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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痴心幻情(下)
  烟雨蒙蒙之中,他看见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红衣女子转身离开,顿感失望,无限惋惜。然而此时,女红衣女子心中正“咯咯”地笑个不停呢,她的笑,是为自己的狡猾而得意。

 她早就知道他迟早要来这个小镇的,这不是个秘密,能预知这些,对她这只王母娘娘身边的九尾狐来说,办法再简单不过了。

 她知道他是宫廷画家,二十二岁,他身长如竹,气质如松,弹琴下棋,文章书法,无一不,尤其是一手工笔仕女,独步画坛,可以和唐代仕女画家周昉媲美。

 她对这个名满天下的人,早已芳心黯然。

 所以,听说画家来到小镇,一个主意也随之涌上心头,从此,,她来到湖边,假作看水,实是等人。

 终于,她等到了,画家来了又走了,把她的心也带走了。

 如何接近他呢?她躲在树林里看着他惆怅的离去。

 伞,她看见了自己手中的伞,一丝狡黠的笑容浮现在她的脸上。

 第二天,拿着伞,她敲开了画家客舍的门。

 当然,还伞的同时,她也拿出了提前准备的自己所绘的画。

 他看后,抚案称好,但沉良久道:“画要求神,其次在形,得名师指点,定有大成。”

 言外之意,她的画儿缺的是神。

 她兰心蕙质,有何不懂?忙屈膝行礼,要拜他为师。

 身为画师的他,莞尔一笑,并不推辞,坐在椅子上坦然地接受了她的大礼。

 画师告诉她,自己这次来到小镇,是陪当今圣上一同下江南的,奉旨画江南山水市井人物,以供皇帝赏玩的。

 她笑笑:“小镇僻处一隅,有何可画?”

 画师摇着头:“小镇人物清雅,只姑娘一人,足以倒群芳。”

 说着话,依旧坚持要为她画幅小像。

 她不言,红着脸,低着头,坐在那儿,任由画家铺开纸,工笔细描起来。

 画家笔风纯,线如盘丝,不两天,一幅画成,画中女孩,一袭红裙站在垂柳和烟雨湖水边,颔首敛眉,鸦髻油黑,眉目如黛,神情委婉,含情脉脉地微笑着,似乎等人来为她撑伞。

 画中人倾国倾城的美。

 她问他,画中人是谁?

 他对她说,他画的就是她。

 从此,每天,画师点拨她的绘画技艺,两人耳鬓厮磨,情感深。

 她是九尾狐,她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会结束,命里注定的那一天最终要到来。

 有人将他所画的小像带走,献给了皇帝,并向皇帝讨好,如实禀报了画师家中出现的、美若天仙的女子。

 皇帝要他把画中人说出,他无以相告,他知道宫深四海,不愿意让她从此坠入无边无际的寂寞,让她受无穷无尽的倾轧。

 皇帝威胁道:“画师,告诉朕,她在哪里?否则,朕就赐你死。”

 “那只是一幅画,我心中的画。”

 这是皇帝从他那儿得到的回答。

 他知道自己违抗皇命的下场,明白再也见不到她了,但是只要她好好的过下去,他这样做,值得!

 几天后,画师被押解回京城,途径湖岸。

 远处,树林里,她站在湖边,含泪冲他点头,湖水倒影着她的火红的倩影,他无悔,他走的大义凌然。

 他带着她的一颗心,隐入烟波浩渺里。

 她泪如雨下,她愿意为画家去死,可是,这是命啊。

 她手里只留下一把伞,无休无止的梅雨,淅淅沥沥的梅雨,滑落她的脸庞,也将她的红裙打

 是谁在唱:

 望断天涯

 人在何方

 自君别后

 山高水长

 魂兮梦兮

 不曾相忘

 这是她内心的诵,蔚蓝的湖水倒映她倾国倾城的身影,她,还要继续守候下去她千年的爱恋,这份爱恋还要轮回多少回?

 一江清澈的湖水,静静地搁浅,悠悠绵的千世缘,她望不穿,何时才是终点。

 继续的梅雨,手持伞的她,并不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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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长时间的沉寂。

 “南哥,这就是命里注定的爱吗?”潇湘慵懒的卧在沙发里,轻声打破沉寂。

 “哥,我明明知道结果是痛苦,我却甘心去品尝,我是不是很傻啊?”

 我没听到面前的丫头说什么?我此时正给自己一个答案,我之前的猜测完全正确,潇湘和杨诚诚故事里的小红完全如出一辙,形同一人。

 故事正在我身边发生,我现在扮演什么角色呢?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是注定要发生的呢?

 是否如杨诚诚所说的,我看完所有的故事,就会原谅她吗?

 如果真是那样,我倒是期盼。

 我出神的望着潇湘,没做回答,这小女子卷缩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呢喃道:“明知这杯酒爱情酒苦不堪言,我却一饮而尽,我和万芳是一样的。”

 潇湘突然起身,连鞋也不穿,跑到我面前,趴在桌子上,看着我,说道:“小南,我和你也是命里注定,但是,到目前为止,我们的结果,我还不知道呢?”

 “叫哥,没大没小。”我佯装生气。

 我还有功夫生气?我的眼前,潇湘的睡衣没能将她的y?u物包裹严实,连同她的体香,一下子将我冲击的头晕目眩,好在还记得她刚才的问题,我口而出:“为什么要结果呢?”

