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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地头蛇(中)
 莘南的爷爷莘子恺在津天古玩行中,也算是个前辈,尤其是写得一手好字,在国内书法界颇有名气,许多商家开业的时候,都喜爱向他求字,人缘很是不错。

 文人写字,自然是不好意思谈钱的,不过求字的人都会送上一笔可观的润笔费,这也是惯例,从小莘南的家境非常不错,从没为钱发过愁。

 在莘南父母去世之后,为了让孙子得到更好的教育,莘子恺拜托京城好友,将莘南送入到了京大附中去读的初中,平时只是节假和暑假才会回津天市。

 所以莘南虽然一直跟着爷爷学习字画,但是对爷爷的生意并不是很了解,在接手这家文房四宝店之后,才知道了一些古玩街上外人所无法触及的秘密。

 在《文宝斋》重新开业的第二天,几个气的年轻人人就闯进了店里,向莘南讲了一番规矩。

 规矩的大致内容就是,想在古玩街上安心开店,每个月就要向他们缴纳两千块钱,否则这店就甭想再开下去。

 莘南刚刚大学毕业,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哪里肯受这些混混们的威胁?几句话没说完,双方就发生了争执。

 莘南的爷爷在这街上人面很广,有些店铺还受过老爷子的恩惠,这一吵闹,周围的人听到动静后都围了过来。

 都是街面上的人,相互之间也有认识的,当下一劝解,那些混混们也就散去了,不过走的时候撂下了狠话,三天之内不钱…砸店!

 莘南不缺钱,当年他父母车祸去世,对方就赔了三十多万,加上他爷爷身后也给他留下了五十多万,每个月两千块钱的保护费,对他的压力并不大。

 但莘南的性格却是有些较真,任凭那些街坊邻居们如何劝说,他就是不愿意钱,宁愿将这家店给盘出去,那不愿意向那些敲诈勒索的混混们低头。

 古玩街上也不乏人头又有面子的人,当下有人把话递给了收保护费的那些人,介于中间人的面子,对方到是没有来砸店,但限定莘南一月之内搬店走人,这也就是秦风看到门口贴着店铺转让的原因了。

 “妈的,每个月两千,干这个有前途啊?”听完莘南的讲诉后,李天远吃惊的张大了嘴。

 这两天一直跟在秦风在古玩街上晃悠,李天远多少对这里也有些了解。

 这条古玩街街面长近一公里,呈环形,两边尽是店铺,怕是最少有一两百个商家,如果每家都收取两千元保护费的话,那一个月就是三四十万的收入。

 原本以为秦风布局捞了二十万就是大手笔的李天远,这会嘴角都快口水了。

 再想想自个儿以前勒索小学生,每天赚个二三十块钱的行径,李天远深切的认识到了自己和那些人之间的差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好的不学,学这个干嘛?”

 听到李天远口而出的话后,莘南看他的眼色顿时有些不对了,开口说道:“看你就不像是个好人,请你出去,我的店不你…”要说莘南还真没冤枉李天远,他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像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而且从小就打架勒索、坏事干尽,的确不是个好人。

 李天远听到对方这话,也是不乐意了,嚷嚷道:“哎,好人有什么好?你没听说过好人不长命,坏蛋活千年吗?老子就是坏人怎么了…”

 七十年代和八十年代初出生的孩子,受到港台电影的影响比较大,在那些影视里,好人就代表着被欺负。

 所以像李天远这么大的人,尤其是一些调皮捣蛋的孩子,都喜爱在自己身上贴个坏人的标签,说他是好人,那等于是骂人,李天远也是这样的奇葩之一。

 “远子,闭嘴,去门边呆着去…”

 秦风眼睛一瞪,打断了李天远的胡言语,将他赶到门口后,苦笑着对莘南说道:“莘大哥,我这兄弟港台电影看多了,其实人不坏,你别怪他…”

 “都那么大的人了,没点是非观。”

 莘南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你还不错,这店也开不了几天了,你要点什么自己拿吧,反正也没特别值钱的。”

 “莘大哥,东西我不要…”秦风摇了摇头,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说道:“我就是好奇,什么人这么厉害,说赶你走就赶你走,你不会报警啊?”

