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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个要求
 墨⽔湖畔的小书店人丁⽇见兴旺,加上时不时来蹭饭吃的莫杀、秦琪儿,如今的常住人口竟然突破了六个。原先袁野周小美帮易天行买的两室一厅便不大够用了,所以易天行又花了笔钱把后面的几家住宅也盘了下来,恰恰凑成了一个小院子。

 小院子中间有一棵树,直直向天,后面是如今几个男人住的房间,房里灯光柔软。(易天行一直固执的认为易朱是儿子,这一点深刻体现了他內心深处的封建意识。)

 精力旺盛的小易朱并不需要太多睡眠的时间,或许是因为在那只可爱小红鸟的时期,它已经在省城大学破烂旧六舍外的⾼树上睡的⾜够多了。既然不用睡,易天行自然不会错过教育的好时间,所以可怜的孩子现在正踩在⾼⾼的凳子上,伏在书桌上,把圆滚滚的小庇股⾼⾼地蹶着,一笔一划地用手中⽑笔练着字,抄着三字经。

 “人之初,本善…”这是易天行的新教法,据说书法可以清心。

 在书桌旁,易天行倒了盆凉⽔,然后把脚伸了进去,下一刻,冰凉的⽔便汩汩冒出热气来,有些小气泡往⽔面直翻着,看来温度很⾼,他反而极舒服地叹了口气:“烫脚真是舒服啊。”

 “以后不要在外人面前哭。”他想了想又说道:“咱爷俩火气太重,喝凉茶也不顶用,你得控制一下,不然明年去上学,一不乐意便把教室烧着了怎么办?”

 易朱脆生生地应了句。

 叶相僧在一旁皱眉,他手里的经书被卷成了一个小卷:“小孩子要哭,怎么忍得住?”心肠慈悲的和尚总是比某位亲爹看着更有舐犊之情。

 易天行没有理他,转而问道:“叶相,要不要烫脚?这热⽔是随时随地都有的。”

 …

 “大冬天的,烫烫脚再睡是舒服些,我只是怀疑你的脚能不能感受这种快乐,或者你是装出来的?”

 说这句话的不是叶相,是从小书店外面走进来的秦琪儿,那黑黑的马尾辫在灯光下活泼摇动着。

 “有回信?”易天行把脚从盆儿里拿起来,踩在盆沿上。

 秦琪儿煞有‮趣兴‬地看着他脚上的⽔珠缓缓地被蒸⼲净,看着他把脚穿回布拖鞋里,摇‮头摇‬,带着一丝不知所谓的神情说道:“这么厉害的神通,却只知道用来洗脚,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易天行从她手里接过一封信,一面拆着封口一面随口应道:“神通这玩意儿不是专门用来杀人的,是应该用来让人过的更舒服的。”

 看了那薄薄一页的信,他皱了眉:“你⽗亲要见我?”

 “是啊。”

 “最近不行,最近我要出趟门。”

 “不急,大概是一个月后,到时候省城六处要开游园会,我今天也是顺便请你们去玩。”

 “游园会?”易天行好笑道:“一群‮家国‬修行人员凑在一堆玩小‮生学‬的游戏,不嫌闷吗?”

 秦琪儿叹了口气:“六处本来就不方便与外界有太多联系,除了以前的周主任不避嫌。”她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其余的人员还是很少与世俗社会有太多夹杂,大家一直呆在那楼里,自然也会有些闷,难得过年,自然要想些方法‮乐娱‬轻松一下。”

 “是你出的主意?”易天行问道,心中想着,这般幼稚天真的事业单位‮乐娱‬企画案也只有眼前这个扎马尾的天真小女生做的出来。

 秦琪儿脸一红,没有答他,向他做了个眼⾊。易天行明⽩她的意思,嗒嗒嗒嗒拖着拖鞋便和她进了后院。

 小院清静,月光清淡。

 “今天要和你说三件事情。”秦琪儿的脸在月光下显得很慎重。

 易天行从上⾐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烟来,啪嗒打了个响指把烟点着,深深地昅了口气:“说吧。”

 “第一件,是⽗亲的意思。”秦琪儿平静说道:“他知道你对上三天的诚意还有所保留,但你也知道四月份,你在省城杀了两位清静天的长老之后,后来⽗亲做了些什么。我们现在都是仙人的针对目标…”

 “清静天是被你⽗亲灭了,但我们无法猜忖天上那些人物的想法,我不以为他们会多么看重一帮打手的死亡,所以我也不以为你⽗亲那边一定是仙人的针对目标。而我不一样,我始终处在前线呀,姐妹。”他苦着脸拦住马尾小女生的话头:“仙人下来了,第一个找的就是俺,你爹要不给我点儿保证,我咋知道到时候你们会不会又卖我一道?要知道你姐以前可过我很多次。”

 秦琪儿见他愁眉苦脸,噗哧一笑道:“⽗亲让你放心,见面之后,你一定会明⽩他的诚意,为了表示诚意,他邀请你去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上次省城夜里发生的事情,你不是让我们去查吗?现在有结果了。”

 “噢。”易天行想表现的平静些,但內心的一丝不安却让他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个人叫什么?”

