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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苍鹰折翼(上)
 大雍武威二十七年十月二十七,刚刚举行过军中大比,泽州大营上下都得到军令,准备出征,就在一切齐备之后,前线传来敌情,在泽州东峪出现了北汉的前锋游骑,李显听了探报皱眉道:“随云,怎么龙庭飞会这时候出兵呢,虽然他每年都会出兵攻打泽州,可是基本上不是在耕时分就是秋收季节,如今新粮已经入仓,他这时来进攻未免有些奇怪?”

 我披着长衣,在灯下看着地图,淡淡道:“今年春天,龙庭飞曾经入寇泽州,所以秋天不来也没有什么奇怪,不过此人通晓军略,我们大雍这样大的动作,殿下你亲入东海,哲重入军旅,皇上和殿下又是忙着筹备物资,整顿军马,这种种征兆都说明大雍将有战事。龙庭飞手下肯定有人时时探听我方军情,如今沁州已经降霜,天气开始转为寒冷,但是距离大雪封道还有一月之期,也算的上是我们进军的一个好时机,龙庭飞定是担心我们进军沁州,劫掠杀戮,然后在降雪之前毁掉他们的存粮,这样接下来的冬天北汉可就难过了。我们兵强马壮,若是进攻沁州,龙庭飞就是天大本事也不能面面俱到,与其被我们困着攻打,自然不如以攻代守,先下手为强,等到他们退去之后,明年春天之前我们就不能进攻了,再说了,前些日子北汉军伏击我们的事情,就是我们没放在心上,你以为他们会相信我们不记仇么。”

 李显其实心中也有类似的看法,他看向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泽州给他们一个教训好了,以逸待劳也没有什么不好,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进行呢?”

 我指向沁水与十里河界之处的庙坡道:“殿下,你觉得这里如何,这可是个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李显看了一会儿,道:“你认为派谁去比较好?”

 我轻轻道:“名义上镇守那里的应该是荆迟,可是实际上主持那里的人是谁就要看殿下你的器量心了。”

 李显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这次本王就按照你的计策行事,什么功劳面子,只要最后我军胜了,本王就是天大的功劳,难道还会去和部将争功么?”转而又道:“不过本王担心他们不会入圈套。”

 我微微一笑,道:“庙坡这里存放着泽州大营的所有粮饷,若是敌军都想不到攻击这里,那么除了和我们硬碰硬,就没有任何胜算,难道同等军力比拼之下,我们又是以防御为主,难道还会落败么,兴兵犯境,若是不能因粮于敌,那么就是打个平手,也是败了,而且还请殿下放心,龙庭飞就是再厉害,也不能轻易赢了这一局。”

 李显这才放下心来,看着地图道:“按照斥候的回报,后龙庭飞的主力就会到达秦泽,而我们正好在那里战。”我点头道:“秦泽地势平坦,虽有些荒原丘陵,但是还是很适合两军作战,也难怪这些年来大雍和北汉基本都会选在这里决战。”

 李显感叹道:“是啊,秦泽荒原之上野草繁茂,都是浸透了两国战士鲜血的缘故啊,本王和龙庭飞在秦泽战至今已有四次,本王都是只能勉强全身而退罢了,我大雍在秦泽埋葬了无数忠勇的将士,这次本王要让龙庭飞受到折翼之痛,希望他够聪明,可别让本王望穿秋水才好。”

 我有成竹地道:“这个王爷不用心,我们留下的线索,足够他们发现庙坡乃是我们存粮之处,而且北汉军将领自负得很,就是发现可能有问题,也会想尽办法来达成任务,可是这次他们却会发现撞上了铁板。”李显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除非是龙庭飞亲自带兵偷袭,其他的北汉将领还没有被李显放在眼里。

