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轻快
宋墨慢慢地走出了厅堂。
纪咏转身离去。
一阵夜风吹来,廊前贴着大红喜字灯笼随风摆动,灯光朦胧,映着满地大红色鞭炮屑,有种曲散人寂廖。
他负手伫立半晌,吩咐陈核:“你去看看陪四小姐嫁过来人都安置哪里?把贴身丫鬟给我找来。”
陈核应声而去。
墙角太湖石旁植着几株玉簪花,皎洁花朵,月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
宋墨却看着心烦,忍不住来来回回地廊前踱着步。
陈核带着个身材细条丫鬟过来。
宋墨看着面生。
陈核训练有素用宋墨能听得到别人却听着有些糊涂声音低声禀道:“世子爷,陪四小姐嫁过来人都正房后面厢房里歇着。四小姐身边大丫鬟素心和素绢被留了静安寺胡同,说是要帮着善后,等四小姐三
回门时候再跟着一起过来;甘
被济宁侯府请来全福人延安侯夫人叫去问话了,素兰则跑出去看热闹了。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甘
和素兰,就把四小姐身边一个叫做闻香陪嫁丫鬟叫了过来…”
宋墨是知道素心素兰两姐妹。
当初他田庄之所以吃了大亏,就是因为没有算到素心素兰两姐妹都会武技,而且身手还都不错。之后和窦昭廖廖几次见面,窦昭身边不是带着素心就是带着素兰。
听说素兰跑出去看热闹了,他不由得目光一沉。
素兰是不知道娘子换了人?还是被人寻了个理由拘了起来呢?
被陈核叫来丫鬟却吓得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一下。
她刚才出来向济宁侯府人要茶水,却被眼前这小厮模样人强掳了过来,她手腕到现还隐隐作痛。
想到此时风高月黑,僻静无人,什么不好念头都冒了出来。
没等宋墨开口,她已“扑通”一声跪了宋墨面前,磕着头
泣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窦家一个二等丫鬟,四小姐上京之后,才由五太太拨给了四小姐使唤,平
也只是服侍四小姐茶水…我什么也不知道啊…”宋墨看了陈核一眼。
陈核窘得满脸通红,道:“我把那个领头媳妇叫过来…”
他实不知道宋墨要问什么,以为只要是个陪嫁丫鬟就行了,还特意挑了个看上去很机灵,谁知道还是会意错了。
“不用了。”宋墨没有理会那个磕头求饶丫鬟,一面大步朝仪门走去,一边淡淡地道“既然这件事涉及到了槐树胡同,再找人询问,只会打草惊蛇。你传我话,让夏琏带了朱义诚几个立刻赶往槐树胡同,听我号令行事。”
陈核应“是”心头却是一震。
朱义诚几个,是从福建过来几个顶尖高手,从前曾定国公麾下效力,那个朱义诚,还曾奉定国公之命带公子上沙场,是公子半个师傅,亦是对公子为赤胆忠心人之一。听公子这口气,竟然要亲自去槐树胡同。
难道窦家四小姐出了什么事?
他望着宋墨因为隐隐透着几分戾气而显得有些凛冽面孔,强
住了心底想看一眼喜堂**,步出了济宁侯府。
宋墨长吐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槐树胡同。”
静安寺胡同上房,窦世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寿姑!”他艰难地喊了声女儿“我,我对不起你!”眼角立即有水光闪动。
“看您说。”窦昭笑道“我本来就不想嫁到魏家去,是您非要我嫁不可。现我和窦明都得偿所愿了,您有什么对不起我?您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窦明那边有五伯父做主,济宁侯又是个性情绵柔人,窦明既然和他拜过天地了,他断然不会亏待窦明。您不用担心。”
窦世英根本不相信。
他印象中,窦昭向来待人大方宽厚,他认为窦昭这是安慰他。
他加伤心。
可又能怎样? 手心手背都是
。
他能把窦明要回来然后把窦昭再嫁过去吗? 那窦明还有活路吗?
可他要是就这样认了,窦昭所受委屈又该怎么办?
窦世英不敢再多看窦昭一眼,扭过头去,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窦昭暗暗叹气。
父亲不喜爱与人争执,总觉得自己忍让一些,就能避免起冲突,却不知道越是这样,事情却越如一团
麻,大家都觉得受了委屈,怨气重,彼此之间关系越紧张,时间长了,还会爆发出来。
她挑了挑灯蕊,屋子里变得加明亮。
窦昭喊了一直守外面高升进来:“你陪着父亲说说话吧!”