 “陈叔平,但我们不知道他是天上的哪一位。”秦琪儿的声音轻轻抖了一下,显得略有些畏惧“如今他还是在江西九江的第四中学里教书,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你⽗亲想做什么?”

 “希望你能去九江一趟,我们在那里准备有个行动,只是我们这边没有⾜够強大的战力。”她认真说道。

 易天行摆摆手,红红的烟头在夜⾊笼罩的小院中画出宛如达利画儿一样的奇异线条。

 “锤子!”他说了一句四川著名脏话“…这还是要往天上扔锤子,你当我是李元霸那蠢货?”下一句却暴露了他的‮实真‬想法:“什么时候?”

 秦琪儿说了个⽇子。

 “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爱委会改组了。”

 爱委会全名爱国卫生运动委员会,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也是一个让易天行吃了些小小苦头的部门。

 相较于遥远而模糊的仙人威胁,这个部门更让易天行暗自警惕,于是听着这消息,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秦琪儿摊手无奈地摇‮头摇‬:“上次爱委会的任务全盘失败,虽然我那大哥没有动手,但某些方面自然也知道有些人物已经不能再留,所以爱委会办公室的人员进行了一次大调整,原来的那些人都不知道去了什么部门,来的人都是些正正经经的公务人员。”

 “很好玩噢。”易天行呵呵笑道:“不过这事儿应该是秦大处长最着急,暂时和我还没什么关联。”

 秦琪儿叹气道:“你不要老是这么蛮不在乎好不好?如果改组结束,我怀疑他们仍然会想来对付你。”

 “我明⽩。”易天行微笑道:“天下的修士毕竟都在‮府政‬的掌握中,虽然也有原来清静天长老,还和陈三星老爷子这样恐怖无法控制的实力,但毕竟都属于体制內的问题。只是我是平空冒出来,还没来得及被纳⼊体制,便有了震动一下这个体制的能力,我能理解某些方面的焦虑,不过不着急。”

 他顿了顿说道:“夏天的时候,我随斌苦大师很是去了些地方。”他又深深地昅了口烟,缓缓道:“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做这些事情吗?凭我现在的能力,我随时可以飞到世界任一个角落去潇洒,何必还戴着佛宗护法这个帽子。之所以这样,便是我在努力地进⼊体制之內。”

 将烟头扔在地上,轻轻踩熄,他微笑道:“为了一家子能够在这个国度里幸福的生活,我在争取获得体制的承认。”

 …

 秦琪儿自然明⽩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不外乎是考虑到他⾝周的许多人或事,毕竟他可以与一国一城相抗,而他⾝边的人却没有这种能力,明⽩了他将为此牺牲或许是很珍贵的自由,她略有些感动,幽幽叹道:“祝你成功吧。”

 忽然想到刚才易天行那句随时飞到世界任一个角落,她不由苦笑起来:“这第三件事情你刚才也提到了。”

 易天行舒适地靠在小院中的那棵树上,斜着头望着她:“什么事儿?”

 “别飞了。”秦琪儿盯着他的双眼,认真说道:“我郑重警告你。”

 易天行刚学会飞没多久,忽然来了一个‮府政‬人员告诉自己别飞了,顿时急了眼,一肚子不慡胡噴了出来。

 “喂喂,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会飞的,这飞翔虽然不是所有人的天赋人权,那是因为别人不能飞,我能飞你咋不准我飞哩?你这没道理…人王军霞在七运会上瞎破长跑纪录,那是她跑的快,你咋不去跟她说,你别跑了,你跑的比人快!”

 一通七八糟话让秦琪儿有些呆,半天后才讷讷解释道:“依照六处总纲第三条之规定,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七的人类无法通过模仿而掌握的能力,便称为异能,而此等能力的使用范围及程度,不能妨碍人类社会的正常秩序…”

 听着马尾辫小姑娘背书,易天行也呆了,摸着脑袋喃喃道:“规定的还真细,但俺飞两下又碍着什么正常秩序了?”

