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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李晔伸手拉住嘉柔,轻轻一带,她便跌坐在他的怀里,下意识地搂着他的肩膀。

 他的气息也含着淡淡的莲香,和嘉柔的呼吸杂在一起。他们四目相对片刻,李晔捏着她的下巴问道:“孙从舟是你请表兄帮忙找的?”

 嘉柔大方承认:“我听秋娘说,他给你治病颇有成效,便想把他找出来。若我在南诏,找个人倒也容易,可在长安城便像笼中鸟,只能找表兄帮忙了。”

 李晔笑着放开手,目光黯了黯:“堂堂骊珠郡主,云南王之女,在南诏也是能横着走的小霸王。被迫嫁给我一介白衣做子,只能呆在这内宅之中,的确是委屈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嘉柔着急地抓着他的肩膀,辩解道“我从不后悔嫁给你,为你做什么也都心甘情愿。你口的淤青,普通的大夫治不好,我实在担心,才请表兄找来孙从舟。事先没告诉你,就是怕你不当一回事…”

 李晔听她慌乱的声音,那两片薄而红的嘴像是透的樱桃一样,便侧头过去,轻轻含住了。

 嘉柔的话一时都被他堵在嘴里,只觉得上一阵柔软温热的碾磨,像是淋了场雨,或是听着情人间的絮絮低语一般。接着,他的舌头探入口中,两个人的呼吸都是一重,嘉柔明显感觉到他身下的变化。

 “四郎,你不累吗?昨夜那样,今又考了一整天…”她红着脸说道“而且,昨夜秋娘当值,听到我们…似乎对我颇有微词,觉得我不体恤你。”

 “不累。理她作何?你我皆知,不是你不体恤为夫,而是为夫心甘情愿拜在昭昭的石榴裙下…”李晔把她额前散落下来的碎发温柔地拨开,她脸颊红透,长睫扑闪,柔美可人。

 李晔眸光一沉,又仰头吻了上去。

 嘉柔只觉口中含饴,甜丝丝的感觉直钻心间。裙子被他拉到了大腿之上,身上的半臂也被扯开了。

 他今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吻她,吻到了上那个胎记的时候,叹息般地说:“表兄为了帮你找孙从舟,动用了清河崔氏多少的人力和物力,你可知道?”

 嘉柔摇头,她现在陷于他的爱抚和亲吻之中,脑海里只有他,哪还有办法管他说什么。

 “真是迟钝的丫头…”李晔叹了一声。

 “唔…”嘉柔趴在案上,乌发如云般散落,双手紧紧抓着案的边沿。身下是冰凉的木案,身上的他却是火热的。他今穿着去参见吏部铨选的正式袍服就落在他们的旁边,回来时还是衣裳楚楚的进士,此刻却与她赤体绵。

 她回头看他,眸中水光潋滟,带着哭腔唤“郎君”这幅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男人根本无法抗拒。幸而只有他看过。

 “喜爱么?”李晔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含住她柔软的耳珠。他此行去河朔地区,其实有很大的风险,心中不舍,又无法抛弃使命和责任。此刻只想把娇拆分入腹中,再多疼爱她些。

 嘉柔点了点头,转身搂着他的脖颈,主动吻他的。她的身体,她的心都被这个男人占得满满的,恨不得跟他合成一人。

 厨房准备好了晚膳,秋娘本要来问二人何时用膳,走到门前,被玉壶抬手拦住。玉壶轻声道:“别进去打扰。”

 秋娘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纵然上了年纪,也是老脸一红。

 这个郡主还真是红颜祸水。明知郎君今要‮试考‬,昨夜还着他到那么晚。郎君累了一,也不想着让他多休息进补,这才刚到黄昏,竟然又…郎君也是,竟任由她胡来。

 还记得以前在骊山的时候,郎君作息十分规律,并且清心寡。哪里像现在这般,被一个女人得晕头转向。想来,老夫人要给郎君纳妾的想法也没错,分了这郡主的宠,如三娘子那边一般。看她还敢着郎君。

 秋娘自愤愤不平,屋中却是云雨巫山,浓情意。

 外面天色黑了,也没有婢女和仆妇敢进屋里点灯。嘉柔浑身大汗淋漓,趴在李晔的怀里,动也不想动,触目所及,满地狼藉。李晔把她抱到上,自己穿好衣裳,唤玉壶等人进来收拾。

 嘉柔躺着,出气长,进气短,浑身像散架了一样。这种体力活,真是比骑马还累。等李晔拧了干净的布来给她擦拭,低眉的瞬间,与那画中人竟然重合起来。她看着他,忍不住问道:“你说,那个瑶光是谁?”

 李晔手中一顿,装作不知:“什么瑶光?”

 嘉柔看他不承认,裹了被子,赤脚下。李晔连忙跟在她后面,要把她抓住,她却拿起那个卷轴,念道:“春风少年心,闲情不自。李四郎,你给我说清楚了!”

