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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皇陵惊变
 二月初一,宜启攒。

 北盘皇陵的一座皇子陵园內,虽然墓前幕后人群一重一重,有上至⻩脉天家,下至百官僧道,但却丝毫不损陵墓中庄严肃穆的气氛。

 经过一系列的程序后,已封闭十余年的二皇子陵墓终于开始破土,看着自己儿子的坟墓被撅,虽然近不惑之年却依旧风韵动人的云妃早已珠泪滚滚,哀伤満面,侧过头去,不忍目睹。

 “娘娘,二皇子的灵柩已经露出来了。”待到⻩土都被拨到两侧,看见里头的棺木,云分⾝边的宮女采芹忍着哀痛低声提醒。

 云妃霍然一震,梦地转过头来,待看见那尚有一部分隐在⻩土中的棺木,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边的宮女,踉跄着就哀声冲了过去。

 “皇儿,皇儿…十六年前⺟妃没有护你平安长大,害得你小小年纪就含恨夭折,而今⺟妃又不得不惊扰皇儿的亡灵,⺟妃无能,⺟妃实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哭声悲痛哀凄无比,大部分闻者无不垂眸叹息,北盘皇帝和作为陪同的盈妃也都是戚容惆怅,唯有和皇帝并座的皇后依然面无表情。

 “快拦住爱妃。”

 皇陵深达数米,要是云妃真跳下去又如何了得。北盘皇帝忙起⾝,一边示意众人赶紧将云妃拦下,一边亲自快步追了上去扶住了她羸弱如柳的⾝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柔声相劝,好不容易才哄得云妃稍

 “皇上,”云妃拭⼲了泪,就地跪请“皇儿生前最爱依臣妾之怀,恳请开棺之后,让臣妾亲启皇儿遗骨,莫要让外人扰了皇儿的亡灵。”

 “就依爱妃所请。”北盘皇帝长叹了一声,命人将棺木从⽳中抬出。

 云妃忍着哀痛,挽袖涤手,伴随着僧道们的昑颂,请香祷告,最后才含着泪,弯下⾝。

 一块骨头被小心翼翼捧出来的时候,不少目注着这一幕的人都不由地菗了口冷气,齐齐变⾊,只因那块小小的骨头竟然不是正常的⽩⾊,而是通体乌黑。

 见此情景,不少人的眼睛都偷偷地瞟了一眼座上的皇后和⾼相,虽未验骨,却大半都已相信既然云妃主动要求开棺验尸,这骨头又黑成这般模样,那个关于二皇子依然在世的消息十有**应该是假的了。毕竟十余年的时光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当年二皇子忽然暴毙而亡,民间可有不少传言说二皇子是被皇后毒死的,只不过是没有明面的证据,就连云妃自⾝都不敢指认,别人更不敢掺和。而今尸骨呈黑⾊,二皇子死前中毒一事已不言而明,至于凶手,真的是皇后么?

 底下百官心中转着相似的念头,⾼皇后却既无半丝⾝为元凶的惊怕之⾊,也没有别的异样神情,反而稳坐如山,一如过去数十年,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失一国之⺟的端庄仪态。只有十分悉女儿子的⾼相,才能仿佛不经意地一眼对视中,明⽩女儿平静的外表下所隐含的‮实真‬情绪。

 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知道的眼神后,皇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素来最会乘隙而⼊,此刻便正借安慰之名抚着皇帝的娇弱美人——和云妃并受恩宠的盈妃。

 虽然到现在还没查出谣言起自何处,不过此刻的情景显然十分有利于自己。

 当年皇上顾忌着自家的势力,不曾详追二皇子夭折之事,如今自然更加不会找这个没趣,这尸骨是真也就罢了,倘若是假,她也不介意再来一次,索将这些碍眼的都一并收拾⼲净。反正这些年来,皇帝虽然初一十五都会来她宮中,却已经⾜⾜十余年没碰过她,有没有都一个样,没有了还更好。

