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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没有母亲笑笑
 这位去年刚得诺奖,小说没读过,同名电影倒是在平火车站附近的‮夜午‬场看过,剧情忘得光,只记得男女主在公厕拥吻时那重的息让我于昏昏沉沉中猛然惊醒。

 隔三差五地扫了几行,也没瞧出什么高明来,刚要放回抽屉才发现书尾内页写着几个字,狭长瘦削,龙飞风舞,力透纸背。得有个十来秒我才认了个全乎:赠凤兰,友,01。01。

 于是我又把书从头到尾翻了一遍,随后…当然物归原位,给俩抽屉都归置了个妥当。可能是夏秋衣物都被拾掇起来。

 衣柜里有些空,一套西服,两身呢子大衣,一件羽绒服,几条子,晾衣杆一大半都光溜溜的。底层大抽屉单还是内衣,我情不自地摸摸嗅嗅,又迅速放了回去。几个抽屉边边角角都摸了一通,别无所获。

 只是一种莫名香味充斥腔,令人头昏脑。我也说不好是香水还是什么杀虫剂,直到王伟超打电话来,我才兀地意识到。

 那个黄褐色古驰纸袋不见了。下楼时跟一阵风似的,在二楼拐角处险些撞上母亲。我擦身而过,只觉心里轻轻一跳。“急个啥呀你,走路不能慢点儿?”她停下来,笑了笑“这又去哪儿呀?”我下意识地嗯了声。

 我觉得应该停下来,腿脚却不受控制,顺着扶手一溜就是两三步。“越长大越没礼貌,见了人也不知道说句话,”母亲似乎拽了拽衣角“傻样儿一天!”

 我回头瞥了一眼,她扭身站在第一级台阶上,两手在羽绒服兜里,细下的棕色长裙曲线圆润。我又嗯了声,一步蹿下了楼梯。“不跟你说话呢,严林!”母亲索转过身来。

 “有急事儿,”我仓促地抬头“没功夫跟你说话。”确实是急事儿,捣了三个多钟头的台球,又喊上两个呆一起吃了个饭。一瓶泸州老窖,一瓶衡水老白干,每人弄了四五两。

 席间问起基金会的事,王伟超先是表示不知情,后来又说好像略有印象,最终结论是这种组织也就是个幌子,除了洗洗钱作用实在有限,当然,他说这是他不负责任的一种看法。有呆说确实不负责任,基金会嘛,总会有它促进公益事业的一面。另一个呆则说。

 除了洗钱,还可以挪用公款和贪污受贿嘛,怎么能说作用有限呢。三个人叨叨,没完没了,我觉得过于嘈杂了,而周遭油腻的人群腾得像炸开的火锅。到家时九点多,父亲来开的门。

 他抓条巾在我身上一通舞后,问喝了多少。我笑笑说没多少,他便大笑起来,边笑边冲客厅喊了一嗓子:“算你猜对了!”母亲应该说了句什么。

 但我没能听到,等换好鞋进了客厅,才发现一家子都齐整整地坐在沙发上,电视里是什么汉武大帝,陈宝国主演的,所谓的年度开大戏。

 其实很傻问我雪下得大吧,我说就那样,事实上雪当然不算小,打饭店出来就劈头盖脸地搅黄了我们k歌和澡的计划。难得的是今晚上母亲竟没打电话来催。

 她靠在长沙发上,右于托着下巴,看都没看我一眼。我掉大衣,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确切说是坐在了扶手上。

 一如既往,父亲就着花生米,抿着小酒,他问我要不要再来点,于是我一头栽进了沙发里。母亲切了声,起身进了厨房,没一会儿端了一碗水出来,在我面前放下时,她说:“你还知道回来。”

 我笑笑,抿了口水。蜂水。“你说你也这么大人了,打个电话都不知道?”她靠回沙发上,俏脸紧绷。“知道了。”“你知道啥啊知道?”母亲又坐起身来,膛起伏,她头发扎在脑后,白皙的脸颊如一轮动的月。

 “啥不知道,我啥都知道!”没由来地,我突然吼了这么一句。是的,我承认自己有些激动,为了配合这句话,我甚至站起身来,声音都在发抖。灼热而坚硬的目光中,陶虹勾搭上田蚡的肩膀,风地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她笑得咯咯咯的。打卧室出来。

 客厅里已没了人,父母房间开着灯,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洗漱完毕,撒了泡后,我在客厅沙发上坐了好半响。黑咕隆咚中,阳台上的雪光白得像层细沙。有那么一会儿,我希望母亲能出来,上厕所或者随便其他什么。我有把握看她一眼。

