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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篇 一 第一章 游手好闲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投在屋檐上,屋檐变得昏沉,投在栏杆上,栏杆变得慵懒,投在躺椅上,躺椅变得疲沓,投在我身上,我更昏昏睡,整个幸福村都昏昏睡,只有对面老吴家的那只八哥还在兴致地叫唤“呱唧、呱唧、呱唧…”

 它叫得又快又紧凑,所以我听着听着就变成了“**、**、**…”

 这么一想我就笑起来,睡意也驱散不少,坐直身子点一烟,继续观赏幸福村的风景。

 那边有几个外来民工,正在小花园里逗孩子说笑,老吴家的大肚婆站阳台上吃着零食,可怜的上门女婿老吴就在一边晾衣服,不远处有一个漂亮姑娘站在河边打电话,表情恼怒加,看样子正和男朋友吵架,还有一位丰的幸福村村姑,坐在老吴家隔壁屋子门口,出一半脯给她的孩子喂

 有时我会涌起很多又恶毒又阴暗的念头。比如看见老吴小两口,我希望老吴突然爆发,把那些**的衣服猛地甩在他老婆头上,嘴里大骂:吃吃吃,他妈就知道吃!比如看见那个漂亮姑娘,我希望她和男朋友彻底闹翻,然后想不开跳进河里,结果发现河水太脏,实在受不了,只好换个地方重新跳一回。比如看见那位正在喂的年轻母亲,我希望她老公突然出现,一把抢走孩子,大叫道:我的儿子为什么要跟你姓,我他妈不干了!然后拔腿就走,这女人只好光着大脯在那干瞪眼…

 唉,我就是这样的人,时光把我洗得越来越黑越来越坏。二十出头的时候,我看见马路边某个漂亮女孩会感叹生活真美好,看见一座高楼拔地而起会感叹生活真美好,拿到两百块钱的奖金也会感叹生活真美好。八年后却彻底变质,看见马路边的漂亮女孩,我会想这种女人要多少钱才肯卖身,看见高楼大厦上清洗墙面的民工,我真盼望他从高空跌落,正好砸中路过的某个官老爷,结果官老爷被砸成饼,民工拍拍股走人。

 那样才热闹啊,生活就要折腾才带劲啊,不然成天在这昏昏睡,我都快睡糊涂了。

 我曾经是个阳光少年,也曾是个俊美青年,我应该过得丰富多彩,不能天天在这昏睡,这不是我要的生活,可是我又没资格寻找想要的生活,事实上我连说我不喜爱这种生活的资格也没有,我不得不继续无趣地生活,天天在这胡思想,指望着世界大

 老天爷是个欺软怕硬恃强凌弱的主,我混得差的时候它怎么瞧我都不顺眼,从来不让我顺当,我和我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天在那愁眉苦脸。现在我成为光荣的幸福村招赘女婿,老天爷对我的态度立马转变,什么都不用愁,要啥有啥,除了我需要的精彩之外啥都不缺。

 多现实啊,我现在每月事不干还有一千五的补助金,年底能获得十八万分红,家里有保姆,我不用像老吴那些上门女婿一样干家务,最近没事可做,月萍出钱给我开店,就在我家一楼,把原先那个租户赶出去,随便装修一下就改成一家品味不凡的茶馆,每天有许多幸福村富婆和服装市场商户来这儿喝茶打牌,这些人个个都有百万身家,在我茶楼里消费几百块就跟玩儿似的,我没有租金压力,只要承担四个小妹的工资,才开张两个月,还没一点经验,我就轻轻松松赚了一万多块钱。

 老天爷就是这样,我落魄的时候它不给我一点好处,还在我伤口上扎一刀、撒把盐,让我知道它有多狠,现在我成为幸福的上门女婿,它就立马推波助澜,让生活好到不能再好,仿佛在告诉我一个毋庸置疑的道理:你只适合上门女婿这个职业!

 让我对着天空笑吧…哦,天空,你为什么不掉一块陨石下来…

 让我对着大地笑吧…哦,大地,你为什么不来一场地震…

 让我对着人民币笑吧…哦,人民币,为什么你这张纸就有价值,为什么草纸就只能擦股…

 让我对着所有上门女婿笑吧…哦,亲爱的兄弟们,好好珍惜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横眉冷对千妇指,俯首甘为招赘郎,我们用姓氏换来幸福生活,我们在昏昏睡中品味人生…

 老吴家的八哥很凑趣地跟随我的思路扬声叫唤:“**…**…****…”

 如此的无聊,我只好继续胡思想。

 月萍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她天天和我睡一张,可我到现在还摸不透她的性格。她对我很失望吗?她对自己很失望吗?她也像我一样对一切都提不起劲来吗?可她虽然高深莫测,做的事却很实在,比如对我妈的态度,我曾希望老妈搬来一起住,被陈文贤断然拒绝,我妈只好继续住在那个破墙门里,月萍就出钱把整片墙门都买下来,让我妈做户主,还花钱装修,把老墙门改造得好像别墅一样。可是每次我带她去和老妈吃饭,她却很少说话,外人还以为婆媳之间的千年恩怨又在她们身上重演。真是奇了怪了…

 陈文贤究竟是个怎样的老头?为什么他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他那家公司的所有资料都不让我知道,为了防止月萍透他的底细,甚至让另一个亲信来管理公司内务,月萍成了天天坐着白拿工资的闲人。难道是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明”、和他的“明宇投资”犯冲,老头认为我是他的克星?我有什么能耐?当初他挑选一个高材生做女婿,或许有可能侵他的财产,我这种人连几百块人民币都会数错,哪来本事打他的主意?

 这真是个奇怪的家庭,照理说他们只是一户富农而已,也就比一般人多了几百万的存款,其它生活习俗眼界手笔都没出富农的格局,为什么搞得神神秘秘?好像我进了这个家会干他们所有财产似的,我就是真这么想也做不到啊!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那种善于体会别人心意的人,我这人懒惰成,很多东西可以想通透,却懒得去揣摩,这样疲疲沓沓懒懒散散过日子已经成为我的习惯,我就是那种一旦形成习惯就再也不想转变的人。

 电话铃声响起: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这铃声是一首流行歌曲,我讨厌这歌,觉得幼稚。可是每次我换成普通铃声,第二天月萍就会改成这首歌,她也不跟我直说,反正我一改她就悄悄换回来,问她究竟喜爱这歌什么,她又说她一点不喜爱,只是习惯成自然,于是我就习惯性地一直用到现在。

 我懒洋洋接起电话:“喂,谁啊?”

 那头是我一哥们,名叫李军,说:“阿明,晚上同学会,你吃完饭过来。”

 我立即点头说:“好好好,我一定来,正无聊呢,去哪儿聚会?”

 李军说:“咱们去酒吧喝酒,都是初中同学,在城西的‘70年代乡村酒廊’,八点碰头。”

 我说:“好,就这么定了。”

 挂了电话,我的精神终于振作起来,同学会是个不错的节目,今晚有乐子了。

 找点乐子可真不容易啊。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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