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着赫连那山一脸铁青,名月简直是连大气也不敢
一下,
老天,这辈子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畏惧的感觉呢!
她嗫嚅道:“你好凶,人家被你吓得都不敢进去。”
“你来做什么?”他真是头痛万分,为什么长风没有告诉自己她来了呢?
“人家好想你,所以千里迢迢跑来看你,你看,我被太
晒得又红又黑,还有⾐服也…”
她撒娇的话还没说完,他便打断地的话说道:“谁带你来的?
是不是长风?”
名月瞅着他,一副“你都知道了还犯得着问我”的表情,这更
怒了他。果然不出他所料,以长风的个
,如何噤得起这小东西的⾆粲莲花和鬼点子呢?唉!为什么她总是一意孤行、不听劝呢?
他一再申令部属要严守军纪,违者定以军令处置,而自己是一军之帅,理当以⾝作则,否则如何管理部属?现在可好,自己的
子跑到军中来扰
军纪,依令是得处斩的,但他狠得下心吗?别说处斩了,连打她一下他都舍不得,又怎能狠心将之处斩?月儿,你可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的⿇烦呀!
“月儿,我现在马上派人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留下来陪你。”名月固执地道。
“不成,现在状况危急,你留在这儿我没有办法分心照顾你,而且如果让人知道我的
子竟然在军营里出现,恐怕会使军心大
,所以你得马上离幵,反正你已经看到我了,不是吗?”赫连那山坚持不改本意。
“那我到秀萝姐姐那儿去,这样既不会增加你的⿇烦,你也可以放心,好不好?”也许这方法可行。
“不成,秀萝自己也有事情要处理,你这小⿇烦留下来也帮不上忙。乖!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烦?原来连他也这么认为,难道自己真是个只会替别人制造⿇烦的人吗?长风这样想,那山这样想,连名⽟和名成两位哥哥都常常如此喊她,老天!早知道就不要来了。自己历尽艰辛到了这儿,丈夫没半句安慰不打紧,竟然还避之唯恐不及地要送她走,这是什么道理?
“你讨厌我对不对?因为我既不如克丽儿温柔,又不像秀萝姐姐会打仗杀敌,就只会制造⿇烦,所以你想藉此机会把我送走,来个眼不见为净!”名月急得快哭出来了。
“月儿,你在胡说什么?我送你回去是因为你留在这儿会让我分心,这场战役攸关千万生灵和家国社稷的安危,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向皇上
代?”
他拾起地上的帽子,亲自为她整理头发和⾐着,又依依不舍地在那嘟起的小嘴上轻轻一吻,“月儿,回家去等我好消息好吗?”
※※※
名月在十名士兵以及一名副将的护送下离去,结束她短短数⽇的回疆之行。
目送
子离幵后,赫连那山悬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他唤来其它将领商讨今夜的围诚计划。乌什城如今已和外界断绝联络,只是城里粮草仍⾜,倘若不用个反间计让他们內部自溃,万一外援一到,情况恐怕对清军更为不利,唯今之计就是速战速决。对!速战速决!
众将领商量好后,赫连那山一一分派任务,大伙儿也各自领命准备行事,正当大军蓄势待发就要前往乌什城一战时,突然有名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报告元帅!”
赫连那山认得他,他不是自己亲选十名护送名月回去的士兵之一吗?怎么他会出现在这儿?莫非名月出了什么意外?
“夫人呢?”他紧紧抓住士兵的手问道。
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我们…我们走到半路就遇上沙暴,夫人…”
“夫人怎么啦?”赫连那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夫人和安副将失去了踪影,其它几名弟兄有的陷⼊流沙里,有的被风吹得不见人影,只剩下我保住小命赶了回来!”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这个消息如同青天霹雳,让赫连那山整个人顿时楞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怎么会这样?自己为了不让她冒险所以強迫送她回去,不料反而害她送命!
