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悲回风文集 下章
残思断想 二
  半夜月

 我一直不大理解范仲淹的词:“花影吹笙,满地淡黄月”这一句的意境令我很惘,月亮有淡黄的?这个疑问徘徊在我脑中经久不散,直到有一次夜晚--应该是半夜了,无寐,便在后山的小径散步,四围低树环峙。这时我看到了月,在那一刹那我以为自己看错了,我以为太阳到了晚上---那一轮又大又圆的黄月亮高悬在空中,清幽而诡异,冷冷地窥视着我。只可惜身边无花无美人,看不见花影,闻不见笙韵。倘若有,也应是狐仙月魅花妖之,空教人怕怕。

 下午雨

 暴雨之前常随着大风。那雨真落下的时候,我在外阳台看,便体会什么叫作“雨急风狂”那雨被风宠着,一束束急箭也似,到墙上反起了阵阵白烟,烟和雨溅在脸上,却说不出的清凉。街上早已没了行人,满地的雨花四处跳动,想来那“白雨如珠”也不过这般光景。风又呼啸着掠地而过,地上已汇成浅溪的雨水便闪着月牙形的光波,一层又一层地幽绵起伏,直到远方。

 黄昏云

 认真看过远山的云末?我并不是指那种野鹤般浮动在山峦的云,这样的云能令人心静神怡,也适合反证古人”宁静致远”的精神。但我看到的这云不同,这云,却是一只巨大的怒龙,从山项一路盘旋而冲到山脚,雄踞着这座大山,大有“此山是我开”的气势。长时间以婉约形态游走的云,突然以这等豪放精神出现,在让你坐看云起之时,不想感慨都难。

 子夜雪

 怎么样才能形容这一场雪呢?毫无征兆的,它就落下来了,并不像是鹅,倒像是杨花,小小的,旋着,一片又一片。时间已是子夜,长街上已空无一人,看来雪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总是象征着清冷幽独,让人想起“飞入芦花都不见”的孤寂。我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它很快就化作了水,凉沁骨。夜更深了,我仿佛听到独行在碎琼玉上的古人,又低低唱起“剪雪不成诗”的落寞之句。

 五更雾

 五点钟的大雾,薄如纱,但宽广如海,沉了云梦似的一望无际。很多人对我说明明看得见雾,但就是触摸不着它。“雾锁幽冥”我试图从一团冷雾中走出,但接我的总是另一重冷雾,屏风般重叠着的雾。那雾在你苦苦接近它时,总是无声无息的消失,就像一轮贪婪的烈想接近雾一般。直到雾散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失在雾中。

 凌晨霜

 前人有云:休管他人瓦上霜。所以拨开窗帘推开窗户一眼看到对面人家的琉璃瓦上结了霜时,我便不管了,竟出神地看,心想原来诗经中的“七月火,九月肃霜”一点不假,眼前这霜就带着浓烈秋意,冷而无言地炫入眼里,许是负夜绾新霜的缘故,我想起园中那株老枫树,应该又结了一树热烈的火罢?枫叶如火而霜华似水,但枫要经霜才如火,这两种绝不相容的极端,就这样结合在一起,像冷冻的火燃烧成千年的冰。

 中午草

 曾经一个人走在乡间的野径上。看烈披在野草中,青碧的野草就镀上了层金色。正是酷夏时分,没有风,但热中的草却摇曳不休,对我诉说着“翠和烟老”的沉郁。很快地,一场阳光下的好雨迅速袭来,洗去了太阳的热情,夺去了天下,将乾坤笼在一大片白茫茫的烟里。雨停时,野草上的小水珠折着阳光,晶玉般四散生命之光采。“细雨光”之句犹在,却已感受不到那种苍凉的叹息。  M.mHUaXS.Com
上章 悲回风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