 飒飒秋风,荒草离离,毗邻秦泽北面的十里原广袤荒凉,几个身穿暗黄软甲的大雍斥候伏在丘陵之后盯着远处的天际,丘陵下面,几匹战马在那里悠然的吃着草料。其中一个斥候有些疲倦地因为长期望着远方而觉得酸涩的眼睛,就在这时,他的同伴惊道:“敌军来了。”他连忙抬眼望去,只见苍穹尽处,碧蓝的天空背景上,突然浮现出一条深棕色的曲线,不过是呼吸之间,那起伏不定的线条越来越清晰,在黄的原野上飞速的移动着,又过了片刻,已经可以看清楚那线条是由成千上万北汉铁骑组成的,而在一片深棕色当中,最耀眼的就是位于骑阵中心的一片火红。而几个斥候也看到了在头上的天空里翱翔着的几头苍鹰,这是北汉军用来探听军情的猛禽。而这些斥候都十分清楚,大雍和北汉的统帅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让自己的亲卫穿着红色甲胄,不过虽然都是红色,在战场上倒也容易分辨,不说盔甲的样式不同,齐王的亲卫使得都是马槊长矛,而龙庭飞的亲卫却都是硬弓劲弩。几个斥候知道龙庭飞果然已经亲率大军入侵泽州,自己的行踪恐怕也已经被头上的苍鹰发觉,若是再呆下去只怕是没命回营了。便悄无声息地上了战马,策马飞奔,回去报告军情去了。

 又过了一阵子,北汉军已经到了近前,原本飞奔中势如水一般汹涌起伏的散列队形迅速的集中收缩,这一收缩阵线,那狂奔如雷的战阵的气势越来越凌人,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令人相信若是前方有人挡路,定会给这支铁骑撕个粉碎。在距离丘陵数里之外,速度开始减慢,然后在那些大雍斥候监视的丘陵下面停了下来。只有百骑左右的红甲骑士簇拥着一个穿着火红战袍的将领速度不减,直接冲上了丘陵,然后停住战马。

 那红袍将领掀起掩盖住面容的面甲,出一张英俊的绝无瑕疵的面容,深邃得犹如渊海的深碧双目出湛然的神采,俯视着眼前那渗透了大雍北汉勇士鲜血的原野,那睥睨天下的傲然身姿仿佛山峰一样高大。他身边的近卫和身后的千万北汉军勇士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都出甘愿效死的狂热光芒。

 这时,有四个近卫排众而出,同时高声发出了节奏轻扬的呼哨,天上盘旋的苍鹰都是一个俯冲,分别落到了四个近卫的左臂上。而策马而立的龙庭飞似乎没有丝毫留意,只是目光澹澹地看着将要展开血战的沙场。又过了片刻,整军之后的各军主将都策马上了丘陵,恭恭敬敬的立在龙庭飞马后。

 北汉众将几乎都是身材雄壮,英气迫人,但是其中却有一个青袍将领与众不同,他身材瘦削修长,虽然也是身高八尺,却是没有什么凌人的气势。可是他面上覆着一个相貌狰狞的青铜面具,只出一双如同冰雪一般冷酷无情的幽深黑眸。他马上挂着的兵器乃是一柄长戈,通体漆黑如墨,只有开刃处如霜雪一般寒芒四。若是一眼望去,只觉得这人似乎落落寡合,和众将都隔着一段距离,除此之外也不觉得有什么异常之处。可是其他将领望着他的目光却都是有些畏惧退缩,仿佛这人乃是天地间最可怕的存在一般。

 龙庭飞没有回头,可是他能够感觉到身后那种诡异的气氛,心中轻叹一声,他不是不知道麾下众将对鬼面将军谭忌的排斥和忌惮,可是谭忌是他不可缺少的臂膀,也就只好委屈众将了。龙庭飞麾下人才济济,虽然先锋将军苏定峦身死雍都,可是如今魔宗派来的三位弟子鹿伯言、鹿仲天、鹿叔函却几乎都可以和苏定峦比肩,每次出兵,磐石将军段无敌必然在后面严阵以待,稳稳地守住北汉军的退路,飞虎将军石英如同一柄利剑,可以轻而易举地刺透敌人的要害,可是他们却都不如谭忌来得重要。

 鬼面将军谭忌,出身本是泽州和沁州界处的山中猎户,住在深山之中,既不完粮也不纳税,心中也无国家之念,可是十四年前,北汉和大雍对峙之时,大雍的一位将军在领军偷袭敌营的时候,路过了与世无争的谭家寨,为了守秘,那位嗜血的将军下了屠杀令,除了带了所有积攒的皮,想到山外给心爱的女子买一支金钗的谭忌之外,全寨二百余人被杀得干干净净。而心急难耐连夜赶回的谭忌就在雍军大肆屠杀之际返回了山寨,可是无能为力的谭忌只能躲在山梁之后,眼睁睁的看着家园尽毁。自知无力报仇的谭忌一把大火焚毁了山寨,然后穿越一条只有寨中猎户知道的崎岖山道赶在雍军之前进了沁州。之后,那位千里偷袭沁州的将军被严阵以待的北汉军围歼,当时还是偏将的龙庭飞麾下多了一个亲兵近卫。

