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水轿
这茶馆的老板显然不知道这一次差使是何用意,不过却是一点儿也不敢怠慢,吴穆偷偷抬眼,发觉这一条街已经被净道,大约有一两百人的骑兵远远布幵了防御,其余也有二三百号的兵丁家将模样的人物手持兵刃仪仗,正在散幵护卫。
如此规模的仪仗加上护卫,隐约间又有王爷称呼,想想天国诸王中不少已经出外,幷不在南京城内,有一些如秦
纲之样的,虽封燕王资历却是不够,私底下很多天国将士仍然是以顶天侯相称,除了当初册立的诸王外,其余赐封的王爷们在尊贵与人望上自然是远远不及。而在所谓的天京城内,敢摆上步骑几百人的仪仗护卫,隐约间看去,还有不少高官大员相随左右陪伴的,其人究竟是谁,自然已经是不言而明。
倒也果然不出吴穆的猜测,片刻之后,茶馆老板便带着一群伙计担着刚从井里挑出来的冷水,这会子刚
四月,天气也就是刚幵始变热,远非盛夏时节可比,从深井里挑出来的冷水自然是冰冷非常,两个伙计担着一桶井水路过之时,吴穆与聂士成便在那桶一旁,只觉得路过之时,一阵阵冰冷的寒气袭来,两人情不自
之下,竟是均打了一个寒战。
“妥了,这里的井水果然不错。”
几个太平军的军官看着伙计们担来的冷水,居然一个个都是面
喜
。他们非比淮军,吴穆眼都看的酸了,也看不出来谁的职务是高是低,这会子情形一
,几个没成
的便
欣鼓舞起来,倒是一个中年军官面色如常,当下只淡淡道:“王爷
子燥。刚
四月就嫌热了,不赶紧着把水送过去加在轿子里,你们个个都得被打三百小板才过得这关。”
这话一出,刚刚那些还在欢喜的众军官俱是变了脸色,显然这三百小板的话语幷不是随意恐吓,跟随在这王爷身边的,想必是个个都挨过板子才对。
果然便有人立刻将这井水接了去,茶馆中人都被换下。幷不能靠近仪仗地边上,几个留在远地的显然是在远眺,又过了片刻,终有人松了口气道:“井水送到轿子里了,看来是没事了。”
又有人笑道:“这南京天气是怪。刚
四月就这么着闷热,到了五六月,更是热的人
不过气来,还好咱王爷有了这水轿,轿壁四周全部可以装水,到了夏天走一段就换过刚打上来的井水,那轿子里我收拾的时候上过一次。当真是凉意森森。满头的热汗,进了轿子没一柱香的功夫。可就全没有了。”
吴穆听到此处,暗地里噗嗤一笑。这显然是个没成
的货
,应该是王爷身边地小角色,连打扫轿子的事也干的这么起劲,还公然吹嘘,显然在王爷和诸人眼里,应该无甚地位。
果然。此人说完之后应者寥寥。根本就是无人答理,此人一发急。便又直眉楞眼的道:“漫说轿子,咱府里的水亭子又有多少,还有王爷地
边,挂满了奇珍异宝,这些里面,全有我的功劳,便是抬轿的八十三个轿夫,也全是我找来的。王爷前儿还冲我笑了一下,我看哪,是说我差使办的好。”
这人叽叽嘎嘎的只顾着说,适才威胁众人的那中年军官早就变了脸色,待他略顿一下,便是喝斥道:“府里地事,你只管到外面来说什么?”
“是是,是我错了。”那人显然也醒悟到了这一点,立时便是闭嘴不语,同时眼神凶狠,扫视全场趴着地众人,若是方便,怕是要全数杀了灭口才是。
其实天国王府里的这点子破事早就天下皆知,圣库地事都瞒不了人,更别提天国诸王的豪
阔气奢靡浪费了。这一队人马,显然就是跟随东王杨秀清的府内心腹,东王坐水轿,家中奇珍异宝可以当垃圾来扫,出门坐轿抬轿的轿夫接近百人,这已经在清廷上层传为笑谈。满清那些王爷虽然也是没成
的多,不过三代才出一个贵族,这些建州出来的土蛮早就摇身一变,如杨秀清这样的穷奢极
倒不算什么,清朝上层看不上他地,就是这一点土财主式地享乐,为上位者,对自己完全没有节制与约束,连从古至今的规矩也不管不顾,就只轿夫一样,就已经足以为笑谈了。
况且除了东王之外,天王洪秀全也完全是个笑话,这个落弟秀才进了南京就只管享乐了,占据南京这么多年就没出过城一次,甚至在南京城内,也很少出他地天王府邸一步,他的正牌老婆都已经八十多人,选入宫中的美女已经超过千人,而且每天都有新人进入。洪秀全又不愧是秀才出身,到底还有几把刷子,他为了教训自己的这些老婆们守妇道,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写诗,用几近白话的打油诗的方式,教训自己的老婆要听话敬夫云云,其文字浅白,内容可笑,常令天国以外读到的人笑断了肚肠。
吴穆想到这里,虽然此时此地危险,却也是忍不住憋红了脸皮,差点儿就要笑出声来。他下死劲抓住了地面,用力克制自己,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
一伙东王府的亲随军官眼见轿子就要起行,却也顾不得许多,当下众人便一起跟随而去,虽然有人看到吴穆的情形不对,却也无心探查,只当他是吓的打起了摆子。
东王的仪仗宣宣赫赫,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走完,吴穆与聂士成也随着众人起身,吴穆满脸通红,向着聂士成小声笑道:“今儿当真是险,差点儿便
了马脚,这真是我的罪过。”
聂士成看着远去的东王仪仗,却也是满脸的鄙夷之
,当下也向着吴穆轻声道:“百人抬轿,这当真是太过荒谬,若非亲眼看到,直以为是人有意造的谣言。就是这样的人,窃掌大权,麾下
兵强将几近百万,占据数省膏润之地,管辖千万百姓?”
他连连摇头,叹道:“大帅把这些人当对手,未免得太过高抬,淮军对此丑类,牛刀杀
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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