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张目
盛京,平亲王府。
曹佳氏打发了娘家派来请安的两个內管事,拿起曹颙的家书,读了起来。
曹颙在信中,再次婉拒了两家的亲事,将顾忌再次说了一遍。⾎缘太近,于子嗣上审得。
天慧就是先例,天慧失明那些年,他与初瑜夫
两个是多么牵肠挂肚。
因京城宗室勋爵中,中表结亲的人家,大有人在。曹颙又挑了几个子女有不全之处的,举了例子,证实自己这番说辞不是空⽳来风,确实是西洋那边证实过,看着倒是令人触目惊心。
自古以来,就有“同姓不婚,其生不着”的说法,不过也是得于⾎缘。三代之內的中表亲,⾎缘比族人更亲。
若非如此,《大明律》、《大请律》也不会明确噤止中表亲。
曹佳氏心里虽有些不⾼兴,不过见弟弟并非是看不上自家儿子,而是出于爱护子女的信,便也不生怨愤。
她看了看礼单,却是米面粮油,各⾊繁杂,不由微微一笑。
这里面,不少是她常吃惯用的,想必是弟弟、弟媳怕自己在关外生活不便宜,才这般留心。
却也是一份心。
看罢曹颙的信,曹佳氏又看天慧的信。
她对天慧这个侄女的疼爱之心,并不亚于亲生的四个儿子。除了是亲侄女,骨⾁之情外,还有五成是移情,将一份爱女之心,都放在这个侄女⾝上。
天慧的宇,是曹佳氏手把手教的,与曹佳氏的字很像。
信很得很长,⾜有三、四页,除了请安外,多说的一些总督府趣事。
随着信来的,还有天慧亲手
的一包东西。一对⾐领,一件家常⾐裳。村⾐领口、袖口,都是精致的珠绣。
寻常人家,没有这样的绣法。
是曹佳氏在天慧开始学针线后,怕她用丝线费眼。又知天慧心气⾼,做事即便不是尽善尽美,也要做的自己満意才放手。所以她就寻了两匣子米珠,还有些小宝石、小⽟石什么的,都穿了孔,给天慧做绣活用。
如此一来,能给做出的话计锦上添花,也能少绣上几针。
几年下来,天慧已经练就一番好手艺。用最少的花⾊,串珠子绣出⾼雅大方的活计来。
曹佳氏挲摩着⾐裳,见是自己最喜
的颜⾊,上面的花⾊配的是⽟兰,圣兰花蕊用的是粉⾊的小珍珠,精致可人,越发満意。
想着宝贝侄女已经⾖蔻之年,总有出嫁之⽇。她不由地叹了口气。
刚好讷尔苏打外头大踏步进来,见她叹气,道:“这是怎么了?”
曹佳氏起⾝让了坐,道:“爷,过些时候,使人接了天慧过来可好?弟妹上要侍候⺟亲,下边还要照看一家子,想象也没有多少闲暇好好教天慧…”
讷尔苏想了想,逝“还是再等等,若是所料不差,颙弟年底前许是要调回京里。若是那样,颙弟与弟妹说不定就要开始给天佑他们兄妹议亲,不好轻离京城…”
曹佳氏点点头,道:“那就再等等,倘若颙弟不回京,再使人去接…”
见丈夫心情大好,曹佳氏亲自奉了茶,笑道:“瞧着爷的样子,个儿所获颇丰?”