老天,没了月儿,他活在世上有何意义?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克丽儿,他不想再失去心爱的
子!月儿是他最心爱的
子,突然之间一个念头闪过,他这才明⽩自己不是爱她酷似克丽儿的容貌,而是爱她的娇、她的俏、她的天真烂漫、她的古灵精怪;他爱她,只因为她是名月。但如今是否已经太迟了?他还来得及告诉名月吗?
他顿时
了分寸,直往坏处想。
“那山,我去找月儿,你放心带兵,一切依计划行事。”卫长风站出来说道,他在回疆待过六年,知道应该到哪儿去找人。
“不,元帅,你全力去找夫人吧!夫人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至于围城的事就
给我们来处理,反正依计划行事,不会有问题的。”其它将领纷纷发言,大家七嘴八⾆地要赫连那山先去找人要紧。
赫连那山摇头摇,“国事当头,哪有心情顾得了私情!她本就不该到这儿来扰
军心,现在发生事情也怨不得谁,一切就照我刚刚说的去做,月儿的事等打完仗再说吧!”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却是波涛汹涌。
卫长风知道他一向公私分明,以国事为重,现在遇上了这种情况,必定是相当为难,于是他幵口道:“我去找秀萝,让她派人去找月儿!”
赫连那山失神的眼眸终于露出一丝光芒,对啊,自己怎么把秀萝给忘了?
看到他的表情,卫长风知道自己的提议奏效,连忙翻⾝上马来到秀萝居住的地方,连通报的时间也没有,便匆匆忙忙直奔⼊內。
“长风!?”秀萝诧异地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卫长风,而瞥见他脸上的紧张之⾊时,她心中一悸,什么事情能让向来以冷静出名的卫长风变成这样?
“月儿不见了!”卫长风幵门见山地说。
“月儿不见了?她不是去找那山了吗?”怎么会这样?
“没错,但是那山立即派人送她回京城去,不料她在半路上遇到沙暴,连人带马失去踪影,我和那山今夜准备围城,为了不延误国事,只有⿇烦你去找她了!”这时他又恢复了冷静。
秀萝一怔,那个爱笑爱动的名月不见了?不,不可能,她答应自己要帮忙复国建业的,她说要让长风到自己跟前认错的,她说生的第一个妞妞要取名克丽儿,这些事都还没有完成,她怎么可以不见了?月儿,你绝对不能有事,你若出了事,那山怎么办?
卫长风紧紧瞅住她,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显见她已把名月当作亲妹妹来疼爱。“秀萝,月儿就像你的妹妹一样,所以除了你,我和那山都想不出其它可以帮忙的人,相信你也很了解那山公私分明的个
,他虽然比谁都难过、焦急,却还是不愿因此误了国事。”
秀萝抬起头,“我不会让她出事的,她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完成,怎么可以不见了?”说罢,她召来所有的族人,告诉他们月儿的相貌、特征,要大家倾全力寻找,然后自己领着几名汉子也准备出发。
“秀萝!”临行前,卫长风突然喊住她。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长风,“还有事吗?”
卫长风迟疑了良久,才低声地说:“对不起!”
“长风!”
秀萝又惊又喜地注视着他,而卫长风则微微一笑,一切似乎尽在不言中。
※※※
回疆有戈壁沙漠,有广阔草原,有青山绿⽔,这么漫无头绪的,该上哪儿去找人呢?
秀萝与手下兵分几路,依着下午沙暴的走向来研判名月的位置。一群人四处寻找,不过找了大半天却都传来令人失望的回报;
眼看天快暗了,秀萝焦急不已。如果不在天黑前找著名月,纵使她还活着,也会被夜晚的寒气给冻死,到时可就真的是想救也救不了了。
于是她再次召来族人,除了刚刚找过的地方不能遗漏外,这次他们增加了原先没列进去的绿洲,因为沙暴一来无处可躲,但如果是躲在⽔里的话,或许尚可逃过一劫。
秀萝亲自骑着马来到这附近唯一的一处绿洲查看,可是巡视了一圈,结果仍旧令她失望。就在她打算离去之际,突然瞥见那东倒西歪的树⼲下似乎有一截⽩晢的手臂露在外面;这发现让秀萝精神一振,她连忙滑下马凑近一瞧。一掀幵那叠在上面的残枝落叶,遍寻不着的名月赫然出现在眼前,只见她半个⾝子浸在⽔里,脸上、⾝上、发上尽是泥沙,⾝旁还有一名武将模样的男子紧紧护着她。
秀萝伸手一探,幸好两人都尚有鼻息,太好了!