 这画怎么会在这里?他意外之余,看着前一刻在他怀里,还婉转喊着“郎君”此刻像只要发威的小老虎,忍俊不

 他轻轻说道:“只是不相关的人。快回上去。”

 “不相关的人怎么会画你,还给你写诗?连笔迹都跟你很像!”嘉柔不依不饶,往后退了一步“她喜爱你,对不对?”

 李晔没有否认。在师门时,老师所收的弟子以北斗七星为号,他是第五个入门的,开其后,瑶光是最后一个。前面的师兄都已经下山,连面都没见过。只他和开年纪相仿,最为谈得来。

 那时,他已经察觉了瑶光的心意,只是故作不知,直到分别下山。瑶光是个温柔的女子,一直小心掌握着相处的分寸。后来开带她来骊山为他治病,两人朝夕相处,她赠画给他,竟然连笔迹都学得跟他有几分像。

 只是这份感情,他终究无法回应,才任由他们兄妹离去,从未寻过他们的踪迹。

 莫大夫在江南行医时,恰好遇到瑶光,她在当地已经是个很有名气的女大夫,达官显贵的夫人都找她看病。莫大夫回来后将此事告诉他,他才算知道了一点关于他们兄妹的消息。

 李晔走到嘉柔的面前,低头抵着她的额头,笑道:“她喜爱我,我却不喜爱她。我喜爱谁,你不知道么?而且我活了二十多年,只开过这么一朵桃花,你可比我多多了。为夫要是吃醋,恐怕都忙不过来。”

 嘉柔本来凶巴巴的,这一下忍不住笑了,蹭着他的额头:“那是因为你深居简出,见过你的人实在太少了。你要是像我表兄一样,常在长安城出入,我就不信没有小娘子哭着喊着要嫁给你。”

 李晔也跟着笑,捏了捏她的脸:“有理。便是知此,为夫才避居骊山。”

 他这么一承认,嘉柔反倒不知要说什么,只是抱住他:“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可是她为什么叫瑶光呢?那是北斗七星之一,跟玉衡先生一样呢。”最后一句,她说得很轻很轻,仿佛怕触碰到什么东西。

 那一瞬间,李晔的心被猛撞了一下,几乎以为她猜到了。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李晔摸着她的头道:“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巧合罢了。”他将她抱起来“我要去父亲那里一趟,你先用晚膳。别胡思想了。”

 嘉柔靠在他的怀里,乖巧地点了点头,心却在剧烈地翻涌。在问他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会否认。

 她真心希望他不是,可如果他就是呢?她接受不了,她无法承受失去他的人生。

 所以她选择相信。

 李绛正在屋中独自用膳,这两吴记柜坊的事在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他知道吴记跟宫中宦官勾结,收取高额的宫市,弄得民怨沸腾。可正因为有宦官的庇护,也无人敢动吴记,所以李家跟其它人家一样,放心借着吴记放利,谋取利益。

 他从当年一个不被李氏看重的嫡支,爬到今宗主的位置,吃过太多的苦,忍过太多的气。所以一旦他握有权力,小心钻营之余,也想借着权力,将赵郡李氏的威望延续下去。朝堂上,他明哲保身,不参与争。因为帝王家的争斗,哪有绝对的胜负之说?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一朝就翻了天地。

 “相公,四郎君过来了。”

 李绛刚好用完膳,将碗筷往桌上一放,叫人进来收拾。

 李晔随后进来,行礼之后说道:“父亲,明我要出一趟远门。”

 李绛漱完口,本想问问他今考官如何,听说他要出远门,神色凝了凝:“你要去作何?”

 “湖州书院的老院长生病了,我想去探望。孙先生说湖州当地的水土也适合我养病。在选官的结果出来以前,我会回来。”李晔说道。

 李绛点了点头:“你媳妇不同你一起去?”

 “她正在跟大嫂学看账,不好半途而废。而且我不在家中,她也可帮忙侍奉母亲。”

 李晔对答如,也无破绽,李绛虽然心中仍存怀疑,但还是说道:“既然如此,你自己路上小心。”

 李晔本来要退出去,但还是不放心,说道:“父亲,我近来听到关于吴记柜坊的事。若此事闹到圣人面前,您会如何处置?”

 李绛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要问何事。为父在朝堂上的立场一直不偏不倚,就算武宁侯府是大娘子的母家,我也断不可能为此改变自己的立场。倒是你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晔知道父亲是一个非常敏锐而且有城府的人,否则不可能到今天的地位。他料想吴记柜坊的事,父亲会袖手旁观,毕竟当初云南王府深陷泥沼,父亲都没吭过一声。他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是想确定一番,而后放心地离开都城。可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莫非父亲知道他在为广陵王做事?还是别的什么?