 之后谭忌从一个小卒逐步升到了将军,虽有龙庭飞赏识,却也是艰难万分,只因谭忌惨遭巨变之后,情大改,不喜与人交谈,又以严苛军法带兵,同僚部下都是畏之如虎,就是比他位阶高的也都对他心存忌惮。北汉军的习俗,喜爱勇猛狂放之士,这样一来不免多些骄兵悍将,可是谭忌麾下却是军律森严,稍有违犯,就是杖责鞭打,若有再犯,就是斩首,初时有人不服,以勇力抗之,可是谭忌虽然外貌文质彬彬,手段却是残狠无比,将那些反抗的军士全部擒拿处死,并加上叛逆犯上的罪名,连家人也受到牵连,这样一来,再没有人敢触犯谭忌。军规肃然之后,谭忌便用心训练了一支精锐的骑兵,这些骑兵都是远攻近战,马上马下都十分出众的勇士,长戈、马刀、硬弩是他们随身必带的武器。谭忌又从龙庭飞学习战阵,而且可以说是青出于蓝,沙场之上,可以凭着骑阵击败数倍之敌,或许是因为相貌不够威武,谭忌几乎是终带着青铜鬼面,所以人称鬼面将军。后来谭忌又在军中选了一批资质过人的勇士,亲传戈术,以其中最出色的三十六人为亲兵,更让这些人都戴了和自己样式相同的青铜面具,称作鬼骑,这些鬼骑只带长戈,最擅冲刺,每逢战时,就奉了谭忌之命,或攻敌人软肋,或遇强用强,摧敌之锋锐,这三十六鬼骑乃是谭忌用来摧毁敌军战意军心的利器,谭忌又是不断训练候补,如有阵亡立刻补上新人,谭忌的威名倒是大半都是这三十六鬼骑替他睁来得。

 不过若是仅仅如此,也不至于人见人畏,这谭忌最令人诟病之处就是嗜杀,虽然战纷呈,从军杀敌,没有不杀人如麻的,可是却也有个底线,杀俘不祥,因果报应,也是几乎人人都信的。征战之初,虽然也有杀戮平民,肆妇孺的事情,可是随着天下局势渐渐清晰,若是没有必要,这残杀无辜的事情也是能不做就不做了。可是谭忌却是分外的冷酷无情,兵锋所知不留俘虏,大军所过之处犬不留。这样的残狠,就是同僚的北汉将领也是难以忍受的。幸好还有龙庭飞时时耳提面命,管制拘束,否则这谭忌恐怕就会更加过分。这样一个精通战阵,所向披靡的将领,又是心如铁石,冷酷无情的人物,怎不令人戒惧呢?

 龙庭飞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虽然器重谭忌,可是却不喜爱他。依着龙庭飞的个性,是不喜爱谭忌这种狠残酷的手段的,可是龙庭飞却又知道,除了谭忌之外,麾下众将还难以独当大雍铁骑,而且谭忌的残酷手段,也是北汉军能够在大雍境内肆的重要保证。若非是大雍边民畏谭忌如同鬼魅虎狼,北汉军恐怕会阻力重重,因此虽然谭忌多有不为龙庭飞所喜之处,却是始终得到龙庭飞的重用和信赖。

 收起无奈的心思,龙庭飞微笑道:“谭将军,你说我们这次应该如何进攻呢?”

 青铜面具之后传来幽冷的声音道:“大将军心中自然早有成算,末将无知,却也知道我军不过十万,敌军却有三十万,若不能攻敌之必救,摧敌之肝胆,就是有败无胜,若是将军许可,末将愿领一军,尽毁敌军根基。”

 龙庭飞满意地道:“谭将军说得不错,我军远来,敌军占了地利人和,我们若是不能出奇制胜,就是有败无胜,萧桐,你来告诉大家我们得到的情报。”

 龙庭飞近卫之中,曾经随着林碧去东海的萧护卫排众而出,朗声道:“大将军,诸位将军,属下奉了将令探察敌情,已经得到敌军动向,这次敌军统帅带了十五万主力,明就会到达秦泽战场,据探马回报,领军的是齐王本人,监军江哲也随军同行,而敌军辎重大营安在庙坡,负责镇守的是敌军副将荆迟,大概有三万人马。另外泽州境内分散驻守十二万大军也已经开始集结。”

 萧桐乃是魔宗爱徒,专司负责搜集军情,他手下多有魔宗高手,搜集到的情报自然不会有差,可是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将军问道:“萧护卫,荆迟乃是敌军大将,怎么去守辎重呢,这不是杀用牛刀么?”