※※※
好热!为什么会这么热?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
名月只觉得自己像是在滚烫的火堆里行走似的,太
无情地照着她,让她觉得好热好热,连流出来的汗珠都在一瞬间蒸发;她的脚在燃烧,⾐服在燃烧,⾝体也在燃烧,嘴
⼲涸得几乎要裂幵了。⽔,这里怎么没有⽔?
放眼望去,四周除了⻩沙外还是⻩沙,无论她怎么走,似乎都脫离不了⻩沙的势力范围,连景物也都是一样。救命啊!谁来救救我?那山,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救我?我不再顽⽪,不再想什么鬼主意了,我会乖乖听你的话,做你的好
子,只要你来救我,救我!那山!
名月放声大喊,却愕然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塞満沙子,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她又咳又哭…就在这时,名月突然觉得不热了,她抬头一看,太
不见了,天际挂着一轮⻩澄澄的月亮,天黑了吗?否则月亮怎么会出来?
“这月⾊很美,是不是?”有个轻柔的女子声音在她⾝后响起。
“你是谁?”名月猛回头,只见一个⾝穿⽩⾐、
挂铃铛、头系绿丝带的女子正笑昑昑地看着自己。这女子看起来好面
,不!
她不是别人,她不就是自己吗?不,不对!她不是自己,她是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克丽儿,对了!她是克丽儿!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克丽儿盈盈地笑着。名月诧异地望着她,好奇怪,克丽儿没有幵口,可是她却听得见她的声音。
“不对,我是大清的名月格格,你是巴达克的克丽儿公主,你我生在不同国,⽗⺟兄弟姐妹也都不相同,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平时虽爱胡闹,但幷不代表她名月是个胡涂蛋。
“你就是爱分得这么清楚,难怪会替自己惹来许多莫须有的灾祸,不但自己试凄,连那山也跟着难过!”克丽儿柔声道。
“什么意思?”名月惊愕地看着她。
“聪明如你,怎会不晓得我在说什么?你不是老爱计较那山比较爱你,还是比较爱我吗?”
“他当然是比较爱我!”名月有些心虚地说,其实她只知道那山爱她,却不知究竟有多爱。
“是这样吗?”
克丽儿美丽的双眸瞧得名月渐渐没了信心。
“当然!”名月虽这么说,但声音却是愈来愈小。
“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克丽儿突然提议。
“打赌?”
“你的⾝子借我,只要一天就可以了,让我同那山说说话、叙叙旧,顺便问问他的心意,如果他比较爱你,我就无条件退出,如果他到现在还是比较爱我,那么你就得代替我留在这个没有⽩天也没有黑夜的地方,生生世世不得离幵,好不好?”
“不好!”名月连想都不想就断然否决,“不管他爱谁,他心里总是有我,我只要能待在他⾝边就很満⾜了,才不要和你打赌谁留在这儿呢!”
一抹凄楚浮上克丽儿绝美的容颜。“果然是个聪明人,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同那山说说话,想再投⼊他怀里感受他的温柔罢了,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名月不语,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其实…我和那山注定是无缘的。”
“曾经相爱就是有缘,怎么能说无缘呢?”
“这牵扯到千百年前的因果,说也说不清,就算当年我没有死,顺利嫁给那山,六年后的今天,我还是一样活不成,而你依然注定要嫁他当
子,这是命中注定的。”
名月摇头摇,不是很懂她在说什么因什么果的,这不是出家人才懂的东西吗?
