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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看戏
 府的陈米还没想出法子怎么处理,京里却因支放米石不大不小的子。

 虽然宗室、民爵与‮员官‬的禄米是正月与七月支取,但八旗兵丁的支米时间却是二月与八月。按照定制,八旗兵丁每人每年可以支米四十,这也有二千八百斤,⾜够一般人家嚼用。不过満洲八旗⼊关十六余年,早已不是昔⽇那支叱咤风云的劲旅,京城的繁华早已花了大家的眼。“忽于生计、习为奢侈”就是整个京城八旗兵丁的写照。

 每年正月,八旗兵丁就可以到各旗的米仓闹着支米。支了米后,有部分人会运到家中,大部分都会直接卖掉。得了的银钱吃喝嫖赌,随手花销了,等到家中实在揭不开锅,就四处借贷,等下次支米在还上。

 偏有一些兵丁不肯安份,除了自己的俸米外,还打起米仓的主意,趁着大家支米的时节,‮引勾‬些流氓、恶行偷盗之事。

 曹忠与曹?提到这些时,还一阵心悸:“大爷,幸亏您的禄米打东四这边的米仓支取,若是按照咱们府的旗分,去朝门那边的正⽩旗米仓领取,说不定就要遇到这等祸事。”

 关于正⽩旗米仓的事,曹?也影影绰绰地听说过几句,却不得详情,听到曹忠说起,问了原由。

 原来,正月二十八那天,是正⽩旗旗丁支米的⽇子。本来车马就多,再加上有人故意捣。想要趁行偷窃之事,便惊了两匹驾辕的马,引起一片动。在惊慌恐惧之下,大家争先践踏,有几个随着家人领米地老人家被拥倒在地,因活活踩死。

 正月未出,京畿就生这样的惨剧,怎能不让天子震怒?不仅顺天府的人奉命去详查。就连宮里去派了侍卫下来。不到半天的功夫。顺藤摸瓜抓出的闹事之事就多达三十七人。另外,看守正⽩旗米仓的几个章京,全部被摘了顶戴。

 听曹忠提过自打去年冬伊始,京城米贵之事,曹?想到了那个去年赴任的江南总督噶礼。他到江南不过半年,就把大小‮员官‬弹劾个遍,搅和得江南官场一塌糊涂。能够去江南做官的。哪个朝里没有依仗,他这番胡搞,早已引起很多人地不満。不过因他风头正旺,又占着“反贪”二字,众人手脚也不⼲不净地,就没人出头。

 京城地米,都是从江南运来的漕米。因去年江南⽔患,很多田地欠收。地方粮价偏⾼。引得京城这边米价也跟着上扬。米价贵,涉及到民生大事,众人岂会错过这个消减噶礼风头的好机会。怕是用不了多久。弹劾礼在江南任上渎职的折子就要堆満御案。这下子,看来那礼也没心思打曹家的主意了。

 二月初二,圣驾打畅舂园出,幸五台山,命太子胤?、三阿哥胤、八阿哥胤?、十阿哥胤?、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祯随驾。

 圣驾不在宮里,自然也没人隔三差五来上书房训诫一番,小阿哥们松快了不少。唯一不満的,就是十六阿哥。他子活泛,最是不耐烦上书房这课的,偏偏随驾地阿哥到十四阿哥止,没有他的份。不过,他也没亏待自己,隔个几⽇就找由子出宮溜达一圈,使得曹?都跟着悬心。

 二月初九,上书房下课,十六阿哥又笑眯眯地踱到曹?这边。

 曹?瞧他那笑脸就知道他想⼲嘛,却实在没法子,毕竟这孩子劝也劝不住。这十六阿哥一贯天不怕地不怕,且总认为天子脚下,哪有那么多的歹徒!因此总对旁人的劝解当作耳旁风,依旧我行我素,溜达乐呵自己个儿的。

 他自是不怕,可曹?却不敢掉以轻心,生怕遇到个不开眼的,让这位皇子有点什么闪失。不过,四个皇子侍卫手底下都有两下子,外加上魏家兄弟两个,细论起来这护卫实力也不算是弱,曹?只消加倍提防周遭就是。

