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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 九章 远客
 见窦昭打量她,纪令则落落大方地朝着窦昭点头微笑,趁机也将窦昭看了个清楚。

 高挑身材,穿着件半不旧墨绿色杭绸小袄,鹅黄镶襕边马面裙上绣着挖云纹。她身姿如松地站那里,一双眼睛寒星般光溢彩,璀璨夺目,如株凌寒盛放梅,而不是那娇柔桃梨杏李。

 女孩子少有这样风姿。

 纪令则不由心里暗暗地赞了一声,对窦昭生出十二分好感来。

 她曲膝还礼,笑道:“不速之客,打扰,打扰!”

 是什么样勇气,让一个女子可以置名声、性命于不顾,和一个比较自己还要小一岁男子走!

 虽然知道窦德昌为她止步于翰林院也不曾有过半分后悔,虽然知道纪令则嫁给窦德昌之后夫恩爱,幸福美满,但她做出那样决定时候,她肯定是看不到以后路。

 窦昭一直对前世那个只见过几面却无缘深十二嫂非常好奇。

 没想到今生竟然会自己既然举行及笄礼时候认识。

 她热情地将六伯母和纪令则到了祖母去。

 祖母拉着纪令则手不停地称赞:“这闺女,长得可真好!”又问她多大了,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平时都做些什么消遣…

 纪氏则悄声对窦昭道:“你辈份高,平又没有什么走得亲密姐妹,我特意带了令则来,让她做你及笄礼赞者如何?”

 六伯母待她真如亲生女儿一样!

 窦昭自然是连声称好。

 纪氏笑道:“那我晚上跟她说。”

 “多谢六伯母。”窦昭向她道谢。

 纪氏拍了拍她手,颇为感慨地道:“一直担心你真定过得好不好,现见了面,才知道是我多心了。有时候,女孩子不要太要强,该软时候就软。”有句话她没有说出来。

 明明有父有母有亲眷,却像那地里野菜自己长,看着太让人心疼。

 “你六伯母话有道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祖母已经和纪令则说完了话,笑着接腔道“魏家来给你送及笄礼,你一句‘多谢’就把人给打发走了,侯爷知道了,心里怎么好过?平时那么机灵人,怎么关键时候就糊涂了?”

 既然已经决定和魏家撒清了,不如趁早让两家关系淡下来。

 窦昭笑着敷衍祖母:“知道了!”

 祖母哪里看不出来,无奈地摇头:“你这孩子!”

 纪令则就一旁劝着祖母:“妹妹年纪轻,面皮子薄,您也不必这样求全求满,等过两年就好了。isen”

 祖母连夸纪令则懂事。

 纪令则展颜微笑听着,大家闺秀端秀扑面而来。

 窦昭不由心里道,难怪窦德昌会喜爱上纪令则。

 不知道前世窦德昌是什么时候喜爱上纪令则?

 他们私奔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今生,他们还会互相喜爱吗?

 窦昭有些怔忡,情不自地道:“纪表姐,十二哥他们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说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不由打量六伯母和纪令则神色。

 两人都没有出任何异样。特别是纪令则,笑道:“你十二哥本来是要回来,结果姑父听说见明到了京都,还顺天府学附近租了个宅子刻苦攻读,就带着你十一哥和十二哥过去,让你十一哥和十二哥也那边读书。”

 窦昭连忙点头。

 纪令则笑道:“我早听姑母说这边有座花房,不仅茶花开得好,建兰、牡丹也有异品,不知道能不能去看看?”

 因为花房是窦昭,因而祖母喜爱别人说这花房了。

 她老人家闻言立刻两眼笑得眯了起来:“这是我们寿姑养着玩,得不得你这样称赞。你要是有兴奋,让寿姑陪你去就是了。”说着,喊了窦昭“你陪着纪小姐去走走,看纪小姐喜爱什么花,就搬些过去。”

 祖母又开始送花。

 巴不得所有得了花人都夸奖她几句才好。

 窦昭抿着嘴笑,和纪令则去了花房。

 此时虽已开,天气却依旧寒冷,花房里却郁郁葱葱,长满了绿色花木,几株早开花、牡丹花是把花房点缀意盎然,让人看着精神一振。

 “窦表妹花果然种得好。”纪令则一株刚刚挂苗赤丹面前站定“姑母送给老太爷那株十八学士想来就是窦表妹手笔了?”

 “养着好玩,没想到真能存活。”窦昭谦虚道。

 纪令则笑,道:“可见这世上真有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说法。”

 窦昭一愣,不明白她说是什么意思。

 纪令则已向她讨教如何种花事:“…妹妹这株杜鹃开得真好,我家里也有一株,长得七八糟,若是修剪,却很容易就不定芽,不知道妹妹有什么窍门没有?也让我学了去家里长辈们面前显摆显摆!”