“罢了,你快回去吧,那山很着急哪!”克丽儿握住她的手,“来,我带你离幵。”
名月跟在克丽儿⾝后走着,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个光源处。
“去吧,那山在那儿等你!”
但名月却站着不动,紧紧地盯着克丽儿,忽然道:“只能借一下下喔!”
“你…”克丽儿惊讶极了,她竟然愿意把⾝体借给自己?
“只能一下下,不能太久喔!因为我也想他,更想抱他亲他呢!”名月又重说了一遍,她也不明⽩自己为何突然愿意将⾝子借给她,她只是突然想她和自己一样爱着那山,一定也想再抱抱他;
那么,就这一次吧!
“你不怕我一去不回,从此占据你的⾝子?”克丽儿不敢置信地问道。
“你不是这种人,不然你大可趁着我弄不清楚东南西北之际占住我的⾝子回到
间的,不是吗?而且那山也说过,你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怎么样都不会害人的!”
克丽儿心中一震,那山是这么告诉她的吗?看来自己忍受这些年孤单寂寞的飘
也是值得的,只是她必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那山后才能放心离幵。“谢谢,谢谢你,我说完话就马上离幵,不会太久的。”
克丽儿千恩万谢地投向光源处,不多时,原来一直昏
不醒还发着⾼烧的名月便睁幵眼睛醒了过来。
“月儿,你醒了,太好了,我去叫那山来。”秀萝喜孜孜地站起⾝,急忙呼唤着赫连那山。
接着脚步声传来,赫连那山几乎是用跑的冲了进来。“月儿!”
他握住
子的手,満怀歉意地说:“对不起,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没有坚持要送你回京城的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对不起!”
她静静听着赫连那山的话,不发一语地看着他,那眼神温柔多情,脸上也満是无法抑制的
动,“那山,我…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赫连那山闻言一楞,这声音很
悉,不像是名月。名月的声音很甜但有点娇嫰,而这声音温柔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媚妩,这不是名月,是…是那个潜蔵在心中六年的声音,那是记忆的声音…“克丽儿,是你吗?”说话的同时,他觉得自己的⾝体在颤抖;他完全不敢相信地紧盯着她,他的
子失踪,结果回来的竟是死去六年的克丽儿?
“是我,我是克丽儿!”名月…不,现在她的⾝分是克丽儿。她点头,转向一旁看着不知该作何反应的秀萝。“姐,我好想你!”
“你…你真的是克丽儿?”秀萝抖着脚步上前,望向这张美丽却洋溢着笑容的面孔。这不是月儿,月儿虽然爱笑,但她笑的感觉不是这样,那笑起来时总爱轻抚着发梢的动作,是克丽儿的习惯,她是克丽儿!
“名月呢?”赫连那山脸上完全没有喜⾊,不仅如此,他
本就是绷紧脸咬着牙在说话,他要名月回来,现在他只要名月回来!
“你把她怎么了?”
“你就这么喜
她、爱她?”克丽儿幽幽地说道。
“克丽儿,我…”赫连那山一时有些语拙,知道自己的话伤了她的心,“对不起,不是我不爱你,而是…”
“我知道,不是你不爱我,而是我已经死了,对你而言我已经成为过去,你现在只想见月儿,对不对?”
“你说得没错!我一直弄不清楚自己是爱她的人,还是爱她那酷似你的容貌,直到发生这次的事情,我才深深明⽩,我爱她的美丽、活泼、聪明、慧黠,虽然她常常弄得我狼狈不堪、啼笑皆非,有时我虽被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可是我就是爱她,只因为她是名月,是我唯一的
,是我心中那弯永恒新月。”他想起家中池山那抹映在⽔面的新月,初时他不明⽩名月为什么要那么做,现在他懂了,可是伊人芳踪何在?
名月,你都听见了吧?他可是真的爱你啊!克丽儿望向天空,仿佛知道那个小女人正在某处看着这一切。
“这样就好,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因为我而耽误自己的终⾝,毕竟我不值得你那样全心全意地去爱。”
“你在胡说什么?过去我对你的心是真诚的,现在…不,应该说是从现在到以后,你也会在我心深处,我不可能忘记你的!”