 萧桐笑道:“将军有所不知,这荆迟虽然是敌军大将,又是雍帝心腹,却是和齐王不睦,如今雍帝正一门心思和齐王修好,这荆迟自然要受点委屈,末将得到情报,监军江哲初入泽州大营,就杖责了荆迟,所以齐王就趁机剥夺了荆迟的职权,将他贬到后方去守辎重。荆迟原本带着七万大军,也被齐王拆分了,只让荆迟带着三万人去守辎重,另外四万人被齐王留在了中军。”

 另外一个将军笑道:“李显还自称能带兵呢,这样趁机报复,也未免心狭窄了一些。”

 谭忌冷冷道:“这也未必是李显心狭窄,你们不是也听说过,这两年多来,荆迟也没有少给齐王掣肘,这种良机,李显若不利用,也太可惜了,不过这李显还是手下留情的,若是他存心对付荆迟,就是让他去送死也未必不行。”

 他这一说话,众将都是默然不语,场中顿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龙庭飞心中一叹,朗声道:“荆迟也算是出色的战将,他带着三万人马守护辎重,我们想要一举摧毁敌军要害,也是十分艰难,李显这样做也不算是大材小用,谭忌,你可有信心将荆迟部击败,尽夺敌军粮草辎重。”

 谭忌冷然道:“荆迟虽然是一员猛将,可是情如烈火,对付这种人,末将自有把握,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必定让敌军进退两难。”

 龙庭飞满意地点点头,道:“好,谭忌听令,我给你兵一万,命你在十之内,败荆迟,破敌军辎重,之后你可自由行动。不过一定要在十一月月底之前返回本部,你可有异议?”

 谭忌幽幽道:“末将领命。”那声音带了几分狂热。北汉众将听了都是心中战栗,若是谭忌自由行动,泽州又该是血成河了,多年征战,谭忌曾经三次攻破固县,两次血洗河西,甚至曾经深入到端氏镇和嘉丰一带,就连泽州重镇的晋城周边也曾经被谭忌洗劫过。对于泽州军民来说,谭忌是可以止小儿夜啼的魔鬼。

 龙庭飞轻轻一叹,若不是北汉兵微,何必要用此凶人残杀无辜百姓,可是这种事情却总是要有人去做的,除了谭忌,还有谁能去担这个恶名。

 纵马下了丘陵,谭忌被亲信的三十六鬼骑簇拥着走进自己的中军,原本谭忌自负戈术高明,并不喜爱这样的保护,可是两年多前,凤仪门的杀手就是趁着鬼骑冲阵之时,化装成亲兵模样,将谭忌刺成重伤,若非谭忌武功高明,再加上亲军舍命保护,只怕谭忌已经命丧战场,从那以后,谭忌就时刻留心自己的安危,三十六鬼骑若不上阵厮杀,就终和谭忌形影不离,他们都和谭忌穿着相似的衣甲,再加上都是带着同样的青铜面具,除了亲信之外,根本无法迅速有效地分辨他们的身份。若是鬼骑冲锋之时,谭忌若是没有一马当先领着他们冲锋,就是以鬼骑的候补人选为近卫,其他人根本不能接近谭忌身侧,这样一来,若想刺杀谭忌,没有宗师本领,根本就是难逾登天,非是贪生畏死,在谭忌看来,就是死,也应该有足够的亡魂陪葬。