 甚至还能说上几句话,当然,这个令人羞的念头很快便在黑暗中节节败退,宛若蚕褪去了皮。更重要的是,母亲不可能出来。

 事实上父母房间索熄了灯。我晕晕乎乎地起身,到卧室门门时略一犹豫,还是折回了书房。和第一个文件夹一样,第二个文件夹里也是八个视频,此刻它们悬在屏幕上,似一团团幽蓝的鬼火,我也搞不懂自己看过哪一个。

 鼻子,戴上耳机,靠上椅背。我这才发觉胃里烧得厉害。第一个视频文件名是mini-dv-dcr-pc7-20011105011。昏黄中一抹黑影。

 摩擦声。黑影清了清嗓子,昏黄便像墨水浸染宣纸那样在画面里扩散开来。牛秀琴边后退边扭,她说:“我可不是懒,啥运动也没落下啊,关键还是体质,啊,喝口水都长!”

 “瞎扯吧就,你这身材要啥有啥,还不知足昵。”画面左上角溢出熟悉的嗓音,她轻笑着,长长地“嗯”了一声。“我这叫好?”牛秀琴立定,侧身,两手叉“这叫肥!”这么说着。

 她背向镜头,往右侧一个跳步。尽管像素有些磕碜,那黑色子包裹着的股还是颠了颠。“照你这么说,得瘦成竹竿儿才叫瘦。”就在肥的颠动中,母亲被左侧的昏黄送到画面里来,她手捧马克杯,斜靠在头,一袭扁长的阴影沿着白淌而下。

 “你这样就行啊,要身有身,要长腿有长腿,”牛秀琴边笑边扭,猛地一个停顿,低声音“别说男的了,看得我都口水!”母亲没说话。

 而是一声咳嗽,紧跟着是四五个小咳,边笑边咳,红衣下的房都在剧烈颤抖,她不得不放下马克杯,轻掩住了嘴。牛秀琴兀自扭。“妈呀。”好半会儿母亲才恢复了语言能力,她长出口气,脸颊红润。

 “你就乐吧。”“瞅你,还当姨呢!”“当姨也要说实话啊,”牛秀琴一个跨步,起了腿“哎,姨这咖啡咋样?”“嗯,”母亲鼻子“酸酸的,香。”“家里还有点儿,明儿个回去了给你拾掇些。”

 “不用不用。”“这你市面上可买不到,日本人承包的手工作坊,甭跟我客气,啊。”母亲笑笑,握着马克杯没说话。牛秀琴换了条腿。“哎,你说你们开会就开会吧,非要拉上我…戏协拽个人不行?”牛秀琴哼哧哼哧。

 “再说,开会能开出个啥来,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我算是知道了,没事儿呀,才开会!”“可别这么说,陈书记可是个开会。”“是吗?”母亲仰起了脸。猝不及防,两人同时大笑起来,牛秀琴甚至坐到了地上。

 她一头卷发在镜头前抖得像摊狗。我觉得有些夸张了。“你呀,”好一阵牛秀琴才止住笑,从地上爬了起来“按陈书记的说法,是民营新剧团的代表,是那啥…”她拍拍脑袋,扭扭股,在沿坐了下来。

 “昨儿个瞄了眼他那个演讲稿,说的那叫一个,啊,说你是民营新剧团的代表,是什么文化市场改革的标杆人物,和…那个新生力量!”

 “是吗?”母亲似乎愣了下,嘴角迅速扬起。两人又是大笑。牛秀琴抱住母亲小腿,就差在上打滚了。后者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头青丝瀑布般淹没了她的脸。我点上一支烟。“看把你乐得。”半响,牛秀琴坐起水,着气说。

 “我乐了?我哪儿乐了?”母亲摊摊手,抿了口那什么市面上买不到的咖啡,这时“咚咚咚”传来了敲门声。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母亲止住了笑,牛秀琴也扭过脸来。“谁啊?”她问。“我!”不是病猪又是谁呢?

 “说曹到。”午秀琴笑笑,起身掠过镜头。母亲也很快下了。找鞋花去了她两秒钟时间,她整整衣服,又捋了捋头发。“还没休息呢?”牛秀琴似乎开了门,与此同时,一袭白光渗进画面,仿佛给昏黄涂上了一层亮丽釉彩。

 母亲又拽了拽衣,她下身是条黑色西服。“睡不着啊,我实在是闲得慌,看你们这儿声笑语的,”陈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近“没打扰二位休息吧?”

 “嗐!”“没有,没有。”母亲笑笑,往前走了一步。“坐啊,坐啊,张团长。”病猪出一截胳膊,瞬间又缩了回去。

 “哎呀。”他叹口气,应该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母亲也坐回了沿,她双手放在大腿上,使后者显得分外圆润。“来点咖啡?”“我能选择喝茶不?”“不能。”“那就白开水吧,啊?”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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