 “为父还要做事。你且去吧。”李绛挥了挥手,李晔就退出去了。

 李绛看着那道关上的门扇,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李晔走到院子里,云松急急忙忙地找来,对他说:“郎君,郡主告诉孙先生您要出远门的事,孙先生很生气,正在等您。”

 为了给李晔治病,孙从舟暂时住在李家。

 李晔无奈地抬手摸了摸额头,原以为她没力气再找孙从舟了,没想到还是没逃过…既然人都来了,免不得要被唠叨一顿。也罢。

 “带孙先生去前院吧。”李晔吩咐道。

 孙从舟听玉壶说李晔明天要出远门,还是去湖州,当时就气炸了。这人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好不容易他调养着好了些,又要出去折腾。等他到了李晔的面前,劈头盖脸地问道:“师兄,你要去的不是湖州,而是广陵王的身边吧?”

 李晔抬眸看他,不说话。孙从舟道:“你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我吗?能让你抛下手上一切的,除了广陵王,还有什么人?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你有文韬武略,受了伤的话,可还想活命?”

 “舒王派虞北玄暗杀广陵王。若是旁人,我倒也不用亲自去。可是虞北玄…我实在不放心。”李晔说道。虞北玄的手段,从他这些年掌握淮水就可以看出来。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且此人在军事上还有几分奇才,防不胜防。

 “不行,我不许你去!我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你不会听的。那我去告诉郡主,让她阻止你。我就不信这世上除了老师,旁人就治不了你了!”孙从舟也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李晔叫住他:“开,广陵王绝不能有事。”

 “那你就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孙从舟轻轻说道“你可是血之躯!记得当初在山上学艺,我跟灵芫用的真剑,老师只允许你用木剑,后来干脆让你改学弓箭,这些你都忘了吗?你的身体每受伤便会减少寿,若是刀剑之伤,后果则更加严重。没错,你答应老师要匡扶社稷,你辅佐广陵王,为他殚竭虑,至于连命都给他?值得吗?”

 李晔看着他,淡淡一笑:“士为知己者死。你阻止不了我。”

 孙从舟的手握成拳头,这知己是老师,还是广陵王?心里的话差点口而出。如果师兄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这样说吗?这两年,他甚至怀疑,老师当时收他入门之时,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在老师眼里,也许师兄就是一枚最有分量的棋子。

 “随便你吧。”他双手抱在前,冷漠地说道“到时候别怪我见死不救。”他原本就不该救他,看似被骊珠郡主胁迫,其实心中根本放不下年少时的情谊,将错就错。可他的命他自己都不在乎了,他还在乎干嘛?

 李晔起身,朝他一拜:“嘉柔那里,有劳你去说了。”

 孙从舟冷哼一声,转身出去。李晔独自坐在案后,提笔写了一封信,叫云松进来:“明等我走后,将这封信送到东宫去。”

 “郎君,您出远门,怎么不带着我啊?”云松嘟囔道。上回在骊山,李晔出远门,也没带他,这次又没带着。

 “我一人行事方便,你留下来照顾郡主。”李晔淡淡地说道。

 云松闷闷不乐地应了声是。其实郎君是嫌他碍事吧?他人不聪明,拳脚也不好,出门在外的确帮不上什么忙。可他也很想出去见识一下啊。

 这一夜,嘉柔无法入睡,又不敢翻身,怕吵到李晔。她听孙从舟说李晔可以出门,才答应放行。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第二,天还没亮,李晔就起身了。嘉柔其实没睡,却假装自己睡着。李晔似乎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的额头轻轻一吻,才起身穿衣服。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把什么东西放在她的枕边,就开门出去了。

 屋中复归宁静,嘉柔睁开眼睛,发现是上回他给的那枚印章,下面还着一张纸,纸上是他说过的那个地址,接头人叫张宪。她手握着印章,凝视着印章底下的那个刻字,跟着起身,走到外面。

 外面还是灰蒙蒙的,廊下的灯笼刚刚熄灭,空气,草木上还沾着水。早的天气,还是有些寒凉的。她拉紧身上的皮裘,只觉‮腿双‬沉重。当初怎么就没有怀疑过呢?白石山人,原名李泌。说起来,还是李氏的本家。

 今是玉壶当值,她迷糊糊的,看见嘉柔走到自己面前,一下就清醒了。嘉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到屋后。

 “我记得阿娘派给我的府兵里,有一位很擅长追踪?”嘉柔问道。

 玉壶点了点头:“原本在军中效力的,是个斥候。”

 “你让他跟上郎君,把他的行踪报给我。”嘉柔看着院子的深处说道。

 玉壶瞪大眼睛:“您怀疑郎君…?”

 她怀疑他不是去湖州,而是去河朔地区。她想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虞北玄曾离开她一段时,说是去秘密练兵。可是练兵之地离城中不过数十里,两个月未见他回家一趟。有一,他仓皇回到家中,把自己关起来,还听到他跟常山说差点得手,好在算是重创对方。

 到了元和帝登基,对其它藩镇的态度都没有对淮西那么强硬。所以虞北玄不得不反。

 联想这次由广陵王领兵河朔,虞北玄莫名失踪,那他是去干什么了?刺杀广陵王!唯有此,才能解释他们之间为何会变成后来那般水火不容。而李晔则是赶去救广陵王…嘉柔闭上眼睛,心仿佛被被堵住了一样。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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