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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蹲了一夜
 刘林峰耳朵竖得毕直,眼睛则不无畏惧地看着两个打手,吓得后脑勺都有些发⿇了。“但我们得签个协议。”

 马小宝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打开,递给他说“我起了个草,你看一看,同意,就签字,不同意,那就…”刘林峰接过看起来,只三行字,用原子笔写的,歪歪扭扭,象扭结在一起的细蚯蚓。

 看着看着,他的脯起伏起来。其中两句关键的话,象尖锐的钢针,从他眼睛里捅进去,一直捅到他的心上,在那里反复戳着:刘林峰欠马小宝‮民人‬币共计四万元整。

 刘林峰无力偿还,愿意将自己老家两间七路头瓦房,连同宅基地作价(四万元)变卖给马小宝,以后这房屋为马小宝所有…刘林峰连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看错,才眼前模糊,看不清字了。

 马小宝将纸抓过来,在手里抖着问:“怎么样?我这是,为你好。”刘林峰垂下了头。他难过得说不出话,眼眶里涌満了泪⽔。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怎么会要我的房子呢?

 这么远,他要它⼲什么?等眼睛里的泪⽔眨⼲后,他抬起头问:“不是欠你一万吗?哦,不,就算三万吧。”马小宝没有吱声,看了看两个打手。横⾁打手眼一瞪,在桌上擂了一拳:“怎么?我们不要钱啦?”

 英俊打手指着他说:“我们为你⽩劳动?我们的一万,当然要你出喽。”刘林峰脸⾊发黑,嘴巴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却在叫骂:你们还讲不讲理?还是不是人哪?当时,我⽗亲欠人家钱,十多年,人家都没要一分钱利息。后来钱贬值了,想给他们加点钱,他们也没有要。而你们倒好,一开口就加一万,这不是在抢钱吗?

 你们就是新时期的強盗啊。马小宝又说话了,说得头头是道。吃人,还有吃人的理由呐:“刘林峰,我这真是为了你好啊。

 昨天,我开车到你老家去了一趟,看到了你空关着的两间瓦房,就为你着想,你反正不住人,把房子抵卖给我算了。我呢?将你的债免了。

 这样,你不就可以解脫了吗?这是一个对大家都有利的万全之策啊。”刘林峰又一次惊讶了:“你,去过我老家?”马小宝点点头。刘林峰不解地问:“你要我房子⼲什么?”

 马小宝神秘兮兮地说:“这你就别问了,你只要在协议上签字,我就不来问你要钱了。你将来有了钱,想赎回房子,也是可以的。”刘林峰心里翻腾起来,尽管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家伙,为什么突然要他远在苏北的房子。

 但脑子里还是快速盘算起来,觉得这在目前来说,还真不失为一个救急的办法。将来我赚了钱,把它赎回来就行了。签就签,不管怎么样,人先出去了再说。想到这里,他有些不相信地望着他:“你说的话,可当真?”“我吃了?化这么多精力跟你弄假?”马小宝说。

 “你同意签,我就去打印,一式两份。”

 刘林峰下着决心说:“好吧,签就签。但我签了,你真的能放我出去?”马小宝附耳对他说:“你签了,我晚上偷偷放你出去,在李总面前,就说你逃跑了,不就行了吗?那张一百万的欠条,你就可以不写了。”

 刘林峰听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没有吱声。马小宝乐颠颠地出去打印去了。过了一会,他拿了打印件进来,双方签字。然后,马小宝又让他换写了一张四万元的欠条。

 当晚,马小宝去买了些好酒好菜招待他,还给他赔礼道歉,然后称兄道弟地劝酒劝菜,客气起来。第四天上午,刘林峰就早早起。穿戴好,准备回去。

 这时,马小宝还没有起来,刘林峰就去敲他的门:“马小宝,我要回去了。”马小宝开门说:“这么急⼲么?再玩一天吧。”

 把这个黑牢,说成了‮乐娱‬场所。刘林峰说:“不玩啦,已经来了四五天了。你把‮机手‬还给我吧,再给我点路费,我⾝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马小宝靠在背上,眯着眼睛,看着他说:“再休息一天吧。明天来了车,我送你回去。”刘林峰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马小宝这才认真起来:“明天,我还要让你走一趟呢。”刘林峰的心“格登”一沉,这家伙又要耍什么花招?急问:“去哪儿?”马小宝轻描谈写地说:“去你老家。”

 “什么?”刘林峰着急起来“去我老家⼲什么?你不是说,签了字,就没我的事了吗?”马小宝笑了:“我不能让我的房子空关着啊,我要把它变成钱。”

 刘林峰没想到他马上就要变卖自己的房子,震惊不已。这多丢脸啊,一个人连老窝都被人端了,还算人吗?他苦着肿脸说:“你不是说,等我赚了钱,可以赎回的吗?”

 “是啊。”马小宝诡计多端地说“但我哪里等得及你?不知你猴年马月才能赚到钱?我先把它卖了,以后你要,再到别人手里去赎吧。”刘林峰问:“你卖给谁?是不是陶新福啊?”

