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北方一卒文集 下章
瘸子
 新来的马乡长四十多岁,瘦高的个头,走路连个稳当劲儿都没有,尤其是两只手臂不停地摇晃,好像长了两个翅膀,一扇一扇的,要把马乡长带到天上去似的,原来马乡长是个瘸子

 办公室的机灵鬼儿小王,看着这样走路新鲜,好奇的在办公室里就学开了,他又夸张,那左腿一落地,身子向后一闪一闪的协调自然,犹如跳舞一般,那惟妙惟肖的神态,简直跟马乡长一模一样,惹得人们捧腹大笑。

 突然,笑声嘎然而止,面面相觑。小王回头一看,愣住了。马乡长正站在门口,小王的脸一下像个紫茄子,表情非常尴尬,很不自然地说:“马乡长,您找我?”马乡长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小王没言语,也没进屋,转身就走了。

 小王打了个寒战:完了,完了,这可是新来的一把手哇,今后还有我的好儿?一天来,嘀儿八咕得啥也干不下去,等着吧。

 果然,下午临下班时,办公室的李主任很严肃地说:马乡长找你。

 小王见了马乡长,冷汗出了一身,哆哆嗦嗦地说:马乡长您找我?

 马乡长很自信地问小王:你的腿是怎么瘸的?

 这句话就像千斤重锤落在小王的心上,弄得小王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悔不该学马乡长走路,便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这有啥,他们今天笑你踮脚,你就不好意思了,是吗?说着,马乡长站起来走了几步:你看,我的腿不也是这样吗,这怎么啦?残疾人也不能自愧呀。要自尊,自强,自立,他们笑,就让他们笑去吧。

 小王窘迫地说:马乡长,我——我不该——

 对,是不该,不该自愧形秽。马乡长自傲地说,残疾人有的是,他们是少见多怪,只要我们自己瞧得起自己就行。

 小王声音颤抖地说:我——是——说——

 晚上一觉醒来,他才感悟到,原来马乡长把他也当成瘸子了,他说的要自尊,自强,自立,原来是在安慰他。小王暗然失笑,可很快又担心起来,若马乡长知道了他是在故意拿他马乡长取乐,那还有他的好果子吃吗?真是左右为难。

 第二天,小王一上班,就看见马乡长侧棱着身子站在班公室门前,小王一震,轰的一下,脑袋账得柳斗大,可很快又镇静下来。心想,我干脆来个顺水推舟,先闯过这一关再说。于是假装一瘸一拐地推着自行车走着,冲着马乡长说了声“您好”就进了班公室,谁知马乡长也进来了,小王胆怯地站在办公桌前,等待马乡长的训斥。出乎意是马乡长还是一句话也没说,抿嘴一乐出去了。

 小王长嘘了一口气,心里暗想,有了,今后只要有马乡长在,我就故意装瘸得了,兴许还能得到马乡长的赏识。开始是有点别扭,惹得大伙拿他当笑料,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马乡长见小王鬼鬼捣捣的,便奇特地想,若在公共场合,有小王在前边打头阵,人们先适应一下这种特殊的走路方式,不就可以掩盖自己的毛病了吗。于是很快就把小王提升为乡班公室主任,无论大会小会,外出下乡,还是接待宾客,总是让小王主任在前头。小王主任开口介绍这是马乡长。这时,人们的第一眼感观都集中在小王主任的身上,第二眼才转移到马乡长的脸上问寒问暖,显得马乡长走路就跟正人一样了,这可给马乡长遮了丑,为马乡长的形象增了辉。马乡长笑在脸上,喜在心里,信心倍增,走起路来也显得自然多了。一年后,小王主任被提升为副乡长,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虽然如此,小王副乡长闲下来时,总觉得这样有点儿不大对劲儿,曾请调过几次,却都被马乡长诚恳地给留住了。

 几年后,马乡长退居二线,小王副乡长又晋升为乡长。

 小王盼星星,盼月亮,好容易被解出来,如释重负,格外高兴,终于回到自己的大自然中,可以伸直两条腿走路了,还原了自己的本来面貌。

 小王乡长兴冲冲地准备接他提升乡长后的第一个会议,他微笑着走到会议室门前,掐灭了烟,扬着头,有意地伸手理了理发形,正了正领带,又抻了抻衣襟。一迈门槛,人们就报以热烈的掌声,接王乡长就职。王乡长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激动至极,乐昏了,先前准备的姿态早已忘却,几年来养成的习惯驱使他侧棱着身子,两胳膊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瘸一拐的,整个的人都摇晃起来了,驾云般地走上讲台。人们笑得前仰后合,会场上的掌声,笑声和七嘴八舌的嚷嚷声,把整个会场闹得像一锅粥。办公室刘主任再也憋不住气了,站起来,扯着嗓子喊道:王乡长怎么比马乡长还马乡长啦?

 小王乡长一机灵,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等他缓过神来时才明白,唉呀,我真的成了名符其实的瘸子啦。    M.MhUaxS.com
上章 北方一卒文集 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