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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顺着看过去
 “…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当最后一字以庄严神秘的腔调自口中吐出,我暗暗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却见小姝小嘴微张,一副吃惊的表情看着我。

 我心中一沉,念诵中途因眼前浮现小姝身模样而中断一次,莫非是那时出了错么,果然黑袍女开口了,仿佛尽在掌握地说道:“小师父凡心未了,甚好甚好。”动了凡心,十数年的青灯修行,竟扛不住这点惑,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师父,更加没脸面对小姝。

 不敢再看小姝,我走到黑袍女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都是小僧的罪过,求施主大发慈悲,莫要再罚小姝,要罚就罚小僧吧!”黑袍女站起身,沉默良久。

 忽道:“初时用那秽物对着小姝做那事,若能有这般悔意,哪还有后面的事,罢了,最后这一罚暂且记下。”原来那是秽之事,怪不得感觉那般快美,我恍然大悟,正要拜谢时,又传来黑袍女的声音。

 “此次听经来得匆忙,未带银钱,便赏你这个吧。”我仰头一看,便见黑袍女纤手抚住面罩,小指一勾便把面罩揭开,现出真容。一双似喜非喜威光内蕴的美目,两弯将蹙未蹙的烟眉,清秀小脸一点朱,当真是顾盼生辉,人心怀。

 世间竟有这般人物,我在地上跪了不知多久,回过神时佳人已经芳影无踪,连小姝也已离去,屋里空的,又回到往日的寂静。***近来渐渐觉得佛寺真是个神奇的地方,香客们来此求得心灵慰藉。

 而我们这些僧人则是传扬心中的佛法,帮助他们同时也帮助我们自己。每到夜深人静,被经书上的梵文折磨了一天的我,还是会想起那对主仆,自那夜后,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她们,小姝你还好吗,回长安以后有没有再被那黑袍女责骂。

 在女孩羞涩娇嗔的回忆画面中,一整天的劳累瞬间烟消云散,比任何佛法都管用许多,当然偶尔也会浮现黑袍女的面容。她无疑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也是最蛮横霸道的女人,只是那样动人的脸庞,为何会在那一刻现出悲伤。咚!“哎呦!”我痛叫一声捂住头,才发现老和尚手里拿着戒尺,不知何时竟来到了我的面前,环顾四周,宝殿内僧众已走了大半,还没离开的也是捂嘴偷笑,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今便到此为止吧,稍后来我禅房。”老和尚面无表情地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平里私下训斥也就罢了,今当着这么多僧人的面打我,这脸可丢大了,我不服道:“今佛经翻译整理还未完成,恕弟子难以从命。”

 师父身形一顿,面上罕见地现出怒容,凌厉的目光让我立刻为刚才的顶撞后悔起来“心不在焉神思恍惚,便是对佛经最大的亵渎!”说完便转身离去,只留下我呆立原地,师父的话如当头喝将我惊醒,不知不觉间,那夜经历对我的影响竟已如此之深。

 结束功课的僧人陆陆续续自我身边走过,没人多看我一眼,是啊…这么个亵渎佛经之人,也会被大家瞧不起呢。“辩机,你没事吧?”肩膀被人揽住,我扭头一看,原来是窥基师兄,这个时候也只有他愿意来安慰我了。

 “我还好,谢师兄关心。”“说起来那个画册,你觉得怎么样?”师兄话锋一转突然问起那个宫画册,这让我一下有点紧张。

 那夜两位不速之客走后,那画册竟也消失不见,我屋里屋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师兄这时若是向我索取,却难应对。“咳咳…好的。”“噢?不喜爱么,莫非是见到真货啦?”

 这一下险些把我噎个半死,狠咳了一通缓过神来,忙看向师兄,待辨出他眼神中的戏谑之意,才松了口气,师兄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那暗中窥探之事。“瞧把你吓得,放心吧,那画册便送你了,就当你替我做那么些功课的报酬吧。”

 看着师兄潇洒地转身离去,被他这么一闹,心中烦闷之情消散了许多,不由默默道声感谢。再次站到寺里最深处的这座禅房门前,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此挨训,我心里仍是有些忐忑,什么错都可以认,只有那夜之事绝不可说。

 “师父,是我。”“进来。”推门进到禅房,内里空间极大,只是家具却少得可怜,仅有一张榻一只矮柜,以及摆在窗前的书案,显得很是空旷寂寥。

 看到师父背身坐在窗前,借着案上油灯照出的方寸光亮,费力地审阅着今的佛经译文,我不由得生出一种荒谬之感,师父一生受尽苦难,如今功成归来,贵为白马寺的住持,更是享有不经通报便可进宫面圣的特权,为何还要这般节俭朴素。

 “我去把其它的灯点亮。”“不必了。”沉默还在继续,黑暗的房间里,师父端坐在那唯一的光亮里。

 就像遍布乌云的夜空中,那颗没被遮住的明星。又等了许久,师父终于放下手中经卷,小心翼翼地放进经盒,对着经盒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才开了口。

 “你最近讲经情况如何?”我愣了一下,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借口,此刻全没了用处。“幸得佛祖护佑,弟子才能弘扬佛法。”

 “其实少了很多对吧?”我心里一惊,确如师父所说,自从那神秘主仆不再来后,讲经场数降了大半,收到的布施更是降了七成有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师父一连串的诘问,如一波波海拍得我手足无措,可是那夜的经历,我死也不会说的。

 “那夜在你僧舍听经的贵人,以后不会来了。”这平淡的一句话,化作一道近在咫尺的闷雷,惊得我背上寒竖起,心中有万千疑问,却拧成麻花不知从何问起。

 师父怎么会知道那夜的事,若是有人告密那人是谁,我最先想到的就是么儿,毕竟那主仆二人是他领过来的,可他离开得早,并不知道我要在僧舍讲经,除非后面他又回来偷看。

 听师父话中语气,似乎早就认识那黑袍女人,而且不但认识,很可能就是师父的阻止,她才不来寺里了,师父一向不去结权贵,为何会与那个女人有集。

 待我终于理出头绪想要提问时,师父已经拿出新的经卷,今夜的问训结束了,所有的疑惑都只能咽回肚里。

 自从在师父那里得知那对主仆不会再来,又过了许多,繁重的翻译课业得人不过气,那夜的旎渐渐变作一场遥远的梦,可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之时,一件怪事找上门来,此时已经是初冬时节,一夜北风呼啸,到了清晨,天空中竟飘起了雪花,没多久便把大地染成白色。

 我喜爱下雪,因为每到下雪天,寺里上至住持,下到打杂小僧弥,都要出来扫雪,只有这时原本沉闷的佛寺才终于有了一丝生活气息。

 做完早课,我和么儿两人被分去打扫寺门前的台阶,这可不是什么好干的活,若是手上慢点,这一百多阶扫完怕是中饭都赶不上,看到么儿殷勤地忙上忙下,把本该归我扫的台阶也揽过去,想起之前对他的猜疑,不有些羞愧。

 拿起扫把刚要加入,却见么儿忽然停下动作,驻足望向远方,顺着看过去,远处大路上驶来一辆高大马车,形制高贵不似凡客。“师兄,好像是来咱们这的。”  M.MhuA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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