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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人要活下去
 “三叩九拜问问他们乐不乐意!”语出,他一甩袖中钢钉,直朝盛笑面门袭去!盛笑目光如炬,并没有错过曾韫袖口的微小动作,钢钉飞来的瞬间他已经右手一扬,将拂尘挡在了面门之前,可是这一下并没挡住那夺夺的钢钉。因为在他之前,另一人已经出了手。

 出手的人是宋秋水…他并没有盛笑那种脱俗的眼力,所以他是在看到曾韫抛出暗器之后才出的手。宋秋水看见曾韫手中寒光一闪,不慌不忙地搭弓,瞄准,箭,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而待箭出,钢钉竟尚未曾韫五尺!钢钉竟被长箭阻隔在了半空。这便是位列八怪之首的宋秋水的速度,他不练刀,不练剑。

 甚至不练掌,只有一把雕花长弓。一把在他手里被用到出神入化的弓。曾韫黑漆漆的瞳仁黯淡了下去,他早知道宋秋水是个棘手角色。

 但料想此人浸官场,必定疏于练武,应不至于如此难以对付,不料还是太过乐观了。这想法尚未在他脑海成句,下一箭已然而至!破开石墙的时候有几十支箭,眼下只有一支。

 这一支箭却比几十甚至几百支更要难防。曾韫眼角余光瞥见有箭飞来,以山猫为刀,瞄准箭尖便劈了下去,钢铁相碰,一阵刺目火花乍然迸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响声。曾韫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沿着剑身传递过来,几乎震得他要拿不住山猫。

 他急中生变,干脆使出一招“倾山岳”将全身力气凝聚与那微小的一点剑尖,堪堪制住了箭的狂澜去势。火花顿灭,只听“咔”地一声,箭断在了曾韫的身前。

 曾韫挡住了箭,脸上没有半点喜悦之,不是因为孟老猫的宝剑“山猫”居然被磕出了一个豁牙。

 而是因为他挡住的,仅仅是第一箭,在他砍下这一箭的功夫,宋秋水行云水般接连出了三箭,第一箭被曾韫砍了下来,第二箭在了他的左脚,第三箭在了他的右脚。

 曾韫苍白的脸登时青灰一片,冷汗涔涔沿着额角滴了下来,嘴上却连哼也没哼一声,只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盛笑。盛笑三角眼浑浊得像一池污水,看得却是格外清楚,他尖声一笑,朝曾韫道:“既然曾师侄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老身就少不得让你这后生领教领教前辈的手段了…你不是要护那小姑娘么?若在以往,咱家必会定住你的手脚,让你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是怎么死的。可惜今儿个这小姑娘还有用,就少了诛心这一关了。”说着。

 他笑地拍拍宋秋水的肩:“杀了吧。”宋秋水欣然应允,二话不说便搭弓箭。他像先前那样,阔步开弓,这次仍是三箭,瞄准的是同一个地方。三箭接连发出,曾韫故技重施,劈砍下了那汹汹向自己前袭来的第一箭,可是还有第二箭、第三箭。

 曾韫不抱任何希望地站直了身体,等待着铁箭划破血,内心甚至有点庆幸…这番场景未免有些血腥难看,好在不会被玉竹看到。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却没有如期而至,一招“倾山岳”方才使出,电光火石的瞬间,身后伸过了一只有力的细手,轻轻握住了曾韫手里的山猫,游刃有余地拨开了接连的几箭。

 玉竹有些嘶哑的声音道:“谁要杀他?”***包括曾韫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住了。玉竹淡然地自他身后走了出来。

 皮肤上已不见白霜和血泡,人还是那个细瘦小姑娘的样子,凌乱的头发和被刀剑刺破的衣裳使她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可是有些东西却明显不一样了。曾韫想起来了他们被吴疾风和于波堵在刘保虎家里的场景。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与人厮杀,当时的玉竹眼神凌厉,气势果决,浑身上下的每个孔都在散发着腾腾杀气,恨不能将比她高一头的吴疾风挫骨扬灰。

 现在面前站着的是一系列悲剧的始作俑者,她却没了那种要杀要剐的狠劲。玉竹手腕若无其事地垂在一边,脸上的表情平和淡然,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懒散。

 那句本来应有几分挑衅意味的问话听来倒成了不折不扣的疑问。场中其他人对这么个毫无杀气的人兴许会生出些大意,然而这一幕却挑起了盛笑感的神经。

 这副派头让他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前师兄,仇鹤,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玉竹几眼,确认眼前之人虽是气场似极了让他咬牙切齿的仇鹤。

 但不管怎么看,仍旧只是个瘦弱的黄丫头,悬起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便冷笑一声道:“师侄醒的真是时候…老身只要《死毒经》,对杀人并没兴趣,现在把秘籍出来。仍可放你们一条生路!”

 玉竹眼皮一抬:“你就是那个被师祖撵出去的太监?”对面刀齐亮,宋秋水怒叱道:“放肆!”

 玉竹置若罔闻,只回转过身子,冲曾韫柔柔一笑,取过了他手中的山猫,干脆地挥剑断掉了扎在曾韫脚背的箭,扶着他坐到了地上。曾韫身上的衣服被血水和汗水浸透了。

 整个人像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似的,身上再也闻不见惯常的梅花香,只扑面有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虚弱地捏了一把玉竹的小臂,借力把她推远了些,开玩笑道:“还以为你迟迟不醒是为了多睡会儿,不想是为了关键时候英雄救美。”

 玉竹心情复杂地看他一眼,居然“嗯”了一声。曾韫把自己比成“美”固然有些不要脸,却正说中了她能出蛟龙九式的原因。能让人义无反顾拔步向前、心越走越宽的,不是单单对生的留恋,也不是对复仇的渴望,而是保护他人的坚决。剑指向前,总是要造杀业的。

 太多人屠戮一生,曾站在权力金钱的顶尖,攀到最高处是狭窄的悬崖峭壁,最后难免会身坠一己私的血海“黑风白雨”如是,孟老猫亦如是。

 但当你的剑是为了保护身后之人,这刃便无坚不摧,这心便矢志不渝,你有了软肋,也有了最坚固的铠甲。纵有艰难险阻,纵处宫鬼道,心仍存可容纳天地的豁达。

 玉竹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在第八式中整整困了三个时辰,直到耳中听到“杀了吧”三字,才顿有所悟,随后的第九式只花费了一瞬。

 她要保护曾韫。曾韫不能死。经脉骤拓,内息如滚滚江河入海,玉竹浑身上下好像被人突然地灌注了一身怪力,再快的剑,再狠的刀,在她眼里都成了一拨便走的江上浮藻。随后便是神弓手的箭被她劈落在地的那一幕。

 “玉竹,”曾韫忽轻声道“人要活下去,才能做许多事。”她怔了怔,看见曾韫垂眼点了下他汩汩血的双脚:“…必要的时候,不要做无谓的坚持。”玉竹眸光一暗,从他手中出手来,站起身低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九式功法的?”曾韫弯曲的后背陡然一僵。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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