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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干爹…干爹!不好啦,出大事儿啦!”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司礼监大堂,在过门槛的时候被绊了一下,一头结实地扎在了地。

 “什么事情啊,看你这慌张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干爹我死了呢!滚出去!自己掌嘴五十下,再重新进来!”魏忠贤尖着嗓子很不耐烦地抬头看了看他,继续忙着手里的茶道。

 最近他也跟着老祖宗魏朝学会了这茶道。本来他是没有这份耐心的,只是当看着老祖宗聚会神地自斟自酌的时候,那种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他突然发现,这实在是个修身养的功夫!自己也确实得好好休养一番了,这段日子以来,先是播州的事情忙的四脚朝天,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秘密地派朱一刀的京师卫所兵发播州,也不提前说一声,等到司礼监得到了消息,赶紧就让在川贵的东厂番子们帮忙搜集情报,然后汇总到他们这,再由司礼监报到皇那里去。

 好不容易朱一刀打的漂亮,仅仅依靠着数百人就平定了杨应龙的叛!魏忠贤只觉得当初自己的豪赌算是赌对了,这朱一刀当真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今后若是有了机会相见,一定要多多巴结才是。乘着他现在还没发迹就打好关系,万一以后有平步青云的那一天,自己的小命还得靠他呢!

 门外传来了小太监啪啪的掌嘴声。这厮不经通报就贸然地跑进来,破坏自己原本就不怎么平静的心思,这会儿又打的这么响,怎么着,心里还不服气?

 “行了,滚进来!”他又劝说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自己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好歹在这司礼监也算是混出了个名堂,尽管还是老祖宗的贴身内侍,可却与其他人远不相同!气度,一定要有气度。

 “说,什么事儿啊?”他总算是举起了小小的茶杯,打算闻闻味道,等听完了再喝也不迟。

 “那朱一刀朱千户…带着…带着…带着大队的人马,把…把军器局咱们东厂的番子们…全都打死了!干爹!”小太监趴在地连说话都不利落了,嘴角也青紫了一大块。满司礼监下,都知道这个魏公公是个人物,做事不仅够意思,而且有着太监所没有的豪气,让人觉得他仿佛不像是太监,倒像是个江湖大佬。就是他脾气太坏了,总是动不动就让人自己掌嘴,任谁见了他心里都七八下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又得自己掌嘴了。不过这倒是个机会,谁要是能高攀他,就凭着老祖宗的那份信任,想不风光都难!

 “啪!”魏忠贤的手不一抖,茶杯掉在地摔了个粉碎!

 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巴结朱千户呢,他怎么就突然把司礼监给得罪死了?竟然还打死了东厂驻在军器局的所有番子们,这可是天大的事情!若是不能说出个理由,皇定然会以谋反的罪名把他下狱!现在必须要让老祖宗知道才行,这件事情太大,自己可做不了主!

 他这么琢磨着,赶紧就去了魏朝的房。说起来好笑,一个太监,竟然也给自己安置了房,可魏朝却不这么想,他总觉得,就算是当太监,也要当个有文化的太监,不能总是被文官们看不起!好歹每件政事都得内阁票拟,司礼监披红,若是自己太没水平,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他不是不知道文官们表面恭敬的背后那鄙夷的目光,还有那用手捂嘴的做作模样,真是让人恶心!以前倒不觉的,可自从坐了掌印太监的位置之后,却越来越发现自己受不了文官的这种目光,于是坚持每天读,每天在身涂抹香料。

 听完了魏忠贤的叙述,魏朝也觉得此事干系甚大,自己也不能轻易地下决定,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番子们作犯科或者犯下天大的错误,那朱一刀的行为就形同谋反!这可是要砍头的!他朱一刀觉得自己有几颗脑袋够砍?次在午门,朱一刀或许是感动了苍,但这回没有任何缘由地对自己人大开杀戒,而且还是直接对皇负责的东厂!京师卫所是不是管的范围也太大了点?

