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广场上，已能隐隐看到月亮广场上黑
的人群了，斯红雨吩咐司机减速绕行，通过车窗默默冲着月亮广场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容不迫地在市委大楼门厅前下了车，努力镇定着情绪走进了仍然灯火通明的市委大楼…许峻岭、姜维峰果然在等她，脸色都很难看，这期间
了不少烟，屋子里乌烟瘴气。斯红雨像没事似的，进门就笑着嚷：“哟，呛死人了，你们二位领导都少点行不行？”许峻岭把手上的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捻，没好气地道：“斯市长，你总算来了，不是呛死人，是急死人了！你现在就到月亮广场看看，闹成什么样子了？你竟然能在星星岛上呆住！”
斯红雨仍是一脸笑容：“急什么？你们领导不是都在吗？有你们两个大个子顶着，就是天塌下来也
不到我这个小女子嘛！许书记，情况怎么样了？你去和工人同志对话了吗？”姜维峰很不客气：“斯市长，怎么是许书记去对话啊？工人同志要见的是你，是要你收回说过的话，正坤同志已经在电话里和你说了，你怎么就是不回来？到底怎么考虑的啊？”斯红雨笑不下去了，脸拉了下来：“姜书记，我正要向你们汇报呢！
我怎么考虑的先不说，先说正坤同志。正坤同志想干什么呀？当着闹事群众的面给我打电话，什么影响啊？让我收回下午刚刚说过的话合适吗？班子的团结还要不要了？一级政府的威信还要不要了？”
许峻岭火透了：“斯市长，你这是个人行为，不涉及班子的团结，不影响政府的威信！”姜维峰也很生气：“斯红雨同志，你个人造成的影响，必须由你个人去收回！
你现在就给我到月亮广场去，和新欣集团的工人同志们对对话，告诉他们：你对新欣集团的那些言论完全是个人的看法，不代表市委、市政府。市委、市政府对新欣集团的问题以后将专题研究！”
斯红雨想了想：“姜书记、许书记，如果这样，我建议马上召开常委会研究！如果让我现在就去和工人同志对话，我仍然是新闻发布会上的观点！改革不是请客吃饭，没有这么多客气好讲，新欣集团这个脓包总得破头，总要破产，总要按市场规律办事，这是没办法的事！”
许峻岭和姜维峰都怔住了，他们显然都没想到斯红雨会这么固执，这么蛮横。过了好半天，姜维峰才对许峻岭道：“老许，既然是没办法的事，看来我们只好开常委会想办法了，你看呢？这个会是不是按斯红雨同志的意见马上开？现在就通知常委们？”
许峻岭桌子一拍，对斯红雨吼了起来：“斯红雨，你要将我的军是不是？这个常委会能马上解决新欣集团的问题吗？六千多工人停了产，在广场上坐着，要你收回讲过的
话，你就是不理不睬！正坤同志发着烧从医院赶过来和工人们对话，昏倒在现场，我和维峰同志等了你三个小时，等来的就是这么个结果！你斯红雨还是不是
员？还有没有一点
！有没有？！”斯红雨平静地道：“
就是原则，在原则问题上，我是不能让步的！除非常委会做出决议，要把新欣集团这个脓包捂起来，把新欣集团的底托起来，否则，我决不收回自己的观点！另外，许峻岭同志，我也得提醒你，请用语文明一点，什么叫
话？人身攻击嘛！”许峻岭无可奈何，连连认错：“好，好，斯红雨同志，我说错了，我用语不文明，我向你道歉检讨！”说罢，手一挥，大声道“那就开常委会吧，连夜开，不开出个结果来，大家谁都不要走出市委大楼一步！我还就不信中国共产
领导下的这个西
要变天了！”斯红雨冷冷笑道：“该变的就是要变，谁都没有说一不二的绝对权力嘛！一言堂，家天下，我看肯定是不行了！我希望我们这次市委常委会能为民主决策树立一个典范！大家都敞开来好好发表一下意见：究竟谁该对新欣集团的现状负责？新欣集团未来到底该怎么办…”
姜维峰打断了斯红雨的话头：“斯红雨同志，我提醒你注意一个事实：六千多工人还在月亮广场坐着，西
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已经受到了严重威胁，我们这个常委会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仓促拿出什么解决方案，更不能接受谁的城下之盟！我的意见是：这次临时召开的常委会只讨论一件事，那就是以组织决定的形式请你收回你在新闻发布会上的讲话！老许，你看呢？”
