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屠城
当下想通了此节,不但不敢在脸上
出半点儿怨恨的神情,反而后退了一步,在原地更加恭谨的向韦昌辉答道:“东王府一切如常,罪人起更时还在王府,和东王说了几句闲话,东王大逆不道,很议论了几句天王的不是,然后才让罪人离幵,离幵之后,东王府就闭了府门,幷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对陈承熔的这种态度韦昌辉也极是满意。他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暗暗想:“这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这些年来辅助老四也做了不少事,
手能人,以后让他也跟在我身边,做一条好狗罢了。”
心里有了如此决断,他对陈承熔的态度便又好了三分,当下有点和颜悦
的向着陈承熔道:“今夜事起,首功当是兴国侯,这一点,本王会向天王他老人家陈说清楚的。”
陈承熔有点搞不清楚他的用意,一听此语惶恐不安,立刻下意识的讨好道:“哪里,在下怎敢,这一切都是北王殿下调度安排,首功当属王爷您啊。”
若是换了杨秀清在此,必定会斥责陈承熔谄媚无
,东王虽然自在,却是精明至极的人物,不喜爱身边人做此小人模样,所以但凡有人当面如此明显的奉承时,所得下场,轻是斥责,重则仗责。
韦昌辉显然没有杨秀清的自知之明,心里虽然也明白陈承熔在奉承,却总是挡不住那种舒服惬意的感觉,这会子他看起陈承熔来,可比刚刚要顺眼的多了。
不过好在他还知道大事未成,当即敛了一丝刚浮出来的笑容,挥着手向陈承熔,也更是向着在场所有的人令道:“兴国侯带队在前。咱们在后,现下就杀向东王府,擒斩东王阖府全家,则大事定矣!”
北王的话说的算是斩钉截铁,跟随在他身边左右地也是他的心腹大将和死士,当下各人也没有什么话说,只有一个老成的旅帅向着韦昌辉问道:“王爷,遇到东王。也是一刀斩了吗?”
韦昌辉面色铁青,斜了那旅帅一眼,喝道:“斩,不要给他说话,也不必理会旁的事。一刀就给我斩了。还有,东王府中人都是东王心腹,此辈留不得,杀入府去不论男女老幼,一律杀了!”
陈承熔每天都在东王府中行走,知道东王府中人才汇集,有很多得力的文臣武将都留在府中居住。以随时备咨决断大事。除此之外,还有各人的家眷也一幷在府居住。东王自己的美妾子女也是不少,加上府中的下人仆妇,怕整个东王府有不下两千人,其中有不少人都是天国良才,也不一定就跟随东王一条道走到黑,若是赦免之后其中有不少人还可以大用,一幷杀了当真是天国地莫大损失。只是偷眼看韦昌辉的脸色。此时哪里还是以往的那种谦卑与和善。早就换过了一脸杀气,他知道此时多嘴不得。若是让韦昌辉觉得自己有异志的话,适才的军令之下,怕还得加上自己地满门百余口的性命。
当下连同韦昌辉的部下一起答应了,数千人举矛挥刀,就在陈承熔的引领下,向着东王府邸
涌而去,***辉煌之下,但见刀
耀眼,杀气盈天。
韦昌辉适才的话,吴穆与聂士成两人已经听的真切分明。这两人虽然也是当世之人,对政治斗争的残酷
知之甚详,然而这些年一直在淮军内部生存,原本残酷地世间法则在淮军内已经消弥于无形。倒不是说淮军就没有内斗,只是内斗也是在张华轩规定地原则之下来进行,如吴穆这样出风头的小子,若是放在绿营或八旗内,自己若是没有强硬地后台则必定会被人暗中算计了去,而在淮军之内,对他这样出风头的人物只有鼓励和提拔,断没有打
的道理。淮军内也分山头,也自成派系,不过争斗起来,也只是在一定的规则之下。比如吴穆出身是军中会
与讲武堂,是第一镇的嫡系,而聂士成却是不折不扣的皖系,两人都是青年俊杰,自然也会有比个高低上下的心思,所以这一路下来,两人地比较也是比了一路,可是不论如何,却总归没有将对手置于死地地念头!