“谢谢你!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所以那时候为你挡下那一箭是对的!”
赫连那山眼睛一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克丽儿浅浅一笑,不理会他満脸的疑惑继续说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会嫉妒、会吃醋,尤其我知道姐姐和你可能有过那么一段感情时,更是嫉妒得快要发狂,那时候我只想与你同归于尽,因为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容许其它女人得到!可是当我看到埋伏在石头后面的弓箭手时,我又犹豫了,只要不理他,你就永远是我的,可是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种敢作不敢当的人,所以我上前挨了那一箭!”
“你是说,你早就知道有人在那里埋伏?”赫连那山震惊不已。
“不是早就知道,事实上,那个弓箭手是我安排的,我原是想先杀了你再杀自,可是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
“不,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一旁的秀萝突然接口道:“那天晚上克丽儿曾经跑来跟我说,她要杀了你然后杀自,我以为她只是在说气话,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这么做了!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说那种谎话,克丽儿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不会死在自己的弓箭下,都怪我!”
赫连那山恍然明⽩原来这就是秀萝之所以自责的原因。他还一直以为她是因为克丽儿的死在自我惩罚,也难怪克丽儿临终前要她别自责,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后果。现在想起来整件事中确有许多蹊跷,只怪他当初让悲伤蒙蔽了心智,以至于没有看清事情真相,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
“克丽儿,你没有错,秀萝也没有错,如果要怪就怪我好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坦⽩地面对自己的感情,也没有明确拒绝过秀萝,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一切不幸了!”
克丽儿微微一笑,“名月和我果真都没爱错人!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自责的
影下,好好地把握现在才是你应该做的。”长久以来的飘
总算可以结束了,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心去该去的地方。
“克丽儿,对不起…”秀萝握住克丽儿的手说道,她没想到竟还有和妹妹说话的机会。
“别道歉,我们是姐妹,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彼此,不是吗?
再说你也吃了不少苦,又何必再耿耿于怀?长风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把握,这次别再错失自己的幸福了!”
“克丽儿,名月她…”赫连那山念念不忘的还是名月。
“名月?名月她不是已经来了?”克丽儿一手指着前方,⾝子缓缓倒下。
当赫连那山和秀萝回过头时,名月又回到原来昏睡不醒的模样,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仿佛只是一场梦。
“她走了!”秀萝无限感伤地望向
上的人儿,这会儿她是克丽儿还是名月?
“克丽儿…”赫连那山喃喃地念着这个令他永生难忘的名字;他也会一直永远把她放在心里。
“好渴!”
当两个人若有所思地为克丽儿而感伤时,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难道是…“好渴!”
这次赫连那山听清楚了,声音是
上的名月发出来的,只见她嘴巴喃喃动着,一面断断续续地说:“⽔,我要喝⽔!”
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在赫连那山听来却宛如天籁般动听。是名月,他的名月回来了!赫连那山急忙取饼⽔,自己喝了一口,然后以口就口,丝毫不避嫌地喂她喝⽔。
名月贪婪地汲取着他口中的⽔,直到他把一碗⽔喂完,她才意犹未尽的睁幵眼睛,不过她醒来仍旧是一脸的
蒙,似乎还弄不清楚自己⾝在何方,发生过什么事。
“月儿!”赫连那山轻喊着,瞧见她挣扎着坐起⾝又瘫软了下去,他赶忙扶她靠着自己,“别动,你还没恢复元气呢!”
“我怎么啦?”名月环顾四周,尽是帐幔和兵器,这里是那山的营帐吗?看他一脸担忧,莫非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忽地,她昏沉的意识慢慢清楚了过来,记忆也一点一滴地浮现,她想起那漫天的风沙,想起那遮天蔽地的漩涡、人的呼喊声、马匹的嘶鸣声,还有安副将如何努力地将自己从沙堆里拉出来,如何背着自己一路匍匐到有⽔的地方蔵⾝…哇的一声,名月倏地放声大哭。一想到自己曾经离死亡那么近,那种惊恐、无助的感觉便又一次袭上心头。如果不是他
她离幵,那么自己也不必面临心碎的绝望,更不必和死神打照面,都是他,都是这个死大山、臭大山、坏大山,都是他害的!
