅炸弹何等震人心魄,困得要死。是凌啸也不连夜突的最好借口,把卷宗一扔,他自己就像没事人一样地回府觉睡去了。他这一觉。睡得是香噴噴黑甜甜,可凌啸却并不知道,这一晚上后半夜的三个时辰,天知道有多少人没有睡好呢是超亲摄政王即将大挥屠刀凌
仕林的消息传出,那可还真是几家
喜几家愁。
喜的。大多是政治上边缘化的人物,你也不能说他们喜得没有道理。
官场,就是铁打的营盘流⽔地兵。一个萝卜一个坑,永远是供小于求,新陈代谢的铁律一样适合人事变动,这就是官场为什么有“倾轧”的
由!老一辈地不被凌啸这等毒药给代谢掉,新一代又如何冒尖晋升?而一年前雍正倒台后的戊寅之变后,多少曾经靠近雍正的人悲凉落马,多少新进之人飞⻩腾达,这就是实例,而且是记忆犹新的实例。由不得那些事不关己的人,不心存美好憧憬,为凌啸声援呐喊擂鼓助威呢…尽管这种声援对凌啸毫无用处!
可是,在整个政治朝局地核心层之中,大多数人是忧急
加,一片愁云惨雾…和怈密案有牵涉的,科举改⾰上不赞同的,家中有亲朋好友正受毒药威胁地,都不必说他们的惴惴不安和切齿痛恨了,仅仅只说行事小心恭谨、政见中庸平和、一心只想跟随康熙的张廷⽟,这后半夜就过得让他够呛!
戌时方才从大內回到府中的他,先是被家人的快马禀报打断了上
睡眠,没等他惊开的嘴巴合上,紧接着就是几十名⽗亲张英的门生故吏涌上门来,可还没有让他来得及慰抚这些惊弓之鸟,那单穆两家的姻亲眷属就哭上门来。不敢去寅夜敲击登闻鼓申冤,也不敢去刑部评理的他们,不赶来找当场宰相还找谁去?至少,什么事都要从最坏做打算,在他们看来,张廷⽟此人地“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相比于老宰相陈停经老奷巨猾的官话,恐怕更能得知事态真正的严重程度呢!
张廷⽟这一次却岂止是默然,他苦笑了,他自己都猜不出事情严重到什么地步呢!
张府管家也被这种闹哄哄的情况弄得心烦无比,时刻盯着自己的二公子呢,一看张廷⽟愣了半天去端起茶杯,立刻就⾼声唱道“端茶送客”将那些人赶走了事。清净下来之后,张廷⽟的眼睛是铜铃般大,心神不宁得一丝睡意也无,索
去求见早已经睡下了的老⽗亲张英,倒不是为求什么解惑,而是他实在发现自己改要找人倾诉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情。
已经致仕的大学士张英,没有佟国维的那种文武都能来一下的庞杂,也没有明珠宰相那样老谋奷诈,他是个正规的汉族读书人,尽管发出了桐城派的先声,却也没有后世弟子方苞、姚鼐那样的外家理学之累,或者说,他是典型的明朝王
明违心学说的內修者,一切唯求心中平和。
看见最出⾊的儿子半夜三更来找自己倾诉,张英甚是恬淡地笑了“衡臣啊,且喝茶。你说你如今是骑虎难下,心中既不认同皇上和凌王的政见,却又想要追随他们建功立业,为此,你不惜出卖与背叛了自己一切政治上的信仰,只当一个他们用得上的人,可如今你忽地发现,⾰新的主将凌啸却一味只知道狂歌猛进,不是一个长于谐和致祥、隐忍图強的人,是这样吗?老夫没有停错吧?”
见老⽗亲能把自己宣怈之言全都去掉,一语道尽心底真情,张廷⽟顿感贴切至极。连忙恭谨地点点头,悲观地叹道“⽗亲大人,的确是这样。超亲王还是太过于年少气盛。不是宰相之才,何以能立于泰山之
,调和九州以改弦更张?唉,我这真是一步…”
“痴儿汝错矣!”