 谭忌其实很明白龙庭飞对自己的观感,对于他这样感的人来说,龙庭飞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可是那种隐隐的厌恶和排斥,其实谭忌心中了如指掌,可是他从来却不怨恨,是龙庭飞亲自传授兵法给他,也是龙庭飞请名师传授他武功,他也知道龙庭飞其实是看中了他的残狠和冷静,他只是龙庭飞手中的利器,甚至有一天,龙庭飞会在无法忍受他的作为之后将他弃如敝履,可是谭忌却是不能改变自己的做法,他明明知道,只要他肯约束自己的行径,不要超过众人忍耐的限度,就可以得到龙庭飞的真心信赖和众将的接受。可是对于谭忌来说,他的人生早就在家族尽毁的那一刻就已经死去,当他看着心爱的女子身躺在血泊之中,当他看着白发的祖父被生生钉在门板之上,当他看着敬爱的父亲死不瞑目,仍然张手护着年幼的弟妹,当他看着慈爱的母亲咬舌自尽的惨状,谭忌早就没有了任何对人生的眷恋。

 可是他心中的怨恨是如此深重,让他即使看着仇敌死在北汉军的马蹄之下也仍然不能消解,所以他选择了从军,将手中的屠刀挥向曾经的乡亲,他恨那屠杀自己族人的大雍军队,恨那些为了保全财产性命全力支持雍军的泽州百姓,只有血火才能让他心中的悲痛暂时消解缓和。紧握手中的长戈,谭忌眼中闪过冰凉的杀机,就让这长戈沾染更多的鲜血,用来祭奠他父母亲族的亡灵吧。

 十月三十,在急行军之后修整了一夜的雍军从秦泽南面进入了战场,距离今年季的那一次双方都很克制的战之后,改变北疆局势的秦泽会战开始了,这一战,十五万雍军和九万北汉军,在方圆百里的秦泽尸堆如山,血成河。

 而在同时,带着万余兵的鬼面将军谭忌,顺沁水而下,直奔庙坡,所过之处,因为雍军依然坚壁清野,并无人迹,可是谭忌仍然下令哨探齐出,若遇生人,尽皆斩之,就在十一月二,谭忌已经遥遥望着庙坡辎重大营,开始筹划如何歼敌取胜了。而这时,秦泽之上,两军经过初期的试探布阵之后,战局开始展开。

 策马站在高坡之上,齐王李显的王旗和帅旗在寒风中狂舞,火红色的铁骑将中军护得水不通,在帅旗之下,一个穿着金甲,骑着火红色的战马的大将左侧,我仍是披着那件特制的青色大氅,俯视着千军万马,在我身后,小顺子白马银,目光冷淡如冰,而在我身侧,一个身穿轻甲,外罩青色战袍的中年人手提马鞭,若有所思的望着下面的战局,他相貌儒雅斯文,细眉长目,文质彬彬,虽然穿着甲胄,可是除了间悬着佩剑之外,却是没有任何其他兵器。他不时传下各种谕令,由他身后那些赤甲胄的齐王亲兵飞快的传下军令,指挥着前面的战事。而我的目光却是透过重重阻碍,落到远处敌军中那一片火红当中,在那风飘扬的赤龙旗下,有一个纵在千军万马当中也是佼然不群的峻拔身影。

 这时,龙庭飞在指挥作战的同时,也在留心着敌军的中军大营,那大雍皇室的旗帜下面,那和自己敌对了数年,越战越是顽强的敌人,齐王李显,以及他身边那总在沙场之上,也是意态悠闲的青衣书生。这就是自己面前的敌人么,龙庭飞心中涌起强烈的斗志,可是转瞬他又冷静下来,他的目标不是尽歼敌军,而是尽量的消耗敌军的军力,在谭忌的配合下蚕食鲸雍军的实力,只有这样,他才能让北汉军越战越强,甚至可能让雍军再无力进攻本国。

 可惜啊,龙庭飞心中涌起一丝无奈,按照他的计划,本已经在大雍朝野挑起了针对齐王的狂,可是这些在江哲出任监军之后就遭受了巨大的挫折。在中书令郑瑕、尚书右仆石彧的主持下,联手压制了朝中对齐王的弹劾和攻击。这个江哲江随云,不过是小小的举动,就让自己一番苦心付诸东,也难怪公主要想尽办法伏杀此人,可惜石英功败垂成,龙庭飞眼中闪过一丝沮丧之后,继而又鼓起信心,心道,这人就是智谋再高,只要我用兵没有差错,还怕他掀起什么风么?想到这里,龙庭飞微微一笑,道:“三位鹿将军,你们领本部下去冲杀一阵子,我见敌军右翼有些动作迟缓,良机不可错过。”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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