 “还不是姓袁的,解放那会怎么没把他们都给毙了啊。”

 得罪了地头蛇,往日门庭若市的《文宝斋》也变得冷清了起来,好不容易有个说话的人,莘南顿时竹筒倒豆子,将对方的来头说了出来。

 在解放前的时候,京城有天桥,金陵有夫子庙,而津天的“三不管”都是解放前江湖人士的乐园,罪恶的渊薮。

 1900年义和团运动以前,津天市的繁华区在马头一带,所以清代人的诗文中就有“繁华要数估衣街,宫南宫北市亦佳”的说法。

 而侯家后一带,茶楼、戏院、酒馆、饭庄、澡堂、jì院密集,是当时津天的游乐场所,被称为“销金锅子”

 而在八国联军侵华之后,大关河沿,侯家后、北门外的繁荣一落千丈,到是东兴-市场也就是这条古玩街附近的一块百余亩的洼地兴旺了起来。

 时间长了,这片洼地就形成了一个集市,有卖大力丸和假药的,卖“折罗”(饭馆剩菜剩饭)的小吃的,剃头打辫子的,拉洋片的,摆茶摊的等等。

 久而久之,这个集市变得越来越大,被称为了津天的南市,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做“三不管”

 而“三不管”这个名字的来源,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葬岗子(随便埋死人)没人管,打架斗殴没人管,坑蒙拐骗没人管”

 另一种说法则是因为这块大洼在中国城区以南,法、租界的西北,三个国家对这块租界地发生的案件都推诿不管,因而叫“三不管”

 南市地方不算大,却是三教九、“耍巴人儿”的活跃的地方,集中了天津的茶园、戏院、饭馆、旅店、鞋帽服装、糕点糖果、大烟管等等店铺。

 同时也是是江湖艺人“撂档子”的地方,像练武场、摔跤场、大力丸、卖羊肠、豆汁和说书清唱的,应有尽有。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像这种极尽繁华灯、红酒绿之地,自然也少不了那些军警、特务、氓们的影子。

 而在这“三不管”地带,势力最大,恶行最多的,就要数袁会文了,当时就传着南有杜月笙,北有袁会文的说法。

 袁会文的父亲袁老先,本就是一个著名的混混,袁老先有点武功,手使一把特制铁锨,纠集弟兄及子侄十余人,在芦庄子一带形成一霸。

 民国初年袁老先弟兄相继死去,袁家也逐渐衰落,而袁会文生野,不读书不求上进,整在邻里间打架斗殴,终于“三不管”后来拜在了青帮大佬白云生的门下。

 当时的津天江湖道上,势力最大的就白云生。

 那会津天军政工商文艺各界中的一些人,如沦陷时期商会会长刘静山、穆庄子天齐庙的大恶霸王海明、武县的土皇帝柳小五都是白云生的徒弟。

 除拜白云生为师加入青帮外,袁会文在30年代初更认了两个干爹,一个是军阀李景林部下的军长谢玉田,一个是租界华捕侦缉队长刘寿岩,从而更增长了袁会文的嚣张气焰。

 靠着这些势力,袁会文在津天市是无恶不作,开设了多家赌场,并且贩卖烟土,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而且袁会文还曾经与土肥原系特勾结,在津组织“便衣队”

 在解放后的第二年,恶贯满盈的津门巨霸袁会文没能逃脱法网,于一九五零年被判处了死刑,但当时他的亲友爪牙公然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还闹出一场非常大的风波、

 而莘南口中的袁家,就是袁会文的后人,在过去了三十多年后,袁会文的孙子袁丙奇,又开始在津天市兴风作起来。

 袁丙奇的年龄并不大,今年也就是刚刚四十,不过他从八十年代初期,就纠集了一帮地痞氓,用恐吓打砸的方式,在昔日的“三不管”也就是如今崇仁宫站住了脚。

 袁丙奇继承了他爷爷袁会文的凶狠狡诈,名义上做着正当生意,但暗中实际控制着津天市的地下社会,并将其发展成了他的敛财工具。

 别的不说,仅是这古玩街一月的进项,就能达到数十万之多,加上袁丙奇垄断的一些物货运的生意,他早就晋身到亿万富翁的行列之中了。

 莘南原本也不知道这些事情,但古玩街上一些叔伯怕他吃亏,才把这些告诉他的,此刻一股脑的全都倒给了秦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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