 而且,云妃此举还有另一大用处,那就是自己正好可以藉此验证一下另一个谣言。倘若盈妃之女的⾎无法和皇上的相溶,就算那个人真把儿子蔵到了外头,她也永无翻⾝之⽇。倘若确实是皇上亲生,则更加不用顾虑。

 因此,今⽇这场戏,她只需稳坐泰山地瞧着便是。

 随着时光一点点的推移,云妃终于将所有的骨头都拾了出来,并依次地摆放到灵台上。映着底下洁⽩无暇的绸缎,那漆黑的小小遗骸更是动人心魄,令观者无不心惊暗骇,脊背发冷。

 尸骨既已拾出,接下来便是滴⾎。

 云妃又亲自取了一段腿骨,放在盘中,命人一同端到皇帝面前,然后毫不犹豫地取针刺破指尖。待殷红的鲜⾎滴在黑骨之上,坦地请重量级的大臣上前一观。

 很快的,那滴⾎就渗进了骨头中。

 “臣妾斗胆,请皇上试验。”云妃含泪将金针递给了皇帝。

 皇帝同样扎破指尖,滴⾎⼊骨,屏息而待的结果,别无二样。

 “皇上,皇后,⾼相,诸位大人,如今你们可相信了?”验古完毕,云妃收起眼泪,冷若冰霜的扫了一眼众人,即便是看向皇后⽗女时,也没有掩饰那抹怨恨。

 皇帝仰头,长叹一声,満面不忍之⾊,众臣则纷纷地表示谣言可恶,要求严惩散布谣言的黑手。

 “皇上,如今⽔落石出,云妃的清⽩已然证实,不知是否可以顺便来个滴⾎认亲澄清一下另一个谣言呢?”皇后一直冷眼旁观着众人的献媚,等到云妃将尸骨放回灵台,准备火化,忽然不冷不热,凉凉地道。

 此言一出,大臣们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了皇帝和盈妃,就连准备亲自动手点火的云妃也转过⾝来。

 毕竟皇家⾎统不容混淆,倘若二皇子还活着,顶多是主动放弃尊贵⾝份流散民间而已,可是要公主是假的,那罪名可就大了。而今云妃已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躺在棺木里的确实是夭折的二皇子,那活着的公主呢?

 “不用这么⿇烦了。”出乎意料外的,皇帝还没发话,盈妃已亭亭而起,美目流波,十分镇定地面对众人“当初本宮生的确实是一位皇子,而不是公主。”

 说着,坦地跪了下来。

 哄…

 此言一出,犹如毁坏蜂窝的石头,百官们顿时像受惊的群蜂一般炸开,纷纷低声私语起来。⾼皇后和⾼相也是极其吃惊,万万没有想到盈妃会主动承认。

 “皇上,你可听见了?”皇后一怔之下,虽然觉得盈妃如此行为,有些难以置信,还是立刻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说。

 “朕听见了!”皇帝也是満脸吃惊,目光如炬地盯向盈妃“大胆盈妃,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你既然生的是皇子,那朕的皇子呢?你何来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混淆我皇家⾎统?”

 “皇上,偷换皇子之事,罪妃确实有罪,可是罪妃也是⾝不由己,不得不出此下策呀!”盈妃抬起楚楚可怜的巴掌小脸,哀怨之⾊较之云妃更甚更动人,语调更是凄然“皇上您可知,这些二十多年来,后宮之中有多少未成形的胎儿无缘尘世,又有多少已成形的胎儿死于非命?皇上又可知,当年罪妃怀皇儿的时候,是如何⽇夜谨慎小心,不敢放松一丝一毫?还是差点一尸两命,和我那苦命的皇儿共赴⻩泉。”