父亲和王映雪相敬如冰,两个女儿和他也不贴心,能宽慰他,可能只有高升这个忠仆了。
高升恭敬地应喏。
窦昭出了内室。
“寿姑!”五太太神色尴尬地
了上来。
窦昭轻轻地瞥了她一眼,道:“五伯母有这功夫守这里等父亲醒过来,还不如想办法让魏家认下这门亲事吧!我们西窦两姐妹,一个被您拆散了姻缘,一个被您不明不白地错嫁到了魏家,如今都像油锅上煎似,您总得救一个吧?”
五太太脸色涨得通红,道:“这原是你继母主意…”
“您能做出这种事,也算是有几分胆量,”窦昭冷笑着打断了五太太话“我敬您是个巾帼不让须眉女豪杰,您别让我瞧轻了。”
一句话把五太太堵了那里,让柳嬷嬷都连连后退了几步。
窦昭看也没看厅堂里女眷一眼,神色肃穆地离开了正房。
外面守着仆妇纷纷低下头,出一条道来。
直到回到居住东厢房,听到素心“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窦昭眼角眉梢这才活了起来。
她问素心:“七太太呢?”神色惬意。
素心低声笑道:“被七老爷关了后罩房。”
窦昭笑着点了点头。
她早就决定不管父亲家事,王映雪结局如何,都与她无关。
她现如释重负,觉得空气中都透着几分清。
窦昭去了舅母房间。
舅母还没有睡,正那里暗暗伤心,赵璋如则笨嘴拙舌地一旁安慰着母亲。
看见窦昭,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忙把
头位置让给了窦昭。
“你可怎么办啊!”舅母拉着窦昭手,低声哭了起来。
窦昭眼睛一酸,也落下泪来。
她是愧疚自己对舅母隐瞒。
窦昭想了想,决定把事情真相告诉舅母。
舅母听得目瞠口呆。
赵璋如却唯恐天下不
似朝着窦昭伸出了大拇指。
舅母不忍心责怪窦昭,喝斥着女儿:“你再这么胡闹,小心我告诉你爹爹罚你跪祠堂。”又不
问窦昭“你说是真吗?你是因为不想嫁入魏家,所以才任他们安排明姐儿代嫁?你不是为了安慰我,所以骗我吧?”眼中全是怀疑。
事发突然,舅母没有多想。等回到房里,她再回头仔细地思索这件事,也看出几分端倪来了。
只是猜不透五太太为何会如此行事。
窦昭干脆把纪家事告诉了舅母。
舅母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赵璋如则一旁嘀咕:“我为什么没有这样好事!”
舅母“啪”地把女儿头拍了一下,正
道:“你做对!纪家明知道你有婚约却依旧前来求娶,其心不正,就算那纪见明再好,我们也不能和他们家结亲。”
说到这里,她想起了纪氏,想问问窦昭纪氏是否知情,又觉得就算问了又能如何――一边是娘家,一边是夫家,纪氏也很为难。想到窦昭小小年纪,却如前有狼后有虎似,避过了这个还有那个,自责起自己和丈夫都没能庇护这个苦命外甥女,心里刹时难过起来,红着眼睛道:“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嫁人有什么好?”窦昭希望舅母不要这么伤心“您看我母亲…”她笑嘻嘻地道“您不是帮我争取到了西窦一半产业吗?您还怕我没有饭吃啊?婚姻大事,我慢慢地挑个满意就是了。”
舅母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反正窦昭不愁吃穿,不必非要嫁世家子弟,只要人品好,能和窦昭情投意和,也是桩良缘。
从舅母屋里出来,窦昭觉得脚步都轻了很多。
她笑道:“我要好好睡一觉。五伯母肯定安排了人把济宁侯灌得酩酊大醉,明天早上才是关键,我要养足了精神和他们周旋。”
素心抿了嘴笑,服侍窦昭歇下。
窦昭太高兴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几个侄儿、侄孙中谁忠厚老实,不妨偶尔抱过来和她作个伴,她定会
取葳哥儿和蕤哥儿教训,闲暇时候就陪着他,温声细语地和他说话,照顾他生活起居,陪着他读书写字,把他养成个孝顺好孩子。
一会儿想,为什么窦家有那么多儿子,若是能屋里养几个姑娘那该多好啊!春天时候领着她们去踏青,夏天时候去游湖,秋天时候去登山,冬天时候躲被窝里讲古,等到她们出嫁时候,还可以拿了重金给她们添箱,等到她们生儿育女了,又会带了一群小丫头小小子回来看她。
一会儿又想,这样一来只怕会厚此薄彼,生出事端来。还不如拿了笔银子出来奖励那些窦家族学里学业有成子弟,或是置办个田庄,安置那些孤寡老人或是失怙失恃幼儿…不知道朝廷对这方面有没有什么限制?回到真定,得和陈先生商量商量才是。
西窦一半银子她虽然拿不到,但她若是用窦家子弟身上,想必窦家没有人敢出这个头拦她。 只要运用得当,她可以窦家活得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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