讷尔苏“哈哈”一笑,道:“打了好几只野鸭子,还有几只鹤鹊,已经送到厨房去了,今晚添菜。”说到这里,带了几分得意,道:
“傅鼐又败在爷手下,偏生还死鸭子嘴硬,说他向来是习惯猎走兽。
要等夏天,再跟爷比试。”
舂天是走兽繁殖的季节,大家都约定俗成,到了夏天,才开始大量猎杀走兽。舂⽇打猎,多是打⽔禽。
曹佳氏见丈夫心情好,迸“爷的功夫,自然是一打一的。
等到了夏天,就能让他心服。服了…”
屋子舂光明媚,屋里笑声朗朗。
门经侍里的两个丫鬟,都抿嘴含笑。主子们的心情渐好,这成京王府,越来越有热乎气了…清苑,官邸。
曹颙看完手中折子,嘴角菗了菗,对宋厚道:“这也太离谱,若是不认识唐执⽟的,看了这折子,只当他是个欺上瞒下的国之巨贪。”
宋厚摸了摸胡子,道:“是写的过了,这样的折子,倒是不怕。
唐执⽟做了十多年京官,也有些口啤。最令人头疼的,是这样的折子…”说话间,从旁边半尺⾼的折子中,挑出一个给曹颙。
曹颙打开看了,同样是郸史弹劾唐执⽟的折子,这个没有那么虚夸。就有点详细內容。
上面提及唐执⽟家里奉养寡嫂之事,只是语焉不详,卖弄文字。
原本是唐执⽟奉养寡嫂,成了心存不民;从抚养几个侄儿,变成了霸占兄长留下的遗产。
从寡嫂守寡时的年纪,到唐家多少亩租上传下的田产、屋舍,都列举在上。
曹颙见状,立时变了脸⾊。
这真是贼一口,⼊目三分。
即便最后能证实,这折子是子虚乌有,可唐执⽟的为人也要遭到质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奷嫂”这个火爆的话题。又出现在素来有清名的唐执⽟⾝上,自会成为京城权贵茶余饭后的笑谈。
“什么世道,真是好人没活路!”曹颙同唐执⽟认识十多年,对于唐家事,也知晓颇深,忍不住同宋厚抱怨迸:“现下唐执⽟⾼升,几个侄儿也成人,⽇子好过些。早年他几个侄儿没考中功名时,一家老小都要他一个人养活。⽇子过的艰难,
女都要亲自
持家务。辛苦了好些年,硬是将侄儿们都供出来了。这本是一桩美谈,却是被这起子小人利用泼脏⽔,真令人着恼。”
宋厚摸着胡子道:“官仓向来牵连甚广,连大人都束手束脚,另设常平仓,不去动官仓这一块,其中凶险,可见一斑。唐大人却行霹雳手段,彻查官仓,引人攻讦,也在所料之中。只是没想到,这般来势汹汹。大人还要早做打算,唐大人官声虽佳,却没有做过天子近臣,
守并不为天子所知。这个关口,皇上见了这些弹劾的折子,许是会体谅唐大人不易,驳回这些折子。可三人成虎,听得多了,即便不会在此时罢了唐大人,也会在心里厌弃唐大人的品行。那样的话,唐大人的前程,怕就要止步布政使。”
唐执⽟虽做到布政使,却不
不群。
这些人敢蜂拥而上,甚至不借信口污蔑,也是欺他没靠山。
出力挨骂的话都让唐执⽟⼲了,曹颙这个上司,总要有些担当。
只是清苑距离京城毕竟有将近三百里的距离,曹颙想要为唐执⽟张目,还要好生思量。
毕竟两地相距三百里,他也不好显得自已消息太过灵通。
思量再三,他便对京城御史攻许唐执⽟暂做不知,只在给雍正的请安折子里,提及一句。
直隶藩库去年的养廉银子,只用了十之三、四,剩下的,是否要送一半进京,以丰西北军饷。
下一次请安折子中,曹颙又提了布政使司彻查地方官仓所发现的一些弊端。
康熙六十一年,先皇下今的请查通州京仓时,曹颙与雍正都是参与曹颙便用京仓做对比,用数据的方式,将官仓的弊特陈情纸上。
两次请安折子过后,唐执⽟被弹劾的消息已经从京城散开,传遍直隶官场。
随后,曹⽟立时写了一封厚厚的折子,向雍正“请罪”
唐执⽟兢兢业业,爱民如子,可谓是能更。却因缩减养廉银份额,与清查官仓两件事,得罪同僚,受到这般对待。
曹瑜⾝为总督,却不能庒住直隶官场,使得唐执颙被排挤攻讦,⾝为上峰,实在是不合格。
折子最后,曹颇又被唐执⽟“霸占”兄长家财的传闻表示愤慨。
他提了自己曾在十来年前,与唐执更同衙为官,对唐执⽟度⽇清贫的情况下,奉养寡嫂、教养侄儿之旧事也晓得些,云云。
宋厚看了这折子,进谅道:“大人还需思量,这个折子,虽说能在脚静为唐大人洗请冤屈,却也容易惹人垢病。”
曹颙听了,明⽩宋厚所指。
不过是督抚相合,与督抚不和。
对地方员官来说,自是希望督抚相合,省得“神仙打架,殃及凡人”在九五之尊眼中,驾驭天下,却是处处要讲究权势平衡之道,不希望看到臣子大权独揽。
曹颙督抚一⾝,唐执⽟这个布政使成为督抚下,第一文官。
虽说两人是上下级,可在雍正眼中,定也希望两人有所牵制。
曹颙为唐执⽟辨⽩的同事,便也破坏了两人相互牵制的局面。
曹颙摆了摆手,道:“无妨,这个总督总是做不长的,要是能借由子脫⾝,也算是善始善终。”
面对雍正那样多疑的帝王,曹颙要是表现得面面俱到,说不定反而要受猜忌。
如今为唐执⽟张目的这张折子,义愤填鹰,带了几分仓促,虽有些不合官场规矩,却也无大得。反而显得曹颙魄力不够,太重人情,所以行事带了⽑躁。
这些⽑病,都是曹颙本就有的:在雍正面前在⽩扯一遍,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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