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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驾崩之前
 晏珽宗接过了她手中的绣棚,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做无声的安慰。“你平对他已经够恭谨孝顺贴心的了。得你为女,也是父亲的幸运。”

 他们都没再提昨夜的事…哪怕昨夜他们曾相饮合卺酒、结发为夫,那般亲密无间。“我给你买了烤猪和烤鸽,要不要尝尝?会仙楼的烤猪号称皇都一绝,一只做五十只。还有你喜爱的荔枝水,清甜解腻。”

 婠婠这才抬眼看他,他穿着皇太子的尊贵服制,衣袍上绣着的龙纹和皇帝龙袍上的规制纹案已然十分相近、似乎都在暗示着衣袍的主人离帝位也只有最后那么一步之遥。

 这样的衣服,和她这几梦中的那个异姓王孟凌州的身影不断重合在一起,让她眼前混混地感到一阵眩晕。

 她对梦中的那个孟凌州,是有喜爱的情愫在的,至少在她的梦里,她将他当作了自己想要厮守一生的丈夫,她能感觉到,梦中的那个孟凌州十数年来一直对她“穷追不舍”用尽手段想要得到她。

 否则他不会花费如此大的功夫打通了卡契皇宫内负责安葬她尸身的官吏、在她口中放置了一颗能保她身不腐的明珠、不会千里迢迢带她的棺椁回宫、不会花十几年的功夫命人给她熬制各种巫药让她起死回生。

 只为了最后能将她娶回家,那么孟凌州又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婠婠不解,正如她不知道晏珽宗是在什么时候对她的情谊变了质、从原先单纯的兄妹情分变成了带着望的男女之爱。晏珽宗和孟凌州一样,为了将她攥在手里,这十几年来韬光养晦、忍辱负重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晏珽宗见婠婠沉默不语,不知在思索着什么,原本舒展的眉头也皱起了些许。可他没说什么,拉着婠婠的手和她一道在桌前坐下。桌上放着一把巧的小银刀,他执起银刀切下一块金黄的烤猪的脆皮,蘸取了会仙楼自制的独门蘸料轻轻放到婠婠面前的瓷盘里。

 “尝一口好不好?你肯定会喜爱的。”说起来也可怜,婠婠贵为帝姬,在宫里却从未吃过这样的东西。

 宫里的规矩严,哪里能把这样的大荤菜堂而皇之的端到帝姬的桌子上、让堂堂帝女啃一整只猪?烤的脆脆的酥皮被他切开后,内里鲜顿时散发出一股人的香气来。

 婠婠倒真的饿了。方才在母亲宫里,母亲留她用完膳再走,可她没胃口、又怕母亲担心,就随便寻个由头推了。说是自己回宫再用膳。

 但回了自己的寝居之后她就一心做起了手里的针线活,并未传膳。现在肚子里空空的,竟被他的烤猪勾的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她也不向上次那样骄矜了。执起玉筷就大快朵颐起来。

 她负责吃,他就负责给她切。半只烤猪下了肚,婠婠仍觉不够,又吃下了一整只烤鸽。咕噜咕噜,一壶荔枝水也下了肚。

 最后怕她吃荤的吃油腻了,他又给她端上来一碗甜糯米饭。这顿饭吃完后,婠婠又是捧着鼓鼓的小肚子躺在美人榻上歇着消食。晏珽宗最终没忍住,还是同她说起了话。

 “婠婠,这几里你昏睡不醒,可是做了什么噩梦?”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你说了要嫁给我,是真的么?你的话还作数么?昨夜放了他们头发的结发香囊。

 此刻正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怀中、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婠婠摸了摸肚皮,犹豫着道:“我梦见阿郎司力了,在我的梦里,我真的嫁给他、和亲去了。”剩下的话她就没有说。

 不过晏珽宗也能猜到,按照在她梦中的故事走向来看,婚后那个畜生肯定待她不好。“怎么好端端地梦见这个人了?有我在,除非我死了。否则我平时不可能让你嫁给别人的。婠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可有出现你的梦里,我为何不曾阻拦?”婠婠轻声回答他:“我的梦里,当时,是你护送我嫁的。你大约也不想我嫁,可是你那时人微言轻,暂时没有权力阻拦。”

 她并不是很愿意回想起这个梦的内容,但晏珽宗显然来了兴趣,又皱眉追问道:“人微言轻?这是为何?后来我在你的梦里又做了些什么?”婠婠简略地回答了一下他:“我记不大清了。

 总之,后来你又把我接回来了就是了。”“那你梦到皇后了吗?为何梦魇醒来之后这样思念她?在你的梦里,皇后可是出了什么事?”

 她的眉目忧愁了起来,直直望进了晏珽宗的眼睛里:“是出了些变故。我母亲哥哥外祖他们,都被人所害。我哥哥被杀、母亲郁郁而终,过世的时候还不到五十五岁…我怕。”

 晏珽宗握紧了她的手:“这只是个梦。婠婠,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跟你保证,大哥绝对不会有事的,最不济他也会像咱们的寿王叔一样逍遥富贵一生,陛下虽…不大好了,可是我一定让你母亲过到至少七十五岁高寿!

 你外祖家也一定会一直清贵延续下去,成为昔日的五姓七望之大族。你在乎的所有人,我都替你保护好他们。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婠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眸中泪光微闪:“我信你,除了信你,我也求不了旁人。五哥,我只能靠着你了。”末了,他说道:“今是我和你母亲商议过了。你母亲才同你说了那些话。”

 商议?婠婠寂寥地扯轻笑,不过是他将所有的利害摆在了她母亲的面前。她母亲迫于无奈才做出的最后的选择而已。

 “我嫁。五哥,我愿意嫁给你做太子妃,我想做皇后。”否则她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出路呢?她是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嫁给别人的。陶霖知不过是私下抱了她两回都差点被晏珽宗给活活打死。

 她不敢想象,若是后的她同旁人成婚、在别的男人身下承、乃至受孕生子,晏珽宗又会暴怒成何种模样,她还敢嫁给谁呢?谁又敢娶她?做太子妃、做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

 谁不喜爱权力?谁不想要站在万人之上俯视众生?诚如她母亲所言,只有她代表她外祖陶家得到了权力、生下皇子,外祖家才多了一重保障、母亲和哥哥的地位才多一份稳固,她说她愿意嫁给他。

 晏珽宗有片刻的充楞,随之而来的就是浑身无处宣的狂喜、血似乎都在他体内沸腾了起来。

 ***这年秋深的时候,称帝近三十载的皇帝在病中崩逝了,他驾崩之前,头处坐着他的发陶皇后,地上跪着嫡太子晏珽宗、唯一的女儿镇国公主和亲弟弟寿王。

 一道门帘之外的书阁东偏殿里跪满了有名望的臣工们,西边则是庶妃、庶子及其他宗亲贵戚。皇帝念了句热,婠婠连忙用凉水了手帕轻轻擦拭着他的脸颊,眸中溢满了泪珠,强忍着悲痛。

 须臾,皇帝的眼中突然又出现了极为清醒的光彩,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晏珽宗扶起他的身体,让他靠在陶皇后身上。众人都知道,这是皇帝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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