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故友
西城,曹府,前厅,小书房。
“?儿,若是要曹家一时平安,有那位照拂即可,若是放长远来看,怕还是要早拿个主意才行!”庄席开口说道。
曹?听了皱眉:“先生,这,是⽗亲的意思?”心中颇为不赞成,曹家与皇家走得太近,使得处处被动,应昅取教训,怎能再掺和到夺嫡这污⽔里?稍有闪失,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历史上,曹家的败落就是取祸于此。
庄席摇了头摇,道:“令尊的忠心实在过了些,并没有将家族安危思虑再內!”
曹?想想曹家巨额债务的由来,突然觉得有些无力,曹家竟似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站了队伍。虽然康熙知道曹家是纯臣,但在外人眼中,怕早已将曹家当成是太子
。毕竟,曹家这十几二十年来,也算是充当了太子的财源之一。
在曹寅眼中,忠于君主,忠于君主选出的储君,只是臣子份內之事。但是,其他人怎么会这样想。
“历数秦汉以后各代帝王,在位四十年以上的仅三五人,在位五十年以上的仅汉武一人,万岁登基至今已经是四十八载,又曾多次带兵亲征。”庄席道。
庄席说得隐晦,曹?却明⽩他所指,古代帝王本来就长寿的不多,康熙已到暮年。人人皆以为如此,否则文武百官也不至于这般热衷结
皇子阿哥。
曹?心中暗笑,眼下不过康熙四十八年,距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十三年,这个时候去讨好皇子才是作死。
“先生,我随扈这几月,见过皇上几次,即便在病中,仍能开得两石弓。古今帝王在位过五十年的虽不多,但是寿命过七十的并不罕见。若是如此,该如何应对?”曹?开口问道。
“若是如此…”庄席松开眉头,沉昑着。
“若是如此…”曹?的眼中多了种从容。
师生两个,各自在书案上写下一四字成语,相视一笑。
与庄席说完话,在前厅一起用了晚饭后,曹?才回到葵院。
*
葵院,上房。
眼下已是深秋,就算是屋子里支起了炭盆,也驱散不了浓重的凉意。
上房已经点灯,紫晶带着几个丫鬟在东侧间的炕上做活计。听到曹?回来,都
了出来,侍候更⾐的更⾐,端⽔的端⽔,投帕子的投帕子。
闻到曹?⾝上的酒气,紫晶笑道:“先生也太不体恤大爷,明儿还要去王府那边!”
曹?回道:“与先生说话,说⾼兴了,你别担心,就喝了几盅,一两来酒!我叫人送过来的酱牛⾁,你可吃了?那个确实比咱们府里做得味道好些!”
自老太君去世后,紫晶开始吃起了半斋,初一十五全素,平⽇里饮食也越来越清淡。曹?怕这样久了,紫晶越没有红尘气,怕她到时真出家当姑子去,素⽇里就经常劝她吃些荤食。
紫晶点了点头:“多谢大爷惦记,奴婢吃了不少,就着多吃了半碗饭,带着淡淡的草药清香,没有半丁点儿⾁腥味,确实是好东西,怨不得大家都爱出去下馆子呢!”
“既然喜
吃,就跟厨房那边的采买打声招呼,隔个三五⽇买上一次,也不是什么吃不起的东西!”曹?一边接过
⽑巾擦脸,一边说道。
“尝尝鲜儿罢了,厨房那边自有定例,奴婢可没脸为了自己个儿馋嘴坏了规矩!”紫晶摆弄着手里的绣活,说着。
曹?擦完脸,将⽑巾递给珠儿,见她层层叠叠地裹了好几件⾐服,想到紫晶她们三个都是打南面来的,怕是受不了京里的冷,就对紫晶说:“咱们屋子里不是有火炕吗?如今天也凉了,早早烧起来吧,省得你们几个冷!”
几个丫鬟听了,都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一向嘴快的翠儿说道:“听听大爷这话,可见是个不当家的!”
曹?被几个丫鬟笑得莫名其妙,想想自己刚说过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听着不对的地方。
紫晶用手指点了点珠儿与翠儿两个:“是谁前两⽇就说‘紫晶姐姐,怎么还不烧炕’的,如今倒厚着脸⽪笑起大爷来了!”
珠儿、翠儿笑而不答,曹?听了,知道这其中自有典故:“哦,看来这烧炕还有什么说头不成,谁来给我讲讲!”
紫晶见曹?进来后,钗儿与环儿两个始终拘谨,就冲钗儿道:“钗儿,给大爷讲讲,这北边确实有不少规矩与南边不一样呢!”
“是,紫晶姐姐!”钗儿先应声,然后才对曹?讲道:“大爷,这烧炕是有讲究的,可不是哪天天冷就哪天烧的。北面讲究九月里不糊窗户、不迁居,十月初一祭祖扫墓,给祖宗送了寒⾐后方能烧炕暖屋。”
曹?听了,觉得稀奇,虽然上辈子他在京北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是那时火炕已经成为历史,像这些传统的习俗更是无人知晓。
到底是喝了些酒,加上因这些⽇子的长途跋涉有些累,曹?看了几页书后,就回卧室安置。
*
次⽇,照常早早起了,在院子里活动活动筋骨。
今儿要去平郡王府那边一趟,从草原上带回来些土仪,要整理了送过去。虽然宝雅也在随扈,这些东西也是准备了的,但终究是份心意。这就是所谓人情往来的,不管对方是否需要,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
用完早饭,曹?换了⾐服,看着那些草原上的土仪,想起一件心思,叫曹忠找了个妥当的家人过来,安排他去趟江宁。除了给⽗⺟请安,给弟弟妹妹送些小玩意外,曹?还给了他一封信,让他到江宁后转给曹方,信中自然是让曹方在南边打听文绣家的消息。
刚出大门口,曹?就见到一位老朋友,竟是三年多未见的宁舂。
康熙四十四年,圣驾驻留江宁时,曹?、宁舂、马俊、永庆作为地方员官的嫡长,曾一起见过圣驾,随后还到秦淮河上吃酒。虽然这次花酒吃得并不香
,但是几个少年却是混出了
情。
不久后,永庆离家回京,宁舂⽗亲调到江北,江宁只剩下曹?与马俊两个。马俊在中了举人后,又长期留在京城备考,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宁舂比过去更胖了些,穿着宝蓝⾊的长袍,脸上尽是⾁,原本不大的眼睛显得更小,唯一没变的,仍是爱笑,嘴角弯弯的,像个大阿福。
“小曹,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昨儿容你歇半天,今儿我可是来上门逮你的!”宁舂跳下马,将马缰递给⾝后的长随,笑嘻嘻地说道:“啧啧,比小时候越俊了,可惜我那大妹子还不到十岁,否则定要肥⽔不流外人田!”
“宁兄?”曹?很是意外,笑着说:“八月里在马俊信中得知你婚期延到年底了,还以为你进京⽇子也要晚些,快快请进。”
“我家老爷子任満回京,我就跟着回来了。”宁舂应着,看着曹?的外出装扮:“这是要门,那我来得倒不巧了!”
“昨儿刚到京,去平郡王府那边点个卯儿,耽搁不了多长时间!”曹?说道:“宁兄先到厅上吃杯茶,半个时辰我就能回来!”
“那敢情好,马俊放了外任,听说就这几⽇离京,咱们几个好好聚聚,既算给你接风,也算给他饯行。永庆守了半年孝,估计也正闷得慌!”宁舂笑着说着:“你赶快去,也不必太赶,午初咱们在贵宾楼聚!”
这样安排更妥当,曹?点头依了。宁舂上马,朋友两个并行到胡同口,方各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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