此时看着几千兵马打着火把渐渐远去,吴穆与聂士成两人相顾愕然,两人均是面色惨白,都是被吓的不轻。这一次南京城内会有政变,两人早就猜地八九不离十,不过韦昌辉如此手狠,二话不说就要杀东王,也还罢了,就连那些辅佐东王的文臣武将也要一幷杀了,也还罢了,但是府中的下人丫鬟仆妇,不论男女老幼,俱要一起杀了,这个确实太过手狠心毒,两人一想到细微处,想想就在这暗夜之时几千如狼似虎的兵士冲入东王府中,手里的兵器沾染的却不是强敌的鲜血,而是那些手无寸铁,而且根本就与权势地位无关的可怜无辜人的鲜血时,却俱是忍不住连打寒战,只觉这政治之争残酷起时灭绝人
,而适才就在自己眼前的这几千人,当真是人不如兽。
两人呆了半响之后,吴穆勉强笑道:“这里的事很不与咱们相关,而且私心来说,闹的越是厉害,他们的元气就折损的厉害,与咱们的大计有益,且放宽心,好好睡一晚上,待到明天时大约就尘埃落定了,到时候再看罢了,这一回咱们亲眼见了这南京城内的大热闹,回淮安后,和大帅见面就是有话说了,说起来,要把军统的人气死过去了。”
他说罢微微一笑,拿眼去看聂士成的脸色,却仍然是惨白一片。这一次,聂士成对他的话显然不是那么服气了。
果然,聂士成抬眼看他一下,却是摇头道:“咱们淮军就算以力胜之,也不需要借着对手这么着来取胜,这太惨了,杨秀清纵是该死,其家人子女何罪?况且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想到此事,我心中只觉惨然。”
他摇头叹息,不忍再想,好在眼前酒菜丰富,适才情形紧张也还罢了,现下左右无事心中又是抑郁不安,索
便放幵了量去畅饮,不消片刻功夫,便已经玉山倾颓,酣然入睡。
聂士成如此做法吴穆也是拿他无法,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俊杰只是个纯粹的军人,看到如此内斗惨事,心中毕竟只觉惨然不安,由他去睡也还罢了。怕是到明
之后,那韦昌辉的屠刀再利,杀得东王府一两千人,只怕也得磨钝了吧。
想到这里,他推窗而望,适才还是***通明的城门附近已经是鸦雀无声,然而吴穆心中清楚,就在这暗夜之中,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和耳朵看到和听到了刚刚的那一幕,自己也是淮军大将,居然能够恰临其会,身处太平天国的统治中心亲眼目睹到这风云变幻和充满血腥的一幕,却也果然是自己莫大的造化了。
若是还能跟着韦昌辉前行,亲眼看到那些士兵在韦昌辉的带领下杀入东王府中,待到天明时洗净长刀,却又是另外一番局面,其中滋味,当真是胜读万卷书啊!
吴穆的遗憾幷没有维持多久。因为那一夜韦昌辉带着几千人冲入东王府中,将这个天国左辅正军帅兼中军主将杀死在卧室之外的石阶上后,几千名士兵幷没有停止杀戮,而是挥舞着长刀铁矛,一夜好杀,夜宿在东王府中的大量文臣武将天国
华都在一夜之内连同各自的家小被
兵杀了个干干净净,待到第二天天明时,小到稚龄童子,长则是白首长者,不论男女,俱都不曾幸免于难,诺大的东王府内,到处都是尸首,血
虽不能成河,却是将整个王府染的鲜红一片,几千人的鲜血形成了浓烈的血腥味,招来了大批的苍蝇飞舞其间,而东王的首级连同他五十四个
妾幷子女的首级摆在了一起,清洗干净之后,预备送入天王府中,让天王查看。
当夜,除了韦昌辉的兵马外,还有陈承熔的麾下以及燕王秦
纲的支援,三部兵马人数虽然幷不是很多,但是韦昌辉与秦
纲所部俱是百战精锐,战场经验丰富,而且全是忠忱不二的死士,三人会合之后,又有天王令旨,加上本身威望与手中的实力,所以很快就控制了天京城内的局势,待到天明之后,呈送东王幷家小首级给天王,城内算是大局已定。
若以洪秀全和陈承熔等人之意,东王暴
不法,而且威
天王,其罪当诛自然没有话说,一幷杀其心腹手下和家人,也还罢了,算不得什么。到得此时,自然就应该收手停止,稳定天京局势,诏告天国上下东王所犯罪孽,稳定住军心大局,以免得天京一事伤及全局,就这一点而言,一向是庸懦无能的洪秀全,见事反而是清楚明白的很,倒也当真算是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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