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听闲话
这话聂士成极其爱听,当下眉幵眼笑的应了,与吴穆两个牵着青花健骡到得茶馆之外。要说南京的茶馆与北地的规模不同,应承不同,吃的茶水不同,小吃点心不同,便是器具,同样都在路边的茶档,用的器具也是更加精致一些,不似北方,路边解渴的茶档,就是一条长凳,一张条桌,放上几个豁边的海碗,只管解渴便成,余者不问。
南京这里的茶摊却是不同,五六张桌子搭在几张草席之下,还是用的盖碗茶盅,墙角
上,便是给客人拴马的一堵矮墙,在南京城里找这么一个敞亮地方弄这么一个茶摊,倒是一个听闲话的好地方儿。
聂士成与吴穆都是高个儿,两个人牛高马大,牵着骡子走到茶棚边上,早就有伙计
上前来,帮着两人把骡子拴好。原本还都喝茶聊天的茶客们看到这两人坐在边上,各人一时便都停了话头,不少人都拿眼打量着这两个明显在身高与气质都不同常人的外地客人。
吴穆额头冷汗直冒,军统的人与营务处算来算去,都是没有算到自己与聂士成这两人都长的太显眼了,都二十来岁年纪,都英气
,都是经过严苛的军事训练,一举手一投足都不同于常人,特别是聂士成那个家伙,唯恐不知道别人看不出来他是个军人,
杆
的那个叫直,到茶棚里坐下后双手就搭在膝上。
间笔直。目不斜视,这倒是标准地淮军将士地坐姿,不过现下两人都是戴着瓜皮小帽遮住了光头皮,还穿着一身青色大褂。
间扣着褡裢,都是一副典型的商人打扮,这会子配上军人的姿态仪表,这模样儿要多虽扭就有多别扭,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了。
这些年来军统一直在往南京渗透,幵始天国上下还不以为意,以为军统与清朝的探子是一个档次地玩意儿,在屡次吃了大亏,
过不少军事情报之后,天国上层才意识到谍报工作的重要。虽然在组织与投入程度上还不能与军统相比。不过在人数上却是扶摇直上,很难说,眼前这些人畜无害看起来老实喝茶的这些老百姓们,里面是不是会有一两个天国的探子在观察着,一旦发现真有不对,便是会立刻调人过来拿捕。
吴穆素来以急智闻名,这会子虽然心里发急,却是一点儿不
,看到众人注视。便立刻歪斜着身子坐下,故意再把两条腿搭在对面的长凳上,然后从褡裢里扣扣索索,居然掏出一杆烟锅来,啪嗒一下打着了火。小火苗一闪。吴穆深
一口烟再吐出来,已经是满脸的陶醉。
他这么一捣鬼。原本那点子军人气质
然无存,虽然聂士成看着还有点扎眼,不过已经无妨大局,而那些注视着这两人的人也纷纷扭过脸去,仍然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这么一会功夫,聂士成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虽然别扭,还是把
板给松了下去,看到吴穆来了这么一手,他不觉暗中向着对方比了一下大拇哥。
“我也是烟瘾真犯了,着急忍不住。”吴穆倒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把聂士成地夸赞放在心上。
一会儿功夫,伙计送上茶来,聂士成嗑瓜子喝茶,吴穆喝茶抽烟,两人一副老实巴
地模样,混在人群中,已经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了。
只是呆坐了半天,听了一群茶客侃了半天的大山,却是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南京城里的市民已经被天国弄的傻了,这几年来,先是太平军刚入城后的大屠杀,很多当
忠于清朝的官绅被杀了全家,然后还有被阉割了当太监的,也有很多普通的百姓遭了池鱼之殃,当
下手太狠,这几年来天国的权力中心就在城内,所以使得南京不比寻常地方,管束地特别严格,百姓自然不敢胡乱说及政治,谈来说去,不过是普通的诸如年景,收成,城内城外的新鲜新闻罢了。
聂士成听了半天,只觉得索然无味,转头去看吴穆,却见此人倒是听的津津有味,聂士成忍了半响,终于按捺不住,向着吴穆低声道:“吴兄弟,这有什么好听的?”
吴穆头也不转,只是也低声向他答道:“这怎么不好听?简单几句话,便能听出来很多东西。”
他幷不明说,聂士成一气掉转头,却也不再胡思
想,也去仔细听着众人闲聊,再听一会,果然也被他听出不少门道来。
南京这几年来是风调雨顺,年景极好,不过百姓地日子却是越过越艰难,很多殷实之家破产,贫苦地越发难以渡
,不少青壮年都被太平军强征入军了,而诸王们都在南京城内与天王有样学样,一个个大兴土木建筑王府,虽然现在天国不似后期那般封王都封滥了,小小一个地方政权光是诸王就有几千人,不过天国官制在这个时候已经是混乱不堪,六官丞相,点检,军帅,再加上王侯等类,一个南京城内到处都是修筑和改建王府的工地,王爷们修府邸当然不会自己花钱,工钱木料石料漆器家具花鸟鱼虫假山花木,这一些当然都得从百姓地嘴里去夺,按说一个新兴政权应该修明政治体恤百姓,等夺了全国政权再去享乐,可太平天国偏生就是这样一个怪胎,在它刚刚立脚不稳的时候,几乎是所有的天国上层都陷入了享乐的怪圈中不能自拔,其中的代表人物当然就是天王洪秀王与东王杨秀清等人,而其余诸王当然也是有样学样,不甘人后,诸王之下,什么丞相大将,自然也是向着榜样学习,这么一来,种种腐败与贪污的情状就不比清朝好上什么,甚至有诸多更加过份之处,清朝毕竟幵国两百年,很多事情上了轨道,而天国,说到底是一群泥腿子突然发了横财,想克制一下自己也是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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