 "朕现在问的是你为何要欺骗朕,问的是朕的皇儿现在何处?”不等变⾊的皇后和⾼相发言,皇帝已再次龙颜大怒地斥道。

 “皇上息怒,容罪妃祥禀。”盈妃连连磕了三个响头,才抬起头来“罪妃说的正是为何要欺君的理由。当年罪妃躲过一劫后,想起宮中数年来姐妹们大都一无所出,就连云姐姐虽然生了一位皇子,却仍是坎坷不断,罪妃实在是心惊胆颤,生怕就算皇儿平安地生下来,也最终会被奷人所害。”

 说到奷人两字时,众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盈妃特地地看了沉着脸的皇后一眼,不由更加心知肚明。他们虽是外臣,但关于后宮之事,也是略有所闻,只是后宮皇后为尊,朝廷宰相统领,就算心里同情也无人敢言罢了。今⽇盈妃如果不是被到绝路上,恐怕也不会怈露这个天大的秘密吧?

 转念间,盈妃已接了下去。

 “于是,罪妃在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想了一个下下之策,命人在民间找一和罪妃同期的孕妇,在生产之际将皇儿偷偷换出宮去。罪妃原本想着待到皇儿平安地长到弱冠之年,再向皇上自首的。罪妃罪该万死!”

 “朕的皇儿,可就是如谣言所说之中,曾任燕家护卫的宁不?”

 “正是。”

 “那朕的皇儿现在何处?”

 “就在皇陵之外。”盈妃叩首道“皇儿自幼不曾见过皇上一面,此次闻听皇上驾临皇陵,虽不一定能得见天颜,依旧坚持要守在外面。求皇上怜我无知的皇儿漂泊民间,受尽苦楚,容他认祖归宗,罪妃愿意承当一切罪名。”

 “快宣他来见。”皇帝沉声“是真是假,稍后滴⾎便知。"

 “是。”盈妃当即拨下自己的一只凤钗,,命令贴⾝宮女前去接人,自己仍跪在地上,又复叩首“罪妃冒死,还有一奏。”

 “你还有何事期満了朕?”皇帝怒声道。

 “皇上罪妃发誓,罪妃一生,除了皇儿之事外,再也不曾对皇上隐瞒过任何半点。真正欺君者另有其人!”

 “谁?”

 盈妃重重地磕了个头,伸出葱葱⽟指,笔者地指向皇帝⾝边,昂首道:“此人就是当今皇后和⾼相大人。”

 “胡说!”皇后没想到她的矛头居然会直指自己,顿时大怒地斥道“本宮什么时候欺骗过皇上了?”

 “举头有三尺神明,皇后说这话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理亏么?”盈妃勇敢地和她对视,非但了无惧⾊,反而満面凛然,孤注一掷地大声道“臣妾虽然偷龙转凤,隐瞒了真想,但是臣妾的皇儿却是货真价实的龙子。而皇后娘娘,你生的太子真当是皇上亲生的么?”

 轰!这一下,可不再是捅了马蜂窝这么简单,简直是天雷阵阵,天地变⾊,没有一个人还能保持正常的神⾊,然后纷纷望向面⾊陡然煞⽩的太子。

 而资质平庸的太子却是仓皇地望向皇后,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冒牌货。

 当今太子难道竟然不是皇上亲生的么?如果不是,那又是谁?

 “盈妃!”阶下募然响起一声极为愤怒的大喝,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早过花甲之年却依旧保养的十分攫夺的⾼相“你居然敢污蔑皇后娘娘和太子?”

 “人!”皇后气得浑⾝发颤,连一贯的端仪都忘了保持,豁然而起“你竟敢如此含⾎噴人,造谣中伤,辱我堂堂皇家⾎脉?”

 盈妃冷笑一声,凛然无惧:“刚才皇后娘娘不是要让臣妾滴⾎认亲么“倘若皇后娘娘心中无愧,何不也让文武百官们亲眼看看是真是假?”

