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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上天入地也难逃
 在都统衙门叶昭蟒服锦带,威风凛凛;偶尔出入泰和号则是锦缎马褂、富家公子;而在旗城亦或走上广州街头,叶昭可就喜爱换身青布长袍,除了人精神点、飞扬点,却是和广州街头的小市民没什么不同。

 四海茶楼每下午都坐得满满堂堂的,喧闹的很,不时某个茶桌就会爆出哄笑声、吵闹声,这里喝的是几钱一大碗的高沫,聊得是天南地北荤素杂嗑,市井无赖、各路早班苦力都喜爱汇集于此谈天说地,释放一天的劳累疲乏。

 叶昭在这里了位新朋友,一个黝黑黝黑的大姑娘,浓眉大眼的,男子气十足,身子板也硬朗,出名的神力,姓高,外号大脚婆,概因从小家里就当男孩子养,是以到如今二十五六了,却嫁不出去,整和苦力们混在一起,人却是豪气的很。

 叶昭第一次来四海茶馆就遇到了碰瓷的,高大姐看不过去,赶跑了那几个无赖,实则却是令那几个无赖免了无妄之灾,再晚一会儿,只怕苏纳就要动手了。

 “叶昭!来,这边坐儿!”看到叶昭进茶馆,高大姐就招手示意,更扯着她的嗓子喊,本来叶昭杜撰了自己的字,可高大姐这等人又哪记得,只管呼名道姓。

 对于高大姐的线条叶昭倒是喜爱,笑着走过去。

 高大姐独霸了一张长板凳,侧坐着,一只脚更大模大样的踩在板凳上,比之犷的男人还野

 她这张靠窗桌上本来有两个苦力,见高大姐努嘴就忙站起来去旁边拼桌,叶昭则和苏纳坐了他俩的位置。

 “小五!两碗高沫儿,算我的!”高大姐大声喊。

 叶昭忙笑道:“大姐,总不能要您天天破费,今儿我请您吧。”

 高大姐满不在乎的道:“看你,又跟我犯酸,才几钱。”转头看了苏纳一眼,大咧咧道:“这么大汉子,跟着你哥整天晃悠,吃不得苦可不行!”

 苏纳这个无奈啊,凭啥我块头大就被歧视呢?我家主子整天晃晃悠悠不找个正经事你就请喝茶,我这个大傻个就该去做苦力?扮成兄弟俩,主子还是主子,到哪儿都受,奴才还是奴才,去哪儿都被歧视。

 叶昭看着苏纳委屈的直挠头,肚里暗笑,却是正对高大姐道:“我这弟弟看着壮,实在没几把力气,二十好几的人了,说了几门亲事,人家姑娘都嫌弃他。”说着就叹口气。

 高大姐撇撇嘴:“男人没有把好力气怎么养家?”看向苏纳的目光就有几分怜悯,苏纳这个头疼啊,可主子这样说了,他又哪敢反驳,只好闷头喝茶。

 叶昭天南海北的和高大姐闲聊了一会儿,主要还是打听各行工人的情况,高大姐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聊得热乎,苏纳突然偷偷拉了拉叶昭衣袖,对着茶楼窗外努了努嘴。

 叶昭看去,却见瑞四远远在街角站着来回踱步,瑞四绸缎长袍,自不好直接进来。

 叶昭就知道瑞四定然有急事,不然不会找到这里来,咕咚咕咚将海碗里的茶干了,对高大姐道:“大姐,刚刚省起家里有事,我先走一步,改天再来陪您饮茶。”

 高大姐朗一笑,说:“忙你的去吧,要不要帮忙?”

 叶昭摆摆手,随即起身,又同几个混得脸的苦力拱了拱手,急步出了茶楼。

 拐过一个街角,叶昭上了候在胡同的马车,而瑞四这时节才跟上来,在马车外打千“奴才请主子安。”

 “甚么事?风风火火的。”叶昭起车窗布帘。

 瑞四就咬着牙道:“是那锦二,胆子也忒大了,偷偷给将军府递信,告主子呢。幸亏主子圣明,早教奴才布了眼线,接信的隆多和奴才喝茶,说起陶府的人托他递信的事儿,富良那王八蛋去了香山,明才回来,他这信才没递上去。”

 “奴才听说是陶家的信,就长了个心眼儿,叫他拿来把火漆拆了,可真吓奴才了一跳,主子,这是陶家的信,请主子过目。”说着瑞四双手奉上了一封开了火漆的信封。

 叶昭接过来扯出信纸,却见密密麻麻的正楷,字体端秀,看起来似女人笔迹,叶昭心里倒是一晒,若是锦二亲笔,可比自己的字好看太多了,几乎可以和蓉儿漂亮的楷书争短长。

 再一想,不摇了摇头,女人都比不上,自己可不是盲?