 “暂时保密。”马小宝说“你回去,就知道了。”刘林峰一想到回去就害怕,连声说:“不,我不能回去,你打死我,我也不回去。”他记得,有一年舂节回去,弄得他好难堪啊。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娘⾝体不好,一定要让大哥打电话给他,让他无论如何回去一趟。他知道⺟亲想他想出病来了,就决定偷偷回去,见她一面。

 那天是年初二,他从‮海上‬乘车到老家的县城,是下午四点多。他就在县城里低着头转悠,转到天黑,才叫了一辆摩托车送回家。

 到家已是晚上七点多了。他怕被人看见,就直接去了大哥家。多年不见,⺟亲老了许多。穿着厚厚的棉⾐棉,脸上都是皱纹。

 她一见儿子就怕他再逃了似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看:“你是林峰吗?你怎么变得这么瘦,这么黑了啊?”他叫一声娘,泪就下来了。⺟亲这才哭起来,哧哧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哭完,⺟亲心痛地说:“林峰,外面人生地不的,容易受人欺负,你还是回家吧,种种田,养养猪,也可以活⽇子的,啊。”他说:“娘,我不把债还了,怎么回家?”

 ⺟亲庒低声说:“你回来,娘帮你做做,一起还,啊。”他动地说:“我这债,不象以前爹的债,光靠种田养猪,是还不清的。”

 ⺟亲说:“那你快把亚芳也找回来啊,让她帮你一起还。”他真是哭笑不得,不知怎么对⺟亲说。⺟亲见他不吱声,又问:“你一个人咋就,做了这么多债?”

 他说:“娘你也知道,儿子一向老老实实,在外面不嫖不赌,象爹一样熬吃省用,埋头苦⼲,可我自己也不明⽩,就糊里糊涂欠下了这么多债,而且越来越多,象藤一样长,又象藤一样,住了我。”

 ⺟亲不理解了:“究竟咋回事?娘怎么听不懂?”刘林峰感到一言难尽,就低着头不吱声。⺟亲又问:“你是不是得罪了人?”他摇‮头摇‬:“从来没有。”

 他在坐在娘的边,一直谈到十点,才回自家来住。尽管家里很少有人住,但平时⺟亲一直来帮他开开门,打扫打扫,所以屋子里没有多少霉味。

 他想悄悄住一晚,第二天到大哥家吃了早饭,就与⺟亲辞别,人不知鬼不觉地出去。等赚了钱再回来,一个个地通知债主来喝酒,然后还钱。那才光彩呢,现在见面,多尴尬啊。

 已是晚上十点半了。农村里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已进⼊了梦乡。他偷偷潜回家,先关了门,拉上窗帘,再开灯。

 家里空空的,灶屋里还是一副两眼灶,一张吃饭的方桌。西屋是內屋,里面有一张大。看到大,他就噤不住想起与亚芳在一起的温馨⽇子。可现在已经人去屋空,一阵伤感袭上心头,他眼睛了。

 在两间屋里,他来来回回走了一圈。西屋里还有亚芳的嫁妆,都是以前农村里木工打的,那种土气而又结实的老式家具。东屋是杂物间,农具都锈得不成样子了。

 在城里呆惯了,他觉得家里太简陋土气,除了还依稀残留着的家的温馨外,简直不能多看。于是,他就关了灯,上睡了。在上,他不能不想亚芳。

 他想她苗条⽩嫰的⾝子,想她温柔香软的耳语,想她悉的手劲和⾝体的动作…他深情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用手与她过了一次生活。到动处,他流着泪喊:“亚芳,你回来吧,我想你啊…”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就起,准备悄悄溜出去。他穿好⾐服,走到正门处,留恋地回头看了屋子一眼,才去拔门闩。打开门一看,他吃了一惊,张大嘴巴,象见到了鬼一样。有三个债主,正蹲在屋檐下,一亮亮地菗烟。

 他连连后退,一庇股跌坐在凳子上。脸辣的,低下了头。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呢?他不解地想。

 三个债主先后走了进来,在他⾝边坐了,看着他,不说话。这沉默的目光,比利剑戳心还痛。许久,他才万分难堪地说:“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山郞苦着脸说:“我天天看你的窗子。只要有灯光,我就过来看。却都是你娘。昨晚,终于,给我候到了。”

 “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已经,借了你们,这么多年…”他借了山郞五千元钱。这钱是他们的⾎汗钱哪!可被他借去,只让几张贪婪的嘴巴⽩吃一顿,就没了。

 看到山郞失望痛苦的脸,他內疚死了。灵宝嗡声嗡气地说:“刘林峰,你能不能做做好事,把我的两千元钱先还我。我爹生肝癌,在医院里急着要用钱。”说着,他眼睛发红,嘴巴扁扁地,要哭“我,求你了。”

 刘林峰难过得真想打自己的耳光。但他只是长长地哀叹一声:“伤心哪,我⾝上只有一百多元钱,拿什么还你啊?”文狗说:“我儿子上学要用钱,否则,我也不急着,追你这三千元钱。

 昨晚,我在你门外蹲了‮夜一‬,你就,帮我想个办法吧。”他实在没有钱还他们,脸和心都缩成了痛苦的一团。他真想跪下来,向他们叩头谢罪。

 到最后,三个债主知道杀他也没用,只好要了他的‮机手‬号码和详细地址,唉声叹气地目送他出去,一声声地说:“你有了,就先还我们,啊,等你的好消息了。”

 刘林峰到哥哥家,饭也顾不上吃,就匆匆与娘告别,流着泪上路了。他刚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其它几个债主听到风声,也都纷纷追过来,扑了一个空,懊悔得直跺脚。

 文狗对他们说:“别悔了,我在他门外,蹲了‮夜一‬,也没要到一分钱。”三年过去了,他还是两手空空。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回去见他们?刘林峰想到这里,把自己的难处,跟马小宝讲了,然后说:“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你拿了这协议,去找我大哥。”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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