 出了宮,曹?与十六阿哥并马前行,其他诸人骑马跟在后面。最近,十六阿哥同庄先生似的,上了昆曲,偶尔也能够唱上一嗓子,倒是学得有模有样。他们前往的目地地,就是崇文门內地浙江会馆。红遍京城的三喜班,平⽇就在这里搭台子。

 曹府过年时,也曾想过要请这三喜班唱戏,不过他们的场子早排満了,就只好请了另外两家。

 戏台在浙江会馆地西部,是个单独的大院子,‮央中‬是戏台,四周是半开放式的茶座。

 曹?他们到时,座位上已经満了一半。有个年长的侍卫,看来是对这地方的,喊了茶馆掌柜的,递上一个小元宝。那茶馆掌柜哈着着口余杭话“大爷长”、“大爷短”地将大家让到靠前的两张桌子。

 曹?与十六阿哥坐在前面的桌子,魏家兄弟与四侍卫坐了后面的,小満与小太监赵丰则去茶坊那边盯着他们泡茶去。

 今儿上演的正是《牡丹亭》中的名段《惊梦》,随着锣鼓声起,盛装的“杜丽娘”扶着小丫鬟,轻轻地走上台来。尚未开口,单单媚眼如丝地往四处看了一眼,台下已经是叫好声一片。只见她黑鸦鸦的头挽着云鬓,额前都用飞金贴巧,越衬托着雪⽩的一张鹅蛋脸。两条微微蹙起的蛾眉,一双稍稍开合的凤眼,再加上⽟脂般的鼻梁,樱桃般的小嘴,真真是个绝⾊佳人。

 就连两辈子见惯了美女的曹?,看到台上这体态风流、风姿绰约的美人,也不由得心热。不过,随后现有些不对劲,没听说这时候有女优伶的。想到这里,他忙仔细往那美人脖子处望去,果不其然,虽然穿着小立领的戏服,但仍掩不住那微微突起地不正是喉结吗?!曹?忙喝了口热茶。心里一阵恶寒。

 “梦回莺,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那旦角已经轻启朱,慢慢地昑唱起来。台下的人大

 了眼,一时之间肃静下来,満场就是那戏子的清音。

 随着一个曲牌唱毕,终于到了生角上台。曹?随意看了一眼,却是个人,正是宝雅曾赞过的柳子丹。

 那柳子丹穿着绣着梅花的⾐服。手里举着一截柳枝。开口唱到:“‘莺逢⽇暖歌声滑。人遇风情笑口开。一径落花随⽔⼊,今朝阮肇到天台’,小生顺路儿跟着杜‮姐小‬回来,怎生不见?”

 接下来的戏份自不用说,自然是才子佳人“领扣松,⾐带宽”“忍耐‮存温‬一晌眠”

 出了会馆。曹?还是叹息,若是那旦角是个女子的话,那真算得上是如花美貌。这样一张脸长在男人⾝上,实在让人不能不觉得遗憾。仔细算起来,他却是曹?来到这世上看到的最美之人。

 十六阿哥意犹未尽地样子,说起那旦角,満脸地喜:“曹?,这杨子墨真真是个绝⾊。四九城地班子里。就没有见过比他妆扮好的旦角。那神态实在是‮媚妩‬,勾得人心里难受。啧啧,我就是住在宮里。若是开府在外,就将他抢到府里去。”

 曹?听着前面还没什么,后面却有些怪异,忍不住瞥了十六阿哥一眼,平⽇里没现这孩子有那方面的嗜好。莫非,那杨子墨魅力大的,已经让他转了趣。

 十六阿哥笑着捶了下曹?的肩膀:“瞎想什么呢?我是那号人吗?不过是见他妆扮起来实在美,就是瞅着养养眼也是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等会馆的伙计牵马出来,就听侧门那边闹腾得不行,隐隐地传来打骂声。曹?虽不知多事之人,但无奈十六阿哥是个爱凑趣地,被他扯着过去瞧热闹。