 正在这时,东厂提督太监王敏气冲冲地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大声嚷嚷着:“老祖宗?老祖宗!这天要塌了!日子快没法过了!您可要为咱家做主才行啊!”魏朝一看见王敏,更加地头疼起来。自从他当了东厂提督太监,就再也没有喊过自己老祖宗,这厮从来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以司礼监二号人物居之,平时走路头都朝着天,俨然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这次东厂吃了大亏,倒也是件好事,借着这个由头,把这不听话的爷给弄下去,东厂提督太监最起码要换个听话的人才行。

 魏忠贤赶紧磕了个头:“二祖宗,儿子正跟老祖宗说这个事儿呢!那朱千户不会无缘无故地这么做的,他不是傻子,这件事儿,儿子觉得还是得调查清楚才行!”魏忠贤好一个锦绣心思,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既不得罪王敏,又卖朱一刀的亏。在他眼里,东厂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王敏这个老东西,处处都跟老祖宗过不去,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还没有什么实力,也没什么势力,就这件事,也能把他整的翻不过来身!

 玉熙宫。

 这座宫殿原本是先皇爷爷嘉靖最喜爱住的地方,万历在去年来了一次之后,深为震惊!自己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可每当一进入玉熙宫,总觉得皇爷爷似乎还在看着他,对他说着什么。从那以后,他就搬来了这玉熙宫,希望可以让先皇爷爷给自己带来好运。

 这里面确实很大,却不像是“殿”房子的正中设的不是须弥座,而是一把简简单单圈着扶手的紫檀木座椅,座椅后摆着偌大的三足加盖的铜香炉,方按八卦图像镂着空,这时镂空处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香烟。

 铜香炉正方的北墙中央挂着一幅装裱的十分素白的中堂,面写着几行瘦金楷大字:“吾有三德曰俭曰慈曰不敢为天下先”中堂的左下方落款是“嘉靖四十年朱厚熜敬录太道君老子语训”落款的底下,是一方大红朱印,刻“御笔”两个篆字。

 一切都还是先皇爷爷在时的摆设,两侧的四大柱呈正方等距约有两丈,左边两柱间也摆着一条紫檀木长案,案堆满了账册文,八行空笺和笔砚。奇怪的是两条长案后都没有座椅,唯有右边长案的首有一个绣墩。还有一点不同,左边长案铜砚里盛放的是朱墨,右边长案铜砚里盛放的却是黑墨。

 四大柱稍靠后一点还有四尊大白云铜的炉子,每座铜炉前都站着一名木偶般的太监,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木雕,各人的眼睛都盯着炉子,因为那里面烧的不是香,而是寸长的银炭,火红里透着青,没有一丝烟,温暖如。这时宫里用这法子虽然简单却很实用。

 魏朝领着司礼监的四个大太监在左边站定,右边只有一个朱一刀。双方对比看起来很是有意思,面对北面那张空着的座椅跪了下来。

 万历不是不想坐那张座椅,而是因为它曾经是先皇爷爷做过的地方,而自己似乎还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因此万历从来就没有坐在那里过,他只喜爱待在大厅右侧靠后的纱幔里,从哪里窥视着这里的一切,当屏气凝神的时候似乎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种看似轻松的气氛下面的压抑。

 “朱一刀!你是京师卫所的千户,先说说,为何要把东厂在军器局营区的番子给杀了?你可知没有朕的圣旨,擅自调兵就算谋反?”坐在纱幔里的万历不紧不慢地问道。

 “皇,可否先回答属下一个问题?”朱一刀同样好整以暇地回道。

 “放肆!朱一刀,别忘了这不是你的京师卫所,胆敢这样跟皇说话,来人!掌嘴二十!”皇帝贴身内侍大声喊道,外围的狼群立刻目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退下!”不待老朱反驳,纱幔中再次传来了万历的声音。其实他也没什么话好反驳的,就是想问一个问题而已。

 “启奏万岁,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军匠工匠们可是皇的奴婢?他们夜监造兵械,可否是为皇效忠?”朱一刀一个字一个字地崩道,他知道,万历在三角翼成功前不会轻易地把自己怎么样。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那些奴婢不认真做事,难道不应该鞭策吗?”王敏忍不住了,抢先开了口,他不说话还没事,一开口立刻就被朱一刀抓住了把柄。

 “说得好!既然是,那东厂杀的就是皇的人,破坏的就是皇的军械,打的,就是皇的脸!东厂番子如此做事,已经触犯了天颜,若是属下无动于衷不制止他们,恐怕皇就已经颜面无存了!这天下人将视皇为无物,汝可是想置皇于如此不仁不义之地?!”朱一刀一番连环炮般的发问,把王敏的是头直冒汗。本来这玉熙宫就热,这下子胖乎乎的王敏更显得臃肿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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