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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企图
 第六十三章企图(求月票)

 “水好了…”

 夜中,城市的各处灯火摆动,安静切有些荒芜的小院中,宁毅将水盆放进里屋的桌上。

 黑衣女子手中拿着一只小药包,她原本倚靠在边整理着伤口,宁毅进来,她便又拉好了衣服停下来,脸上仍旧蒙着面纱,只是身上依旧血迹处处。宁毅想了想,从旁边的一只柜子里找了找,拿出一件长袍来。

 “这里没放换洗的衣服,只有这件了,干是干净的,你的衣服破了,晚上可以稍微换换,新的衣服,明天才能带过来了。”

 女子冷厉地望了他一眼:“你想要去哪?”

 宁毅迟疑了一下,随后举起手笑道:“好吧,等你相信我,你先处理身上的伤,我在外面坐坐,多烧些水。”

 “你若想走,不管你能跑多快,我保证你出不了这院门。”

 “知道了,不会走的。”

 宁毅笑了笑,随后又回头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坛子,打开,满是浓郁的酒气。

 “酒,但是度数太高不能喝,如果你要洗伤口,可以用这个。”

 其实里面都是酒,宁毅走出去关上房门。女子微微蹙眉听着脚步声,片刻,在灯光中拉开衣襟,被染红的布条一层层地包括着口,有几处地方布条也已经断了。上方的肩膀到下方的小腹,肌肤上全是鲜血,有的凝结成血痂,深红色,配合着伤口触目惊心,身前的伤痕还算是轻的,背上、手上有一道恐怕已经伤到了筋骨,衣物拖下去的时候,凝结的血痂便再度被撕裂开来,她进抿双忍耐着,不过身上大部分的伤口,此时都没有在血,竟是自行止住了。

 女子拧了拧水盆里的布条,微蹙着眉头开始擦拭身上的血迹。豆点般的灯光、古拙的剑,简陋的房间里擦拭着身体的女子…片刻,墙壁的另一边,宁毅也在凳子上坐下了,目光望着房间里的灯火,女子大概能听到他的动作,微微顿了顿,随后继续擦拭伤口,将伤药粉末往伤口敷上去。

 “这里原本是个废园,一般没什么人来,如果是以前,搜查的时候可能会搜进来,不过我已经租了,问题应该不大。隔壁是豫山书院,再过去有一小片竹林,有一条小河从那边过,不宽。河对岸首先是两家酒楼,扩出一片三角形的居民区,里面的巷子四通八达,如果有人要在那里追到里,应该不容易,旁边有长兴街、长业街,再过去的话,道路就通往南门…院子的另一边是…”

 背靠墙壁,宁毅缓缓的开口,介绍着周围的一切,女子在那边静静地上药,听着,过得片刻,开口道:“你是道门弟子?”

 “嗯?”

 “外面那么多炼丹的东西。”

 “哦,不是炼丹,我应该是儒家弟子,这些是格物。”

 “应该?”

 “应该。”

 “…为什么会知道我在马车下面?”

 “感觉…或者是猜的…”

 “你与宋宪有仇?”

 “没有,听过他的一些恶名。”

 “…不尽不实。”

 “在下以前曾经见过姑娘。”

 那边微微的沉默:“什么时候?”

 “今年元夕,姑娘在朱雀大街上打斗之时,在下正在附近几十米远的地方看着,后来再酒楼之中,姑娘打扮成丫鬟在那边倒酒。”

 “…我想起来了。”语音微微沉了下去,墙壁的那边,擦拭伤口的女子缓缓停了下来,右臂一挥,啪的抓住了小桌子上的剑柄,轰然往后方刺了过去。噗的一下,土石从墙壁另一端而出,那剑锋刺穿了土墙,停在宁毅的脸侧,宁毅笑着偏头看了一眼。

 “你是当那个写诗的书生…为什么跟着我”

 “今是你跟上我。”宁毅这句话说出墙,墙壁那边的女子微微愣了愣“不过你该明白我并无恶意了。”

 片刻,那女子将剑锋了回去,放在桌子上,光芒从长剑刺出的隙间微微透了过去。

 “但为什么要跟着我?你有何企图?”

 “除了因为宋宪…在下想学武艺。”宁毅坦白说道。墙壁那边愣了半晌,似乎为这个答案感到愕然,片刻后,声音缓和了一些:“瞎说。”

 “是实话,在下从小心慕武学,早想知道传说中的高深武学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颇有才学?”那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呃,这事不好自己说…”

 “那在楼上,大家让你写诗,你一首诗作出来,大家都没有话说…你们这些才子,一向看不起武夫,你也是有才学的才子,也有名气,如今说要习武,还高深武学。你们不上战阵,不与人打斗,只是花架子,习来何用,我不信。”

 女子淡淡地说着,倒是没有什么情绪在其中,只是陈述着这些话而已。宁毅想想,耳听得城外的钟声隐约传来,笑了起来:“确实是…没什么用。而且听说高深武学都得从孩子练起,十多二十年,不缀方有成就,是这样吧?”