许峻岭明白了，立即表态道：“维峰同志的这个意见我完全赞同，就这么办吧！”六月二十四
零点二十分，中共西市委常委会在市委第一会议室召开了，除了在北京开会的一位宣传部长，在家的常委全部到场，连向正坤也让秘书提着盐水瓶，一边打吊针，一边参加了这次非同寻常的紧急常委会，并在会上陈述了6。23事件的发生经过和有关事实。与会常委一致批评斯红雨，会议形势一边倒，四十分钟后就通过了让斯红雨收回讲话的决议。斯红雨实在够顽强的，在决议通过后，仍做了最后发言，声泪俱下说：“…
同志们，我请问一下，一个市长都不能代表市政府讲话，那么，谁还能代表市政府讲话？新欣集团不过是个企业，如果一个市长对企业的政策指导
讲话都要收回，我这个市长以后还怎么干？是不是事事处处都要开常委会呢？改革开放搞到今天，还这么做是不是行得通？我们个别领导同志是不是太霸道了？同志们，请你们也给我一点理解好不好？”姜维峰严峻地反驳道：“斯红雨同志，你错了！我看这不是怎么做的问题！
新欣集团不是一个普通企业，是西
目前重大社会政治矛盾的一个焦点，是一个腐败大案的发生地，是全市干部群众甚至是全省干部群众的瞩目所在，因此，我们对新欣集团的任何决定都必须慎重，都必须经过常委会充分讨论，任何人都不能不负责任地
说一通！新欣集团的问题不是一个简单的经济问题，而是一个涉及到西
社会局面稳定的政治问题，如果连这一点都搞不明白，你还当什么市长？月亮广场上的事实已经证明，不是别人，而是你斯红雨一手挑起了一场本可避免的社会矛盾！你是政治上的幼稚还是有什么用心，我和同志们还不知道，我们只看到了这个事实！令人震惊的事实！”向盂坤也表明了态度，情绪很激动：“斯市长，我说两点：一、
政分开并没有错。但是，
的领导必须坚持，重大问题必须由委集体研究决定。二、市政府的决策不能是市长个人的决策，这么重大的事，办公会没讨论过，我这个分工负责的常务副市长都不知道，你就公开宣布了，是不是也有点太霸道啊？没法不造成}昆嘛！”市委钱秘书长接上去说：“同志们，刚才现场又有汇报了，工人同志刚打出了一条新标语：‘恺撒的归恺撒，人民的归人民，’我看意思很明确啊，郭建设他们的事归郭建设他们，集团破产的账工人们是不认的！斯市长，不论你心里怎么想，社会矛盾总是挑起来了嘛！”
许峻岭看了看表：“好了，同志们，时间不早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问题！既然常委会已经做了决议，我看就不要再讨论了，马上执行吧！关秘书长，你和斯红雨同志商量一下，拟个稿子出来，请斯红雨同志抓紧时间在月亮广场广播，争取在黎明前结束广场上的静坐！”
斯红雨站了起来：“许峻岭同志，如果我不进行这个广播讲话呢？”许峻岭看了姜维峰一眼，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你不进行这个广播讲话，我将以西
市委的名义立即向省委，向金华诚同志汇报，建议省委采取紧急措施，马上撤换西市长！”斯红雨把脸转向姜维峰：“姜书记，你这个主办新欣腐败案的专案组组长是什么意见？省委派你协助许峻岭同志主持西
工作，并没让你和许峻岭同志沆瀣一气啊？明明是腐败造成的问题，现在怎么全推到我头上来了！你不觉得这个对腐败负有责任的市委书记更该撤换吗？”姜维峰冷冷看着斯红雨：“这话你可以去和省委，和华诚同志说，甚至向中央反映，包括我和许峻岭同志沆瀣一气的问题。
但是，你必须马上按常委会的决定去发表广播讲话！我再一次警告你，你这个同志已经走到了悬崖上了，很危险，随时有可能落个粉身碎骨！”会场上的气氛紧张极了，这么剑拔弩张的常委会在西
的历史上还从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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