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
黑暗
没天边的最后一抹残红,一切玫瑰
的,幻觉一般的背影,深深地隐藏在云幕中。
夜谜一般地驱走光明,梦一般地驱开烦扰和喧闹,归复自然的宁静;像我从外地归来,投进母体的怀抱中。这是一种欢乐的,愉悦的相逢,又是一种在母亲
怀里的肆意放纵。我想大喊一声:“母亲,我回来了。”但我毕竟不能,我的嗓子被堵
了,发不出任何声响;我也不能微微地
动着我的嘴
,虽然我的头脑是如此的清醒。我的
体已经麻木,无论多清醒的头脑,多高尚的灵魂都将随着我的
体,进入另一个我所不
知的。陌生的。虚无的状态中。我只能选择安静,纵然我的心里一点都不宁静。心底泛起的狂
,只能在我
体的安详下,在一切
不安的别人的脉搏的跳动声中,寂然入定。
我静静地躺在
上,紧闭嘴
,归入宁静的夜
里。像假寐一般完全进入一种全新的虚无的状态中去。不能睁开眼睛看一下我的家人,纵然我是如此的眷恋我的家,我的家人。我的爱,我的信仰,我的操劳在此时此刻都寂然无闻。灯光照在我惨白的脸上,我的脸毫无血
。脉搏停止了跳动,突起的血管像蚯蚓一样
在我的胳膊上,藏在褶皱迭起的皮肤下,虽不曾有半份的安分,也不得不安分。这是一种被本质包围的行为,就像我此刻躺在这里一样。
我的胡子被我的儿子刚刚刮过,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刀片从我的下巴划过的丝丝凉意,还有那种轻微的吱啦声,那是一种绝妙的像音乐一样动听的声音,仿佛来自天国,又仿佛是圣女谈奏管弦乐器。我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微妙的音乐的,这声音让人感到眩晕,就像接吻时那种令人激动的,忘我的,头脑缺氧时的感受一般。当我沉浸在这种声音里时,任何撕扯抹布的声音都是一种噪音,不管是新抹布还是旧抹布,它的根本基调是一样的。是噪音而不是音乐。纵然人生是虚无的,在享受这种超然的美的音乐的时刻,这种美和享受,以及我不能动弹的
体都是永恒的,无须酝酿任何一种沾染着的世俗的情感。
我沉
在这种绝妙的享受里,人生的诸多痛苦和无奈,爱恨情愁,在这种音乐里,被洗涤的超然脱俗。轻轻地我来了,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没有轻轻地来,也没有轻轻地走一样。这不过是寂静的,飘渺的,爱的洗礼。像微风吹过枝条,那枝条不过是划一个优美的弧线,随即进入静止的状态。
微微地,有脚步挪动的声音,由远及近。这声音里有一种绝望的悲戚,仿佛让人看到我
子布满皱纹的脸和花白的头发。她已经老了,像我一样苍老。她的步履轻微且沉重,鞋底摩擦地板的声音无助又无奈,她深情地望着我,那眼神像烙铁一样印在我的脸上,悲伤瞬间充满了我的
膛。这一刻是多么难熬,纵有钢铁一般意志的人,也会被这种眼神灼伤。
她没有哭泣,这我是知道的,悲伤笼罩在她的心头我也是知道的。我是不值得她哭泣的,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值得她哭泣,值得她哭泣的那个人是舍不得她哭泣的。她不必为我哭泣,因为我毕竟舍得。只是可怜这一个爱我的人,从此更加孤独了。
我认为我是不会死亡的,就在清晨我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只是我的身体暂无知觉,我的头脑还是清醒的,这一切我心只肚明。医生的针管扎进我的身体,一种白色的,像水晶一样的
体,
进了我的血管稀释了我的血
,在我的身体里肆意游戈。我当时想:“如果你欢乐就在我的身体里跳起探戈;如果你欢乐,就在你的头脑里留下赞歌。”世间的光明只是一种青春的悚动,我老了,不再青春,我所要的光明残留在我的心底。
这种白色的,水晶一般的
体在没有进入我的身体之前,我的血
只是
淌的不够顺畅,头脑发昏,咳嗽,胳膊上的血管一条条绝望的凸起。当闪着寒光的的针头刺进我的身体时,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我的意志恢复到了年轻时的状态。虽然没有年轻时的思维敏捷,疼痛毕竟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这是一种真实的,丝毫没有半点做作的,让我从昏
的状态中回到现实。
生活的愿望把我的意志燃烧到枯竭,把我的
体折磨到腐朽,我的思想不能与之抗衡也不能与之匹敌,只留下美丽的哀愁。我的意念在一闪之间,我已经走完了生命的全部历程。
这是一种宿命的安排,生命走过的地方没有任何技巧和捷径。回忆是甜蜜的伤口,爱是挥之不去的
魂。就在昨天我还抱起我可爱的孙子,亲吻着他的脸颊。他扑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皱起眉头,那可爱的摸样让人心魂颤抖。不由得让我想起自己小时侯的摸样,虽然无知,却在这种童真里闪耀着睿智的光芒。如今,我已经老了,安详地躺在这里。尽情地回忆我的过去,或爱,或痛,或幸福,或失落。
其实我是不应该回忆起这些的,因为回忆并不能为我带来安慰。我只是一具将要腐朽的尸体,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现实的意义。回忆是一种折磨,可是这种折磨里藏着我曾经的巨大的幸福。我只有在这种矛盾中,在这种毫无意义里,去追寻昨
。
我的最后的日子,几乎都是靠回忆度过的。回忆我的童年,回忆我的年轻,回忆我的爱情。在幸福里体味苦涩,在苦涩里回味幸福。这幸福来得那样的急,飘的那样的远。我伸出双手跟幸福匆忙一抱,从此诀别。
我总认为我的儿女还没长大,他们总是让人牵挂。虽然我的儿子也有儿子了,我的女儿不但有了女儿还有着一个儿子。我总觉得他们还是孩子,是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依稀记得他们小时侯可爱的摸样,那时侯的样子定格在我的心里。也就是那时侯的样子让我觉得他们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需要我的照顾和牵挂。
可是我就要走了,离开这个烦琐的,喧闹的世界了。不能很好地照顾他们了,我心中十分内疚。总觉得还没有把他们抚养成人,这是我的罪过,也彰显了我内心脆弱的恶。我对这世界还有一丝眷恋,究竟是眷恋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我的子女吗?难道只是为了我心中脆弱的罪过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人生的必经之路,没有谁会永远不死。死亡只是一种幻灭,人类从出生时起,就一步一步走向那里。只要是出生的人都要经历这场幻灭,我也不能例外,也不允许例外。
从出生的时候,我就跟上帝签过协议,对魔鬼发过誓言我是必死的。必须遵循人间生死的永恒定律,绝不违背。他们为了让我遵从这种意愿,答应我不让我死的那么痛苦。他们很诚实,我死时的确不是很痛苦,似乎更多了一些安然和解
。我只希望我的孩子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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