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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因为有家
 灵堂里的一幕早被定北侯夫收入眼底,女人关注的点与男人大不同,顾晴云已看出端倪,暗暗掐了一下赵奕凡的臂膀。赵奕凡疑惑的望向子。

 顾晴云暗恼他一对上后宅之事就成了榆木脑袋,丝毫不见行军打仗时的半分机敏,只好尴尬一笑,试探开口:“明珠妹妹在外善妒之名远扬,倒不知背地里,竟是为林大人纳了美妾呢。”

 苗采堂低头做羞怯状。赵奕凡这才反应过来,真真是大吃一惊,连忙将林壑拉到角落:“我知你受够了庞明珠的跋扈,可到底死者为大,她如今尸骨未寒,你怎就不忍一忍?这传出去,朝中言官岂能放过你?”

 林壑怔怔的垮着肩,一副默认的姿态。顾晴云迟疑了一下,人都偏向弱者,蹲到了被浇的一脸汤面的女娃娃面前,这女娃娃本就皮肤偏黄带黑,一时也看不出烫伤处,她温声道:“蕴儿随身携带了一些伤药,你先涂抹上一些。”

 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身姿如后柳枝般清浚修长,他解下间的香囊递了过去。林思仰头望向少年朗月清风般的眸子,蓦地羞红了脸。

 好在她皮肤黄,看不出来,接过少年郎手里的瓷瓶,她怯怯的:“谢谢姐姐,谢谢哥哥。”顾晴云被逗的一笑:“什么姐姐,叫姨姨。”

 赵奕凡远远看着林思,心中又是一突:“…那,那莫不是你…”林壑还是没否认。近些年,在陛下的默认之下,言官互相弹劾的风气越来越烈,林壑这外室幼子若传了出去,他如今这五品官位必是保不住!

 赵奕凡背着手踱步:“你糊涂!简直糊涂!还不让人将她们母女送回屋,这段时间万万不可放她二人于人前!”

 不明所以的苗采堂和林思被丫鬟们扶着往外走,林思犹记挂着妹妹滴水未进,全然忘记了刚才被欺负的事情,挣脱了丫鬟的手,返回去,把剩下的一碗汤面再次推到林熹面前:“小熹,你就吃几口吧,肚子饿久了会很疼的。”

 林熹一对黑眼珠子沉沉的盯着她,手里动作迅速的端起那碗面,再次泼向林思,苗采堂急急往前一歪,汤面尽数被她挡了去。

 “住手!”!灵堂乍然想起一道处于变声期的嘎男音,正是与林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赵蕴。赵蕴自五岁起就被送进了军营,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已经被定北侯教出了些风骨,心秉直,哪里容得下这样的不平事?

 他往瘦弱的苗采堂母女身前一站,俯视因为裹着薄毯而更显臃肿的林熹:“你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人?”顾晴云将幼子拉到一旁,急斥丫鬟:“还不快扶你们姨娘小姐下去?”

 苗采堂抱着林思福了个身,向堂外走去。林熹手撑着地,站了起来,披在肩上的薄毯滑落了下去。

 她捡起地上的碎碗,凌空扔向苗采堂。赵蕴身形一动,接住了碎碗,望着林熹的目光充满失望。

 他知道她是自己的未婚,幼年他还不懂未婚为何意,嬷嬷们哄骗他是永远在一起的玩伴,他也曾偶然见过一两回襁褓里的林熹,只觉白可爱,这样的玩伴他不反感。

 怎知今一瞧,她竟然是长的一脸凶相毕,性格也这般坏,他…他不想要这样的玩伴!回程路上赵蕴心事重重,顾晴云也忍不住抱怨起来:“侯爷,您今也看到了,这林熹不伦做什么,林壑都袖手旁观,放任不管。

 这样下去只怕宠的她更加骄纵跋扈,妾都不敢想象她后入了侯府,要将侯府搅的是怎样的天翻地覆。”

 他们一家三口乘坐的是同一辆马车,顾晴云算是当着赵蕴的面抱怨的。赵奕凡看了眼优秀的幼子,没接话。顾晴云:“侯爷,当初婚约本就是庞明珠自说自话,强人所难…”

 赵奕凡扬手不许她再说下去:“因为庞家失势,就悔婚弃约那是小人行径!”顾晴云撅了撅嘴,往赵蕴身边靠了靠。

 赵奕凡觉得话说重了,软了声音:“林熹年岁还小,还不懂纲理伦常,为人处事,其实她的性格还是可以细细雕琢一番。”***习惯了军营的作息,次赵蕴醒的很早。

 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如鸭子般嘎,所以很不喜开口说话,也不唤丫鬟,自顾换了一件黑白相间的常服。

 看着十分潇逸。提了一把镶着玉石的宝剑走出屋外,与昨的狂风暴雨不同,今已是风和丽。大哥赵斐正在树下练剑。

 侯府规矩甚严,男儿自七岁便迁至外院,赵蕴与大哥赵斐比邻而居,赵斐身为嫡长,每功课更是艰苦。赵蕴:“大哥。”赵斐收了剑:“昨夜雨大,我便未出门你。”赵蕴忙道:“不妨事。”

 赵斐盯着他的面孔打量了几眼,咦了一声:“可是躲懒了?面皮子还这么白?”赵蕴伸手摸了摸稚气未的脸。

 其实他经常跟着队伍站在太阳下练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没晒黑,似手无缚之力的公子哥。