 “你确已过了习武之龄。”

 “遗憾。”宁毅笑了笑“其实…在下好格物。”

 “…格物?”

 “嗯,就是穷究万物至理,然后推导利用,譬如说你用来清理伤口的酒,经过了几次的冷却和蒸馏,目前只是很少一点的提取,但如果用来酿酒…”

 时间不早,宁毅随意说些话,等待着时间的过去,里面的房间里,女子处理着身上的伤势,偶尔心不在焉地说一句话,她身上的衣毕竟已经全都是鲜血,此时下来仍在一边,白色的绷带绑住了口,一圈圈的绕过肩膀,甚至连大腿上,右足之上都了几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那长袍披在了身上,她此时拿下了面纱,苍白的脸上神色虚弱,但依然警惕。

 过得一阵,宁毅道:“太晚了,再不回去,家里人恐怕便要找来了。在下明早再来,姑娘受了伤,早些休息。”

 宁毅等了片刻,那边没有回答,他熄灭了灯盏,准备往外走去,随后又道:“对了,那酒灯若要熄灭,从旁边拿个罩子罩住火苗便行,若是用吹的,怕会爆炸,说完,推门出去,再轻轻关上。

 里面的房间门被轻轻拉开了,用手轻轻拉着那长袍,女子赤足无声地走出来,皱着眉头望向门边,随后再走到门口拉开一条,往院子那边看了看,宁毅已经出了院门,不一会儿,马车行驶的声音响起,逐渐远去。

 院子的草丛里传来虫鸣的声音,漫天星斗在这样的夜下眨着眼睛,女子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皱着眉头想了一阵子,回头望了望外面的这间房间,架子上各种各样的东西,瓶瓶罐罐,她先前醒来的时候只是从里面瞥了一眼,因此认为是道士炼丹之所,此时才看见房间里更多的东西。稍微空旷的地方几张桌子排成长列,古古怪怪的铁架子,奇怪的铁桶、管子,让人完全看不懂的仪器,一块黑色木板挂在尽头的墙壁上,白色的古怪符号,星光自窗棂照进来,洒在桌上的书页与打开的宣纸本上,笔在笔架上哐哐当当的动着…

 夜风从后方木门的开口间吹进来,吹动着她原本就有些的头发以及稍稍有些大的长袍,长袍之下隐隐显出了仅有绷带包裹的身形轮廓,女子反手关上了门,一路走回里间,抱着她的剑与双膝,蜷缩在铺角落里睡着了…

 今晚应该不会忽然走掉…

 马车驶向苏家侧门的路上,宁毅深了几口气,如此想着,随后笑了起来。

 因为她没有衣服穿…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的伤势,宋宪这样的官员死掉,过不了多久,官兵就会在江宁的各处设卡,这样的重伤下,她暂时走不出去。

 从这女人安排支使开宋宪亲卫的手法来看,她也不是傻蛋,多少懂得权衡,不至于会忽然犯傻。

 要直接说出对武功感兴趣这件事,尺度有些难以拿捏,最主要的是如果以后再说,难免给人以整个谋划都是为这事而来的印象,这年月虽说重文轻武,但个人艺业,在社会上还是敝帚自珍的风气居多,更何况是那样的神功绝艺。他是过了年龄,但也不求什么一高手,甚至他根本就没考虑过跑江湖或是上战场什么的。

 这事情,首先说出来,然后以其它方面的元素尽量冲淡,反倒显得坦坦,只要这个坎能过,以后再提起来就是四平八稳。如果放在以后,引起对方不,人家真觉得欠你人情说不定也会觉得你在谋划她而敷衍你一顿。

 明天要给人留个好印象,让她继续留下来…

 来到武朝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如此主动地去想着计划事情,感觉倒是与以前与人谈判拉订单或者推销创意的感觉差不多,首先要让人觉得自己诚恳。一路回家,从侧门穿过小道,远远地望过去,住着的小院中没有灯光,估计檀儿主仆也还没有回来,小婵不知道有没有睡下。他走到院子门口时,才看见了坐在中央凉亭里的少女。

 整齐的刘海,碎花的白裙,少女坐在那儿不知想着什么事情,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给人以咬紧牙关的感觉,星星的光辉从天上洒下来了,照在少女专注的侧脸上。宁毅看了两秒钟,少女眼神动了动,随后朝这边望过来,站了起来。

 夜风吹拂着裙摆,少女站在那儿怔怔地望过来,这不像是平里裹着包包头的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婵,倒像是一个更成的,平里总潜藏在背后的小婵,这样的感觉也持续了两秒钟。

 “姑…”

 第一个音节发出,已经带了些哽咽的气息,泪珠从少女的眼中滚落而下,她举起手去揩,陡然就已经哭了起来。

 “姑爷…”

 哭声之中,小婵从那边跑了过来,直接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几乎将他推得往后退了一步。宁毅抱住她的后背,喃喃地叹了口气。

 “回来了…”

 “姑爷…你到底去哪里了啊…”夜下,哭泣的少女像是矮了一截,于是又变回以前那个小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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