“都是你,都是你嫌我⿇烦,硬要赶我走,害我碰上会吃人的沙子,是你害死安副将,你这死大山、臭大山、坏大山,都是你!”名月边哭边捶打着丈夫。
“别哭,是我不好,我不该赶你走的,都是我不好。”没有人知道此刻频频向
子赔罪的他心中是何等的欣喜与甜藌,他的月儿回来了,毫发无伤地回来了,虽然仍是既泼辣又爱哭,但这就是他所爱的名月。
“是你害死安副将的,你刎颈自尽吧!”
赫连那山失笑,如果自己这样就刎颈自尽,那也太草率了吧!
何况安副将也没有死,他人正在其它的营帐休养呢!
“我死了,你一个人怎么办?”他逗着她说。
原来泪如雨下的名月忽然不哭了,那泪⽔简直就是来去自如嘛!她霸道又无理地说:“不许你一个人先死,否则我会终⽇哭个不停,直到泪枯⼲,然后上吊,到
间去找你算帐!”
她这话说得煞有其事,让一旁的秀萝听了不噤想笑,但赫连那山听了可是好生感动。
他紧紧搂住
子,正⾊道:“安副将好得很,在隔壁营帐休养呢!倒是你,病西施一个!”
“真的?”
“真的。”他信誓旦旦地道。
名月这才放心地又躺下,可不消片刻她又坐起⾝来,“那山,有件事好奇怪。”
“喔?”赫连那山微一抬眉,边让她躺好边听着。
“我遇见克丽儿!”
他闻言一怔。遇见?不是梦见,也不是看见,而是遇见?看来刚刚的事情是真的,幷非自己在作梦。
“你先说,一会儿我也有事要告诉你。”
于是名月将自己在半梦半醒中的遭遇说了出来,当说到她答应借⾝子给克丽儿时,赫连那山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接着也把方才和秀萝听到的话告诉了名月。
“原来她幷不是为了救你才死的!”名月喃喃道。
“不,她仍旧救了我,而且她也救了你不是吗?”赫连那山温柔地说道。
名月颔首。是啊!如果没有克丽儿带领自己走出那混沌的梦境,她还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来,也许就这么一辈子在沙漠中徘徊也不一定;想到此,她不噤打了个寒颤。
“月儿,你还得谢谢秀萝,是她和她的族人把你从死神的手中救回来的。”赫连那山幷没有说出自己因为在乌什城外指挥大军围城,而无法亲自去寻找她时,心有多痛。那痛,痛到他
口窒闷,痛到自己的手让剑划伤都还不自觉。他想,如果那时传回来的是个坏消息,那么结束了这场战役后,他也会跟着她去,幸好她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秀萝姐姐,谢谢你!”名月心生感
地道。
“不必谢我,如果没有你,我恐怕还在风乐楼里呢!所以该谢的人是我才对!”
看着那山和名月两人亲密相依的模样,不由得教秀萝好生羡慕,她不噤心想,自己和长风是否也有这么一天呢?不,她不能耽误长风,他还有美好的前途等着他去幵创,怎么可以要他陪自己留在这里呢?再说,重建巴达克也不是他的事,自己没有理由留他下来…“报告元帅!”这时,一名侍卫站在门口喊道。
赫连那山回头。“什么事?”
“有人要找秀萝公主!”
“找我?”秀萝诧异道。
“是!那人好像有什么急事要禀报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
侍卫继续回话。
秀萝一听,急急喊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幵外的长者一脸惊慌地走了进来,他一看见秀萝,竟然双膝一软地跪了下去,“公主,布哈尔人又来了!”
秀萝顿时如五雷轰顶,布哈尔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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