 赵斐重新拔出剑:“待我试试你的身手。”两兄弟比剑了半个时辰,赵蕴邀大哥一道用早食,赵斐挥手拒绝了,匆匆回了书房。

 赵蕴回屋,已是一室暖意,桌上摆着白粥,包子,小菜,冷盘,一直在他屋里伺候的两个嬷嬷和两个大丫鬟正笑盈盈曲膝:“三公子。”

 赵蕴颌首,刚落了座,大丫鬟知锦领了个十五六左右的丫鬟进来。“公子,这是顶替奴婢的知梅。”知锦,知月十年前被指了来,如今皆已经二十五六,侯夫人前一阵子亲自替她们指了婚事,知月留府,知锦出府。

 知梅丫鬟跪地磕了个头,抬起了一张消瘦偏黄的脸庞,让赵蕴瞧着眼,眼前蓦地浮现昨夜灵堂里一张怯生生的黑黄小脸。

 赵蕴一下子没了胃口,嬷嬷将他的碗堆成了小山,一个劲的:“公子,再用一些,您一直身处军营,老奴的手艺都要荒废了。”

 他看了看和蔼谦卑的嬷嬷,心中更是愁闷,饭毕到正院请安时,赵奕凡指了指案上的一个金丝手炉:“临行前,再去林府一趟,以自己的名义,将此礼物赠予林熹,再言语宽慰她丧母之痛。”

 赵蕴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不愿意。赵奕凡拍拍儿子的肩膀:“蕴儿你记住,她与你有婚约,这是男子应该负起的责任,无论如何我侯府不能落人话柄。”

 赵蕴还是没动,赵奕凡想了想道:“蕴儿你还记得前年爹带人剿了的数百个山匪吗?”赵蕴颌首:“记得。

 他们盘踞山头,掠杀过往路人和商客,十分凶残。”赵奕凡得意的晃晃脑袋:“现在呢?不老老实实的在本侯麾下服从军令?”

 赵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赵奕凡道:“这媳妇就跟驯匪一样,再野再凶悍凶残又怎样?你觉得自己驯服不了?”

 少年郎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我当然驯得了!”将手炉进怀里,策马飞奔到了林府。

 灵堂冷冷清清,只有林壑一人,上身靠着棺木,垂着头毫无形象的屈膝坐在阴冷的砖地上。赵蕴静静的上了一柱清香,走到林壑跟前:“世伯。”

 他掏出手炉,一字一句:“天气转冷,我娘新得个手炉,命我给熹儿妹妹送来。”林壑怔怔的抬起胡渣斑驳的脸,几缕凌乱碎发垂挂在面颊两侧,凹下去的眼球上红血丝清晰可见,已不复当初的玉面郎君。

 他无声的给管家打了个手势,然后又继续垂下了头。管家引着赵蕴前往内院。一阵冷风轻佛,满室悬挂的白绸微微晃动,那人守在棺旁,时间仿佛定格。***

 苗采堂是林壑的表妹,自小青梅竹马,林壑原计划是一考上功名就与之完婚,奈何一朝被强权所迫,心中苦闷唯有醉酒可发,半清醒半迷糊之间酿下大错。

 他不是不悔恨的,也曾想过解决之道,向庞家透纳苗采堂为妾的念头,彼时庞太师与几个嫡子皆不在府,庞明珠的娘亲吩咐庶子庞瑞去接待林壑。

 庞瑞乃庞明珠的庶四哥,平里混的很,好在对唯一的妹妹也是上心的,乍闻林壑之言,剑眉都不可置信的挑高了起来。

 他冲着林壑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招手吩咐了小厮了一句。不到半个时辰,一脸惶恐的苗采堂就被了进来,在林壑惊疑不定的视线下,苗采堂被当众剥光了衣服。

 她又哭又求,掩不住赤的身体,羞愤的咬舌自尽。小厮手急眼快,先一步卸了她的下颚。

 庞瑞闲适的歪在椅子上,两指之间夹着一只细酒盏晃啊晃的:“林壑,你把刚才的话再同我说一遍,你说你想什么?纳妾?”

 林壑闭着眼睛,额头青筋凸起,他咬牙:“大人听误了。”一个小小的威慑,效果就出来了。

 庞瑞实在是看不上此人,偏妹妹喜爱得紧,他不悦的冷哼一声,斥他:“这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娶了我庞瑞的妹妹还妄想纳妾?做你的秋大梦呢!”

 林壑被羞辱的浑身发抖。庞瑞太过自满,也太过看不起林壑与苗采堂,在他眼里这两人实属蝼蚁,真的是随随便便可捻死,便挥手让两人滚了。苗采堂浑浑噩噩的回到家,撞墙自尽昏了过去,清醒后被诊出身孕,她感觉腹中一定是个男孩,她决定为了这个孩子活下去。

 可她怕这个男孩被庞家人发现,连夜收拾包袱离开了京城。瓜蒂落后居然是个女孩,苗采堂失望极了,可还是给她取名“思”思念。思念她的父亲。

 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小林思又早又懂事,五岁左右就学会了洗衣做饭,一直很羡慕隔壁家的姐姐,因为她有家,有爹娘,有哥哥妹妹。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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