 再看信的内容,叶昭眉头就渐渐蹙了起来,可不就是锦二写给广州将军富良的么?历数自己的恶行,身为宗室子弟欺良善,高居都统之位横行不法,更违背祖制行商敛财,勾结蛮夷妄开铁等等等等。这一条条罪状若落在富良手里,更有苦主人证,可真怕自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被遣回京都是好的,只怕被宗人府关个几年都有可能。

 这锦二,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自己的七寸命门啊!既然给广州将军写信,想来是略微知道些自己同富良不和,也幸亏富良赴香山一事外人不知,瑞四又是福将,才使得这封信没落在富良之手,不然后果可不堪设想。

 只是,锦二是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隆多没看过这封信吧?”叶昭又掀开了车窗布帘。

 瑞四很肯定的道:“信上了火漆,他就是天大胆子也不敢私拆。”

 叶昭微微点头:“回府!”

 …

 锦二接到名帖,叶昭公子邀她议事,她却是欣欣然来到了泰和号。可在偏厅,当叶昭将她写给广州将军的亲笔信掷在她脚下时,锦二俏脸苍白,身子摇摇坠,一下瘫坐在椅子上。

 叶昭刚刚一直在跟她探讨佛山铁行的情形以及洋铁的市场,却见她对答如,俨然作足了功课,就好像真的准备一心一意跟自己搞铁厂一般。那华丽的裙饰,妩媚的风情,可真是玉骨丰肌、妖多姿。

 可能以为叶昭很快就会灰溜溜离开广州,锦二心情极好,一颦一笑更为勾魂摄魄,风情万种。

 甚至还用雪腻酥香的小手点着叶昭开了句玩笑,丹凤眼含带嗔,从骨子里散的媚态的人麻酥酥的。

 恢复了自信的锦二自是要把这恶人死,却偏偏亲近自己不得,最后更栽在自己手上,前程尽毁。

 可当看到叶昭掷到地上的这封信,锦二立时如坠冰窟,瘫坐在椅子上,俏脸骇的没了血,小尤物惊惧的模样却更有一番风情。

 叶昭看她做了半天戏,越不耐,冷哼道:“说吧,你怎么知道我身份的?”

 “我,我画了你的像,找了火器营、火器营的兵勇来认,他,他是我家下人的亲眷。”锦二结结巴巴的不敢不答。

 叶昭微微一怔,看来这锦二定然画的极像了,能想到找火器营军士来辨认,那是早就对自己身份有怀疑了?

 “你怎么想到的我的身份?”叶昭淡淡的问,泰和号和自己府上人有关系,郭知府倒是知道,但他断然不会多嘴与别人讲。

 “猜,猜的,我,我本来也不敢信,找人看画像,不过、不过是试一试。”锦二如麻,一句不敢隐瞒,却想着不知道恶人要怎么对付自己,只觉天旋地转,几晕厥。

 叶昭知道,想来锦二听说了新来的广州都统的年纪,再联想到自己偌大的势力,起了疑心,这才叫火器营的兵勇认画像。

 “除了你,还有人知道么?”叶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锦二本来想点头,想骗这恶少,令恶少有顾忌,至少如果外面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和自己的纠葛,他怕是不会马上杀自己灭口,可在叶昭目光视下,她心里就是一突,却是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叶昭冷冷道:“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跟我作对,你胆子也忒大了,就算我一时被困,几年后不会找你的麻烦么?”说着就恍然“你以为举家迁去香港迁去上海,洋人就可以保住你?太也天真了!你就算去英国去法国、美国!我也能找到你!天王老子也护不住你!”

 一字字就好像重锤敲在锦二***心头,她只觉全身虚,香汗淋漓,这简直是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眼见恶少冷着脸走过来,锦二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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