 “你…’皇后的凤手紧紧地抓着⾝边的宮女,长长的假指甲深深地刺进了那个可怜的宮女手臂之中,怒极反笑,”好,你要滴⾎认亲,那本宮成全了你。不过,皇上,这个人如此侮辱本宮,请皇上降旨,待本宮让皇儿验证清⽩之后,将此给本宮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如若真的是臣妾诬陷,臣妾愿意粉⾝碎骨。”盈妃昂首道。

 意外一串接着一串,饶是当今皇上再应当喜怒不形于⾊,此刻也早已变得铁青骇人。

 只见他大手一挥:“呈一碗清⽔上来。”

 清⽔很快就端上来,皇帝一把抓过战战兢兢伸出手来的太子,亲自地一针扎下去。

 “痛…”太子养尊处优二十多年,哪里曾被如此蛮横对待,只不过是扎个小孔,⽪叫柔嫰的他竟然失声惨呼,还条件反地想缩回手,却哪里挣得动皇帝的铁爪。

 群臣顿时齐齐嘴角菗搐,就连⾼派一系的大臣也不由纷纷觉得丢脸。

 太子的⾎既然已出,之后自然就该轮到皇帝,这一次群臣虽不敢像方才那样公然围上,也看不见碗中的变化,却谁也不舍得眨一眼,仿佛一个疏忽,就会错过最关键的结果一般。

 “人,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皇帝收手后,満脸愤怒的⻩后还不忘将跪着的盈妃扯了过去。

 然而,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清⽔中的那两滴鲜⾎,始终不曾融在一处。

 “皇后娘娘,你还有何话可说?”盈妃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挣脫出她的手,同时不着痕迹地使了个暗力,将皇后一推。

 “不,皇儿是真的,皇儿是皇上的亲生骨⾁,天地为证,绝无虚假!”

 皇后踉跄了一下,长袖飞舞,一下子打翻了那碗清⽔,自己也摔倒在地。

 哐当!瓷片摔伤的声音如针尖般刺进战战兢兢的忠臣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皇后一手撑着地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一时间双耳轰鸣,几无直觉却又是浑⾝冰冷刺骨。

 ⻩天在上,天地为证!虽然恩宠断后,她确实曾不甘寂寞地偷蔵男宠,看那都是后来的事,她的皇儿,她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的皇儿,却决对视皇上的亲骨⾁,亲生儿子啊!怎么会,怎么会融不进去呢?不可能,不可能…奷计!对,这一定是盈妃那人的奷计!

 “皇上,这一定是盈妃那人的奷计…“皇后挣扎着还要辩驳,却忽然停住了口,只因为她突然看见了皇帝的目光,那是一种怎样的目光啊!

 看着皇上那毫不掩饰的厌恶,鄙视的冷和愤怒,她的心徒然地冷了下去。

 “皇上若还是不信,此刻就派人前去搜查椒房宮,一搜便知。“盈妃的声音不⾼不低,恰到好处地传⼊众人的耳朵。

 “皇上,这其中必有误会啊!“极度的惊愕后,⾼相这才反应了过来,正待辩驳启奏,就被暴怒的皇帝喝住。

 “⾼相可是想说这清⽔也有诈?”盈妃冷笑道,无形中已掌控了形势“此清⽔乃是随意取来,若皇后娘娘和⾼相大人不服,稍后本宮自然会让本宮的皇儿让你们心服口服。”

 远处,数骑逐渐飞驰而来。其中一人,⽩⾐如雪,墨发飞舞,⾝形矫健,犹如飞龙,虽尚未见其容颜,却已有仙人只姿。

 众人不约而同地遥望,无人看见,借此混之际,盈妃和云妃这两个圣眷不相上下的贵妃,正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彼此相视而笑。

 …

 Ps:咳咳咳,那个,偶知道这两个方法并不科学,不过因为小说情节需要,就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O(∩_∩)O~

 七卷:明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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