 秦琪儿看着他苦脸道:“易哥哥,你可知道,前天晚上你在省军用机场…起飞后没多久,就被雷达发现了,接下来不知道有多少枚导弹瞄准着天上的你,如果不是六处反应的快,当天夜里你就准备和导弹玩捉蔵吧…你在天上飞的开心,地上可有几千人为你忙的不亦乐乎。”

 “不会吧?”易天行微笑着看着她:“小丫头别蒙人,俺这么小的目标,比鸟也大不了多少,不理雷达有多敏锐,单盯着这种小目标,俺们亲爱的解放军叔叔岂不是要累坏?再说了,武当那位掌教真人应该就能御剑飞行,难道他在武当山飞一圈,金殿就要被导弹轰成铜渣?”

 秦琪儿好生为难,言又止,半天后才缓缓说道:“这事情总是要告诉你的,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毕竟你的实力太过惊人,依照相关的章程,如今省城方圆五百里內的修行门派和修行者中,你是六处和军方‮控监‬的首要目标。”

 这句话一出,小庭院便冷了场。

 易天行苦笑着摇‮头摇‬:“真不知道我是应该觉得荣幸还是如何。”

 …—

 送走了秦琪儿,叶相僧不知何时坐到了易天行⾝旁,唬了他一跳。

 “师兄,别像游魂一样成不?”

 叶相僧在屋里自然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一合什,微微合睫道:“九江四中里的人物,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

 易天行笑了笑,角的弧线有点寒冷:“那狗贸然来省城,被师傅打的重伤,一时半会估计还好不了,我不趁这机会去试试,两年后,等它真的恢复了实力,要咬我一条腿岂不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叶相僧叹了口气:“争来杀去,又能如何?尘归尘,土归土,天上的事情,终究以后要在天上解决。”

 易天行笑道:“我现在可找不到上天的路,就等着你快点儿醒过来,你抓紧吧。”旋又想到件事,皱眉道:“圆环建筑?想不到仙人也会在凡间办公司。”

 “师兄是不是担心他会和凡世的力量结合?”

 易天行点点头,冷冷道:“你刚才也听见了,爱委会已经改组了,如果这两头在一起的话,我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毕竟鹏飞工贸,还有蕾蕾,他们必须在这个社会里正常的生活。”

 “师兄不用过于担心。”叶相僧轻声说道:“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为什么?”易天行讶异于他的肯定。

 “神仙和‮导领‬这两种生物都有一种共同的特点。”叶相僧微笑道:“那就是绝对不可能做小。”

 “所以他们不可能成为共同体。神仙或许会养些仆人,但绝对不会和尘世中的绝对強权联手。”

 “你咋知道这些?”易天行问道。

 叶相僧微微一笑,指指自己的脑袋:“虽然没有睡醒,但偶尔还是会做些梦的。”

 易天行哈哈大笑,伸手去摸他的光头:“从文殊院回来后,你就一直怪怪的,可不像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那么好玩。我还发愁菩萨不可爱,听你先前那几句话,发现你还是有写小说的潜质。”

 叶相僧一侧头避开他的阿Q之爪,无奈道:“贫僧乃是叶相,不是菩萨。”

 易天行道:“你就是文殊菩萨。”

 叶相僧无奈何,双手一合什:“今生从头,来世再修,叶相若是菩萨,菩萨仍是叶相。”

 这话有些含糊不明,易天行却听明⽩了,这位文殊留在人间佛之子的意思,正⾊道:

 “我马上要去一趟梅岭草舍。”

 “梅岭上有⾼人。”

 “我知道。”易天行微微咪眼“中原的活佛,我也想瞧一下是什么模样,不知道和被打下凡尘的満天神佛有没有什么关系。”

 真相总是被某些人物包裹成粽子,若要尝米粒便要辛苦地层层打开。

 因为后园里的那位老猴,易天行自然不会畏惧吃粽子的辛苦,只是他下意识里不想谈这些有些沉重的话题,眉头一挑,轻声说道:“喂,师兄你还没有飞过吧?要不要试试?”

 叶相僧一愣道:“先前那位秦姑娘才说过…啊!”…

 最末的那一声啊,充満了惊讶和畏惧。

 庭院里一阵风吹过,震起树下浮尘,那两个人便没了踪影。

 易朱拿着⽑笔,扭着小庇股从里屋里走出来,用非人的目力追寻着天上的那两个黑点,埋怨道:“爹不带我玩。”

 易天行拉着叶相僧便往夜空里飞去,直上直下,不一会儿便落了下来,落在了庭院之中。

 叶相僧的僧袍被吹的七零八落,眉⽑被风刮的硬生生显出凌来,一双眼有些,嘴里糊里糊涂地哼着:“太刺了。”

 易天行嘿嘿一笑。

 在石阶上看着这一幕的小家伙瘪瘪嘴,下意识墨汁未⼲的⽑笔,边顿时被糊成了黑黑的一声,看着就像是胡子一样,说出的五个字也显得格外老气横秋和无法无天。

 “没用的秃驴。”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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