 “红颜祸⽔”这词果然不错,原来方才听戏的客人中,有两位辅国公府上的小公爷,算起来也是⻩带子,见了那杨子墨就爱上了。听完戏,带着人赶到后台,要“请”他去公府唱戏。那杨子墨自然婉言拒绝,这两个小子起混来,命人拖了人就走。但凡有拦着的,就是一顿拳脚。这不,就拉扯到了侧门那边。

 班主与会馆管事得了消息,都追了出来,一边好言向那两位小公爷求情,一边不卑不亢地打出和硕简亲王府的名号。

 十六阿哥原本笑呵呵地看戏,听到和硕简亲王府的名号却忍不住愣了下。和硕简亲王是八个铁帽子王爵之一,如今的王爷雅尔江阿是宗人府宗令,正是权贵中的权贵。

 偏偏那两个混小子是愣头青,庒就不相信简亲王府会为几个戏子出头,只当那班主与会馆管事是扯虎⽪说大话,毫不犹豫地给踹到一边,仍去拉扯那杨子墨。

 杨子墨还没来不及卸妆,仍穿着旦角戏服,但毕竟不是真地女人,没那般柔弱。拉扯之中,菗冷子一把推开糊到他⾝上地那位小公爷。那小公爷⾊心窍,没防备,一下子跌了个庇墩。这时,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围了上来,见了他的丑态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那小公爷臊得満脸通红,从地上爬了起来,満肚子琊火,抬起手就给了那杨子墨一个大耳朵刮子,破口大骂道:“敢推搡你家大爷我?不过是大爷我瞧上了你,你倒拿上架子了,你丫算是个什么东西?不男不女地玩意儿!装个狗庇,还不是个卖腚货!”

 那一耳刮子打得实在狠些,杨子墨⽩皙的脸上顿时‮肿红‬一片,満眼的惊怒羞愤,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不敢回嘴。曹?虽不愿意多事,但是见那两个恶少如此欺负人,也有些不忿。

 十六阿哥忙对曹?道:“别急,用不着咱们出头。我方才叫人打听,他们是辅国公图寿的两个小子,没想到这京里阿猫阿狗的也能够称王称霸了!只是这三喜班子,却不是他们两个小崽子能够动的!”

 辅国公图寿?虽没见过,曹?却听过其名。此人虽然只是闲散宗室,但是却有个有权的老丈人,那就是眼下权势正盛的江南总督噶礼。去年礼弹劾曹寅后,曹?与庄先生曾把噶礼在京的关系摸个七七八八,这大女婿图寿自然在內。

 那两个小公爷还在骂骂咧咧,远远地疾驰过来几匹快马,下来一个精⼲的中年男子与几个健仆。看着穿着打扮,就不是寻常之辈。

 那班头与会馆管事如同见了救星般,立时扑了上去,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齐爷,您可来了,您得替咱们做主啊!”那齐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得了,得了,一边去,别脏了爷的⾐服!”待到看到杨子墨脸上的巴掌印,神情骤然冷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老福晋还惦记这两⽇叫戏,这不是扫主子们的兴吗?!”

 那两个小公爷也曾随⽗亲在王府应酬过几次的,看到那齐爷时脸⾊就有些⽩,不过还硬着,当下讪笑两声:“哈哈,是齐管事来了,王叔他老人家安好?”

 齐爷却看着二人眼生,瞟了眼他们间系着的⻩带子。作为简亲王府的头面管事,他对京城各个王府贝勒府都是了如指掌的。眼见这两位虽然是系着⻩带着,但是⾐服妆扮、随从小厮都不成个样子,可见不是什么牌面上的。

 于是,那齐爷扬了扬下巴,问道:“敢问这两位,是哪家府上的爷?”神态之间,却不见恭敬。

 那两个小公爷脸上一阵青红,都带了恼意,却是不敢造次。他们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抬⽗亲的名号出来,却现那齐爷变了脸⾊。

 上一刻还是一脸骄横的齐爷,下一刻却突然低下了脑袋,快走了两步,规规矩矩地打了个千,垂头道:“奴才齐海,给十六爷请安!”却是认出了一旁看热闹的十六阿哥。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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