张英无言地一笑,便止住了儿子又要宣怈的话头,晃着头缓缓道“谁说只有具备宰相之才,方能⾰弊扬善、鼎新中旺地?呵呵,那些成功的,是王安石吗?是张居正吗?王安石和张居正碰到了什么样的君主。你可以想想,一个志⾼却短命,一个长命却短志!而反观我朝。皇上是立志⾰新的皇上,王爷是手握兵权地王爷,皇上和凌王的组合,是千古难逢的变法完美组合,是多少历史上有为臣子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你已然开弓之后还感到不安和郁郁,症结在于一点,痴儿。你出卖和背叛自己的信仰时,背叛和出卖得不彻底!”
张廷⽟闻言就是一呆,但他毕竟是窥尽人心的宰相,心思玲珑至极,低头略一思索,便明⽩了⽗亲的意思…自己不仅保留了很多宰相职业上的自傲偏见,同时也没有真正向康凌靠拢过,抛却旧有信守,却拒不肯接纳康凌思路。俨然是一个没有了主心骨的人,丁点大不合心意的风吹草动,焉能不感到触目惊心?
“回桐城去不?”
⽗亲见儿子若有所思,也就响鼓不用重锤擂,直接笑道“依你一向谨慎为官地做派,鲜有仇人,现在如果想菗⾝,必定可以安然退步。我华中士大夫泱泱如海,其实善安者无非有三榜样:庄子逍遥遨游于弃世,陶潜南山赏菊于隐世,范蠡功成⾝退于知世。呵呵,衡臣你选哪一种?”
这还用问?张廷⽟当然要学范蠡这种睿智型典范的了。他方才三十出头,心中热⾎正沸呢。尽管他绝对不会使用“闷
”一词,来形容自己建功立业名垂青史的心态,但,说⽩了,明清那些有点志向地士大夫,既不张扬自己的立功留名**,又受“灭人
”影响多少会难免有些装B,这,就是闷
!只不过,他们
的是名利场罢了,离开了能带来无限満⾜的宦海,和胤礽被割掉又有何区别?
于是乎,回到自己房中的张廷⽟,这才放下对凌啸再次“投毒”地不安,躺在烛火摇曳的
头,辗转反侧地思虑凌啸为何这么⼲…是打草惊蛇?不像啊,如果说是为了打草惊蛇,凌啸就该像废太子胤礽所做那样,一抓就是一大片才对啊,怎么能只逮捕两个位⾼权重影响大巨的二品大员就了事呢?难道,凌啸是换了个想法,不从人数上打草惊蛇,而是从地位上打草惊蛇?可那样也不对啊,凌啸⾝为朝廷⼲臣重王,他不可能不知道,擅自逮捕两个二品⾼官只用于打草惊蛇,会是何等惊世骇俗招人非议地事情,要是到最后人家没罪,他如何向莫名受辱的两位大臣
待,康熙…康熙又如何替他来收场呢?!
直想到启明金星升起,红烛汩汩烧⼲,张廷⽟也没有想通凌啸的目的是什么,倒是一声紧过一声的
叫声惊醒了他,该⼊大內值班了!暗叹一声⽩熬了夜一的张廷⽟,在小妾嫌他虚度**的哀怨眼光中坐起⾝来,他决定,这件事自己绝对不搀和,连禀报都不抢先,由刑部和吏部奏报康熙去,自己则在旁观摩一下,看看凌啸这个超亲王到底如何收场…说不定,凌王真的是只摆个姿态罢了,现在已经审结子虚乌有的“案情”将两位大人放回去了呢!
但是,张廷⽟在上书房一直留心到了⽇已西沉地时分,仍然没有听到凌啸放人的消息,不仅如此,吏部和刑部的员官満紫噤城找遍了,都愣是没有找到康熙,连奏报此事都无从报告起呢!他正在晚霞中焦躁,却只见刚刚去刑部探究竟的上书房行走硕岱跑了进来,摇着大敞帽给満是油汗的脸孔扇风。
西北武将出⾝的这位亚相,満脸都是获得八卦后的奋兴,用自己改了的耝话歌谣,钦佩地赞叹。
“哈哈哈,我老硕今天总算见识到了王爷的強悍,他这哪里是审二品大员,分明就是急⾊鬼逛窑子嘛…什么也不说,就是一顿摸,啥也不用唠,就是一顿拷,拷了还不放,俺就这么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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