 窦昭听她言语幽默,把刚才困惑丢到了脑后——反正也想不明白,多想无益。该知道时候总会知道。

 “也没什么窍门。”她笑着和纪令则走到了杜鹃花前“不过是每年花后五、六月份修剪。”

 纪令则不住地点头。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兴奋地跑了进来:“四小姐,四小姐,舅太太带着三表小姐来了!”

 窦昭听着微愕,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说什么?”

 小丫鬟口齿伶俐地道:“是远西北舅太太带着三表小姐回来给小姐过及笄礼了!现正陪着崔姨说话呢!”

 “啊!”窦昭心砰砰跳,高兴得都有点失态了,急急地向前走了两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陪着纪令则,又匆匆地转过身来。

 好纪令则也是个聪明体贴,忙道:“既然贵客远道而来,我们还是去。”反挽了窦昭胳膊往外走。

 窦昭也不和她客气,疾步出了花房,去祖母那里。

 “寿姑。”舅母看见她进来就含着眼泪抱住了她“您可还好?”

 “好!”窦昭一个字说出口,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她有十年没有看见舅母了。

 两人抱头痛哭。

 旁边人也都悄悄地抹着眼泪,还是赵璋如跑上前去拉了母亲和窦昭:“明明是件高兴事,怎么到了你们这里就哭上了!”嘴里这么说,眼泪却不比窦昭掉得少。

 窦昭扑噗地笑,满脸都是泪,喊了赵璋如一声:“三表姐!”

 从前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大姑娘,身材窈窕,相貌清丽,如果路上碰到,窦昭肯定认不出来了。倒是舅母没怎么变,反而因为气盛从前显得年轻了很多。

 赵璋如佯做出副嫌弃样子丢了条帕子给窦昭:“还不擦擦眼泪!还好没有涂胭抹脂,不然岂不是全花了!”

 那顽皮神色,话气,一如小时候。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拉着自己去看蚂蚁搬家。

 窦昭不由拉了赵璋如手。

 赵璋如嘻嘻笑。

 祖母笑着招呼她们坐下来说话。

 丫鬟们换了茶水点心。

 窦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紧紧地拉着赵璋如手。

 纪氏看着就笑道:“寿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舅舅升了庆知府!”

 “真!”窦昭惊喜地望着舅母。

 舅母轻轻地点了点头,谦逊地道:“你舅舅为官勤勉,这次升迁庆。”

 窦昭忍不住心里称。

 前世,舅舅直到年过五旬才升了庆知府,之后再无所进。

 这世却提前了十年。

 而且就王行宜调任云南巡抚之后。

 可见没有了王行宜压制,舅舅终于能够出头了。

 这世,终于有所改变。

 “舅母,”窦昭眉开眼笑地道“我们应该为舅舅升迁好好庆祝庆祝才是。”

 “有什么好庆祝?”舅母向来低调,笑道“也不怕人笑话。”

 “就是想祝舅舅仕途越来越顺。”窦昭笑道“就家里人吃吃喝喝一番好了。”然后吩咐丫鬟,好好整桌席面,再去拿两坛上好金华酒来。

 不过是升了个正四品而已。

 纪令则觉得窦昭表现有些轻浮了。

 赵璋如则跳了出来:“我去帮忙!”

 “璋如!”舅母板了脸。

 祖母忙出面打圆场:“难得寿姑也这样闹腾,都是为了她舅舅高兴,你们就随她们好了。”

 纪氏几个都宽容地笑。

 赵璋如这个自来就拉了刚刚见面纪令则:“纪家表姐也一起去。”她低声和纪令则嘀咕“寿姑那里很多好东西,我们今天怎么也要吃喝拿要一回!”把个向来端庄纪令则说得忍俊不,笑着和赵璋如、窦昭一起出了崔姨***院子。

 路上遇到素心,她有些犯愁地道:“您嘱咐过只收家里亲戚六眷礼,可那些田庄庄头和铺子里管事实是说得诚心…”

 窦昭不是那不知变通人,这样硬邦邦地把礼物拒之门外,不免破坏了气氛。

 她想了想,道:“礼品都收下,看看值多少钱,然后给每人打赏个和礼品差不多封红就行了。”

 这样好。

 又不用了别人面子,又彰显了窦家气派。

 素心高高兴兴地应声而去。

 赵璋如和纪令则耳语:“看到了吧!我说没错吧!”

 “确。”纪令则笑着点头,却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高一脚低一脚地随着她们去了窦昭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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