 潇湘痴痴地望着我,等我解释这句话。

 依旧保持俯瞰我的姿势,依旧是阵阵体香袭来,我意

 “为什么要结果呢?”说这话什么意思?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至今还没从和杨诚诚的恋情当中走出来,我还背负着深深的自责呢,对于面前这个至真至纯的小女孩,我不知道所谓的命里注定是不是真的,我必须克制,如果真是命里注定,会有必然的结果的。

 好在我面部上的表情,没像身体的其它部位一样反映如此强烈。

 可我要解释清楚我刚才说的这句话呀!

 我站起身来,拉住她的一只胳膊,让她回到沙发上坐下,我走到饮水机前,为她,也为我各接了一杯开水。

 等把水放在潇湘面前时,我想起来了张爱玲。

 为什么想到张爱玲?我把我奇怪想法如实代一下,以此表示我并不龌龊。刚才不是看见她的y?u物了吗?让我想到,想到了《戒》,想到了张爱玲。

 我坐到了潇湘对面的沙发上,对重新卷缩在沙发上的她说:“爱情,为什么要结果呢?丫头,你也好,万芳也罢,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幻罢了。”

 “嗯。”潇湘将身子坐直,对我的言论表示惊奇。

 我不慌不忙的说道:“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爱情更容易让人产生幻觉的了,丫头,人们不是常说爱情让女人智商降低为零吗?这话可能夸张了点,但是爱情真的会让人失去判断力;其实不仅是女人,男人也会因为爱情失自我,至于到底谁更容易为情所困,那要看谁用情更深。”

 潇湘似乎并不想只听到这些就足,两眼直勾勾的望着我,期待我的下文。

 我早已有成竹,于是,讲起了《戒》,讲起了张爱玲。

 我首先问潇湘:“丫头,知道为什么李安在张爱玲的小说里,独独选了《戒》来拍?”

 潇湘摇摇头。

 我:“《戒》开始于一场麻将,终结于一场麻将,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一场倾国倾城的爱情发生了,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死去了,这样的小说,实在太适合一部电影,一出戏。

 但要说它是一场倾国倾城的爱情,我不同意。它只是女人的一场爱情幻觉。”

 潇湘的情绪被我带着走。

 我继续说道:“以张爱玲的聪慧、犀利和少年老成,对生命的本质她很早就看得非常清楚,生命不过是一袭爬满虱子的华美的袍子。为了袍子的华美,甚至为了袍子本身,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忍受着他必须忍受的不适:无聊,不堪,,痛…”

 《戒》中的主人公王佳芝,她的忍受方式有点特别,她用的是幻觉,她以为她遇到的是爱情,为了爱情,她可以放弃信仰,牺牲家国大计,乃至比那件袍子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生命本身。”

 “她本是非常理智的人,男主人公易先生,和太太取道香港回上海,王佳芝能被‘组织‘选中为美人计的施行者,肯定必备两个基本素质:一是当仁不让的美丽,二是临危不的理智。以她的灵慧,当然在狡诈多疑的易先生和与他不相伯仲的易太太的面前没半点破绽,以至于易先生以她为红颜知己,易太太以她为闺中密友。”

 “可是,当她和易先生走进珠宝店后,当易先生将一只稀世的钻戒套在手指上后,她恍惚了,‘有半个她在睡,身在梦中,知道马上要出事了,又恍惚知道不过是个梦。她把戒指就着台灯的光翻来覆去地细看。在这个幽暗的阳台上,背后明亮的橱窗和玻璃门是银幕,在放一张黑白动作片。’她以为是一切不过是梦,或是电影,珠宝店周围部署下来的刺客,她的饵的身份和易先生的汉的身份…所有的所有都是幻觉,除了她和易先生之间的爱情,这只钻戒光芒四,让女人的理性瞬间无影无踪——女人并非物质的,她更容易受惑于物质所蕴涵的意义,不管这个东西价值连城,还是一文不值。前者如这只钻戒,后者如日本言情偶像剧《一百零一次求婚》中那个被当作戒指套在女主人公手指上的螺丝。王佳芝忽然觉得这个人是爱她的,一念之差,她放走了他。可是,声响了,这不是梦,是血腥的你死我活的现实。他并没有因为她放过他而放过她,他不仅杀死了她和同,还有其他无辜者。”

 “她死的时候一定充满了恨。以她背后的张爱玲的视角,婚姻和爱情本是充满了世俗的、功利的色彩,容不得半点幻觉。幻觉带来的只能是毁灭和恨。所以张爱玲写道:她临终一定恨他。不过‘无毒不丈夫’,不是这样的男子汉,她也不会爱他…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他觉得她的影子会永远依傍他、安慰他。虽然她恨他,她最后对他的感情强烈到是什么感情都不相干了,只是有感情。他们是原始的猎人与猎物的关系,虎与伥的关系,最终极的占有。她这才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丫头,王佳芝明白自己的命运将如何,易先生也知道爱这个女子,但他做出了他该做的决定,如果我们把这叫做结果,那么,所谓感情,所谓爱,我认为都是陷入了爱情幻觉当中,当然,若说佳芝是瞬间陷入爱情的幻觉,而易先生陷入的,则在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世界和女人永生永世的幻觉。”

 “现在,我要说的是,王佳芝那样爱情幻觉出现在你和万芳身上了,只不过王佳芝付出生命作为代价,而你们只是付出伤感而已。”

 潇湘从茶几上端起我为她倒的白开水。

 我从她的这个动作判断,她接受了我的观点。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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