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实木铅笔
母亲年岁大了,再也无法为女儿在灯下一刀刀的削铅笔了。可是我仍然深深的眷念着那只沾着母亲鲜血的实木铅笔,那不仅仅是鲜血,还是火红的心。
记得平生与母亲最长的一次战争是小学五年级的事。
那天,看见同桌在写字的时候拿出一支自动铅笔在我眼前晃悠,骄傲的说:“看!我妈妈给我买的!很贵呢!笔
断了能长出新的来!”说着他用胖乎乎的小手在笔帽子上按了按,果然笔尖象一株贪长的植物迅速变长了。我好奇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急着想试用一下,可他却吓的立即放回铅笔盒里了。每次写字课,我斜眼瞟着他手中的那支可以生长的自动铅笔,直到攥着实木铅笔的手慢慢攥出了汗。
晚上,母亲在灯下看着我写作业,她总是这样,对我的学习丝毫不肯有半点怠慢。当她打开铅笔盒把那一大把我当天用秃的实木铅笔拿出来用小刀一支支用心削的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厌烦情绪:“妈,我以后不想用这样的铅笔了!那么麻烦!”母亲抬眼看看我,微笑着说:“那你用什么啊!只要你用心学,再多的铅笔我都给你削!”说着,她又继续低头认真的干活了。“我要那种自动铅笔!能长出笔
的那种!”我开始有点急了。母亲听我口气不对,规劝我说:“那有什么好,哪里有妈妈给你削的好用呢?”看她丝毫没有为我买的意思,我气急败坏把手中的实木铅笔一摔,独自坐到一边,生气去了!母亲也有些不高兴,可还是坚持把那近十几支铅笔全部削的油光水滑,
出的木文象少女白
的肌肤,那尖尖的笔头发出亮蹭蹭的光。她走过来,准备拉我继续作业,我手一甩,坚持着我的要求。她显然已经火了说:“我是不会给你买的!谁教你在这些地方与人家攀比来着?”说的我委屈的泪如雨下。那个时候家境不好,而自动铅笔是新生事物,自然价格不绯。最终,她还是没有
足我的要求。
我哪肯就此作罢,第二天,我没带铅笔盒去上课,却也不被老师骂,因为我总能有法子让同桌把他那宝贝的“自动笔”借我一用。拿着他的自动笔,我心里乐开了花,嘿!高级!真是高级!一按笔帽就可以长出新的笔
来!有时候我会多按几下,同桌盯着我手中的笔,心疼的说:“哎呦呦,不能
按的!”可是为了评“三好学生”他也只好忍痛割爱了。
还没过足瘾,却见教室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教室的门被敲开了。只见母亲气
吁吁的站在门口,抱歉的对老师微笑着。结果,我又换上了那灰不拉叽的实木铅笔。郁闷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
回到家,不理母亲,即使她喊我吃饭,看我作业,为我削铅笔!这下她可经心了,削好铅笔后她会主动帮我放进书包里。害的我一连几天没用上同桌那款自动铅笔。
我还有好主意,故意把母亲一刀一刀削好的笔头全部用力按断,好让那位“待评三好生”把我朝思暮想的自动铅笔借给我。回家后,母亲仍旧在灯光下为我一支一支的削,仍默默的,没说话。孩子的心总是那么简单,我当时以为母亲一定不知道那笔是我故意用力按断的,还偷笑母亲的痴傻,长大后才知道,那时的母亲准是知道的。可是她却坚持不懈的每天都把我故意糟蹋的铅笔用心的削,怕棱角会硌着我的手指,她还会用细砂纸把握笔处精心打磨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铅笔盒里。
那
,我依旧低头作业,母亲仍在摆弄那些铅笔,影子里的她突然起身,回来后继续她那“愚蠢”活动。第二天,当我暗地里做“坏事”时,眼睛被一抹鲜红给阵住了。那铅笔
的白
肌肤上被鲜血染的通红,原来…我的眼睛突然
润了,再不忍心故意破坏母亲的劳动成果。回到教室,同桌没有借我自动铅笔用,原因是他在评选中落选了,不必要再稀罕我那一票。我拿出带着母亲鲜血的实木铅笔,认真的写下一笔一画,我再没觉得它老土,也没觉得它不耐用,握着它,我的心是那么的塌实,就仿佛母亲坐在我身边,为我削铅笔,看我写作业。
回家后,我主动投降,结束为期一周的母女冷战。母亲抚摸着我说:“不是妈妈不肯为你买,妈妈为了女儿,没有什么舍不得,只是不想你小小年纪就学会爱慕虚荣!你该与别人比学习上的高低,不是物质上的好坏!”
从那以后,每当看见母亲灯下为我一支支地削铅笔的神情,我总是暗下决心,这次测试一定拿第一!
多年来,我曾经用过无数支笔,昂贵的,平
的,
能多样的,外观优美的。却再也没了那份塌实与贴心。母亲年岁大了,再也无法为女儿在灯下一刀刀的削铅笔了。可是我仍然深深的眷念着那只沾着母亲鲜血的实木铅笔,那不仅仅是鲜血,还是火红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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